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牧斐聞聲擡頭一看, 只見秦無雙穿戴着一身雪帽風裘, 不知何時坐在了他房裏的椅子上, 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登時唬了一大跳, 忙扯起被子擋在胸前,結結巴巴問:“你,你, 你大清早的, 來, 來我房裏作什麽?”
秦無雙心平氣和地提醒道:“卯初了,我特來督促小官人起床更衣,準時上課去。”
牧斐一聽,翻了個白眼, 沒好氣道:“小爺我還沒睡好, 不去!”說完,蒙着被子往後猛地一躺, 又翻了身背對着秦無雙, 繼續睡了。
秦無雙見狀, 沖站在門內聽命的安明遞了個眼色。
安明會意, 一咬牙, 走到窗邊,将窗子打了起來支好。
登時,冷風呼呼地灌了進來,凍得安明渾身一哆嗦,他忙低着頭退到一邊。
不多時, 牧斐暴躁地掀開被子,大聲吼道:“混賬!誰開的窗?想凍死爺不成!”
安明同安喜一樣,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只管央求道:“小官人,小的求您趕緊起床罷。”
牧斐從床上跳了起來,指着地上的安喜與安明的腦袋,惡狠狠地點道:“好啊,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敢叛爺,爺現在就去回了祖母,把你們全都攆出去。”
安明苦着臉道:“爺還是消消氣罷,老太君說了,咱紫竹院裏所有的下人如今都歸秦小娘子管束,小的們不敢不聽啊。”
牧斐轉眸,下死眼地釘着秦無雙,咬牙切齒地喊了一聲:“秦無雙!”
秦無雙不疾不徐道:“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如果還沒有穿戴整齊,那我就親自動手替你穿。”說完,一臉淡定的起身走了。
牧斐突然打了個冷噤。
一想到秦無雙要親自替他穿衣,忍不住又打了個冷噤,忙猴兒似的跳下床,呵斥安明放下窗子,喚丫頭進來伺候他洗漱梳頭,穿了一身厚衣裳,總算趕在卯正前出來。
卯正時分,天色尚黑,安平,安喜二人在前面舉着氣死風照路,秦無雙與牧斐肩并肩而行,朝着岚室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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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牧斐哈欠連連,滿臉怨色,不停地拿眼斜視秦無雙,表達自己的不滿。
秦無雙目視前方,視若無睹。
二人到了岚室,石老夫子早已等候在屋裏,二人向老夫人問了好,便各自歸了座。
因秦無雙是女眷,僅為督促,便在牧斐書案的後側,放了一扇高山流水紗屏風,其後安置了一套桌椅,供她旁聽。
石老夫子做了自我介紹,又侃侃而談了他的授課理念,這才開始正式講課。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于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秦無雙在紗屏後面,瞧見牧斐單手撐着臉,下巴一點一點的,顯然早已聽得昏昏欲睡。
果然,石老夫子放下書,向牧斐問道:“牧小公子,方才老夫所講的,你都記住了嗎?”
“啊?”牧斐陡然驚醒,一時雲裏霧裏,直到對上石老夫子詢問的眼神,他才回過神來,忙搖頭道,“沒有。”
石老夫子面上無怒,和氣地說道:“那老夫再講一遍,大學之道,在明明德……”
第一章 講完,石老夫子又向牧斐問道:“牧小公子,你來說一下,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後面所講為何?”
“欲治其國者……”牧斐頓住,想了想,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老師,學生愚笨,不知後面所講為何?”
石老夫子微微蹙眉,又問:“那這一章,你記住了什麽?”
牧斐越發嬉皮笑臉了起來,聳肩攤手道:“學生什麽都沒記住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牧斐這是故意在與石老夫子作對。
石老夫子一時愣住了,竟無言以對。
秦無雙便在後面慢悠悠地說道:“一問三不知,罰抄本章內容一百遍。”
牧斐扭頭瞪了一眼紗屏後面的秦無雙:“秦無雙,你有什麽資格罰我?”
