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顧懷東自殺
「什麽……？」
原本睡眼朦胧的韓遠堯聽到電話裏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時，頓時睡意全無。本就淺眠的楚之懷聽到韓遠堯聲色俱厲的聲音時也清醒了過來。只見韓遠堯一張俊臉，下颚緊繃，臉色說不出得難看。
「好，我知道了。」
韓遠堯朝着電話另一頭說了一聲好便挂下電話。好似一副天崩地裂的樣子，楚之懷緊張地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韓遠堯感覺喉間一陣幹澀，艱難地吞咽着唾液，半響才嘶啞着嗓子道，「顧懷東在監獄裏自殺了。」
「自殺？！」楚之懷一瞬間緊張地抓住被單，急急道，「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地會……」
「巡房的人發現顧懷東的時候，他已經斷氣了。目前具體情況還在調查，初步判斷是自殺。」韓遠堯将剛才從電話裏聽到的消息簡單地向楚之懷敘述了一下。
「學長呢？！」楚之懷當下立刻想起顧青，「他知道了嗎？」
「知道了……現在已經趕過去了。我們也趕緊過去。」韓遠堯走下床催促道。
「好。」
韓遠堯和楚之懷趕到的時候，陶佳倩和不知從何得到消息的喬希恒早已在那裏等候。楚之懷一個箭步沖上前，關心地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顧青進去了……到現在還沒出來。」陶佳倩秀眉微蹙，語氣裏透露着濃濃地擔憂。
楚之懷瞥了一眼站在一側的喬希恒，他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一言不發，嘴裏叼着煙蒂，星火幾乎燒到了煙頭。但他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顧青離去的方向。
就在大家急得暈頭轉向的時候，臉色慘白的顧青搖搖晃晃地被人扶了出來。兩眼空洞，神色木然。
「顧先生，請節哀。」獄警在一旁安慰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想不到。
「不可能……我爸爸不可能自殺的……」顧青顫抖着雙唇，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發出，「一定是你們搞錯了……不會的！不會的……」
Advertisement
獄警見顧青此刻情緒不穩定，便擡頭對着楚之懷一行人道，「他現在情緒不穩定，還是請你們帶他回家，讓他好好休息。案情有進展了，我們會再通知的。」
「麻煩你們了。」韓遠堯微微欠身道謝。剛準備搭上顧青的手，卻被沖出來的喬希恒搶先。
剛才在裏面掀開白布的那一刻，世界一瞬間混沌成一色的蒼白。少年時，顧懷東抱着他坐在秋千上的模樣，還有生日時那個插着蠟燭的蛋糕。回憶如潮水，波濤洶湧。顧青甚至來不及求得顧懷東的原諒，那個垂暮老去的父親卻用最兇狠的手段向他進行報複。
「不可能的……爸爸，不會留下我一個人的……」顧懷東冰冷的屍體，讓顧青剎那間好似連同靈魂一同從身體裏抽走。
寒意從腳底一點點蔓延，直至指尖冰涼徹骨。這個世界上唯一愛他如初的人徹底從他的世界裏抽身離開。為什麽這一刻他那麽清醒。如果他也一起離開的話，就不會感到那麽痛徹心扉了。
「我不要……把爸爸還給我……還給我！」看不清來人的面目，顧青死死抓住身邊的人，聲嘶力竭地吼叫。
喬希恒沉默不語。顧青淚流滿面。一直以來都以堅強的姿态對人的顧青，此刻顯得狼狽不堪。但喬希恒卻沒由來的松了一口氣。強健有力的臂膀摟住顧青搖晃的身體，顧青劇烈的掙紮，他感覺心口的位置就快要爆炸了。密密麻麻的疼痛潰散開來，好像就快窒息了。
