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扶瀾睜開眼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就像被幾十人拉的馬車攆過一般……
但他這時還是竭力支撐着想要坐起來。
結果扶瀾剛想起身,一個溫熱的手臂就伸過來,抱住了他。
扶瀾微微一驚,就被姬長淵湊到耳畔,輕柔地吻了一下。
扶瀾老臉一紅,忍不住就啞聲道:“別動。”
姬長淵低下頭,将下巴抵在扶瀾的肩窩處眷戀地蹭了蹭,輕聲道:“不動了。”
扶瀾:……
被溫熱的手臂輕輕圈住,扶瀾心情複雜,他從沒想過,他會跟姬長淵走到今日這一步。
這樣微妙的關系,實在是讓他進退難安。
沉默了片刻,扶瀾忍着嗓子裏那股幹澀的難受,道:“昨夜的刺客——”
“噓——”
扶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姬長淵微涼的手指輕輕按住了嘴唇,接着他便聽到姬長淵懶聲緩緩道:“我現在不想談什麽刺客。”
扶瀾:這小兔崽子……
可保持着這個姿勢,也着實讓扶瀾覺得尴尬。
這會扶瀾僵硬了片刻,正想把姬長淵的手臂推開,忽然目光就落到姬長淵臂側上的幾點猩紅色的斑駁傷痕上——
扶瀾心頭微微一驚,不由得就皺眉道:“你手臂上的傷,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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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長淵不動聲色地将手臂輕輕收了回去,淡淡道:“沒什麽事,之前受的一點小傷。”
扶瀾眸光一暗,道:“你明明在火獄還沒有這傷口。”
而且……姬長淵是金龍跟軒轅血脈的後人,究竟又是什麽人能把他傷成這樣?
但姬長淵這會反而不太在意地輕輕笑了笑,又意味深長地道:“阿青雖然面上別扭,但心裏果然還是關心我的。”
扶瀾:……
懶得跟姬長淵争辯,扶瀾便沉着臉,猛地翻身而起,去查看姬長淵身上有沒有別的傷勢。
而姬長淵這會雙目失明,第一反應是以為扶瀾又要離開,便一下子伸手拽住了扶瀾。
也就是他這個動作,讓他原本被錦被遮掩着的大半光潔脊背就這麽曝露在了扶瀾的目光中。
扶瀾只看了一眼,便心頭劇顫,一陣大駭。
姬長淵玉白色的脊背上,此刻全是密密麻麻的猩紅色傷口,那些傷口都呈圓斑狀,分布并不均勻。
而傷口似乎才愈合沒多久,隐約還帶着一點薄痂,襯着其他細膩蒼白的肌膚,顯得愈發猙獰恐怖。
而姬長淵抓着扶瀾的手,感覺到扶瀾的一陣僵硬,立刻就醒悟到了什麽。
接着,他便扯過錦被,想要遮住自己背上那些猙獰的傷痕。
可扶瀾早就看到了,這會他便猛地抓住了姬長淵的手,沉聲道:“別遮了,我都看見了。”
姬長淵的動作微微一滞,可接着,他還是漫不經心地将那錦被拉到肩頭,蓋住,然後又仰起頭,朝着扶瀾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意:“真的沒事阿青,一點小傷而已。”
姬長淵這會雙眸失神,但笑起來的樣子仍是極為俊美,那唇角微微勾起,甚至帶了幾絲純稚的意味。
扶瀾見到這個笑容,心頭又是一痛。
然後,扶瀾便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道:“好,我不看,但你要老實告訴我,這些傷,你都是在哪落下的。”
姬長淵沉默了片刻,湊過來,摟住了扶瀾的腰,親了扶瀾一下。
扶瀾:?
“阿青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扶瀾:……
“別胡鬧。”
“不親我就不說。”姬長淵噙着笑意,耍無賴。
扶瀾:真是敗給這個小兔崽子了。
沒辦法,扶瀾只能湊過去,輕輕親了姬長淵一下。
這親吻稍縱即逝,如蜻蜓點水,微微一觸就消失了。
姬長淵不由得一挑眉:“阿青好敷衍。”
扶瀾額頭上跳出一根根青筋,隐隐有暴走的跡象了。
而姬長淵似乎也覺察到了氣氛的不對,這會就低笑着一把抓住了扶瀾的手,輕聲道:“阿青別生氣啊,我說就是了。”
扶瀾忍着怒氣,深深吸了一口氣:“快說!”
姬長淵沉默片刻,語氣稀松平常地道:“就是去了一趟煉龍臺,剝了幾片麟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扶瀾:?!
“你瘋了?!”扶瀾忍不住猛地攥緊了姬長淵的手,他自己的手指也攥得發白。
“嘶——”姬長淵蹙眉。
扶瀾心頭一悸,緩緩松開了握着姬長淵的手,心頭真是五味雜陳:“你去煉龍臺做什麽?嫌自己命長嗎?”