秦無雙擡手輕輕晃了晃手上的扳指,淺笑道:“自然是太後懿旨。”
牧斐拍案道:“小爺我偏不抄!”
“兩百遍。”秦無雙低頭摩挲着扳指玩。
牧斐跳起來就往門外走,安明安喜二人立馬從門外沖了進來,擋住了牧斐的去路。
牧斐止住步伐,瞅着二人斥道:“你們作什麽?想造反不成?”
安明安喜頓時一左一右地抱住牧斐的大腿,跪在地上苦苦央求道:“小官人啊,您還是好好聽話坐下抄寫罷,小的們實在不能放您出去,不然要被挨板子的啊。”
牧斐低頭氣沖沖地說:“小爺現在就罰你們每人各三十大板。”
安喜苦着鼻子,委屈巴拉地仰起頭道:“小官人還是等到您能說了算的時候再罰罷。”
牧斐氣息一滞,面皮抽搐了幾下,然後,沖着安喜安明他們做了個“你們等着瞧”的惡狠狠動作。
安喜安明忙松了手,跪在地上,攔住去路,眼觀鼻,鼻觀心的垂下頭。
牧斐恨恨轉身,重回到書案前,也不坐下,而是抱起臂膀,扭頭沖秦無雙揚起下巴道:“爺不服!”
秦無雙問:“你有什麽不服?”
牧斐叫嚣道:“爺不服你,憑什麽讓爺一個人學,有本事你将先生講的那段一字不差地說出來,爺就服你!爺不僅服你,爺還會主動抄寫三百遍。”
“好啊。”
秦無雙答應的十分爽快。
牧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夫子今日所講之內容為《大學中庸》中大學經一章,乃蓋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闡述了大學之道,為聖王要修己以安人……,夫子,我講得可對?”
秦無雙不僅将石老夫子講的一章一字不漏的說了出來,竟還将整個《大學》的內容全部一氣兒說了出來。
牧斐聽了後,徹底驚呆住了。
石老夫子笑着贊道:“很對,小娘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卻對此書倒背如流,小娘子可是熟讀過四書五經?”
秦無雙謙虛道:“老夫子謬贊了,無雙也只是略知一二。”說罷,她起身恭請道,“今日,有勞夫子受累了,還請夫子先去歇息,明日再上罷。”
石老夫子點了下頭,起身在小厮們的帶領下出去了。
秦無雙繞過屏風,坐在牧斐斜對面的圈椅上,看着他,丢了一個眼神,道:“抄罷。”
“抄就抄!”牧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從筆架上拽下一支筆,在硯臺裏面胡亂地攪了一下,就在紙上瞎寫起來。
秦無雙靠在座上,随手翻看着《醉翁亭記》,一面吃着熱騰騰的茶。
牧斐溜湫着眼觑了秦無雙一眼,心裏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她沒辦法,便重新拿了一張紙,悄悄在上面畫了一張秦無雙的畫像,又在一旁題字寫着:母夜叉,秦無雙是也。
猶自不解恨,又在畫像的臉上點了許多麻子點,又将嘴巴故意改成了肥唇,如此一看,頓時其醜無比起來。牧斐這才覺得滿腔憋屈終于纾解了幾分。
恰值午飯時分,青湘與蕊朱端了飯菜擺上來,四菜一湯,有魚有肉,葷素相宜,很是豐盛。
秦無雙自顧自地端起碗來開始吃飯。
牧斐看着飯菜只擺在秦無雙跟前,且只有一碗米飯,眨巴着眼問青湘:“爺的飯呢?”
青湘吓得一瑟縮,垂着頭不敢說話。
秦無雙瞥了他一眼,道:“抄完了才有。”
牧斐“啪”地一下将筆拍書案上,怒指着秦無雙喊道:“秦無雙,你敢虐待小爺?”
秦無雙看着牧斐抿唇一笑,随後轉動手中銀箸握在手心,然後用力往小幾上一插,那銀箸直接将幾面插了個穿心透,她挑眉道:“是又怎麽樣?”
