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勞累成疾
夜幕下星光閃閃。喬希恒的臉上難得露出擔憂的神色。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顧青，面孔上泛着異樣的紅潮，白皙光潔的額頭上散着密密麻麻的細汗。到了醫院之後，喬希恒抱着昏迷不醒的顧青沖進急診室。護士看到喬希恒懷裏似乎發着高燒的顧青，便立即喚了當夜值班的醫生。
迅速地安排了病房，喬希恒焦躁地在門外晃了幾圈，直到醫生從病房裏面走出來，他才迎上去道，「怎麽樣？」
醫生神色暗沉，似乎對喬希恒很不滿，聲色俱厲道，「你跟病人什麽關系？」
「我……」喬希恒停頓了一下，最終道，「同事吧。」
「這麽說，和他發生關系的不是你？」醫生的聲音似乎緩和了一些道，「病人勞累成疾，精神狀态欠佳，然後——」似乎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喬希恒示意醫生繼續說下去，醫生才緩緩道，「同性之間發生關系後又沒好好清理，才導致高燒。」
喬希恒的黑眸閃爍了一下，下面還有幾個 病房要巡視，醫生不能過多停留，便道，「我會開個藥房給你，總之這段時間讓病人靜養為主。」
「好的，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不客氣。」
醫生離去後，喬希恒蹑手蹑腳走進病房。昏迷中的顧青依舊意識不清，蒼白的嘴唇裏含含糊糊地呻吟這什麽。喬希恒湊近，低下頭才聽清楚顧青嘴裏呼喚的名字，「遠堯……」
若不是相思成疾，又怎麽會在意識不清的情況下還呼喚着那個人的名字。喬希恒微怔，随手替顧青蓋上被子，靠着床邊的椅子坐下。借着窗外皎潔的月光，喬希恒肆無忌憚地打量着顧青此刻略微蒼白的容顏。第一次注意顧青是因為什麽？哦，對了，那脖頸後方的黑痣。因為朋友曾打趣說過，在脖頸正後方有黑痣的人，今世是為了尋找前世情緣未了的人。
可見韓遠堯并不應該是顧青那前世情緣未了的戀人，如果真是這樣，他怎麽會愛上楚之懷。喬希恒曾經取笑過這種說法，前生今世的事情那麽模糊不清，誰能說得清楚。再說了，上輩子的事情，有多少人在輪回轉世之後這輩子還能記得上輩子朝思暮想的容顏，不過是能讓人一笑而過的傳說而已。
這是第一次喬希恒對自己曾經取笑的事産生了不确定的想法。睡夢裏佝偻着背脊的顧青看起來異常脆弱，喬希恒起身靠近他，目光落在他脖頸正後方那顆黑痣的位置上。不偏不倚，恰在其中。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用指尖觸碰，一瞬間好似指尖被灼燒了一般，立即收回手。顧青翻了個身，正面朝上，微弱的呼吸噴灑在喬希恒臉上。鬼使神差般，喬希恒低下頭，親吻那張斯磨了好幾次的嘴唇。纏綿悱恻，心底的悸動不容忽視。
猛地起身。迅速地離開房間。幾乎是落荒而逃。喬希恒從口袋裏掏出煙盒，手指微微發顫，強迫鎮定下來之後，點燃香煙。一夜無眠。
顧青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異地。環顧四周，一切都是白色的，空氣裏還飄散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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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目。發現喬希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一臉疲憊的表情。顧青從床上坐起來，渾身無力，腰部傳來的鈍痛讓他經不住嘶了一下。
「哪裏疼嗎？」
喬希恒身上飄散着淡淡的煙香。顧青抿了抿蒼白的嘴唇道，「我怎麽會在醫院？」
「你昨晚發燒了。」喬希恒淡淡說道，「醫生說你勞累成疾，需要靜養。韓氏那麽缺人，什麽事都需要你一個部長出面？」
對于喬希恒的冷嘲熱諷，顧青只是置之一笑，「我們不像喬氏，資金龐大。」
自從韓氏虧空以後，幾乎是寸步難行，到了最近財經狀況才好不容易好轉。日夜的操勞令顧青的身體狀況急劇下降。
「幾點了？」顧青問道。
喬希恒看了一眼手機道，「10點了，怎麽了？」
「完了。今天早上還有一個會議。」顧青着急地走下床，一個身形不穩向前倒去。喬希恒眼疾手快摟住他的腰道，「你身體還沒好，別亂動。」
