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秋意看着眼前的男人, 雙眼紅了,眼淚沒忍住嘩啦嘩啦地往下掉, “你好傻呀……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就說要娶我。”

明竟看着她, 好像那滾燙的淚水不是掉到地上,而是掉到他的心裏,灼得他的心在發疼。

“我是不知道。”明竟一臉憐惜地看着她,說着, 他擡腳朝她走去,“因為你不願意毫無保留地跟我坦誠相對,所以我不知道。不過沒關系,你想說我就聽,你不想說我就陪着你, 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互相了解。”

話落,他已經走到她跟前,擡手拉住她的手腕, 用力把人帶入懷裏,然後緊緊、再緊緊地摟住, 生怕力度小一點, 她就會從他身上溜走一般。

她埋在他的胸膛裏放聲大哭,似是不僅僅要把如今所受的委屈要哭出來, 也要把四年前的不甘與悲痛全部釋放。

良久, 她哭累了,人的情緒也平複下來。

明竟打了保險公司的電話,很快就有人過來處理違章并把車子送去維修。

保險工作人員看着肇事者摟着受害者離開現在, 心底一片感慨,“現在的年輕人真會玩,特別是有錢的年輕人,動不動就拿一百多萬的車玩“親屁/股”。”

兩人打車去了池安安跟紀遠的婚房。

到了之後按門鈴,是紀遠的助理出來開門。

“你們紀總呢?”明竟剛問,屋內就傳來池安安不屑的罵聲,“紀遠,你他媽真是專業坑隊友,我被爆頭了,要是下次再跟你組隊,我就不姓池跟你姓紀。”

“你跟不跟我組隊,你都得跟我姓,因為你是我老婆。”紀遠洋洋得意地說。

“滾你的……”池安安一腳甩過去,卻被紀遠抓住了腳。

紀遠一臉邪惡地看着池安安,她急了,想用力甩開他,可男女力量懸殊,她只能用盲力去踢他卻又愣是踢不開……

“紀總,明教授來了……”助理輕咳了一聲,提高音量提醒兩個在“打鬥”的人。

紀遠一聽,立刻放開池安安的腳,扭過頭看見明竟跟秋意站在門口,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責怪助理,“你怎麽不早說?”

“……”門鈴那麽大聲你沒聽見嗎?助理十分無辜,但不敢哔哔。

池安安嗤笑一聲,道:“雖然你在戰場上菜得很,但論音量你認第二沒人敢人第一,喊打喊殺喊得那麽大聲,門鈴都沒聽見,怪誰?”

紀遠兇狠狠地瞪了池安安一眼,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能不能在外人面前給我留點面子?”

池安安毫不理會,努努嘴,“我閨蜜跟你發小,哪個是外人了?”

說完,她不再跟紀遠瞎唠叨,走過去拉着秋意進屋,順便喊上助理,“你來跟秋小姐跟明教授報告一下目前查到的情況。”

“是。”助理領命,馬上跟了上來。

紀遠本以為發布這條新聞的人技術有多高超,他會跟牛逼的黑客進行一場角逐,誰知道“這人”根本是在實名制發布新聞。

“這人”很好找,但“這人”背後的人很難找。

“發布新聞的社交賬號是綁定手機號開通的,我查了一下這個手機號的主人,是一個年近八十的老人,她平時根本沒用手機,但她說有人讓她幫忙用身份證買一張手機卡,還給了她一千塊錢感謝費。這個借身份證的人應該就是幕後黑手,但老人說她并不認識這個人,她眼神不好,再次遇到也不一定能認出來,只說是個男的。”助理說。

“男的?”秋意跟明竟對視一樣,“難道既不是胡萌萌也不是霍心怡?”

明竟:“不一定,作案者找人幫忙去買手機卡也行。”

“霍心怡大概率可以排除。”紀遠突然說:“鄭浩在半個月前已經帶她去旅游散心,不知道在鄉下哪個角落,而賬號IP顯示是在G市。”

“IP地址不是可以僞造嗎?”池安安問。

“是可以。但鄭浩最近一兩次發朋友圈都說鄉下的信號很差,有時候一天都連不上網絡。”紀遠說着,掃了池安安一眼,“你在鄉下呆了三個月,信號如何,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跟個怨夫似的,池安安懶得跟他計較。

“其實我直覺不是霍心怡。”秋意突然說。

明竟:“為什麽?”

