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寧則遠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太久。回到公寓,朦胧又暧昧的客廳映入眼簾時,他忽然開始尴尬——就在這裏,他鬼使神差地吻了林煙……
她那樣柔順地承受,襯得他真的像禽獸!這個記憶不太妙,簡直是他人生的新污點!
寧則遠手攏着唇邊輕咳一聲,又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林煙。那人從剛才起就一直悶悶不樂,顯然還在生他的氣。可他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可見林煙心眼有多小,難怪會得罪人……
撇了撇嘴角,寧則遠徑直往卧室去。剛走到卧室門口,他的身形一頓,步子就滞住了。
只見潔白整潔的床頭多了兩個花裏胡哨的靠枕,而簡潔風格的臺燈也變成一只造型愚蠢無比的啄木鳥……
寧則遠目瞪口呆。這一切都是林煙的傑作,無不在挑戰他的極限!
淩厲的視線從這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上面慢慢巡睃過去,等到勉強可以忍受,他才走進卧室。走進去,才發現衣帽間裏多了女人的衣服和鞋子,她的絲巾與他的領帶擺在一起,而浴室的洗漱臺上,也多了一些女人用的東西,占得地方并不大,縮在一個角落裏,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除了以上這些,整間屋子再沒有屬于林煙的痕跡。
寧則遠莫名松了口氣。他不喜歡和人太過接近,他更怕自己的世界被人打擾,殘留別人的味道。
洗完澡出來,林煙沒有在卧室,寧則遠怔了怔,慢慢走出去。他的腳步很輕,輕得跟貓似的。客廳裏林煙抱着電腦修修改改,根本沒有發覺他的動靜。從寧則遠這兒望過去,她的眼睛裏有光,投入又專注。那些原本要譏諷的話,在這一刻,忽然就說不出口了。抄手靜靜看了會兒,他又悄悄回房。
林煙真是愚蠢透頂,這個項目有那麽重要麽,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往深淵裏去?
寧則遠自認為已經提醒的夠徹底了,可沒想到林煙固執得厲害,他沒辦法只能聽天由命。
回到卧室,他的私人電話在響,這個時間敢找他的人,只有一位。
視線落在來電名字上,烏黑挺秀的長眉微微蹙起,平靜的眸子裏泛起一絲猶豫。他沒有接這個電話,可下一秒,那邊又執拗地打過來。眉心蹙得越發緊,糾結了會兒,寧則遠終于還是接起來。
“阿嫣?”
男人的聲音清清冷冷,像是水一樣,流淌到耳邊……林煙一愣,下意識地問:“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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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完,她便察覺到不對勁。
寧則遠從來都是連名帶姓的喊她,他從不會喊她阿煙,他口中的阿嫣是旁人……
林煙臉色一白,有些不自然。
果然,裏面那人清冽的聲音被夜色一點點送過來,聽起來似乎在說他很好之類的話,也不知道避諱!
林煙回過神,再對着電腦,卻是一個字也寫不出來。腦子裏亂糟糟的,她阖上筆記本,偏頭怔怔望着窗外。外面光影輝煌,可重重繁華之間,卻又透着看破紅塵的冷冽,像極了她此刻的心。
說不上來為什麽,林煙心裏不大好受。
也許是今天寧母給她的感覺太好了,也許是她看見那條項鏈的歸屬,也許是寧則遠說的回家兩個字太過溫暖,以至于讓她生出一些錯覺,讓她誤以為這裏真的是家,可原來,這裏從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早在母親縱身一躍的時候,就散了……
林煙心口窒的難受,她不想再待下去,索性留下一張字條出門。
她關門的動靜很輕,可依舊傳到卧室。寧則遠怔了怔,走出來一瞧,才發現客廳裏空空蕩蕩,根本沒有林煙的身影,陽臺上也沒看見她,而那間書房至始至終黑着……轉了一圈,他發現那張字條。
“我有急事回公司,不用等我。”
林煙的字跡有些潦草,張牙舞爪的,寧則遠皺了皺眉。電話裏秦嫣還在小聲抽噎,傾訴最近失戀的事情,他靜靜聽着,視線又落到那張紙條上面,忽然就有些心浮氣躁了,“阿嫣!”他不受控地打斷她,“我還有別的事,你……”
外面起風了,有些冷,林煙豎起大衣衣領,雙手揣在衣兜裏,走得很快,像是要逃離什麽。
這裏離安信很近,她到的時候,整棟樓已經徹底黑下來,一樓大廳倒是亮着燈,可值班的保安巡邏去了,并不在。
大廳裏很安靜,只有林煙的腳步聲回蕩,她有些害怕,緊攥着包快步往電梯去。在她快要到達電梯的時候,其中一臺忽然就打開了,迎面走出來一個人。
林煙吓了一跳,心髒猛跳!
再定睛一看,那人身形清瘦,模樣斯文,她再熟悉不過……“你怎麽還在這兒?”她問。
沈沉舟亦愣住,反問道:“這麽晚,你怎麽過來了?”
兩個人誰都沒有動,面對面傻傻站了一會兒,林煙撇開視線,說:“項目進度有些趕,我過來加班。”
沈沉舟“噢”了一聲,說:“我正要下班。”
好沒有營養的對話!
“那……沈總,我上去了。”林煙堆出一個疏離的笑容,硬着頭皮與他擦身而過,往電梯間去。
沒想到沈沉舟也折回來,他說:“我正好想找你聊聊項目的事。”
林煙不想和這人獨處,可聽說是項目的事,基于職業素養,她點頭說好。何況,林煙也正想找沈沉舟聊一下老于的事,畢竟工作上有隔閡,對項目不是一件好事。
寧則遠開車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敞亮的電梯間裏,那兩個人并肩站着……
該死!