「不行，我得回去。不然遠堯會擔心的。」顧青不顧喬希恒的阻攔要離開醫院。
喬希恒不冷不淡地說道，「一天沒有你，韓遠堯也不會死。」
「你說的這是什麽話！？」顧青掙紮着推開喬希恒，奈何喬希恒力氣比他大，強行将他壓回病床上，低吼道，「顧青，你醒醒！？韓遠堯需要的是之懷，不是你顧青！就算你一天不出現，你在他腦海裏能占據的位置也不過只是一秒。」
血淋淋的真相被喬希恒怒吼出來，顧青愣了一會兒，本就蒼白的內容變得慘白。為什麽要說出來。為什麽不讓他就此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夢幻城堡裏。想着韓遠堯有朝一日會愛上他。他已經什麽都沒有了，為什麽連最後僅剩的權力都要被剝奪。他比任何人都努力，為什麽到最後他什麽都得不到。他失去父親，變賣抵押自己的公司，為了自己愛的人他付出一切，他做錯了嗎？
喬希恒見顧青不說話，想着自己說的話也過分了。便柔聲下來道，「你先休息吧。」
「我有什麽錯？」
顧青的神情有些激動。
「我愛着韓遠堯，到底有什麽錯？！就因為他有喜歡的人，所以我必須放棄？！」
顧青的聲音裏都是顫抖。
「我不過是默默愛着他，我有錯嗎？我用自己的方式愛人有什麽錯？！我妨礙到誰了？」
「你也好。之懷也好。為什麽都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見到顧青情緒不穩，清俊的面容微微猙獰。那都是因為所謂的愛。喬希恒不知道顧青到底有多愛韓遠堯，如果不是刻骨銘心，又怎麽能像今天這般委曲求全。所有的傷痛獨自吞咽，不會示弱，懂得進退，他所看到的顧青都在為別人而活，為了韓遠堯而活着。
「你沒錯。」
喬希恒蹲下身，看着顧青。握住他冰冷的手掌。
「你沒有做錯。你沒有妨礙到任何人。你的愛光明正大，沒必要躲躲藏藏。」
聽了喬希恒的話，顧青一下子安靜下來，剛才焦躁的情緒也好似一瞬間被撫平了。喬希恒輕嘆了一聲，扶着顧青躺下道，「休息吧，等你醒來，一切就都好了。」
等醒來，一切就都好了。這句話，喬希恒曾用來無數次安慰深夜無法安眠的自己。楚之洛離開的時候，他那麽安慰自己。楚之懷離開的時候，他也是那麽安慰自己。會痛，但不是撕心裂肺。黎明到來的時候，所有的傷痛都會煙消雲散。韓遠堯曾經問過他，他到底有沒有愛過楚之懷。可笑的是，現到如今，他連是不是真正愛過楚之洛都那麽不确定。因為他不知道以愛為名的感情究竟是一種什麽感覺。那種東西能令原本豁達的楚之懷變得自私，能讓韓遠堯尖銳的棱角被磨平，能讓本性懦弱的楚之洛飛蛾撲火，能讓蕭然那不可一世的頭顱低下。
愛情啊。究竟是一樣什麽東西？他不知道。在物欲橫流的世界裏，唯獨金錢能夠彌補喬希恒已經逐漸空虛的心。為什麽楚之懷離開的時候會那麽不甘心。因為從今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拿那雙情深似海的眼眸專注地看着他一個人。他享受被愛的過程，卻不知道去愛是什麽感覺。
喬希恒從手機聯系人一欄裏找到楚之懷的號碼，被接通以後就傳來楚之懷清亮的嗓音，「喂，希恒。」
楚之懷手裏拿着文件接起喬希恒的電話。在一旁的韓遠堯聽到熟悉的名字，便稍稍湊近。楚之懷讓開了幾步。
「就是想跟你說一聲，顧青跟我在一起，今天不能去上班了。」
楚之懷愣了一秒，「怎麽回事？」
「昨天跟我談事情談到一半的時候，暈倒了。醫生說是勞累成疾。」喬希恒故意将最後四個字咬在重音。
「怎麽會……」楚之懷的聲音裏有點擔心，「哪家醫院？你發個地址到我手機上，一會兒開完會我過去一趟。」
「不用了，我馬上就送顧青回家了。你工作吧。照顧好自己。」
挂下電話，楚之懷看着韓遠堯一臉不滿的樣子便道，「顧青進醫院了。」
「進醫院？怎麽回事？」韓遠堯收起當下嫉妒的心思緊張地問道。
「希恒說是勞累成疾。」楚之懷揉了揉太陽穴。方才喬希恒的話音裏含沙射影，他不是愚笨的人，自然明白是什麽意思。只是喬希恒那樣的人也難得會關心人，真是讓他始料未及。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改變。
韓遠堯聽到楚之懷的話，臉色暗沉了一秒，便道，「也是該給顧青放放假了。幹脆這次就讓他放個長假吧。」
楚之懷點點頭，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挂着淺笑道，「快去開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