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在場二人均眼神複雜且滿頭問號地看着蕭栗,少年沐浴在他們的目光裏,坦然自若地又問了一遍:“紙?”

姜移折摸了摸身上,他還真沒有白紙,只有數不清的符紙。

蕭栗又看向在場中的另一人,天機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了那張他從萱萱桌子上順來的白紙——姜移折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道:“等會,萬一筆仙被召喚過來,大開殺戒怎麽辦?劇情人物不就是前車之鑒麽?”

蕭栗從青年的指縫裏摳出那張紙,沒回答他。

火車頭頂的光線閃爍間隔越來越短,他們大部分時間都沐浴在黑暗裏,少年尖細的下巴隐沒在了明暗交錯間。

他将那張紙翻到背面,平鋪在地上,自己則蹲了下來,握住那支筆。

蕭栗見其他人沒有跟上,沖他們揚了揚下巴示意借一下他們的手。

姜移折心中着實在天人交戰——從片頭cg來看,召喚筆仙無疑是一種非常作死的行為,可他們如果選擇不召喚,如何才能破除這鬼打牆,走出這節車廂?

天機抿了抿唇,先姜移折一步走過去,蹲下來,握住筆。

姜移折見此狀況,只得長嘆一聲,也跟了上去。

在燈泡熄滅的黑暗中,蕭栗道:“筆仙筆仙,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今生,若要與我續緣,請在紙上畫圈。”

那支筆幾乎是立刻就自己動了,在紙上畫了個圈。

天機感受着水筆自發的動彈,只覺手心冰涼,仿佛有另一只手在操縱着那支筆。

姜移折喉結上下蠕動,他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

這時燈泡亮起,天機二人眯起了眼睛,蕭栗則低着頭一直看着那張紙,問出了第一個問題:“筆仙,我們如何才能走出這裏,回到床上?”

水筆的筆尖在白紙上寫下一行字:【只有死人才能走出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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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行字剛一出現,天機就打了個寒顫。

在他進入這輪回世界的幾年裏,從未這般直接地跟鬼怪對過話,更別提筆仙這字裏行間裏快溢出來的惡意撲了他一臉,令他汗毛倒豎,生怕筆仙立刻像對待萱萱一樣地對待自己。

蕭栗看了這話,很自然地說:“行,那等會麻煩你帶個路了。”

他這話一出口,水筆就詭異地停頓在了半空中。

筆仙:“………”

天機猛地一擡頭看向少年的側臉,張開嘴想說點什麽,又不知道怎麽說——筆仙那意思是恐吓吧?絕對是恐吓,比“殺了你哦”這種直接的威脅要含蓄且恐怖的多,夏洛克是沒聽懂,還是故意的?

在一片萬籁俱寂中,蕭栗接着問:“第二個問題,這裏哪裏有夜宵吃?”

筆仙:???

天機:???

——這問題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完全可以去問乘務員,筆仙它又不是全自動導航客服!

那支筆在半空中抖了抖,但仍是堅強地寫上:【……在第四節 車廂,後廚會二十四小時準備小點心放在櫃子裏。】

“謝謝,”蕭栗很有禮貌地說,“第三個問題,這列火車的終點在哪裏?”

這是一個很正常的問題,正常到天機等人莫名有點熱淚盈眶——這才是筆仙應該的打開方式,利用筆仙的占蔔詢問有關副本世界的秘密。

對于這個問題,雖然難度很大,但筆仙寫字的速度卻比先前流暢很多:【在你們的心裏。】

天機:“…………”

——這回答,怎麽跟沒說似的,還很模拟兩可,有一股心靈老鴨湯的味道。

但他失望之餘轉念又一想:不過這也正常,如果詢問筆仙就能知道這次任務的真相,那也太簡單了。

姜移折在一旁看着那一行行字跡,更是在懷疑人生。

鬼打牆、壞掉的燈泡、無人的車廂、筆仙。

這四個名詞,無論怎樣組合造句,都是一句恐怖的微小說,看着都覺得驚悚,更別提身在其中了,可現在是怎麽回事,他竟然有一種“這裏是什麽荒誕恐怖世界”的疑問與迷惑。

蕭栗張了張嘴:“第四個問題——”

這一次他還沒說完,水筆就受不了一樣地迅速寫道:【你到底有幾個問題?】

筆仙因為激動,水筆的筆尖甚至都戳破了紙張。

蕭栗:“買三送一,這不是經常有的優惠活動麽?”

筆仙:“…………”

什麽優惠活動,它又不是超市特賣大促銷!

蕭栗還想再問第四個問題,小黃本卻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徑直從他的口袋裏掉落在地面,令蕭栗不得不把它撿起來。

nb s 小黃本:【第四個問題:蕭栗的未來男朋友是誰?】

蕭栗:“…………”

——等一下,就算問,那也應該是問女朋友,這是他最後的堅持!

