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可都到了這種境地, 扶瀾再也不舍得真的同姬長淵動氣了。

不過是嘴硬了一會,便徹底從了。

姬長淵這時将頭埋在扶瀾的肩頭, 嗅着那熟悉又清雅的香氣, 恨不得整個人都溺死在裏面。

過了好久,姬長淵才懶懶擡起眼,笑了一聲。

扶瀾:“你笑什麽?”

姬長淵似醉非醉般伸手撩了一縷扶瀾微涼的發絲, 放到唇邊親了親,末了道:“我是笑, 師尊怎麽這麽香?這香是師尊獨一份的, 還是迦樓羅都有的?”

扶瀾:……

“我看是你鼻子出問題了。”

姬長淵怔了怔,笑得愈發燦爛。

“那感情倒好了, 畢竟我這鼻子只對師尊一個人出問題。”

扶瀾頓時又臊了, 然後他便挑眉怒道:“少沒皮沒臉!”

扶瀾這會越是這麽說,姬長淵反而越是得寸進尺, 就沒骨頭一般,懶洋洋賴在扶瀾身上不起來。

扶瀾也拿他毫無辦法。

誰讓姬長淵這會故意把那手腕上的傷痕露出來, 放在扶瀾面前晃眼呢?

扶瀾這會被晃眼了片刻,終于受不住, 還是輕輕抓住了姬長淵的手,把他的手腕扯了過來。

姬長淵見狀,目光一動, 反而又恢複了正經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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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不疼?”扶瀾伸手輕輕撫過姬長淵那傷口的邊緣, 皺眉低聲道。

結果扶瀾這麽撫下去, 卻忽然發覺姬長淵在渾身輕輕發顫。

“疼得厲害?”扶瀾微微一驚, 連忙擡頭看向姬長淵。

結果看了一眼,扶瀾無語了。

姬長淵這哪裏是疼得厲害,根本就是憋着笑憋得厲害。

“又騙我!”扶瀾惱了。

姬長淵這會倒是連忙反握住扶瀾的手,又好笑又無奈地道:“傷口要結痂了,癢。”

扶瀾:……

最終扶瀾還是抓着姬長淵的手,拿到了面前,自己從床頭櫃子裏翻出藥膏來,一點點給他上藥。

姬長淵這次倒是乖覺了起來,也不說話,也不撒嬌,就含笑看着扶瀾給他上藥。

扶瀾給姬長淵上藥的時候,便又發現了一樁另外蹊跷的事。

随即他就皺眉問:“為什麽不自己塗傷藥?仗着身體好麽?”

姬長淵:……

沉默了片刻,姬長淵道:“忘了。”

“忘了?”扶瀾一看姬長淵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謊,手下不由得加重了一點力氣。

姬長淵立刻就皺着眉頭撒嬌道:“師尊,疼~”

扶瀾:……

“我看你先前不擦傷藥的時候怎麽不知道疼?現在倒是知道了?”

“沒皮沒臉。”

姬長淵無奈,過了一會,卻還是湊了上來,輕聲道:“師尊你要怪就怪百解吧,別怪我。”

扶瀾眉頭一皺:“又關百解什麽事?”

姬長淵嘆了口氣,無奈道:“他說了,取一次血未必成功,或許要隔一段時間取一次,龍族傷口愈合又快,我怕麻煩就——”

“怕麻煩就不用傷藥?!”扶瀾簡直又驚又怒,恨不得把姬長淵按在地上撬開他腦殼看看裏面裝了多少水。

結果姬長淵這會一拿無辜的眼神看他,他擡起的手顫了顫,最終還是狠狠放了下來。

“下次不許這樣了。”

姬長淵笑逐顏開:“好,都聽師尊的。”

扶瀾這時深吸一口氣,道:“這是百解還好,若是東海拿我這麽要挾你,你也給?”

