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倪沁這句話說得有點沖動,她光想着得幫魏萊萊照顧弟弟的事兒,竟然忘了人家魏少爺那是魏萊萊的弟弟,不是她弟弟。
是個比她大了兩歲并且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成年,男人。
所以她這句“以後你就在我家洗澡吧”一出口,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奇怪。
平時浪唧唧的魏跡都詭異的沉默了,嘴張了張又沒說話,就這麽盯着倪沁,不知道在想什麽。
都是成年人,尤其是魏跡還不知道他姐姐魏萊萊拜托了人家倪沁照顧他這回事,他現在心裏比倪沁複雜一萬倍,總覺得這個洗澡,不單單是洗澡,會不會是什麽隐晦的邀請。
倪沁看魏跡一臉為難地站在那兒,就知道他肯定是想歪了,沒解釋,反而換了個姿勢,像個女流氓似的托着下巴開始上下打量魏跡,露出一絲意味深長。
魏跡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終于忍不住開口:“你,只是,借我浴室洗澡是吧?”
還特地把“只是”兩個字咬得很重。
倪沁為難地撇了撇嘴,有點遺憾似的:“只是借浴室啊?”
魏跡突然往後退了一大步,咚一聲撞在了料理臺的桌角上,沒顧得上喊疼就開始擺手,并且有點艱難地說:“倪沁,是這樣,我雖然看着挺不正經,但我不約.炮,真的,不是對你不約,是跟誰都不約你懂吧?”
魏少爺還挺紳士,怕拒絕了拂了人家女孩的面子,特意強調,跟誰都不約。
倪沁第一次在魏跡臉上看到一臉嚴肅的表情,還挺正經挺像那麽回事兒的,她沒繃住,笑了出來:“逗你的,只是借你浴室,別多想了。”
“靠。”魏跡臉上的嚴肅瞬間就沒了,非常沒形象地一只手捂着後腰,動作像個孕婦似的,還“嘶”了一聲,“吓我一跳,小矮人我跟你說,這種玩笑別亂開啊,你這是遇見我了,魏少爺潔身自好不談戀愛不約炮,要換個人你試試?”
“我也不談戀愛,不約炮啊。”倪沁還在笑着,她好像很久都沒有這麽開懷大笑過了,一時間有點停不下來。
魏跡揉着自己腰上剛才撞到的地方:“那我哪兒知道,我以為你觊觎我健康的體魄和強大的腎呢。”
端着牛肉的倪沁扭過頭來,似笑非笑:“魏少爺,人呢,缺什麽就會把什麽常挂在嘴邊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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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推敲的話,你的腎恐怕不太行啊。”
“啧。”魏跡用夾子夾着一堆洋蔥往倪沁手裏的牛肉大玻璃碗裏放,“我說的這個是事實,不是炫耀。”
“事實是你健康的體魄發燒燒得六親不認,被人拖進家裏都不知道,還跟我撒嬌了。”倪沁用筷子攪動着牛肉和洋蔥,漫不經心地說。
她這樣說話的時候,微微垂着頭,臉上帶着還沒消散的笑意,眸光閃動,有種少女的調皮和女人的妩媚結合在一起的奇異的美感。
正在夾洋蔥的魏跡手上動作一頓,唰一下轉過頭來,卻是沒空欣賞倪沁的美,只是詫異地瞪着眼睛:“騙人的吧?我一個大男人,我撒嬌?開什麽玩笑?”
倪沁用筷子敲了兩下碗邊,示意魏跡繼續夾洋蔥,心說,你不止撒嬌了,你還抱了我,甚至用你的鼻子蹭了我的鎖骨,要不是看在你姐的面子上,你的鼻子早就被我一拳鑲嵌進你腦殼裏了。
魏少爺沒有過在廚房幫人的經歷,但又覺得這樣的事情似乎并不讨厭。
尤其是在恭山這種地方,比起自己孤單寂寞冷地在對面的破房子裏數蚊子和灰塵,在倪沁的廚房裏跟她随意聊天的這種現狀簡直可以算是一種享受。
更何況倪沁這個矮子,跟其他姑娘不太一樣。跟她說話好像也不太用避諱什麽,她也沒什麽當下小女生那種矯情,可以說是個非常爺們兒的女人了。
就跟認識了一個,個頭十分矮小的新兄弟一樣。
不過這個新兄弟脾氣可不怎麽好,要是知道自己在心裏又編排她的身高,估計會把他踢出去,想到這兒魏跡用拳頭抵着嘴,突兀地笑了。
倪沁拿着幾個不知道是什麽調料的小盒子,一勺一勺地往牛肉裏放,聽見魏跡的笑聲敏感地會過頭來,瞥了眼魏跡:“魏少爺,請你正視一下你的地位,你現在是個等着蹭飯的人,稍微收斂點,不要在心裏偷着罵我。”
“咳,沒沒沒,怎麽會。”魏跡心虛地摸着鼻子,為了一頓烤牛肉,十分沒骨氣地狗腿着。
就魏少爺這種五谷不分的狀态,後面也沒什麽需要他幫忙的了,但魏跡沒出去,他就在廚房晃悠着。
倪沁拉開酒櫃拿紅酒的時候魏跡眼睛突然亮了,湊過去伸着脖子往酒櫃裏看。
看見她拎了一瓶将近4位數的紅酒出來,熟練地把開瓶器擰進木塞裏,然後一按,木塞“啵”的一聲開了,魏跡嗅了嗅,頓時聞到了馥郁的酒香。
魏跡挺高興,帶着點期待看向倪沁手裏的酒瓶:“還有酒…”喝?