他還沒來得及作爾康手撤回這條提問,這一次筆仙卻很害怕似的,整支筆都在顫抖:【……小黃本。】

筆仙原先好像要寫另一個名字,只是那姓名開頭的筆劃還未落筆,就被某種強大的靈異力量給強行篡改了答案。

蕭栗的注意力被轉移了,他咽回未出口的阻止,一把抓過筆仙所在的水筆,在小黃本上寫道:“原來你真叫小黃本?你沒有自己的名字嗎?”

俗話說得好,精神病人思維廣,蕭栗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很多,比如本子成精這種可能性……

小黃本露出狗子般的警覺:【我不是,我沒有,我不叫這個,這只是方便讓你認出我。】

蕭栗:“哦?那你真名叫什麽?黃段子?”

小黃本:【…………】

它的确有個勉強算是真名的稱謂,只是在成功之前,不能說給蕭栗聽——它想了一會兒,恬不知恥地說:【你的男朋友。】

【我真名就叫這個。】

【或者你的未來老公,同義詞,都可以這麽叫我。】

蕭栗:???

他毫不留情地痛擊小黃本,把“他的男朋友”塞回了口袋裏。

少年一擡頭與天機等二人的視線對上,他難得老臉一紅,悄悄地移開視線。

方才蕭栗寫的字全程是捧着本子單手寫字,小黃本的問題與回答更是浮現在本子上,只有他一人看到,至于天機與姜移折二人——雖然小黃本因為震動跌落地面,但他們只認為是蕭栗的口袋有點淺,是個意外。并且起初他二人由于害怕筆仙,選擇了站在蕭栗對面,因此也沒能看到任何信息,他們只能看到筆仙在紙上的回答——

小黃本,那是什麽東西,聽上去很黃的樣子。

天機更是暗自揣測着想,蕭栗究竟問了筆仙什麽問題,不好大聲說出口的,竟然回答會是小黃本?

蕭栗頂着前方二人探究的視線,将注意力放在那只黑色水筆身上。

自蕭栗将小黃本塞回去後,筆仙就停止了顫抖,它好似還是有些驚懼,筆身在原地繞着圈地打轉,良久之後,才停歇下來。

這期間天機看着蕭栗的那幾個問題的答案,竟也有些躍躍欲試,他試着問筆仙:“筆仙啊筆仙,我可以也問幾個問題嗎?”

筆仙的回答很爽快:【可以。】

天機總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事關性命,他謹慎地又問了一下:“需要我付出什麽代價嗎?”

那支黑色水筆筆鋒劃出了諷刺般的弧線,筆仙又恢複了厲鬼應有的樣子:【當然,代價就是你的性命。】

【你想怎麽死呢?】

天機幹巴巴地說:“…………我想老死,你看這事成嗎?”

青年不僅有點害怕,還有點委屈,他心想:你剛才跟夏洛克可不是這麽說的!

“好了,不要逗他了,”蕭栗握緊了黑色水筆,“來,帶路,我想回去了。”

他沒有等筆仙的回答,說完就收起了紙,重新折疊好還給天機,同時手裏仍舊握着那支筆,将筆蓋對準車廂的牆壁,一路向前走去。

天機等二人跟在他的身後,不知道為何,竟隐隐有一種“筆仙是楚楚可憐的人質,而夏洛克則是那個殘忍無情的壞人綁匪,正帶着人質一路暢通無阻地行走”的錯覺。

夏·無惡不作·洛克走在最前方,這次有了筆仙的親自帶路,在他一只腳邁出這節車廂的下一秒,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有着不同門牌號的房門,而不是無限重複,鬼打牆消失了。

天機松了一口氣,在走到自己房門口的時候,他指着對方手裏的那支筆問蕭栗:“那這支筆你打算怎麽辦?”

“留着,”蕭栗跟着他的視線看去,從口袋裏摸出另一只筆——他将筆仙所附身的筆和他原先備着的筆并排放着,“我原來這支快沒墨了,正好換成它。”

天機再一次感受到了詞窮,在那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鬼打牆經歷裏,他竟然詞窮了四五次之多,這已經是創了他本身的記錄。

青年好意提醒對方:“可筆仙就寄居在這支筆上,你留着會有危險。”

蕭栗定定地看了他兩秒,随即恍然大悟地說:“你說得對。”

天機還沒來得及為拯救了自家隊友的生命感到欣喜,只聽對面的少年語帶遺憾地說:“這是筆仙的家,我不能直接帶走它。”

天機:“…………”

——你在遺憾個什麽勁兒,你只聽了我的前半句話吧?重點是危險的筆仙,那是鬼啊小老弟!不是路邊的阿貓阿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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