姬長淵沉默了片刻,就懶懶笑道:“不給了不給了,誰都不給了。”

扶瀾皺眉捏了姬長淵手腕旁的傷口一下:“還在嬉皮笑臉。”

姬長淵疼得低低嘶了一聲,便慢慢恢複了認真的情狀。

這會他沉默了片刻,擡眼靜靜凝視了扶瀾一會,忽然淡淡笑了。

“師尊明知道長淵會怎麽選,就不要再問了吧。”

扶瀾心頭頓時狠狠一刺,宛如針紮一般。

是的,他明知道姬長淵會怎麽選。

若是東海那些人真的拿自己要挾他,姬長淵說不定就予取予求了。

這麽一想,扶瀾心頭發緊,更加不是滋味。

反倒是姬長淵看了扶瀾的表情,笑眯眯去開解他道:“可師尊是金翅迦樓羅,天上地下,唯你是龍族的克星,東海怎麽樣,都抓不到你的。”

扶瀾微微一怔,随後也意識到是自己太過杞人憂天,可看着姬長淵含笑多情的眸子,他也還是忍不住憂心……

姬長淵這性格,他怎麽放得下心放手不管呢?

扶瀾這邊正在憂慮,姬長淵卻忽然伸手猛地攬住他,将他往床上一帶。

扶瀾猝不及防,就被姬長淵攬着倒在了柔軟的被褥裏。

緊接着,姬長淵就伸手一把抽下了自己頭頂的簪子,叮咚一聲,扔在一旁,笑道:“師尊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這都子時了,咱們耽誤太久啦……”

扶瀾看着面容微醺,眼波含情的姬長淵,正想推拒,姬長淵卻已經湊上來吻住了他。

扶瀾睫毛微微顫動了片刻,最終還是伸手抱住了姬長淵。

算了,這臭小子都這樣了,還是從他一回吧。

不然……又得鬧騰了。

·

不過姬長淵倒也不算是個昏君,第二日清晨扶瀾醒來的時候,姬長淵已經去早朝了。

姬長淵走得太輕,扶瀾居然絲毫都沒察覺。

就在扶瀾忍不住懷疑是自己警惕心太低還是他在姬長淵面前太放松的時候,他一眼就瞥見了茶幾上那靜靜燃着的香爐中飄出的淡藍色煙霧。

扶瀾:!

兩步走到那香爐前,把香爐蓋子打開,扶瀾輕輕一嗅,便面色通紅,猛地蓋上了蓋子。

這是……海族特制的迷情香。

難怪昨夜姬長淵那麽折騰。

他自己也……

這臭小子!

真是氣死他了!

就在扶瀾恨不得摔了那香爐的時候,卻又發現香爐底下藏了一封信。

扶瀾眉頭一皺,卻又還是伸手把那信拿了出來。

這信是姬長淵的字跡。

前面大致交代了一下,說只有雙修才能讓扶瀾身體快些好起來,他怕扶瀾不同意,才用的迷情香。

扶瀾:騙子!

可看完這部分,扶瀾卻不自覺地又心軟了。

接着,他繼續往下看。

姬長淵又在後面說,讓扶瀾沒事去看看清玠,或者見見剩下幾位妃子,打探一下情報,也裝作偶爾吃吃醋的樣子。

最後一句原話是這樣的:既然師尊不讓我召他們侍寝,其他的探子我也信不過,就有勞師尊親自費心了。

扶瀾:……

感情姬長淵在這還能吃一回醋,扶瀾也真是拿他毫無辦法了。

又是好笑又是無奈,最終扶瀾擡手就将手中的信給焚毀,随後,他就一個侍衛都沒帶,先去了清玠的清涼宮。

·

扶瀾抵達清涼宮的時候,清涼宮已經裝飾一新,只不過仍是沒有幾個宮人。

還都是玩忽職守,坐在那打盹的那種。

不過這樣也好,驚動的人越少,對于扶瀾來說越好辦事。

這會扶瀾悄無聲息地走入內室,就看到清玠認真坐在長案前,提筆寫字。

寫的正是那日扶瀾教給他的名字。

身邊已然堆了厚厚一堆廢紙,而最新寫出來的兩個字,卻已經頗有扶瀾的七分神似了。

“寫的真好。”扶瀾淡笑道。

清玠吓了一跳,他慌忙擡頭一看,就對上了扶瀾那雙微笑的眸子。

随後清玠就紅着臉,匆忙下跪請安。

扶瀾一手虛虛扶住他,輕聲道:“不用這麽客氣,我就是随意來看看,你寫你的,不要緊。”

清玠讷讷應了一聲,卻仍是垂着手,束手束腳,不敢再動。

扶瀾看了清玠一眼,正無奈着想要勸他,忽然卻發現清玠手腕上纏着厚厚一層繃帶。

扶瀾:?