逐漸清明的視線，最後一秒出現在視線裏的竟是喬希恒心急如焚的臉龐。
「顧青！！！！！！！！！ 」
歇斯揭底的呼喊聲消失在盡頭。
刺鼻的消毒水。雪白的床單。這是在哪裏。身體軟綿綿的毫無力氣。對了，爸爸。他要去找爸爸。他要跟他道歉。跪下來跟他道歉。他一定會原諒他的。爸爸一直都那麽愛他。不肯能會不要他的。
跌跌撞撞走下床，好不容易扶到牆壁。正替顧青辦好出院手續的喬希恒和陶佳倩，看到顧青正步履蹒跚地走出病房，朝着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喬希恒情急之下快步跑上前，拉住顧青道，「你幹什麽！？」
「爸爸，我要去找爸爸……我要跟他道歉。」顧青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但好似又在回答喬希恒的問題。
陶佳倩在一旁看着脆弱的顧青，一時間眼淚湧上眼眶，「顧青，顧伯父去世了啊……」
「胡說！？」顧青猛地擡起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陶佳倩道，「爸爸才不會有事！你為什麽要詛咒我爸爸？！」
記憶裏，顧青一直都是一派溫文儒雅的姿态，何時露出這般兇神惡煞的樣子。陶佳倩心一酸，眼淚滑過臉龐。可此刻的顧青，腦海裏除了顧懷東根本想不到別人。
靠着牆壁支撐着疲憊的身體，顧青依舊堅定地一步一個腳印朝着大門走去。喬希恒不管三七二十一，橫抱起顧青。不顧懷中的人劇烈的掙紮，強行将他押回病房，「放開我！放開我！我要去找爸爸！放開我！」
「顧青！」喬希恒黑着臉一陣咆哮。震天響地的聲音令窗戶都忍不住顫抖了一下。顧青一瞬間停止掙紮，呆呆地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出去，把門帶上。」
喬希恒的話是對緊跟在後的陶佳倩說的。
「我要留在這裏陪着顧青。」
「你能為他做什麽？陪他一起掉眼淚？還是繼續向他灌輸所謂的事實？顧青有我就可以了。」喬希恒的話說得擲地有聲，令陶佳倩舉步維艱。
「還不走？」
陶佳倩緊了緊拳頭，退到房外。畢竟在病房裏跟喬希恒起争執并不利于顧青休息。
病房裏歸于一片寂靜。
「顧青。」喬希恒柔聲下來，輕輕撫摸着顧青柔軟的黑發，黑眸裏深情款款，「睡一覺起來就都好了。」
要是此刻喬希恒柔情似水的樣子被楚之懷看到，必定是令人瞠目結舌的。喬希恒何時對人說話那麽輕聲細語過。好似生怕将眼前的人吓着了一般。剛才那副怒發沖冠的模樣蕩然無存。
「爸爸……我要去找爸爸。」毫無血色的雙唇不斷重複着相同的話語。顧懷東的死幾乎給了顧青致命的一擊。
「等你醒了，我就陪你去找爸爸，好不好？」
顧青突然安靜下來，眨了眨眼睛，盯着喬希恒看了一會兒，才惴惴不安道，「真的嗎？」
「真的。」喬希恒點點頭。親吻着顧青冰涼的唇角。
喬希恒的話完全撫慰了六神無主的顧青。原先對喬希恒的怨恨，好似也因為這句話消失得無影無蹤。顧青乖乖地躺回床上，喬希恒替他蓋上被子，「睡吧。」
顧青閉上眼睛，沒一會兒又睜開，不确定地問道，「喬希恒，你會陪我去找爸爸對嗎？」
「對。」
「不會騙我？」
「不會的。」
顧青這才放心的閉上眼睛。确定顧青熟睡後，喬希恒喊來醫生替他打了一記鎮定劑。看着顧青天真甜美的睡顏，喬希恒的心口隐隐作痛。方才顧青崩潰的模樣依舊是觸目驚心。顧懷東是顧青生命裏誰也無法替代的存在。顧青有多痛，他的心就有多疼。
溫暖的指尖觸摸上顧青挂着淚痕的臉頰。如果可以，喬希恒希望這一切他都可以替顧青承受。看似堅強的人，一旦崩潰，便是萬劫不複。
這一刻，喬希恒甚至覺得連顧青愛不愛他都顯得無足輕重。他只想要顧青開心。這般痛徹心扉的生死離別不該讓顧青承受。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去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