秋意:“因為我覺得,鄭浩跟她分分合合這麽多年還放不下她,甚至為了她低聲下氣來求我,這足以證明她除了多疑這個壞毛病,至少是個心地不壞的人,否則誰會愛一個心腸歹毒的人十幾年?”

“阿意,你還是見識太少,有些人喜歡自虐。”池安安說。

紀遠立刻附和道:“我非常贊同這句話。”

池安安:“……”

“所以你的直覺是胡萌萌?”明竟問。

秋意點頭,“是,但我就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難道偶然看到四年前的新聞?”

“不大可能。”池安安說:“現在每天的新聞成千上萬,今天是熱搜明天就被人遺忘到不知道在哪個角落了,誰沒事會去翻四年前一則不大不小的新聞。反正這糟心事又卷土重來了,不好幸好的是,我看了一下現在網友的評論,不會像四年前那樣一片倒讨伐阿意。”

她邊說邊點開手機,把評論找出來,投屏在電視上,“你們看看。”

【評論:大家都在可憐那名男學生,有沒有人可憐這位女教師?在學生跟他示愛,她斷然拒絕這個做法哪裏有問題了?難道為了不打擊他就接受他,跟他談師生戀,那她當年不會因為男學生自殺而被辭退也會因為師生戀在教育界臭名遠昭。】

【評論: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人家好好當着教師卻因為這事丢了工作被迫當上T寶主播,雖然現在混得風生水起,但當初肯定不好受,落差非常大。】

【評論:不是擡杠,只是提出疑問。我找了四年前有關這件事的報道,當時女教師表示自己對男學生特別關心是因為他暗戀的那位同班同學跟其他人戀愛了,這件事也得到了男學生一位好友的證實。為什麽同樣是暗戀失敗,同班同學選擇其他人他不會自殺,而女教師拒絕他他就要自殺?按道理,他喜歡同班同學時間應該比喜歡女教師的時間要長得多。】

【評論:同樓上疑問+1。】

【評論:說不定這件事另有隐情,當年的報道很多都是男學生父母的一面之詞。雖然我很同情他們的遭遇,但不得不說,這件事有“聲大有理”的嫌疑。】

雖然有不少網友提出質疑,但這些評論很快就沉了下去,一些諷刺、辱罵甚至直接指名道姓的評論被頂了上去,一看就是有人在買水軍操作。

“氣死我了,我也要買水軍把支持的評論頂上去。”池安安要氣炸了。

紀遠一看老婆氣得臉都紅了,馬上支持,“好,你要怎麽搞?我馬上讓人去辦。”

秋意跟明竟無奈對視一眼。

明竟說:“不用了,要是被發現就适得其反,還有做賊心虛的嫌疑。照我說,網友的分析挺有道理的,為什麽張哲在女同學拒絕他之後沒自殺,偏偏要在阿意拒絕他之後自尋短見?”

“現在這麽一說,我也發現有問題,我還記得張哲當時跟我說,自己從入學第一天就喜歡上那位女生,所以得知她戀愛後,整個人都很沮喪。按時間來算的話,他對女生的感情比對我的要深厚很多。”秋意說。

明竟認同地點頭,“現在新聞已經被爆出來,傳播範圍很廣,即使我們把幕後黑手找出來,讓TA撤掉新聞,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既然現在發現疑點,不如順藤摸瓜,把真相找出來,還阿意一個清白。”

“好啊好啊……”池安安興奮地叫着,“那現在需要我怎麽做?”

“暫時不需要。”明竟拉着秋意起來,“我們不打擾你們夫妻團聚,先走了。”

“我們塑料夫妻哪裏需要什麽團聚?”池安安也跟着起來,“我只想幫阿意。”

“人家兩口子能夠解決的事情不需要你瞎摻和。”紀遠拉住池安安的衣領不讓她走,“明竟出差一個多月了,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不要做電燈泡?”

最後一句,成功讓準備炸毛的池安安洩氣了。

明竟跟秋意離開後就回了寫意閣,臨近飯點,明竟先去廚房做飯,秋意去洗澡。

家裏的菜不多,都是老秋今天拎過來剩下的,明竟就地取材做了幾個簡單的家常菜,又特意給她炖了一盅寧神湯。

“将就着吃,我明早早點去市場買菜給你做豐盛點。”明竟拉着她坐下。

秋意看着眼前的三個菜,雖然很清淡,但她卻覺得很有食欲,加上早餐跟午餐吃得少,肚子還适時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趕緊吃吧。”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肚子,這一觸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兩人之間穿過。

