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風

秦閑回宿舍就看見李卦坐在椅子上搖手機，他放下手裏的外賣問：“你幹嘛呢，手機進水就去修啊，你這樣光晃哪門子能把水晃出來。”

李卦就像觸到電以及外加帕金森患者一樣抓着手機邊晃邊說：“不是，是微信步數。我媽約我晚上視頻，我說我在外面，趕緊刷刷微信步數，不然一會兒她又得說我整天呆在宿舍不出門了。”

今天是周末，兩人都沒出門窩在宿舍打游戲。秦閑腹诽道還好他爸媽不玩這個，因為他爸媽也一直說要他經常出去走走。

“看我微信步數！”

“兩千你還挺自豪？”秦閑往下扒拉出李卦。

“看到沒！馬上，王者降臨，今天晚上我肯定登頂！”李卦搖的更厲害了，還唱起來“搖晃的紅酒杯~嘴唇像染着鮮血~”

秦閑發現排在李卦下面的就是唐佑，尋思沒想到唐佑也會在周末偷懶，也跟他一樣。

但這種想法在晚上就被狠狠打臉了，晚上聽李卦在那邊榮耀登頂第一名，他閑的沒事特意打開步數排行榜，看到的是黑色頭像占據榜首。

...？

這四萬多的步數是怎麽弄出來的？

本以為是偶然，沒想到是必然，他觀察到晚上時某個時間點以後唐佑的步數會激增。

秦閑拿着手機想了一下，還是準備去碰碰運氣。

所以第一天于晚六點到七點時，他穿一身跟塑料袋材質的潮流衣裳，噴上昂貴香水花枝招展在操場喂蚊子。沒蹲到唐佑人，先被蚊子勸退。

第二天到晚上七點時，他也不走在潮流前線了，乖乖穿上棉質T恤，噴珍貴六神花露水，在操場上蹿下跳躲蚊子。

跟蚊子你死我活到近八點時，他在這一刻無比感謝微信研發人員推出的微信步數，也無比慶幸活得跟森林古猿一樣的唐佑居然開啓了這個程序。

那個他惦記了好久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操場上。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氣質就不一樣，再跟周圍的人一比簡直鶴立雞群。

秦閑笑眯眯地湊上去，這次還沒等他開口，唐佑就注意到他磨蹭過來的腳步，因為秦閑出門前噴了太多花露水，俨然有種今天他跟蚊子之間必須死一個的架勢，活像一個行走的六神。

“哎呀，好巧，你也來跑步啊？”秦閑磨蹭到唐佑旁邊，跟上步伐。

唐佑帶着耳機，也不知道是聽見還是沒有，目視前方沒有理他。

“你天天都出來跑步嗎？風雨無阻啊，怪不得你身材這麽好，羨慕了羨慕了。”大喇叭也不管人家聽沒聽見，“你什麽血型，是不是不招蚊子？”邊說邊觀察身旁的人。

大喇叭這麽叭叭地跟着跑完兩圈就開始喘，唐佑腿長邁的步子也大，他跟上節奏還要說話，雙管齊下給他下的岔氣了。

忍着胸腔跟肺部的脹痛，秦閑緊閉着嘴努力調整呼吸，卻還是被唐佑落下。

看着眼前的背影逐漸縮小，秦閑腳步也開始慢了下來，最後徹底停下，站在跑道上大口喘氣。

這是第四圈了，唐佑也沒要慢下來的想法。秦閑幹脆走下跑道一屁股坐在草坪上開始數唐佑跑的第幾圈。

直到跑完第七圈，唐佑才開始走圈，秦閑也休息的差不多站起來走過去“你這體力真好。”

今天唐佑依然穿着一身黑衣，此時被汗浸濕貼在身上隐約勾勒出肌肉線條，喘息時喉結微不可察的顫抖着。

秦閑彎起唇角呢喃。“我賭我們之間必有愛情，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好一個帥氣。

然而帥不過太久。

“我日疼死我了，你們慢點慢點！”

秦閑像個三級殘廢，一只胳膊架在李卦身上，一邊半挂在鄭子程身上，後面楊麥拿着四人份的書，活像個工地搬磚工人。

“你閑着去操場跑什麽圈，還跑成這樣？”鄭子程無奈道。

“我這不鍛煉身體嘛？”秦閑疼的呲牙咧嘴。

“狗都笑了。”李卦一巴掌呼在秦閑的大腿上。

就這樣，三級殘廢在熱心市民的幫扶下進了教室。

李卦看着進教室以後就像脫缰野狗般拖着殘缺身體往教室角落拱的秦閑，突然覺得剛才那一巴掌打的實在是太輕了點。

注意到鄭子程也一樣望着秦閑欲言又止，理解的拍拍對方肩膀道：“我理解你，就今天，我們給他來一套亡靈馬殺雞。”

大喇叭今天身體不适，變成小喇叭。強撐着風度往唐佑那邊走，邊走邊想他今天做了一回兒小美人魚，走在刀片上。臉上帶笑，嘴裏露個縫吸口涼氣微微顫顫在唐佑旁邊坐下。

唐佑擡頭瞄他一眼，繼續看書。

“你不熱嗎？”

下午上課本就讓人昏昏欲睡，唐佑的聲音也帶着些許慵懶“還行。”

找不到話題，秦閑只好支着頭看黑板，表面聽課，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觀察旁邊坐着的大帥哥。