牧斐看了那沒了一半的銀箸一眼,咽了下口水,慢慢縮回脖子,乖乖伏案,開始正兒八經地抄寫了起來。
秦無雙慢悠悠地吃完了飯,慢悠悠地漱口淨手,慢悠悠地吃了茶,又氣定神閑地看起了書。
掌燈時分,牧斐的肚子不停地叫,觑見秦無雙一副鐵面無私的神态,他只能咬着牙,堅持将三百遍給抄完了,拍筆就沖門外喊:“爺抄好了,快給爺飯吃。”
早有芍藥将晚上的飯菜溫好了,聽見裏面喊,忙擰了食盒進去擺飯。
牧斐抓起碗筷,就開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至此之後,牧斐上課再也不敢偷懶了,好歹每天能堅持把石老夫子的課聽完。
只是每每上完課後,他整個人就猶如在夢中與人大戰三百回合似的,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于其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其中朋黨一論,實則朋比為奸。”
這日,石老夫子講到《尚書》周書洪範一節時,突然看向牧斐問道:“牧小公子,你對‘朋黨’一論,有何見解?”
正在神游天外的牧斐立馬回過神來,想了想,道:“見解嘛,是有的。”
“說說看。”
牧斐反駁道:“學生不認為‘朋黨’就是‘朋比為奸’,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自古以來,邪正在朝,誠使君子相朋為善,于朝廷又有何害處?”
石老夫子聽了,不置可否,只道:“繼續說。”
牧斐繼續道:“學生以為,大凡君子與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與小人以同利為朋,此自然之理也。不能因其小人利朋,而否定君子以道為朋。若是朝中有君子以大道大義而結為朋黨,焉知不知國之幸哉?故學生認為‘朋比為奸’,不能一概而論。”
石老夫子捋着胡子點了點頭,雖嘴上沒說什麽,但面上已經表露出幾分贊賞之意,又向屏風後的秦無雙問道:“秦小娘子對此有何見解?”
牧斐的一席話讓秦無雙大感詫異了一回,她以為牧斐不學無術,對這些朝政方面的見解自然也是一竅不通的,可今日看來,牧斐遠比她想象的聰明。
按理,石老夫子來到府上只是教授學問的,如今卻拿着學問影射朝政,再來試探牧斐的态度,想來,這背後也是太後娘娘的授意,借此想看一下牧斐的資質。
不過,她只是一介女流,若是對朝政之事大發感慨,恐惹出是非,便道:“此乃朝政之事,婦人不敢妄議。”
石老夫子恍然一驚,點頭道:“是老夫疏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罷。”
又到一年花朝節。
牧斐足足被關在府裏兩月有餘,眼看着三月之期将到,但一看花朝節來了,心裏又開始按耐不住了。
他便趁着這日休課,跑到老太君房裏左求右求的,求老太君放他出去踏一回青。
老太君見牧斐竟老老實實地上了兩個多月的課,心裏實在歡喜,加上一年一度的花朝節,正是百花齊放的好時節。心想也悶了這孩子好些日子,是該放出去散散了,便同意牧斐出門踏青,前提條件是必須帶上秦無雙一起。
好容易才出去一回,竟然還要帶上秦無雙那個母夜叉,牧斐自是不願意,可是老太君鐵了心讓他必須帶秦無雙一道去,不然哪裏都不準去。
沒奈何,牧斐只得帶上秦無雙。
一路上,花香漫城,歡聲笑語,家家戶戶都要擺出幾盆花來,恭迎花神降臨。
出了城,但凡花柳綠茵處,更是遍地善男信女,成群結隊,郊游雅宴,折柳簪花。
“我們要去哪兒踏青?”秦無雙放下車簾問。
牧斐吊兒郎當地靠在車壁上,因為甩不掉秦無雙一事,讓他興致缺缺的,本想說就在前面下車,随便找個地兒散散的。
忽然瞅着秦無雙,靈機一動,道:“這裏人太多,好花好草都被那些個游人給糟蹋了,我們得去一個人跡罕至的好地方。”
“什麽地方?”
