第34章

喬書佑沒有想到對方出口就會将話說得這麽難聽。

不僅連喬正榮都帶上罵進, 更是直呼池傾為小野種——可見池傾跟池家的關系是真不好, 當着完全不相熟的外面人就能罵這麽難聽,更不用說真正當面會怎麽樣了。

不過好在喬書佑并沒有太往心裏去。

喬正榮事情剛爆發時, 罵他的人更多, 而且一個比一個難聽。當時他的社交軟件上每天都能收到數百條辱罵信息, 再難聽的他都見過。

雖然太久沒聽還是免不了心抖一下,但他更多是覺得眼前的人沒有教養。

一面又開始覺得池傾也的确不容易, 難怪過年了都不想回池家。

來找池傾的是他繼姐池喻安,當然也不是為了什麽好事來。自從池傾接管公司之後,池家看着是越來越好, 可實際上只是池傾一人獨大而已。

池任翔都沒能從他手上讨到多少好處, 就更不用說宋如意了。

而池喻安捏在手上的股份被不斷稀釋, 如今連半點話語權沒了。不僅如此,池傾步步為營, 找借口将原先管理層的人都換了個精光。

刀子一點一點動到了她頭上, 這次竟是她老公挨刀, 子公司總經理位置直接被撤——明明白白是要打她的臉, 池喻安本來在歐洲游玩, 立刻就回來要找池傾算賬。

喬書佑沒接池喻安的話,原本想再說一句你找錯地方了,可有些被氣到,只想一言不發地将人關在門外。

不過池喻安先一步直接進了屋,高跟鞋在瓷磚地上踩出刺耳聲響,她頤指氣使地說道:“池傾人呢?不在嗎?”

喬書佑沒有搭理她, 要搭理了對方也肯定只再給他一些難聽的話罷了,他何必呢。喬書佑不擅長面對這樣尖銳的人,如果可以,他只想将人關在門外。

喬書佑快速走到了畫架邊上拿起手機,開始給保镖發信息,讓他們快點進來——保镖一般都是在門口的,但偶爾也會去天臺抽根煙休息一下。

比起看不看消息都不一定的池傾,那還是找更近的保镖快,喬書佑讓他們立刻進來。

好在池喻安沒管他在做什麽,喬書佑給保镖發完了信息後,才給池傾發信息,說來了個女人,很兇的樣子。

“你沒聽見我說話嗎?我問你池傾去哪裏了?”

喬書佑沒理,池喻安太尖銳,看着就不像是會講道理的人,喬書佑就算開口也說不過這樣的人,所以選擇閉嘴。

好在保镖很快就進來了,兩個保镖一來,喬書佑心裏就有底氣,敢說話了:“這位小姐走錯地方了,你們請她出去吧。”

兩個保镖是池傾安排在家裏的人,平日裏就是負責跟喬書佑,自然會聽喬書佑的話。

況且兩個保镖人高馬大,一擺出那種架勢來略顯吓人。

池喻安不敢相信喬書佑會這麽對待自己,竟然是要直接将她趕出去,她頓了頓怒聲說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喬書佑淡定回答:“這位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你走錯地方了,你們請她出去吧。”

池喻安氣極反笑:“真是狗仗人勢,你以為你巴上池傾就可以繼續擺出這種少爺款兒來了?你有種就真把我趕出去。”

喬書佑揮揮手:“趕出去。”

池喻安大概還真是生平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竟然沒有見到池傾就先被池傾養的小情人趕了。被保镖架着帶出去的時候她顯然氣急敗壞,嘴裏盡是些罵人的穢語,叫人聽着就覺髒。

池喻安終于被趕出去後,喬書佑才嘆出一口氣。

莫名其妙被人這麽指着罵一頓,換誰心情都不會好。

池傾是過了許久才看到喬書佑的消息。

這條消息發過來的時候,池傾正在冷櫃尋找肉湯圓——他喜歡為喬書佑做這些瑣粹小事,也喜歡跟喬書佑一起逛超市做家事。這種時候他心裏的感覺恬淡平靜,好像他們真的是夫妻一樣,做着尋常夫妻會做的事情。