随即扶瀾就皺眉道:“你受傷了?”

清玠吓了一跳,連忙把手藏到身後,紅着臉搖頭。

扶瀾:……

最終,扶瀾不容置疑地朝清玠伸出手道:“給我看看。”

清玠:……

憋了半晌,清玠終于還是伸出了手,還小聲解釋道:“不小心被瓷片劃了,不礙事的。”

扶瀾捏着那只修長的手,輕輕解開繃帶一看。

深深的刀傷。

扶瀾眼皮微微一跳,無奈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

清玠臉上又有點紅了。

扶瀾看着清玠這個傷口和表情,忽然就明白為什麽姬長淵要特意說讓他來看看清玠了。

這也是個傻小子啊。

随即,扶瀾便嘆了口氣,道:“你宮裏的傷藥呢?”

清玠小心抽回手,取來一瓶。

扶瀾看了那傷藥,應當是姬長淵賜的,便捉着清玠的手,輕輕給他塗抹起來。

清玠這會就呆呆立在那,宛如木頭樁子一般,任由扶瀾給他塗抹傷藥。

扶瀾給清玠上了藥,又幫他重新裹好傷口,便嘆了口氣,笑道:“下次這種事,有陛下一個傻子就夠了,你就別瞎摻和了,懂嗎?”

清玠眼眶微微一紅,低低嗯了一聲。

扶瀾知道清玠敏感,但也不知道他這話到底戳了清玠哪裏。

尴尬了片刻,扶瀾就主動起身,走到那桌案前,凝視了一下清玠的字,笑道:“幾日不見,清玠的字就寫得這麽好了。”

清玠聞言,果然愣了一下,随後他就紅着臉,小聲道:“還是您寫得好。”

扶瀾笑而不語,接着又随手翻了翻剩下的紙張。

結果一翻,扶瀾神色就微微變了。

原來清玠這幾日,不光臨摹了他自己的名字,還照着古人的書籍臨摹了不少。

而且竟然都有六七分神似。

扶瀾驚訝了。

這會他神情變幻不定地看了那些清玠臨摹的字跡許久,心中忽然生出一個欣喜的念頭。

随後,扶瀾便拉着清玠的手,問他:“清玠,你想不想出人頭地?”

清玠愣了一下,想點頭,最終卻還是搖頭。

“放心,我不是疑心你想要同我争陛下,我只是想問你,想不想出人頭地?”

清玠沒說話。

扶瀾沉吟了片刻,又道:“那若是我教你天文地理,策論政經,你願意學麽?”

清玠愣了一下,過了許久,他認真點點頭。

扶瀾面上微微露出一點欣慰的表情來,他這會伸手撫了撫清玠的肩膀道:“真是好孩子。”

清玠身體微微顫了顫,臉上紅了一下,接着就小聲道:“我會認真學的。”

·

茶香四溢

姬長淵将碧綠色的茶水送到唇邊,又停了停。

“師尊想培養清玠?”

扶瀾點了點頭:“我覺得那孩子聰明。”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我們未必在這仙界待得長久,現在把清玠培養出來,若我們哪日真的走了,他也能有自保之力。”

那孩子,看起來太可憐,若不是現在有他們照顧,是怕連宮女都敢欺負他。

而且……也過于單純了些。

姬長淵這會目光在扶瀾面上掃過,又落在面前的茶水上,最終輕聲道:“師尊是要像培養我當年那樣培養他麽?”

扶瀾驟然一怔,随即便目含深意地笑了:“醋缸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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