她仰頭看着他,他垂眸跟她對視,一雙眸子翻滾着情緒。

這種眼神,她太熟悉了。

“我給你裝飯。”他再度開口的時候,聲音像是含着沙子一般。

“不用。”她拉住他,小臉爬上了一層紅暈,低下頭不敢看他,小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餓,要是你想……”

“我想。”他注視着她,喉結滾動,“但你現在如果沒有心情,我們可以改……”

“我可以。”她搖頭,更多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只能把頭埋進他的胸膛裏。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任憑明竟再想體貼也無能能力。他彎下腰,打橫把她抱了起來,然後直奔主卧。

等他們再次坐在餐桌前,晚飯已經變成夜宵。這下,饑腸辘辘已經不足以形容秋意了,她只想說:I can eat a horse。

餓着肚子做運動,她都覺得自己太瘋狂了。

被再次加熱的飯菜肯定比不上剛做好那會兒,但她現在吃嘛嘛香。明竟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樣子,勾着唇,挑眉道:“早知道你這麽餓,就讓你先吃飯,看來你比我更心急。”

秋意哪裏聽不出某人在暗示什麽,她又羞又怒,瞪了他一眼,“我那是可憐你,早知道這樣,憋你個三五天再說。”

“你可舍不得!”明竟自信地說,“要是憋壞了,吃虧了還不是你自己。”

“憋壞了我就去找小鮮肉。”秋意聳聳肩道。

“小鮮肉?”明竟眯了眯眼,語氣危險地說:“看來收拾得還不夠,你吃多一點,我怕你今晚體力不支。”

秋意一聽,小心肝抖了抖,“你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還用說嗎?”明竟舌頭舔了舔嘴唇。

“……”這人太赤果果了,所有一本正經的表象都是騙人的,可偏偏她還覺得他這個舔唇的動作好性感,她真是沒救了。

明竟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問:“梁娟娟是不是跟張哲有什麽關系?”

秋意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擡頭看向他,輕輕點頭,“梁娟娟是他媽媽。”

明竟了然點頭,“難怪當初你在我診室看到我跟她的合照就心不在焉。”說着,他自責道:“對不起,如果我當時再多緊張一些,再多關注你一下,我就會發現問題,不用你獨自難受。”

秋意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傻呀!我不肯說,你撬開我的嘴巴都沒用。”說着,她愧疚地凝視着他,“其實要說對不起的人是我,兩個人在一起應該互相坦誠,但我害怕你會因為這件事瞧不起我嫌棄我,一直瞞着沒說。”

“這件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你的錯。”明竟伸手把她摟入懷裏,“一條生命的失去跟你有關聯,你會難受會負疚是正常反應,但只要問心無愧,你就不應該一直背着這個包袱。就像我們做醫生的,誰身上沒背着幾條人命,只要我們盡力搶救了病人,最後真的無能為力也就對得起病人對得起自己。要是我們都像你這樣想,當一年醫生下來,個個都得抑郁了。所以,你要想開一點,知道嗎?”

“好。”秋意在他懷裏點點頭,然後又聽到他問:“吃飽了沒有,飽了就開始幹正事。”

“不行,我吃得太飽了,動不動不了。”她雙手抱胸,防備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這幅樣子,笑了,擡手捏了捏她的臉蛋,“看來你比我還熱衷于這件事,腦子裏一天到晚都是這件事。”

說着,他拉着她起來,“我們好好研究一下張哲這件事。”

“好。”

兩人合力把碗筷收拾好,扔進洗碗機後就雙雙回了卧室,靠坐在床頭上。

明竟摟着秋意問:“當年張哲有沒有跟你提過他家的一些情況,比如說父母的感情、家裏的經濟情況這些。”

秋意努力回想了一下,說:“張哲的家庭經濟應該挺不錯的,雖然平時都穿校服,但鞋子、書包、手表這些都是名牌。後來他出事了,他父母三番四次來學校,穿衣打扮都不像普通小康家庭。至于父母的感情,估計也不錯,因為他跟我提過,他很喜歡那個女學霸,還幻想過跟她在一起後,會像他爸爸愛他媽媽那樣愛她。”

明竟:“照你這麽說,他父母的感情應該非常好。可是……”

“可是什麽?”

