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玩意兒(下)

邵錦泓打了局高爾夫,剛放下球杆往回走,又被一老總拉着聊了半天的投資項目。那老總說話啰啰嗦嗦,言語之間處處試探,惹得邵錦泓心中不快,連帶着聽得也是心不在焉。

他一邊應付着那老總的探詢,一邊悄悄擡起眼皮往胡裏的方向掃了眼。

不看還好,一看,他眉毛當即豎了起來。

胡裏身邊坐着秦家二公子秦正陽,這人邵錦泓沒怎麽接觸過,但耳熟。

秦正陽美國留學歸來,腦子依舊是團白面饅頭,倒是把部分外國人那套開放浪蕩的習性學了個七七八八,勾三搭四,揚言及時行樂才是真,連他爸媽都拿他沒法子。

秦正陽似乎對胡裏極感興趣,正往胡裏身邊湊,蓄意搭話。

而胡裏悶着頭吃開心果,看不清情。

這一幕映在邵錦泓眼中,讓他心裏登時泛起一股子酸脹悶火。

“邵總,”對面正絮絮叨叨談一宗土地的開發事宜的老總,見着邵錦泓黑臉分,忍不住叫了兩聲,“怎麽了?”

邵錦泓回過,“沒事。”

說是沒事,眼卻比剛才淩厲許多,看得那老總後背滲汗心中長毛,不敢再耽擱,匆匆結束了談話。

邵錦泓把目光重新投向休息區。

胡裏還在剝開心果往嘴裏塞,像只捧着瓜子猛啃的地鼠,不知死活。

秦正陽堪堪擡頭,對上邵錦泓冷肅的目光,笑着招了個手問好,起身朝邵錦泓走來,“邵總,好久不見。”

邵錦泓把空酒杯交給侍者,語氣淡淡又架勢十足:“有事?”

秦正陽背過身窺了窺胡裏,朝着邵錦泓擠眼:“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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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錦泓正想知道秦正陽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擡起下巴示意道:“走廊。”

兩人出了球區,在空無一人的走廊。

邵錦泓說:“你現在可以說了。”

秦正陽懶散地撐着牆,笑容促狹:“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第一次見着邵總帶着人出來,覺得實在新鮮。”

邵錦泓哼道:“是嗎?就是個帶在身邊的玩意,沒什麽大不了的,秦小公子不用在意。”

秦正陽長長地說了聲哦,“和我想的一樣。”

邵錦泓沒有了繼續談話的興趣,便乏味道:“要是沒別的事,我就不奉陪了。”

說,腳尖一轉,意欲離開。

秦正陽卻快步往門邊一靠:“邵總,等等。”

邵錦泓已然不耐煩,“還有什麽事?”

秦正陽笑道:“只是想感嘆感嘆,邵總随手帶出來的玩意兒,可比會所裏那些貨色出色不少,那雙眼睛尤其好看,汪着水似的。看來邵總不但生意場上眼光毒辣,看人的眼光也是一流。”

邵錦泓心裏咯噔一響,一個讓他極為不快的猜想冒出了尖兒。

他眯着眼,冷着聲:“你什麽意思?”

秦正陽自來熟地揚手搭上邵錦泓的肩膀,恣意道:“我不太懂生意場上彎彎繞繞的那套,我就直說了吧。邵總,你的玩意兒,我倒也挺感興趣的。”

邵錦泓面色一變,果然。

“所以……”秦正陽拉長了語調,“我就想在邵總這兒預個約。邵總您什麽時候玩膩要甩手了,就麻煩給我通個電話,我派輛車把人接過來,也玩兒幾次試試。”

邵錦泓不愛玩,但商圈裏龌龊的事兒,他知道不少。

像這種輪流包養,交換玩物的事情,并不算稀奇。

若是別人之間幹這種勾當,他也就當個料,聽了就過。

可現在秦正陽要玩的是胡裏,這讓邵錦泓心裏莫名起火,連帶着臉色也黑了三分。

他說:“秦小公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邵總放心,規矩我懂,”秦正陽手往口袋一探,想摸煙,摸了半天摸了個空兜,他聳聳肩,“你還沒玩膩,我絕不橫刀奪愛。你不打算把人留在身邊了再知會我一聲就行。”

邵錦泓冷笑:“你覺得我應該答應你嗎?”