牧斐賣着關子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牧斐這一行出來,只準備了一輛寬大的馬車,一輛裝果子點心美酒等春游之物的牛車,三四個小厮,同蕊一個丫鬟,皆騎着馬跟随着馬隊。
眼見着午時已過,一行人才到了牧斐所說的地方,下車一看,竟是一座山下。
“這是哪兒?”秦無雙仰首看着眼前這一大片似突然拔地而起的山脈問道。
牧斐道:“這裏叫玉枕關,因其山形向一塊玉枕而命名,出了玉枕關一路向北走個幾百裏路,就能達到祁宋與遼丹的邊境之地。”
秦無雙皺眉,盯着他問:“你帶我來這裏作什麽?”
牧斐手搭在眉心上,向北方眺望,一面道:“這裏是汴都最高的地方,我經常來這裏,因為站在這裏向北看,天氣晴朗的時候,便可以看見幽雲十四州。”
幽雲十四州,中原舊河山。
自從史家父子認賊作父,将幽雲十四州割讓給遼丹之後,幽雲十四州就再也沒回到中原人手上,失去幽雲十四州,就相當于将中原的北大門大大敞開着,只能任由北方鐵騎南下,對中原燒殺搶掠。
祁宋建國之後,太/祖太宗兩朝,幾乎用舉國之力數次北伐,想重新奪回幽雲十四州,可皆以失敗告終。
可以說,幽雲十四州,是整個祁宋血性男兒們心中的痛。
這一瞬間,秦無雙恍惚從牧斐身上看見一種暗藏在他身上不可估量的力量,正在蓄勢待發。看着他的側顏,秦無雙無端得覺得牧斐的形象變的偉岸了起來。
不過,這種偉岸持續不到片刻,又變成了吊兒郎當,牧斐扭頭看着她笑道:“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裏的氣候适宜,适合栽培名花奇樹,還有難得一見的‘玉堂富貴’”
“玉堂富貴?”秦無雙不解其意。
牧斐解釋道:“就是海棠、玉蘭、牡丹、桂花,合在一起就是玉堂富貴。你也只有在這裏,才能看見這四種花齊放的獨特美景。”
秦無雙問:“如今這個時節,竟還有桂花開?”
牧斐神秘一笑道:“這你就不懂了,玉枕關的桂花乃是早桂,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因車馬不能上山,他們便将馬車和馬拴在山下,然後徒步上山。
還好,汴都乃平原地勢,玉枕關也高不到哪裏去,不一會兒功夫,他們就到了山頂。
到了山頂之後,秦無雙才算明白這山為何像玉枕了。
這個山頂四面廣平但中間微凹,表面植被蔥郁,遠遠看去就好像一個天然的玉枕一般。
這玉枕關上正如牧斐所言,因山勢高,又向陽,氣候十分宜人,上面不知被誰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萬紫千紅,繁花似錦的。秦無雙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正要往花林深處走,牧斐突然對她道:“那個,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找個地兒行個方便,你繼續往裏面走,一會兒我來尋你。”
秦無雙也沒多想,當即點了點頭,帶着蕊朱一起往裏面走了。
看着這漫山遍野的燦爛春光,秦無雙心裏不由得感慨,這麽大的玉枕關上如此美景,竟然只有他們來欣賞,委實可惜。
一時心裏又想,這玉枕關地段偏遠,從城裏過來,最快的速度也得兩三個時辰,到了這裏,等爬上山來,都已過了晌午,那些速度慢的,說不定來了就已經到了下午,難怪無人前來欣賞如此美景。
若是能将這樣的美景搬到城郊周邊,估摸着早已人滿為患了。
主仆二人又逛了會兒,并并未等到牧斐,心想牧斐莫不是迷路,找不到她們了罷?