喬書佑說想吃肉湯圓,他就把超市有的牌子都買了個遍。

等到付錢的時候才看到喬書佑發來的消息。

莫名其妙會來找他的女人,看上去還是很兇的模樣,池傾幾乎立刻就想到會是池喻安。而池喻安會來找他的原因也易猜——他早就有了要動池喻安老公的心思,不過因為她老公實在太蠢,平日裏也不大管事,反而沒有什麽影響,所以池傾才讓他在這個位置上多待了幾年。

看到消息池傾立刻就回去了。

池任翔跟宋如意生的兩個女兒沒有一個是善茬,一個比一個尖銳刻薄,完全繼承了池任翔的陰險不說,連宋如意的尖酸都沒落下一分。

池傾平日裏很少跟她們有來往。

一是厭惡,二是不想真對她們怎麽樣。

不管怎麽說,他從幼時到成人的這段時間是在池家長大的,哪怕宋如意對他再過分,兩個名義上的姐姐對他再刻薄,有些情他不得不記。這些年他扒了池任翔宋如意不止一層皮,也差不多是把自己曾經受的不公讨回來了。

但要是她們誰傷了喬書佑,那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這是他活了這麽久,唯一在意喜歡,唯一想要保護的人。要是喬書佑受到一點傷害,他能把整個池家都給拆了。

池傾這一刻的情緒已經有些走偏,但這并不是他能控制的。

平時他能保持正常,普通人是什麽樣他看上去也是什麽樣,可一旦心裏的底線被觸及,他的反應會比常人大許多。這是病症帶去的影響,他的神經連結不像常人那樣有序,神經元線路更為複雜,這樣的情緒上來,池傾往往需要很久才能使自己冷靜下來。

但扯上了喬書佑的事情讓他怎麽冷靜。

池傾很快就回去,慶幸回到家的時候,池喻安已經不在了,喬書佑還好好坐在原來的位置畫畫。

見他回去,喬書佑道:“……你回來了?剛才來了一個好奇怪的女人。”

池傾聽不到,他幾步過去抱住喬書佑,确定懷抱裏的人還有體溫時,一顆心才慢慢平靜下來。

他的心還在,真好。

池傾抱着喬書佑沒肯松手,問:“她有說自己叫什麽嗎?有沒有對你怎麽樣?”

喬書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她太兇了,我也沒理她,直接叫保镖把她架出去了……我這麽做應該沒事吧?”

“沒事,當然沒事。”池傾深呼吸,“是該把她架出去,你放心,我不會讓她第二次出現在這裏了。”

随後再問:“她怎麽兇你了?是不是對你說什麽重話了?”

池傾的語氣已經不是那麽好了,明顯是在生氣。

池喻安那些話不堪入耳,喬書佑覺得池傾知道了只更會生氣,也就不思想着告狀,因為被池傾抱着,他順着就順了順池傾的背:“我忘了,我都沒往心裏去,我去給你倒杯水吧。把買的東西給我,我順便放冰箱裏。”

喬書佑不肯說,池傾也照樣能知道,畢竟喬書佑先說了是找保镖将人架出去的。池傾很少讓保镖進屋,但這次直接就将保镖叫了進來,準備問個清楚。

喬書佑将東西都放進冰箱然後倒了杯水出去時,保镖已經站在池傾旁邊彙報剛才看到的情況。

喬書佑想出言阻止,奈何保镖更聽池傾的話,池傾問什麽保镖答什麽,幾乎是将池喻安說過的話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

被池喻安這麽說的時候喬書佑心裏都沒那麽緊張,但此時此刻看着池傾,喬書佑只怕他突然發瘋——池傾的表情已經嚴肅扭曲起來,雖然開口時的語氣還算平穩,他對保镖說道:“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喬書佑敏銳地察覺到池傾周身氣場都已經在發生變化,他将水杯遞到池傾手邊:“沒什麽的,只是嘴巴上這麽說幾句罷了,我沒有跟她生氣。”

池傾接過了喬書佑的水,一言不發喝了一口。

喬書佑希望只是自己想多,池傾不會有什麽事,結果下一秒,池傾竟然就徒手将一個玻璃杯直接捏爆了。

杯子裏的水沒有濺開,幾乎都落在地上,但玻璃碎片渣子将池傾的手掌割出好幾道傷口,最後血混着水滴下來。

喬書佑又驚又怕,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池傾。

下意識就将池傾的手抓了過來,喬書佑看着他掌心裏的血:“……你在做什麽?為什麽要這樣?”

