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魏跡拎着叉子看向對面的人,小姑娘眉眼間跟倪沁還是挺像的,就是看上去明顯更小,性格估計是天真活潑那一型的,跟她微博上的動不動就“啊啊啊我死了”的畫風很一致。
剛見面時那個歡快的“嗨”吓得魏跡手一抖,随後而出的“姐夫”兩個字更是雷得魏跡外焦裏嫩。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倪沁居然有個妹妹,還是個這種類型的妹妹。
“那個,倪汐?你姐姐有沒有說她什麽時候回來?”魏跡胳膊撐在桌子上,脫了的西服外套放在一旁,領帶也松開了,只穿着襯衫,皺着眉頭問,“她電話打不通嗎?”
倪汐剛吃了兩口沙拉,紅色火龍果還沒咽下去,就急着張開嘴露出了染紅的牙,皺着小臉挺為難地說:“姐夫,我姐忙起來不理人的,給你電話你自己打一下試試?”
魏跡看了眼倪汐,心裏有點堵,倪沁的妹妹性格太活波了,像個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
如果沒有經歷那些破事兒,倪沁是不是也會是這樣,樂呵呵的看起來沒煩惱似的?
他想到倪沁那雙漂亮的眸子裏的沉寂和腰上的疤,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皺,接過倪汐手裏的手機。
手機上綴着的挂飾鈴铛随着晃動發出清脆的響聲,屏上顯示的名字是“最最親愛的姐姐”,魏跡欣慰地舒展眉心,好在家裏人還是很在乎倪沁的。
他心機地沒有直接用倪汐的手機撥過去,而是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倪沁的號碼,只是,號碼一打出來魏跡整個人都懵了,看着上面的備注名稱,他差點當着未來小姨子的面破口而出一句“卧槽”。
手機上明明白白地顯示着,“你的女朋友”。
魏跡這才隐約想起那天在恭山找不到倪沁他着急地滿屋亂轉,最後決定回A市的時候抓起手機,好像解鎖之後确實停留在電話薄的頁面。
只不過當時他氣得七竅生煙,沒細看就把所有頁面都關了。
現在想起來,簡直悔不當初!
倪沁說忙不是推辭,倪沁還跟自己的親妹妹說讓她管自己叫姐夫,倪沁給他留了三明治和牛奶還有字條,倪沁還給他留了手機號碼!
備注是,你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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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跡覺得這麽多天的郁悶都在這一刻消散了,整個人都洋溢着“熱戀中”的甜蜜。
雖然還是沒聯系到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吧。
那也是幸福的!
看見了麽胖子!看見了麽鵬子!什麽約過的客套話?!我女朋友是真的忙!根本不是騙我!
魏跡本着在未來小姨子面前不能丢臉的原則,努力繃着嘴角不讓自己傻笑出來,撥了“你的女朋友”這個號碼,剛撥通就被自動挂斷了。
他看向對面正在吸溜着果汁的倪汐,倪汐聳了聳肩:“看吧姐夫,我沒騙你,我姐忙起來真的不理人的,不過她走之前有說過在等你電話,到中午了你一直沒打來,她說你可能是太累了還沒睡醒。”
倪汐把叉子插進一塊龍蝦肉裏,擡頭問:“姐夫,你每天都那麽累的嗎?那你有時間照顧我姐姐麽,她每年忙成這樣只有一個月,其他時間都很閑。”
正在喝湯的魏跡稍稍嗆了一下,偏過頭順了順氣才回答:“不忙不忙,我現在最想做的事兒就是照顧你姐姐。”
他忙個屁,忙也是最近怕自己太想倪沁故意給自己找事兒忙的,至于那天沒打電話...
一是沒發現倪沁留了電話,二是,确實睡到下午才醒,但也不是工作累的。
倪汐聽到魏跡的話之後稍稍沉默了一瞬,叉子上的龍蝦肉舉到嘴邊又放回盤子裏:“姐夫,我找人調查過你,你好像不是特別壞,但也不是特別好,不過,我不反對你跟我姐姐在一起,你知道為什麽麽?”
魏跡摸了摸鼻子,他心裏清楚自己是什麽樣子的,比下有餘倒是能做到,但比起那些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的男人,他差得确實不少,稍微熟悉他點的都知道“魏少爺愛玩愛鬧愛自由”。
他把湯匙放回盅裏,稍稍坐直了些:“你說說,為什麽?”
倪汐露出一個落寞的表情:“其實,去年年初姐姐遇到過意外,我們差點失去她,當時她受了傷,傷得非常非常嚴重,內髒破裂并且大出血......”
