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就浪吧（中）
挂了電話，胡裏往自己腦門兒上狠拍了兩下，滿臉懊惱。
這腦子糊塗的，淨給他壞事兒了。
可能是昨晚被邵大老板抱着睡了一晚上，有點飄了，今天居然志不清地像個遭到丈夫出軌的怨婦一樣打電話質問，胡裏現在想想都覺得後怕。
他算個什麽東西？
他根沒資格要求邵錦泓對他專一，反而應該裝乖裝懂事，好好巴着金主讨他開心才對。
胡裏悶着頭嘆了口氣，把手機拿到眼前，盯着和邵錦泓的那條通話記錄看了很久，罵了句邵錦泓你個臭弟弟你就浪吧你，然後把手機塞回口袋。
頹着雙肩回到休息處，呆坐了半天也沒人招呼他開工。
胡裏随手拉了個扛着布景板的工作人員一問才知道，由于沈慈改戲，前幾天拍攝的內容全部作廢，今天得按照新劇重拍。
也就是說，今天下午沒他的活兒了。
胡裏倒是樂得輕松，把劇卷成卷兒往口袋裏一塞，舊羽絨服往身上一套，直接出了片場。
下午既然沒工作安排了，他總算能抽出時間幹點兒別的。
跨上摩拜單車，穿過小半個城市，到了家醫院門口。
把車停好，胡裏沒有立刻進醫院，而是拐進醫院附近一家叫鮮膳齋的店，闊氣地點了這家店的招牌，現熬海鮮粥和冰糖燕窩。
貴得離譜。
咬牙付了錢，胡裏拎着食盒進了醫院住院部，熟門熟路地拐到一間單人病房前，按下門把。
安靜的病房裏，一個小姑娘坐在病床上，臉色有些病态的蒼白，不過精還算不錯，她正橫拿着手機，打游戲打得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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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裏一見到她這模樣，重重地把手裏的食盒放在小桌上，喝道：“又玩游戲！”
小姑娘聽見動靜，擡起頭，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哥！”
“胡蝶你有沒有分寸，”胡裏瞪着眼睛，看上去還真有那麽點兒哥哥的威嚴，“生病了就給我好好養病，閑着無聊看書也成，成天抱着手機打游戲，你那眼睛遲早得瞎了我告訴你。”
胡蝶幽怨地把手機甩到一邊，嘟囔：“真啰嗦……”
胡裏朝着旁邊一直坐着的護工模樣的婦人說道：“張姨，以後您多幫我看着點兒，別再讓她成天玩游戲了。”
負責照顧胡蝶的護工張阿姨爽快點頭：“好，我盯着。”
“不玩游戲，我在這兒都待得悶死了，”胡蝶鬧脾氣，“什麽事兒都不能幹……”
胡裏懶得聽她抱怨，把病床上的折疊餐桌放了下來，把剛買的食物推到胡蝶面前：“少啰嗦，吃飯。”
胡蝶來嘴巴還撅着，見着眼前這兩樣都是她最愛吃的，眉毛一下子揚了起來，從胡裏手裏奪過勺子，舀起一勺海鮮粥往嘴裏放，順便滿足地舔舔嘴唇。
胡裏坐在床畔看她吃，不忘吐槽：“吃也沒個吃樣，渾身上下就屬你這張嘴最金貴，吃的東西貴得要命。”
胡蝶笑嘻嘻地說：“哥，你不會要被我吃窮了吧？”
“吃窮個屁，”胡裏翻了個白眼，梗着脖子自傲，“你哥有錢着呢，足夠你治病吃飯的，安心吧你。”
胡蝶胡亂點了兩下頭，吃了，放下勺子，眼角又垂了下來，幽幽道：“我這病什麽時候能好啊？”
胡裏幫忙收拾食盒的手頓了頓，平靜道：“不知道。”
“每次治療都好痛，”胡蝶撐着小腦袋，“而且我想回家了。”
胡裏把垃圾收拾好了，拎在手裏，狠下心斥責：“少想些有的沒的，躺下先睡一覺，休息好了，病自然好得快，聽到沒有？”
胡蝶嘆了口氣，乖乖縮回被子裏。
“下次我來的時候，再讓我看到你在打游戲，我就打你。”胡裏加重語氣。
“知道啦，”胡蝶翻了個身，小聲嘟囔，“脾氣真差。”
胡裏眼複雜地看了看她的背影，轉身出了病房，靠在醫院冰涼的牆上。
不多久，病房門再一開，張阿姨也從裏面鑽了出來：“胡先生。”
胡裏回過，扯着嘴角笑了笑。
張阿姨把門仔細關好了，才從懷裏取出幾張檢查單，遞給胡裏：“這是胡蝶的血常規化驗報告，醫生說，她最近情況不太樂觀。”
胡裏聞言手抖了抖，輕輕應了聲嗯。
“針對她的情況，醫生說可能得加大藥物劑量，化療次數也要增加，找骨髓準備移植的事兒也得提上日程了。”
胡裏看着報告上的結果，沉默了很久，默默把報告折好，收到口袋裏：“我知道了。”
張阿姨目露擔憂：“那接下來……”
“該怎麽治就怎麽治，”胡裏鎮定地說道，“錢的事兒不用擔心，我會努力去籌的。我不在的時候，還要麻煩張阿姨多費點心，好好照顧胡蝶。”
“拿工資辦事，應該的。”張阿姨點頭。
胡裏又叮囑了幾句，稍安下心，轉身要走。
正開門的張阿姨忽然叫住了他：“胡先生。”
胡裏轉過頭：“怎麽了？”
張阿姨罕見地擰着眉頭：“你……也多吃點吧，幾天不見，瘦了很多。”
胡裏驚訝地挑了挑眉，摸摸自己的下巴：“知道了。”
心思重重地出了醫院，胡裏找到自己常去的那家小面館點了碗肉絲面，想到自己現在不是一個人在吃東西，他尋思着又讓老板加了個煎蛋。
白天，面館裏沒什麽客人，只有胡裏和另一桌客人。
胡裏大口大口吃面，吃到一半，忽然聽到另一桌客人笑罵連連：“才一個月能摸得出什麽，別鬧了，吃飯，吃飯。”
胡裏擡頭一看。
那似乎是一對夫妻，穿着打扮普通樸素。女的應該是處在懷孕狀态中，她的丈夫緊緊湊在她身邊，時不時還要好奇地用手摸摸媳婦兒的肚子，緊張地問詢幾句。
感受到胡裏在盯着她看，女人擡起頭愣了一秒，友好地點了點頭。
胡裏也趕忙回了個微笑，收回目光。
夫妻倆很快吃了，結賬，丈夫攙着懷孕的妻子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小聲叮囑，黏糊得不行。
胡裏看着他們倆的背影，咀嚼的動作漸慢。
他撈過旁邊的手機，找到邵錦泓的號碼，久久地盯着那串數字。
好一會兒，他還是嘆了口氣放下手機，吃面，把湯也全灌進胃裏。
老板過來結賬，瞄了一眼胡裏的臉，調侃道：“喲，小夥子怎麽吃面還把眼睛給吃紅了？”
胡裏遞過一張二十塊，哈哈一笑：“都賴您家面湯太熱乎，給我熏的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