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文湛, 你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啊?究竟是誰惹你不快了?”段逸軒上前搶下牧斐手中的酒壇子問。

牧斐慘笑道:“還能是誰?還能是誰?”他一把拽過段逸軒坐下, 從桌子上又找了一瓶酒, 急吼吼道, “來!好兄弟陪我喝!咱們不醉不歸!”

謝茂傾憂心忡忡地坐到對面,将桌子上東倒西歪的空酒瓶子都清理到地上放好,又找來了茶水倒了一杯遞給牧斐:“文湛, 酒喝多了傷身, 趕緊喝口茶潤潤。”

牧斐抓着酒瓶子随手一揮, 一不小心把謝茂傾手裏的茶杯掀潑了,嘴裏醉醺醺地嚷嚷着:“爺不喝茶,爺就要喝酒,傷身總比傷心好。”

傷心?

謝茂傾與段逸軒面面相觑, 他們認識牧斐這麽久, 可從未見過牧斐為什麽人什麽事傷心過,還真是活久見啊。

除了……

段逸軒忙問:“文湛, 不會又是秦無雙惹你了罷?”

牧斐搖了搖頭, 苦笑道:“她沒惹我。”

“啊?那你……”段逸軒有些懵。

“是她惹了別人。”說完, 牧斐又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看樣子打算把自己灌死算了。

二人聽得一頭霧水, 段逸軒再次搶過他手中的酒瓶,追問:“什麽叫惹了別人?”

牧斐癡癡地看着虛空,似哭似笑道:“她與別的男人買了一座宅子,打算雙宿雙飛了。”

段逸軒頓時聽傻眼了。

謝茂傾隐晦地看了段逸軒一眼,然後試探着問:“文湛, 你是不是喝多了?秦無雙,她可是你過了門的未婚妻,怎麽可能與別的男人雙宿雙飛?”

“過了門是真,未婚妻是假。”牧斐垂下頭,萬分沮喪道,“我們的婚約是假的,她早就打算等三年後與我解除婚約,然後與別的男人雙宿雙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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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才會一起弄牡丹山水園,還一起買宅子,也難怪秦無雙對自己的态度那般冷淡無情,原來她心裏早已經有別人了。

一想到這裏,牧斐就覺得喝下去的酒全部變成了燒刀子,将他的四肢百骸割的體無完膚。

段逸軒與謝茂傾聽了,雙雙大吃一驚,二人又彼此看了一眼,眼裏紛紛露出一絲心疼。

段逸軒拍了一下牧斐的背,安慰道:“文湛,你以前不是挺讨厭秦無雙的嗎?她要是真與別人走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啊?”

牧斐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沖段逸軒怒吼道:“你懂個屁!”

說着,紅通通的眼睛裏突然流下了眼淚,他反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戳着低吼道:“爺是這裏疼!”

秦無雙在房裏看着書,忽然聽見院子裏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接着,便聽見安平,安明他們火急火燎的聲音:“快快!”

“來!喝!繼續喝!”牧斐含糊不清地嚷嚷着。

秦無雙披衣起身走了出來,正好看見安平背着牧斐,安明,安喜一左一右地扶着牧斐,急急忙忙地往堂屋裏來。

安喜還在一旁喊:“小官人,沒酒了啊。”

牧斐便在安平的背上掙紮拍打着,仰天大吼:“那就取酒來!”

秦無雙來到門邊問:“怎麽了這是?”

安平他們見了秦無雙,齊齊喊了聲:“小娘子。”

幾人甫一近身,濃濃的酒氣瞬間撲鼻而來,秦無雙皺眉瞅了眼醉的爛泥似的牧斐,問道:“他怎麽喝成這個樣子?”

安平道:“小的也不知道,方才是謝公子與段公子一起将小官人送回來的。”

素日裏他們幾個也時常在一起喝酒來着,但從未喝成這副模樣,牧斐現如今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在哪裏受了一肚子悶氣,猛拿酒消愁似的,散發着一種萎靡不振的壓抑。

“先送回房裏去。”秦無雙偏頭示意道。

安平他們立即将牧斐送進了西屋。

秦無雙又回頭對半夏吩咐道:“半夏,去煮些醒酒湯來。”

“是。”半夏領了吩咐立即去辦了。

秦無雙與蕊朱一起跟着進了西屋,站在一邊看着安平他們手忙腳亂地幫牧斐脫鞋,脫衣,蓋被子。

無意間,秦無雙瞥見了牧斐的手好像受了傷,走到床邊拽過來一看,果然發現牧斐白皙的手背四根指骨處,皮肉外翻,血跡未幹,隐隐間還能看見袒露的白骨。

不由得駭然一驚:“他的手怎麽會這樣?”