話都沒說完,就看見他的新兄弟倪小姐,拎着酒瓶往牛肉裏咕嘟咕嘟倒了幾百塊的量進去。
“不是,你們新東方烹饪學校出來的都這麽敗家嗎!”魏少爺平時去餐廳開一瓶紅酒可能喝兩杯小酌一下,剩下的也就不要了,但現在他看着倪沁,在這個荒山野嶺裏擁有一瓶好紅酒,她竟然暴殄天物地用它,腌!牛!肉!
倪沁偏過頭,小巧的下巴沖着酒櫃揚了一下,一臉無所謂:“我只有這一瓶紅酒了。”
魏跡将信将疑地拉開櫃子,琳琅滿目的酒瓶裏還真就沒有第二瓶紅酒了,但,這些酒是一個自稱是拆遷暴發戶,又在新東方學了烹饪的村姑的品味?
“你喜歡酒啊?”魏跡壓下心底的疑惑,随口問道。
“去年喜歡。”倪沁說。
呵,女人!
女人的心思你別猜,都善變得很,哪怕是倪沁這種的女人,她也是去年喜歡了今年就不喜歡的。
魏跡心裏吐槽完,默默地撇撇嘴,看向倪沁手裏的紅酒,打着商量:“矮子,剩下的紅酒咱們小酌一下?你家有醒酒器麽?”
“別想。”倪沁瞪了魏跡一眼,對他的稱呼十分不滿意,把紅酒往身後一藏,“你一個感冒沒好還吃着藥的人,喝什麽酒?”
誰知道那些藥有沒有跟酒精會其反映的,回頭這朵嬌花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怎麽跟魏萊萊交代。
魏跡也沒多想,平時跟一群哥們兒也是鬧慣了,擡手就往倪沁身後伸,想要把那瓶不斷冒着香氣的紅酒拿過來:“就一點點,邊喝邊聊天兒呗。”
魏跡跟倪沁身高差了将近30cm,不得不弓着背去拿她身後的酒瓶,又怕倪沁跑掉,用了個非常霸道類似壁咚的姿勢一只手拄着牆把人圈在身前,另一只去拿紅酒的手對于方位的判斷……稍微有些失誤……
沒碰到酒瓶不說,居然直接在人家腰上摸了一把。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魏跡覺得自己非常非常像個不要臉的流氓。
魏少爺耳根唰地一下就紅了,比倪沁反應還大,直接退後了三步遠,雙手舉過頭頂:“哎哎哎,倪沁,我不是,我沒有,我真不是那個意思的,我是沖着紅酒去的!”
倪沁面無表情地看着魏跡,宛如看着一具冰冷的屍體,沖着門外指了指,意思非常明顯,滾,滾出去,別在我眼前礙事。
魏跡摸着鼻子滾了,滾之前還不忘小聲嘀咕:“那個,紅酒剩那麽多怪浪費的,不如咱們喝點?”
“剩下的是我留着泡澡的。”倪沁頭都沒回,直接打碎了魏跡的小算盤。
一直到牛肉端上放進烤盤裏,滋滋滋,發出一陣誘人的聲音,并飄出久違的肉香,魏跡才收回死死盯着紅酒瓶的目光,怨念地小聲嘀咕:“我就喝一點兒有什麽不行。”
其實也不是多愛喝酒,就是覺得在這麽個地方,煙已經沒得抽了,還生病了,什麽娛樂項目都沒有,好歹也喝口酒壓壓驚吧?