“可是據我所知,梁娟娟跟她丈夫已經離婚,當時她住院,跟醫院對接的家屬也是她的一個妹妹。”

“你的意思是,梁娟娟跟她前夫感情恩愛,是做給張哲看的?”秋意問。

明竟:“有這種可能,但也不一定,因為現在距離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一對中年夫妻之間又少了孩子這個重要聯系,這些年發生了其他事情讓他們分開也說不定,但這個可以作為一個疑點。另外,梁娟娟每次跟我說感謝的時候,都會提及到一點,說她自己過去作孽太深,感染X病毒肺炎是上天對她的懲罰。”

“你覺得她的這個“孽”跟張哲有關?”

“嗯,否則我覺得很難有另外一件事的嚴重性能與失去兒子這件事相提并論。”

“好像挺有道理的……”秋意正說着就被手機鈴聲給打斷,她翻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電話號碼。

電話顯示是本地號碼,也沒标記詐騙之類的。

兩人對視了一眼,秋意滑下接聽鍵,并開了免提。

“喂,你好!”秋意輕聲地對着電話說。

“你好!”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聲,“秋老師,我是九班的方啓維,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

“方啓維?”秋意驚愕,“我記得,你找我有事嗎?”

他是張哲的好朋友。

“有。”方啓維沉默了幾秒鐘才說:“我看到有關你的那條新聞了。”

秋意:“哦,是不是又對老師失望了?”

“不是的。”方啓維立刻否定,“其實、其實……”

他支支吾吾的,半天都沒有組織出一句話。

秋意跟明竟對視了一眼,然後循循誘導地問:“你是不是有關張哲的事情想跟我說?”

電話沉默了,良久,方啓維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是的,秋老師,對不起,其實當年我隐瞞了一件事。”

秋意的心立馬提了起來,“什麽……事?”

“其實在張哲出事之前,還發生了一件讓他大受打擊的事情。”方啓維說着,聲音變得痛苦起來,“在那之前的周末,我跟張哲約好去打球。我去他家找他的時候,他們家剛好來了兩個客人,看樣子是夫妻。等他換好球衣之後,我們就出門了。後來走到半路,他發現自己忘了帶護膝,于是我們兩個倒回去。然後……然後……然後……”

秋意很想知道這個“然後”,但她也意識到方啓維的為難,她輕聲安撫道:“啓維,你要是覺得很為難,可以不說的。”

“不行。”方啓維立刻拒絕,最後咬咬牙說道:“我們回去之後,看到他的父母跟那對夫妻交換了伴侶,各自做/愛。”

“……”

秋意不可置信地看着明竟,他的眼中也少有地露出一絲震驚。

這一刻,誰都沒有說話,電話只剩下方啓維低低的哭泣聲,“是我不好,張哲當時好痛苦,我沒有看好他,如果那天我堅持陪着他,他可能就不會做傻事。”

秋意心底一片苦澀,她的眼眶紅了,顫着聲音安慰他,“啓維,不關你的事,張哲一直視你為最好的朋友,他不希望你自責。”

“就算這件事不是我的責任,可當年老師你含冤受屈的時候,我沒有勇氣站出來把所知道的交代清楚,是我對不起你。”方啓維飽含歉意地說:“秋老師,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當時我爸媽都在張哲家的公司上班,如果我說出去,我擔心……擔心他們會丢了工作。我爸媽文化不高,加上那時候爺爺奶奶都生病了,我怕爸媽沒了工作,醫藥費就沒了,我大學的學費也沒了。”

秋意安慰了方啓維好半天,不停地告訴他,自己現在過得很好,最後還把明竟推了出去。明竟在方啓維面前保證一定會好好對他的秋老師之後,他才放心地挂斷電話。

事情終于有了轉機,可秋意高興不起來。

一個十八歲的少年,遇到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難受了。

“別想了,早點睡吧。”明竟在她額頭上吻了吻,“我明天回去讓人查一查梁娟娟的電話號碼,到時候聯系她,看她怎麽說。”

“好。”

昨晚沒睡好,今晚有明竟摟着入眠,秋意一夜睡到天亮。

次日,明竟回到醫院,第一時間去找梁娟娟的聯系方式,因為她當日來送錦旗的時候挂了他的號,他還給她開了調理的中藥,系統裏面肯定有她的資料。

因為院報上面有記載她送錦旗的日期,他很快就找到了梁娟娟的資料。他剛把她的電話號碼記下,護士便來找他了,“明教授,今天婦科有一位流産的住院病人想加入中藥調理身體,需要你去會診。”

“好。”明竟應下,“是哪一床的病人?”

“15床,林琳。”

作者有話要說:  一邊帶娃一邊碼字,雙更是極限了,周六日老周幫忙帶娃再看看能不能萬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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