安平他們也是滿臉惶然道:“小的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今兒個小官人出府前不準我們跟着,回來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看傷口,倒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給砸了似的,因沒有及時處理傷口,此時傷口已經紅腫了起來。她一面吩咐安平:“準備溫熱水,巾帕來。”一面對蕊朱道,“回房裏去取創傷藥和紗布來。”

安平,蕊朱紛紛領命出去了。

不一會兒,安平端來一盆搭着巾帕的溫熱水放在床頭的小幾上,蕊朱也取了藥和紗布立在一旁伺候着。

秦無雙正替牧斐清洗着傷口,牧斐忽然揮動着手臂,嘴裏同時急切地低喊道:“不要走,不要走……”他那副模樣活像是誰把他的心肝生生地從身體裏挖走了一般,急得神色扭曲,雙手在半空裏一通亂舞。

秦無雙只好将他的手臂重新拉了回來,牧斐的手仿若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根救命草一般,反握了過來,心一下子得到皈依了似的,不再亂動了。

“哎。”秦無雙無奈地輕嘆了一聲,繼而反轉牧斐的手背向上,輕柔地用濕絹子将血都擦幹淨,又開始一點點塗藥,吹幹之後慢條斯理地将紗布纏好,最後系了一個美麗的蝴蝶結。

待做完這一切之後,一擡頭,竟發現牧斐睜着一雙迷蒙的醉眼癡癡地看着她,嘴角抿着一絲傻笑。

秦無雙愕然,只以為他醒了,正要張嘴說話,卻聽見牧斐努着嘴,十分乖巧地說:“你喜歡我讀書,那我就努力讀,我會去考功名,只要你留下來。”

“???”

她好像并沒在牧斐面前表現過她要離開的蛛絲馬跡罷?牧斐為何會這樣說?

秦無雙抿唇瞧着牧斐似醒非醒的,估摸着是在說胡話。可他話裏的意思十分清晰明了,一時又不像胡話,尤其是他眼裏的認真,弄得秦無雙一時都不知道是真話還是胡話了。

牧斐拉了拉秦無雙,委屈巴巴地問了句:“好嗎?”

不知怎地,秦無雙心頭莫名一軟,鬼使神差地應了一句:“好,我留下來。”

牧斐一聽,開心極了。

恰值半夏熬好了醒酒湯送了過來:“小娘子,醒酒湯來了。”

秦無雙接過醒酒湯,用湯勺攪了攪,舀了一勺起來送到牧斐嘴邊,牧斐還抿着嘴唇,看着她一個勁地傻笑。

“張嘴。”

牧斐立馬乖巧地張大嘴巴:“啊……”

秦無雙被牧斐的樣子逗得有些忍俊不禁,将湯勺送進嘴巴裏去,牧斐立即咬住湯勺不放,秦無雙無奈地喊:“松口。”

牧斐再次乖巧地長大嘴巴:“啊……”

如此張張閉閉,哄了大半日,終于将一碗醒酒湯喂了下去。

秦無雙放下碗,起身站了起來打算回屋去,卻看見牧斐的目光時時刻刻地跟随着她,紅紅的丹鳳眼裏隐有霧氣,裏面閃動着明顯的患得患失和即将被抛棄的委屈。

這樣的牧斐真是……

複又坐下,将牧斐的手塞進被褥裏,看着他命令道:“閉眼,睡覺。”

牧斐抿唇一笑,立即乖巧地閉上眼睛睡下了。

只是秦無雙只要一動,他就立即睜眼,見秦無雙無奈地瞪着他,他又趕緊閉上眼。

搞得秦無雙坐在床邊一動也不敢動了,直到牧斐的呼吸徹底均勻睡熟了之後,秦無雙才回了屋。

翌日,牧斐睡到日上三竿才醒。醒來後,頭昏腦漲的,已經将昨日醉酒之後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只記得秦無雙與蕭統佑一起去看宅子的事情。一想到這裏,腦殼疼的就更加厲害了,他使勁地捶打這腦門,掀被子起身。

芍藥聽見動靜,趕緊進來伺候。

牧斐見了她,皺着眉頭問:“秦無雙呢?”

芍藥答:“小娘子一早就出門去了。”

一早就出門了?——果然,昨兒個剛買宅子,今日便迫不及待地去會老相好去了。

他頭疼的幾欲裂開,使勁捏了捏額角,伸手給芍藥:“先扶我起來。”

芍藥剛要去扶,安平突然急匆匆地跑進來道:“小官人,宮裏的禦前內侍來傳話了,正往紫竹院這邊來了,小官人趕緊準備一下接見。”

牧斐愕然擡頭:“傳誰的話?”

安平搖頭:“小的也不知。”

芍藥伺候牧斐迅速洗漱更了衣,剛掀起門簾,就聽見院子裏紛沓的腳步聲。

出了屋,牧斐見牧懷江畢恭畢敬地在一旁領着內侍走了過來。他趕緊迎了出去,拱手招呼道:“中貴人好。”

內侍笑呵呵回禮道:“牧小公子貴安,咱家前來奉齊妃娘娘之命,特來給牧小公子傳個話兒。”

齊妃娘娘?禦前內侍可是專門伺候官家的,為何會替齊妃娘娘來傳話?

牧斐來不及多想,垂首請道:“中貴人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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