姬長淵嘆了口氣:“阿青,我等不了了。”
扶瀾怔住。
“阿青,如果拉攏不了東海的勢力,我不可能順利坐上這個位置。上了煉龍臺,才能徹底讓他們相信我,不會反水。”
扶瀾心頭劇顫,然後他忍不住就道:“可你之前不是說,你不喜歡這個位置嗎?”
姬長淵的神情微微一滞,然後他就伸出手,試探着摸索上了扶瀾的側臉,緩緩笑了笑。
“傻阿青。”
“我要是不坐上這個位置,怎麽保護你,又怎麽娶你?”
扶瀾瞳孔驟然收縮。
姬長淵的俊美面容已經近在咫尺,眼看那略帶緋色的薄唇就要吻上來。
扶瀾眼睫微顫,忍不住想推開姬長淵,但此時此刻,他卻無論如何都下不了手。
最終,姬長淵的薄唇輕輕落在了扶瀾的唇上,濕軟,微涼。
扶瀾心中煎熬無比,正在遲疑之際,姬長淵卻又一下子撤了回去,這是他有史以來最淺嘗辄止的一個吻。
扶瀾都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扶瀾有一瞬間的怔忡:“什麽事?”
姬長淵淡淡一笑,裹着錦被起了身,探出手,就在龍床下方的暗櫃中摸索了片刻。
很快,他掏出了一個黑色的檀香木盒。
“阿青,送給你。”
扶瀾沒想到姬長淵這個時候會想到送東西給他,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可看着姬長淵認真的神情,扶瀾又不忍心在這種時候觸了他的黴頭,就伸手将那木盒接了過來,打算打開。
可扶瀾剛把手按在木盒的蓋子上,姬長淵又微微咳嗽了一聲,低聲道:“阿青,回去找個沒人的地方打開吧。”
扶瀾:?
“我知道阿青你來一趟也不容易,這兩天我還有事情要處理,就不強留你了。”
扶瀾怔住了。
接着,姬長淵又輕輕笑了笑,俯身湊到扶瀾耳邊道:“回去看了盒子裏的東西,阿青再給我答複吧。”
頓了頓,姬長淵又道:“若是阿青覺得那個答案不是我想聽的,也不用再來,我心裏自然有數。”
扶瀾默默握緊了手中的木盒,幾乎已經猜到了裏面的東西。
當此情此景,他什麽都不敢說,也沒法說。
最終,扶瀾輕輕握了一下姬長淵的手,将那木盒放進懷裏,低聲道:“那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姬長淵臉上頓時閃出一絲淡淡的失落,但他還是淡淡笑了笑道:“嗯,阿青你也保重。”
姬長淵仰臉看着扶瀾的模樣,讓扶瀾心頭又顫了幾顫,最終他逃一般的離開了紫微宮。
不知道為什麽,扶瀾總覺得,若是他還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
回到素問臺,扶瀾讓伺候的宮人們都退下之後,方才悄悄掏出那個木盒。
眼見着扶瀾正打算打開木盒,他忽然聽到了一陣斷斷續續的痛苦喘息聲。
扶瀾眸光一凜,便站起身來,冷冷道:“誰?”
“仙君是我……”
是雲青的聲音。
扶瀾一顆心頓時抽緊,立刻放下手中的木盒,轉身去查看情況。
雲青已經只剩下了一條尾巴,這會奄奄一息地躺在扶瀾的床底下,一身白毛已經被血染透了,自己一邊顫抖一邊扭頭舔着傷口,看上去煞是可憐。
扶瀾見狀,心中十分愧疚,便連忙把雲青從床底下抱了出來,用真氣給他療傷。
雲青這會倒是十分乖順,就靜靜趴在扶瀾懷中,任由他給自己療傷。
真氣流轉,雲青背上猙獰的傷口逐漸愈合,很快,那處便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血口。
這時扶瀾忽然想起什麽,忍不住便皺眉道:“陛下到底用什麽東西傷的你,怎麽會出現這樣的傷口?”
雲青聞言,頓時渾身一顫,然後他就哆嗦着小聲道:“是爪子……好尖好大的爪子……”
扶瀾心頭一寒,立刻便意識到姬長淵那是怕不是顯出了龍形。
但很快,扶瀾就淡淡皺了皺眉,道:“怎麽會是爪子,大概是你看錯了。興許是什麽特殊的兵刃。”
雲青下意識想要辯解,但他這會太痛了,一時間也想不起那麽多,只有委委屈屈地道:“那或許是我看錯了吧……”
扶瀾聽到雲青這話,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随後心中又蔓延起了一股新的憂慮。
姬長淵為了拉攏東海龍族,居然去了煉龍臺重塑龍身,如果這件事被其他幾族知曉,絕對會掀起軒然大波,姬長淵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
這小蠢貨,怎麽做事從來都不想想後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