“及時行樂,”秦正陽雙手抱胸,目光瞥見邵錦泓冷肅的色,倒是有點始料未及,“也就是個不錯的玩具,難道邵總還想玩他一輩子不成?”

邵錦泓像只眼蘊兇光的狼,也不再客氣:“我玩他多久,不勞你操心。預約就不必了,我沒那種癖好。”

秦正陽驀然失望,但人如今握在邵錦泓手裏,他也沒法子,只能嘆了口氣:“既然邵總不願意,那算了……唉,挺可惜。”

邵錦泓步子一頓。

秦正陽對着胡裏這麽念念不忘,他心裏像梗了根刺,戳得生疼火燥。

他轉過頭,眼中隐隐冒着兇狠暴虐:“秦正陽,聽好了,別給我動他的主意,想都別想。”

秦正陽沒料到邵錦泓反應這麽大,張着嘴沒能說出話來。

邵錦泓又說:“別想給我碰他一根指頭,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秦正陽被這麽一威脅,愣了半晌。

看着邵錦泓身影進了球區內,他才訝然發笑,奇怪道:“一只鴨子罷了,不給玩就不給,有什麽好惱火的……”

邵錦泓怒容未散走回球區,往胡裏那畔一看。

這才沒一會兒工夫,居然又有人找胡裏閑閑聊天。

邵錦泓被秦正陽一鬧,心裏梗得慌,見到胡裏和別人相談甚歡,更是覺得有刺兒在胸腔裏直刮,他索性和組織這次商談的老總打了個招呼,冷着臉直接拽起胡裏往外走。

胡裏一顆開心果還卡在嘴裏:“幹嘛呢?”

邵錦泓一句話都不說,把人拽出公館,弄到了車裏。

胡裏系上安全帶時腦子還在發蒙:“怎麽回事兒,不還沒結束嗎?”

邵錦泓捏着拳頭:“還等着結束?我他媽就不該帶你出來!”

胡裏被邵錦泓突如其來的怒火吓一哆嗦,皺着眉:“好端端的你又發什麽火,你讓我在那兒坐着給你充場面,我連屁股都沒挪窩,哪兒又惹你了。”

邵錦泓發動車子,知道自己這算是無理遷怒,閉着嘴不樂意開口。

“莫名其妙,”胡裏氣性也算是被炸了上來,從口袋裏摸出一把開心果往嘴裏塞,邊塞邊說,“好好坐着也能招你的火,沒見過你這樣的臭脾氣。”

邵錦泓煩得慌,明明是個小彎道,卻跟飙車似的猛轉方向盤。

快到家的時候,他才勉強開口:“這段時間你先給我好好呆在家裏,暫時別出去給我招麻煩。”

秦正陽是個不太要臉的貨色,威脅的話雖然是放出去了,邵錦泓卻依舊不大放心。

胡裏問他:“那我的工作呢?”

邵錦泓氣着呢,說話也沒太思考:“推了。”

“憑什麽?”胡裏面色冷了,“你說推就推,你當自己天王老子?”

“讓你推了就推了,哪兒那麽多廢話,”秦正陽對着胡裏那窺探的目光又鑽進腦海,攪得邵錦泓愈加煩躁不快,“老老實實呆着。”

胡裏瞪着眼,好一會兒:“我不。”

邵錦泓捏緊了方向盤,嗓音收緊:“你說什麽?”

“我不推,”胡裏說,“我是人,又不是你養在籠子裏的鳥,我有工作,推不了。”

邵錦泓煩得拍了下方向盤:“你他媽就是我花錢包的,在這兒擡什麽杠!別再惹我不痛快,給我聽話點。”

胡裏幾次三番聽着邵錦泓真真假假的刺心話,心裏的氣也算是鼓滿了。

他別過頭瞧着車窗外,冷着臉,單方面結束這場交鋒。

邵錦泓一直沒得到胡裏的回答,心裏頭又酸又躁。

他把車開進了車庫,停下,然後拽過胡裏的身子:“說話!”

胡裏沒開口,徑自推開車門往外走。

邵錦泓眯了眼:“要跟我冷戰?又長脾氣了是不是?”

胡裏頓了腳步,沉默半晌,轉回頭。

他是想裝乖混過這一個月的考察期,但看看如今的架勢,這脾氣是真收不住了,也罷。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白胖的開心果,直接丢到坐在駕駛座的邵錦泓身上,惡聲惡氣地回擊:“我去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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