他從唐佑的寸頭瞄到衣服領子，又從衣服領子瞄到精壯的胳膊。肌肉飽滿，一看就是常鍛煉的，隐約還能看到突起的青筋血管。

突然秦閑注意到唐佑的課本，略微直起了身子看去，入目便是唐佑筆下标準的行楷。

唐佑寫字很好看，完全不像他本人，秦閑就不一樣了，字都快飛起來了，張揚的字如其人。

他在心裏感嘆了一下，開口調戲唐佑：“哎，你字真好看，教教我呗？”認真的模樣沒見得，痞裏痞氣的調子倒是十成十。

唐佑懶得理他，敷衍道：“自己去學字帖。”

“別嘛，字帖學起來多沒意思，要讓人手把手教才學的精，對吧？”秦閑笑眯眯看着唐佑，口氣滿是漫不經心，其實心裏以然有了小雀躍。

唐佑以前向來是不屑于搭理他這些的，但現在開始理他了，雖然還是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可秦閑卻覺得這是個好苗頭。

誰的心是真的石頭做的捂不熱呢？今天的你對秦大爺愛答不理，明天的秦大爺就是你親大爺。

等我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疼，疼死你，咱們過的蜜裏調油，保準以後都離不開秦大爺。秦閑意味深長笑着如是想。

首先第一步還是要想辦法把唐佑套進圈子裏。

所以秦閑繼續做一個敬業的小尾巴下課後緊跟着唐佑，唐佑在前面走，秦閑腿疼跟不上，就在後面叫。

“哎唐佑你等等我。”

唐佑下樓的腳步更快了。

“唐佑！哎哎，哎我腿好疼你等等我啊，你別走啊！”

身邊有人注意到他們開始行注目禮。

“唐佑，你看我的腿，你不能這樣啊！”

有人忍不住問唐佑“同學...後面好像有個人叫你？”

唐佑終于停下了腳步，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毫無疑問如果不停下來，秦閑可能還真叫個不停。

得逞的秦閑微微顫顫下樓，走的像個老太太，邁着老腿靠近唐佑時左手搭在對方的肩上“哎你說怎麽我遇見你就這麽厚臉皮呢？”

唐佑臉有點難看，蹙眉想要把肩膀上的手拂下去，但是那手的主人居然撐着他的肩膀，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往下蹦，邊蹦邊呲牙咧嘴。

“哎疼。”

“媽喲。”

“還好有你，不然我下不去了。”

唐佑擡起來的手又放了下去。

秦閑路過的同學看秦閑這模樣，出于人道主義慰問了一下“秦閑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就是腿疼”秦閑笑着說這話，腳步更慢了，身體的重量也逐漸往唐佑身上移。

秦閑感受手心下的熱度，憑一個借口靠近這個自己喜歡的人。其實他不像表面那樣雲淡風輕，心裏是很激動的，胸腔因為激動而發酸脹痛，乃至于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但沒辦法，因為唐佑性格問題，他只能這麽出手才能拉動兩條平行線，讓它們聚合。

實在是尴尬的受不住，才調侃一句“我這麽厚臉皮，還不是因為太喜歡你。”

“哎呦這不是秦閑嗎？”

聲音響起時兩人紛紛回頭看，李卦、鄭子程跟楊麥正在他們上方往下走。李卦嘴欠道：“你怎麽這麽慢啊？放學吃飯還不快點，你以前去吃飯的速度可是堪比抓早戀的教導主任。”

秦閑臉皮一熱，大喊“快滾！”

李卦大笑着往下蹦跶時還不忘拍一下秦閑傷殘的大腿，秦閑疼的要命渾身抖了一下，近乎半癱在唐佑背上罵李卦，還是鄭子程下來把他從唐佑身上拉起來的。

“沒事嗎？”鄭子程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麽溫柔如水。

秦閑跟他說：“沒事，你跟李卦說，今天我跟他必須死一個。”說罷，擺出一副禮貌的微笑注視着李某人飛奔的背影。

三級殘廢的喇叭花終于在唐佑的攙扶下艱難的走出了教學樓，一落平地就拿開了放在唐佑身上的手，“慢點走，關愛一下患者呗？”

唐佑雖然蹙眉，但腳下的步伐還是放慢了一點。

秦閑雙手插兜跟在唐佑旁邊，走在平路上輕松多了。“你每天都跑那麽多圈嗎？腿不疼嗎？”

“你一天跑太多。”

“哦，那我每天都跑，循序漸進喽。”秦閑眉眼帶着笑意，在這一刻他感覺兩個人的心仿佛近了一步。

秦閑打好飯在人潮中擠出來到唐佑面前坐下，注意到對面人的餐盤，略帶好奇的問：“你喜歡吃茄子？”

“沒有。”

...

帥哥就是不一樣，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誰有病打兩道自己不喜歡的菜啊，造福食堂做慈善呢？秦閑盯着肉末茄子跟焖茄子腹诽。

天色漸晚，秦閑也不說話專心吃飯，兩人吃的倒是快，離開那會兒還有人往食堂進呢。

秦閑尋思今天這樣兒鐵定是跑不了圈，還想着晚上穿點什麽才能防住蚊子，他一身細皮嫩肉的，被蚊子叮到就腫個大包癢的很。

這麽想着出神跟在唐佑後面出門，沒注意進來的人，肩膀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他連忙對那人說，那人看他一眼說沒事，完了又想起什麽似的立住回頭看他走遠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

“怎麽了？”旁邊注意到同伴停下的腳步問。

那人若有所思，收回目光“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