這一瞬間的池傾是沒有理性可言的,他心頭只有一個暴虐的想法,就是将池喻安弄死。

喬書佑是他到現在為止唯一在乎的人,容不得誰來多說一句他不樂意聽到的話。

從小到大,她們已經毀掉太多他曾喜歡重視的東西。

池傾可以容忍這些過去的存在,也可以對這些年來她們的咄咄逼人視而不見,但要是誰敢動喬書佑分毫,哪怕只是言語上的傷害,他都無法忍受。

這是他最珍視的存在,誰傷害喬書佑,就是在往他的心上插刀子。

他絕對不會讓池家這幾個人如意,他不會再讓他們從自己手中奪走任何東西。他要将池喻安的嘴縫起來再撕裂,他要讓池家每個人都付出代價。

這麽多年來受過什麽他一直沒有忘,只是不去回憶罷了,但這一件踩到了池傾內心底線的事情宛如跌入海中的石塊——會讓波面動蕩,直至沉入海底前都會在水裏引起不休的漩渦。

池傾控制不住,手上正有一個水杯,他只是下意識将渾身力量都往手部集中而已。他不是故意要拿杯子出氣,或許是杯子太脆,才會被他一用力就捏爆了。

等到能夠稍微聽到一些喬書佑的聲音時,手已經被喬書佑拉了過去,掌心劃出了傷口,正在流血。

喬書佑皺起來的五官就在自己眼前:“……你為什麽要這樣?”

奇怪的是,對上喬書佑的眼睛,池傾一下子就從巨大的情緒漩渦抽了出來。再看自己的手心,發現自己做了什麽事後,一時無言。

他怕吓到喬書佑,這樣已經算是失去理智的行為了,他不想讓喬書佑看到這樣的自己。

但喬書佑很快站了起來,然後急急忙忙将家庭醫療箱拿過來。

池傾掌心被割出一條不短的傷口,雖然不深,可混着水,血跡看上去吓人。

喬書佑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傷口,表情暫時還沒有害怕躲避,只能看到他皺起來的眉頭跟帶着抱怨的口吻:“……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不疼麽?”

被喬書佑這麽一問,池傾才感覺到酒精棉從傷口上過去時的疼,刺刺辣辣,一點一點都好像連着心髒。

他道:“疼。”

喬書佑的聲音就更重了:“……知道疼你就不要這樣做啊!為什麽要對自己這樣!”

“我很生氣,聽到她罵你,我就控制不住。”池傾老實道歉,“對不起,我沒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喬書佑聽他這話,也稍稍冷靜了些。

還好傷口都不深,喬書佑在他掌心纏了幾圈紗布,其他幾處小傷口都貼上了創口貼。

處理完傷口後,喬書佑才慢慢說道:“就算生氣,也不要傷害自己……自己,總得好好對待自己……”

這句話池傾并不是沒有聽過,很早以前,鐘敘光也是這麽對他說的。

當時自己回了鐘敘光什麽池傾肯定想不起來了,大概只會覺得鐘敘光說的話有道理但是可笑吧,然而喬書佑對他說這句話,他卻覺得感動。

他的心在告訴他,要好好愛惜自己。

“……她是說了些不好聽的話,但我沒受傷,也不計較,你不需要讓自己受傷,興許她知道你受傷反而還高興,多沒必要。”

池傾想了想:“我會讓她再也高興不起來的。”

“我不是要你對她怎麽樣的意思。”喬書佑道,“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傷害自己,人要學會愛惜自己。”

池傾看看自己的手:“好,我知道了。”

喬書佑起身,将碎玻璃渣都撿起來扔進了垃圾桶,再将水擦幹了,然後蹲在地上對池傾說:“以後不要為這種事情生氣了。”

那對池傾而言可能有些艱難,有人欺負辱罵喬書佑,他怎麽能不生氣。

池傾很坦誠地說道:“我做不到。”