而且魏跡這人嬌生慣養的很少有人跟他說不,一般都是他說一不二,現在突然有人管他,而他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狀态,突突然就有種後青春期遲來的叛逆。
你越是不讓我喝,我越想喝。
魏跡被魏萊萊稱為混世魔王不是沒道理的,就倪沁準備烤盤那麽一會兒的功夫,魏跡已經偷偷潛入廚房三次了,準備把紅酒偷偷拿出來。
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倪沁輕飄飄地揚起手,一塊灰色的方形小毯子、魏跡的克星——小乖,就從大吊燈上飛到了倪沁手裏,并且在倪沁把它放在紅酒瓶旁邊後,盡職盡責地蹲在酒瓶旁邊寸步不離。
魏跡只能化悲憤為食欲,在牛肉烤熟後連着吃下三大塊牛肉才平息心中的忿忿。
冷凍過又被化開的牛肉,哪怕被上萬塊的紅酒腌漬過,味道也肯定是不如日本空運過來的神戶牛排好的。
但此時此刻魏跡咀嚼着牛肉,覺得自己死了好幾天的味蕾終于複活了,這簡直是人間美味!
魏跡餍足地嘆了口氣,打量着四周的環境。
院子裏深淺不一的紫色菊花随着微風晃動着,隐約能聞到青草的芳香,擡眼望去遠處是連綿的青山,天空也藍得發亮。
魏跡突然就覺得,如果像倪沁這樣在這裏生活,感覺也不錯,甚至比跟胖子他們花了幾萬塊去爬山吃農家院那次看到的景色更美。
烤盤裏烤熟的牛肉只剩下最後一塊,魏跡掀起眼皮往桌子對面看去,倪沁正微微噘着嘴呼着筷子上的牛頭,垂着長長的睫毛,丹唇微啓。
魏跡揚眉,不得不說,這個矮子素顏的顏值是真的非常高了。
他也白吃白喝人家好幾天了,還蹭着熱水和床,雖然是生病吧,也是挺不好意思的,畢竟非親非故的,他拿起茶杯,清了清嗓子:“倪沁,這幾天多謝你的照顧,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以後咱們就是朋友啦,互相幫助團結友愛!你覺得怎麽樣?”
倪沁心想,互相幫助,也只能是我幫助你,團結那都是看你姐魏萊萊的面子,友愛那更是不可能,我覺得怎麽樣?
當然是不怎麽樣了。
倪沁單方面不同意魏少爺的“朋友論”,不理他,自顧自地把吹涼的牛肉放進嘴裏。
“哎,別這樣嘛!”魏跡厚着臉皮捏着茶杯把胳膊伸過去,隔着桌子上的烤盤,愣是用茶杯在倪沁茶杯上“叮”地撞了一下,“好歹也相處好幾天了,我還要在這個地方呆20多天呢,只有你這麽一個鄰居,咱以後和平共處,有機會魏少爺請你吃大餐?”
魏跡說完把手收了回來,喝了口清茶。
倪沁對魏跡的大餐不感興趣,指着對面魏跡的住處:“你說的大餐,是你桌上的兩盒泡面麽?如果是,那就算了吧。”
魏少爺請人吃飯從來都是五星飯店,今天被打臉也無力反駁,他默默扭過頭看見自己一目了然的室內陳設,以及那一團糟心的被罩團在沒有床單的床上,覺得遇見倪沁之後面子裏子真是丢得一幹二淨。
“咳,那什麽,你上次說的窗簾,在哪兒買?”魏跡終于意識到窗簾的重要性了。
倪沁想了想:“明天帶你去買?”
魏跡也不知道哪根弦搭錯了,看着倪沁表情淡淡的說話的樣子,總能想起照片上她燦爛的笑臉,脫口而出:“哎,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多久了?”
“前男友。”倪沁淡淡地說。
“哦,前男友。”魏跡舔了下嘴角,總覺得倪沁在他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蹙了一下眉。
還真是餘情未了了?
屋子突然發出兩聲清脆的“叮咚”的聲音,魏跡愣了片刻,瞬間睜大了眼睛,非常詫異地喊了一嗓子:“什麽聲音?是手機嗎?你手機在這個鬼地方,居然有信號?!”
倪沁是因為魏跡生病的事兒才把她那個衛星電話翻出來的,想着如果有什麽意外,萬一高燒不退什麽的還是通知魏萊萊接人去市裏治比較好。
倪沁擔心是魏萊萊發過來的慰問短信,又怕被魏跡看見,急匆匆起身往屋子裏跑。
魏跡就像是個小尾巴似的,跟着就跑就來了,嘴裏還喋喋不休:“我真請你吃大餐,我家企業就有餐飲,五星級館子随便你吃!你跟我說說你手機怎麽會有信號的呗!矮子!哎你別跑。”
倪沁從茶幾下面拿起衛星電話就跑,看了眼不是魏萊萊才停下來。
追在後面的魏跡沒料到人會停下,來了個急剎車,正好踩到門口的腳墊滑了一下,從背後把倪沁抱了個滿懷,下巴直接撞在了人家的後腦勺上,疼得“嘶”了一聲。
還沒來得及道歉,垂頭就看見倪沁那個長得巨醜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着最新消息。
【阿沁,我很想你。】
【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