魏跡呼吸頓了一瞬。
“救護車本來是要闖紅燈的,但那是個十足路口,又趕上高峰,那些車子根本都不讓我們先過,我媽急壞了,沖下去要攔車,是你幫了忙。”倪汐擡起頭,看着魏跡說。
魏跡有點詫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嗯,就是你。”倪汐眼眶有點紅了,她說,“我記得你的樣子,你當時可能喝多了,站在路中間張開雙手攔車,還罵人了。”
魏跡這才後知後覺有了點印象。
那次他的确是喝多了,看見有救護車被車子堵在路口寸步難行,開車門就下去了:“一群傻逼,救護車不知道讓讓?趕趕趕,趕着去投胎啊!”
後來聽胖子說,他還把胖子從駕駛位拎出來直接開着車橫在路上擋住了車流,最後被交警連人帶車一起拖走了。
好像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兒,但現在想想,也許真的冥冥之中命運自有安排。
倪汐用紙巾按着眼睛:“姐夫,當時醫生都說了,再晚來1分鐘,可能人就不行了。”
魏跡覺得小姑娘說得有點誇張,沒太往心裏去也沒想着邀功,安慰了幾句,又跟她聊了很多倪沁的話題。
他不知道的是,那個路口的紅燈長達300多秒,綠燈才10幾秒,如果真的沒有車讓行,救護車還要在那裏堵至少十幾分鐘才能通行。
而生命脆弱到,有時候連幾秒鐘都等不了。
既然是未來的小姨子,魏跡就拿人當自己親妹妹看了,聊天也沒有不耐煩,兩人的紐帶是倪沁,也自然就把話題都圍繞着倪沁展開。
還一起把倪沁那個狗b前男友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倪汐抹了下眼睑,眼影被她蹭得有點花:“王八蛋他就是!我爸媽都不知道實情,我姐姐就是太善良了,什麽都沒說,只說不合适,大家還都挺不理解的,以為是我姐任性。”
“我姐就是那種懶得多說多解釋的,可能也想給前男友留點面子,反正她就是太善良了!人善被人欺!”
“我還是上個月跟姐姐拿錯了行李箱,偷偷看了姐姐舊手機的短信才知道的,居然在危險的時候把我姐推出去,不是人,人渣!以後別讓我看見他,見他一次我罵他一次!”倪汐舉着拳頭氣得直哆嗦。
魏跡只好也跟着啐了一口:“是不像個男的,自己女朋友都照顧不好,什麽玩意兒!男人的恥辱!”
雖然沒見到倪沁本人,但又聽說了倪沁很多事情魏跡也是開心的,這些天從來都沒這麽開心過。
兩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順便在餐廳喝了個下午茶,買單的時候魏跡招了招手,被倪汐一把按住了:“姐夫!別別別,這頓飯你不能結賬,我姐說你愛吃Ness,我特地選的這兒...”
魏跡抽出手好笑地說:“那也不能讓你一個小姑娘結賬吧?何況你還叫着姐夫呢。”
“不是姐夫!你結不了賬。”倪汐說。
這時候經理帶着一連微笑過來了:“魏少爺,小小姐,用餐可還愉快?”
“愉快,愉快。”魏跡拿出一張黑卡,“結賬。”
經理為難地看了看兩個人,最終慢悠悠地說:“大小姐前陣子剛加了免單名額,現在不止小小姐,魏少爺您也在裏面,您要結賬...這不是難為我們麽。”
魏跡懵逼地看了經理一眼,又看了看他對面被稱為小小姐的倪汐一眼,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許茹雲女士是你什麽人?”
倪汐怯生生地開口:“我、我媽。”
“所以這家酒店是,你家開的?”魏跡說。
“那個,現在酒店是姐姐在管。”倪汐眼睛盯着盤子,小聲嘟囔。
魏跡深吸了一口氣,心裏一排彈幕似的mmp。
老子以為老子的資産在A市這群二世祖裏已經能夠橫着走了,沒想到從荒山野嶺裏找個女朋友還特麽比我有錢!
魏跡第一次在砸錢裝逼這種事兒上敗了,一直到跟倪汐一起埋進電梯時候都在沉默着走神兒。
媽的,女朋友比自己有錢怎麽辦?在線等,挺急的!
到了一樓,兩人剛邁出電梯,倪汐突然拽了魏跡一下,然後整個人像是遇到危險的刺猬,脊背都僵直了。
魏跡還沒反應過來小姨子這是怎麽了,突然一個溫溫柔柔的男聲在前面響起:“汐汐,好久不見。”
魏跡擡起頭,看見了一張有些眼熟的臉,電光石火間,他想起自己為什麽覺得面前的陌生男人眼熟了。
他見過這人的照片,從倪沁家床底下摳出來的那個布滿灰塵的照片,後來被撕了丢在了垃圾桶裏。
這不就是倪心的前男友麽?!
倪汐叉着腰:“商乾,我跟你好像沒有這麽熟!”
被叫做商乾的人好像不太在意倪汐的态度,笑得依然溫文爾雅,聲音也還是那麽溫潤,目光掃過魏跡:“汐汐,你交男朋友了?”