于是,折身往回走,一路上并不見一個人影,等她們回到原地後,卻發現四下裏無一人。
“小娘子,小官人他們不會已經下山去了罷?”蕊朱不由得有些害怕道,畢竟這荒山野嶺的,就她們兩個女子,若是遇到個好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
秦無雙眉尖微蹙,擡頭看了一眼天色,見天色已晚,迅速決定道:“我們先下山看看。”
只是,等她們下到山下後,哪裏還有一車一馬,早已杳無蹤跡了。
這下,秦無雙算是徹底明白了,——牧斐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帶她來這個偏遠的地方,再故意将她扔在這裏,自己帶人先溜了。
蕊朱也反應過來了,急的直哭道:“小官人這是把我們給扔在這裏了呀,這可怎麽辦是好,聽說這荒郊野外到了晚上就會有野狼出沒,小娘子,奴婢可不想被野狼吃掉啊。”
秦無雙無奈地揉了揉額角,嘆了一口氣,安慰道:“好姐姐,別哭了,天色尚早,別太擔心,我們往回走,看看有沒有順路回城的車馬,到時候問他們或借或求,總能回城的。”
蕊朱一聽,這才放下心來。
二人正要往回走,不料秦無雙一不小心崴到了腳,險些跌倒。
蕊朱忙蹲下察看,哎呀一聲,道:“都腫了。”
秦無雙低頭細細摁了摁,又活動了下腳腕,道:“無礙,只是崴了下腳,扭到了腳筋而已,回去熱敷一下就好了。別擔心,先回去要緊。”
蕊朱便攙扶着秦無雙一颠一跛地往回走,走着走着,遠遠地看見迎面而來一位牽着大水牛的老農夫。
蕊朱忙指着前面喊道:“小娘子,快看,大水牛。”
秦無雙問蕊朱:“身上可帶着銀子?”
蕊朱答:“帶着呢。”
“你去問那個老農買了來。”
蕊朱一徑兒去了,不多時,便将那頭水牛牽了回來,蕊朱道:“小娘子快上去罷,奴婢牽着你走。”
秦無雙走到水牛身旁,先是撫摸了一下水牛的頭,和水牛打了聲招呼,說了會兒話,這才輕輕拍了拍水牛的背,然後翻身上了牛背上。
那水牛竟是出奇的溫順,不用人拉便平平穩穩地朝前走,蕊朱喜不自勝。
蕊朱牽着水牛在前面走,秦無雙坐在牛背上,随手折了一截樹枝趕着水牛身上的蒼蠅,一面看着風景,突然間覺得,也別有一番自在。
無聊了,便扯下一片葉子放在唇邊,吹起了小曲兒。
蕊朱聽了,在前面越發蹦蹦跳跳起來,好不歡快。
正在這時,前頭迎面而來的兩個人,一人白衣白馬,一人黑衣黑馬,原是疾馳而來,臨到跟前了,突然放慢了馬速,朝她們看了過來。
秦無雙吹着曲兒,飛快掃了那二人一眼。
白馬上之人,雪衣博帶,長發素簪,鬓如刀裁,面如春月,長眉俊目,觀之可親,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透着謙謙君子溫如玉的風流之姿。
黑馬上之人,勁裝打扮,姿色稍遜,渾身透着一股子剛勁之力,尤其眉眼,殺伐之氣甚重。
秦無雙本不以為意,卻見那白馬上之人突然勒馬駐足,盯着她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雖有癡态,卻無輕浮。
出于禮貌,擦身而過時,秦無雙在牛背上沖那人微笑颔首致意。
白馬上之人似乎驚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千呼萬喚男二終于始出來了。
我太難了,為了讓男二快點出現,我已經連着雙更好幾天了,存稿都快被榨幹了。
大家猜猜,男二對女主是一見鐘情梗,還是似曾相識梗?猜中有獎。
還有,如果你們get不到男二的容貌和氣質,那就想象一下朱一龍的臉。
幽雲十四州:架宋,影射,所以你們懂的。
熊孩子調皮大概就是為了讓男二出來與女主相遇的,作者表示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