“……那你就少氣一點?總之不要再這樣了。”

“好,我盡量。”池傾頓了頓,“我有時會這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但對你我一定會盡力克制的,你別怕我。”

每次池傾說起這些話時,喬書佑都覺得他特別可憐。

明明是那樣強悍霸道的人,以前威脅自己強迫自己不見他哪裏有過猶豫,現在卻總以這樣的方式示弱。

喬書佑看過池傾的病歷,覺得池傾有時無法自控的情緒是跟他的心理障礙有關,但池傾從未跟他說過這件事,喬書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先說出來。

喬書佑思索片刻,還是主動先說了,也許池傾是不想讓他知道所以才沒說,但喬書佑也想讓池傾知道他并不介意這件事,所以不需要有什麽負擔:“……這跟你的心理障礙有關對嗎?我在書房看到過你的病歷……”

池傾的确不想讓喬書佑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喬書佑會怎麽看待,但在一般人偏見裏,精神障礙患者基本就好像瘋子。他不想讓喬書佑覺得自己跟正常人不一樣,也不希望喬書佑會用異樣的眼光看到他。

所以喬書佑直接說出來的時候池傾亂了,還有些急,立刻解釋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控制得很好,這些年都沒有複發。”

“沒關系,你不用急,我沒有別的意思,這不是你的錯。”喬書佑畢竟是有跟躁郁症患者相處過,稍微了解一些的,“生病是很難受的,我只是想說,如果哪裏是我能幫忙的,你一定要告訴我。”

喬書佑的回答完全在池傾的意料外,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是什麽。他覺得能遇到喬書佑得到喬書佑已經是老天能對他最好的程度了——他做好了喬書佑會排斥的準備,卻怎麽都沒能想到喬書佑會再這樣善解人意,甚至說要幫他。

“你不害怕嗎?我可能會因此傷害到你……”

“你是生病了,所以大腦有時會傳遞錯誤信息影響到你的情緒,但找到平衡點的話,這是能控制的。”喬書佑看着他,“如果你能控制住,就不會傷害到我了。”

“……那你,不會覺得我奇怪嗎?”

喬書佑是真心想幫助池傾,這樣他心裏的罪惡感也能輕些,至少算是為池傾做過些什麽。

他道:“我為什麽要覺得你奇怪?這只是一種疾病,并不能代表你的任何身份。我不會這樣看待你,你也不能這樣看待自己,知道嗎?”

池傾覺得心裏好像有塊始終繃緊着的地方驀然放松了。

是被理解的感覺。

他頭一次明确感受到被人理解是什麽樣的心情,尤其這個人還是他喜歡重視的。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非常幸福,前所未有的幸福。

“好,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小可愛對顧家這兩位感興趣,但他們不是副CP,就是出來打個醬油的配角而已。

但我心裏設定挺完整的,所以說一下,感興趣的可以看看。

他們不是親叔侄。

顧世墨是顧家老爺子領養的孩子,他們年齡差沒有特別大,最多也就15這樣。

因為顧世墨特別讨老爺子喜歡,所以顧知然小時候非常讨厭他,從來不叫他叔叔,從小就連名帶姓叫他。後來因為父親去世,顧知然被顧老爺子接到身邊,這才跟顧世墨的關系有些緩和了。

顧世墨是從別人手上将顧知然搶過來的,手段人品比霍言洐還要惡劣(霍言洐:莫cue老子),剛開始關系非常非常糟糕,顧知然看到個水池就要把顧世墨往裏推的那種,但後來學會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欺騙顧世墨的次數也不在少數。

那個被“豪取搶奪”的小情人就是顧知然。但傳言與事實出入較大,因為顧世墨愛面子想炫耀,又不能說這個人是顧知然,只好委婉用“小情人”表達。在他口中,小情人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對他忠心不二。事實上小情人滿世界亂蹿,見他就動手,偶爾還爆難聽粗口。

不過目前感情在慢慢趨于穩定中,還算相愛吧

當然,這種的重點依舊是溫柔善良的佑佑嗷嗷!!我可愛的小寶貝!!!ps這段時間都會深夜12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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