“沈沉舟的未婚妻叫什麽名字?”他給徐逸秋打電話,聲音陰仄仄地,極其可怕。
沈沉舟的辦公室裏還殘留着之前空調的絲絲熱意,他脫下大衣,拿出先前老于的那份分析報告,“你看看這個。”林煙仔細看過一遍,他才問:“你覺得宏遠這個項目到底怎麽樣?”
老于的分析有他的道理,林煙默了默,說:“沈總,我還是之前的意見,提高招标門檻之後,我們的勝算會加大很多,而且對于我們新品的推廣也有極其正面的意義。”
沈沉舟靜靜看着對面的林煙,內心又陷入之前的那個糾結——他很想知道,林煙到底有沒有背叛他……手指輕輕在桌上敲了敲,他說:“林煙,你的想法很冒險,業界這一回确實很震驚,唯獨寧氏到現在為止沒有任何反應……”說到這裏,他停下來注視着林煙。
林煙還沒有收到這樣的消息,她一時怔住,只聽沈沉舟問:“寧則遠這個人你了解麽?”
她了解寧則遠麽?
林煙眉心輕蹙,微微有些迷惘。
她的表情沈沉舟通通看在眼裏,他頓了頓,又緩緩地說:“我了解他。寧則遠這人蟄伏得越安靜,說明他安排的後招越大……所以,林煙,我很擔心。”
林煙心頭一凜:“你懷疑寧氏早就收到風聲,提前準備好了?公司有內鬼?而你懷疑我?”——否則他怎麽會突然将老于調過來?
沈沉舟有片刻的停頓,壓下心底最真實的感受,他說:“林煙,我從來不懷疑你,你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兩人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林煙垂下眼,某些往事襲來,她的心口很疼。曾有個人站在路燈下,捧着本書傻乎乎等了她一夜,只為擔心她的安全……關于老于的那些疑惑,她再也問不出口,她更是覺得自己小雞肚腸,竟然懷疑沈沉舟專業的工作判斷。
沉默片刻,林煙說:“我……”
“混蛋,你們這對狗男女!”
辦公室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尖銳的聲音來勢洶洶——正是舒曼!
林煙心知說不清,她連忙站起來正要解釋,可下一秒,一個女士包迎頭砸過來,正中她的臉!林煙吃痛,一下子歪坐下來,大腦裏嗡嗡亂響,有一瞬間的失神。
“你瘋了?”沈沉舟吼道,連忙去看林煙傷勢。
舒曼攔住他,拳打腳踢,口中罵得很難聽。沈沉舟氣急:“夠了!我們在談工作!”
“工作?工作什麽時候不能談?非要三更半夜,孤男寡女……”
其實舒曼說得挺對的,什麽時候不能談工作,非要現在談?落在別人眼裏,不就是無恥的狐貍精麽?
林煙自覺自己可笑又可憐,還更可悲!家沒了,戀人沒了,連名義上的丈夫也在惦記別人,哪裏還有她的位置?林煙扯了扯嘴角,卻根本笑不出來。捂着頭,林煙面無表情往外走。
她的身影太過蕭索與寒冷,沈沉舟靜靜看着,竟追不出去。這一切錯得好離譜,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可他卻親手變成這個樣子!
寧則遠的車停在不遠處,像一只蟄伏的猛獸,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他的寒意與滿腔的怒火。
林煙坐上去的時候,寧則遠淩厲的視線冷冷掃過來,看到她額頭紅腫時,他嗤笑道:“被人捉奸在床?”滿是譏諷和嘲弄。
林煙不說話,他冷哼一聲,寒着臉,将車開得飛快。
兩人一前一後到家,還沒開燈,寧則遠一把揪住林煙,将她丢到沙發上。饒是沙發柔軟,林煙猝不及防,背還是撞得極痛,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下一秒,寧則遠整個人壓過來。高大的陰影瞬間将她籠罩住,襯得身下的人越發纖瘦柔弱。暗夜裏,他冷冷俯視着她,像是猛獸打量着自己的獵物,目光冷冽,透着寒意,明明滅滅的怒火在裏面燒着,俱是厭惡與恨意。
沒有多餘的動作,他将林煙身上的裙子撸上去。
雙腿突然暴露在寒冷的空氣裏,林煙打了個寒顫。她沒有動,也不說話,只盯着上面那人。
寧則遠身子緊繃,薄唇緊抿,愠着怒意,視線冷冷拂過女人筆直又修長的雙腿,再看到那雙可憐又無辜的眼睛,他厭惡地蹙眉。
“林煙,我嫌你髒!”
男人的聲音冰冷,沒有一絲溫度,通通是他的憎惡與不屑!
林煙默默坐起來,不說話,只整理好裙子,越過他去洗澡。站在熱水下,痛覺一點點恢複,眼圈又紅了,可她死死咬着唇,不願落淚。
從浴室出來,寧則遠居然沒有氣急離開,他已經睡下。林煙走過去,站在他的床畔。暈黃燈光下,男人的眉目清隽,滿是幹淨又禁欲的氣息。
“你說我髒?”她冷冷問道。
寧則遠不說話,只微微擰眉。林煙嗤笑一聲,俯身吻了上去……
女人唇畔柔軟,剛沐浴過的身上滿是好聞的香味,寧則遠一怔,下一刻,那人的手探進被子裏,握住他的……
“林煙,你!”
他一說話,女人的舌頭便順勢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