倪汐被他這個雲淡風輕的樣子氣得不行,眼眶都氣紅了,正響着怎麽反擊呢,身旁的魏跡動了。
魏跡把倪汐擋在身後,裝作不認識商乾的樣子,笑着偏過頭去問:“小姨子你這桃花挺旺啊,跟你吃個飯人都堵到飯店樓下了?”
說完話鋒一轉,伸出手去:“不知道怎麽稱呼?我是倪汐的姐夫,魏跡。”
商乾臉上的笑露出了裂痕,他似是愣了一瞬,重新打量着魏跡,沒伸手,沉聲說:“魏跡?你認識倪沁?你…是倪沁的男朋友?”
魏跡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把手放進褲兜裏,從鼻孔哼出一個音,算是應了商乾那句話。
商乾知道自己失禮了,不着痕跡地吸了口氣,這才又恢複到那副溫文爾雅的樣子,笑着說:“你好,我是商乾。”
魏跡沒說話,淡淡睇了他一眼,插在褲兜裏的手摸着那部存着“你的女朋友”電話號碼的手機。
心裏好笑地想,感謝矮子,讓他這個剛上任的男朋友體會了一把什麽叫“被偏愛的有恃無恐”。
到底是商乾沉不住氣了,問:“魏先生,借一步說話。”
倪汐的腦袋噌地一下從魏跡身後探出來:“借一百步我姐夫也不想跟你說話!”
可能是“姐夫”這個稱呼刺到了商乾某根神經,他回過頭強勢地又重複了一遍:“魏先生,借一步說話?”說着不容拒絕地伸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魏跡從商乾一出現就覺得興致缺缺,也就是那會兒倪沁小,沒經歷過那麽多事兒,還是個小女孩兒,要不怎麽也不會看上這麽個東西。
這才沒幾句話,面具就戴不住了,臉上還是那副溫軟的樣子,說得話還挺強勢。
瞧瞧這手伸的,這是“請”的意思?這不明擺着是攔路麽?
魏跡“啧”了一聲,漫不經心地擡手拍開商乾的手:“商先生出門拿錯劇本了吧?倆男的玩什麽霸道總裁?”
說完手抄在兜裏大步帶着倪汐往門口走,邊走邊說:“來吧,車上聊會兒。”
跟在後面的商乾看見門童幫魏跡開來的那輛車之後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不值錢的越野,還非主流畫了個粉色的心,倪沁怎麽會喜歡這樣的人。
魏跡像是完全忘了商乾的存在似的,上車前給倪汐指了指那個粉色的心:“看見了麽,你姐現在就是我領導,車說給踹個坑就給踹坑。”
倪汐笑了,拿出手機拍了兩張:“這算你倆的情趣麽?太浪漫了,我得發個圍脖!”
倆人有說有笑地拉開車門,魏跡才朝着身後揚了揚下巴:“小姨子,委屈你後面坐會兒呗。”
“行,姐夫說啥我都聽!”倪汐拉開後門坐了進去,沖着外面喊道,“哎,你!你快點,我跟我姐夫還得去選嬰兒床去呢!”
魏跡憋着笑看了倪汐一眼,轉頭看見商乾黑着臉坐進副駕,“哐啷”一聲關上了車門。
魏跡胳膊肘拄着方向盤:“輕點啊商先生,這車倒是不貴,幾十萬還不夠我玩個牌的,但好歹是我們愛的證明,別給我弄壞了。”
商乾臉色不太好:“魏先生,我不知道你跟阿沁認識多久了,我勸你跟她分手,她心裏的人是我。”
商乾心裏覺得自己雖然做了讓倪沁傷心的事,但倪沁沒跟任何人說就是在給他留餘地,他覺得倪沁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等她走出來了,他們還會在一起。
他甚至不覺得在危險來臨時候選擇保自己的命有什麽錯,就是倒黴了點,沒遇上這樣的事情也許倪沁已經跟他結婚了。
“哦,是麽,那我們沁沁怎麽做夢喊的都是我的名字啊?”魏跡挺遺憾似的,“商先生,臆想症是病啊,得治。”
“沁沁招人喜歡我也知道,你心裏憋着喜歡倒是沒事兒,別出來膈應人怎麽都行,哦,說起這個,有個變态還整天給我們沁沁發信息,想你了,好想你,下雨了想你,晴天了想你,失眠了想你。”魏跡做了個幹嘔的動作,“你品品,你細品品,做人做成這樣是不是有點惡心?”
“而且吧。”魏跡漫不經心地看了眼臉色差到極點的商乾,“發信息的時間還不怎麽好,總是在我們親熱的時候,這就跟癞□□趴腳面上一樣,不咬人但它膈應人。”
魏跡的話商乾怎麽會聽不懂,臉色一沉,擰着眉看着魏跡,說:“你什麽意思?”
魏跡突然把身上吊兒郎當的氣質一收,一雙桃花眼斂着駭人的戾氣,身後的倪汐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豎起來的汗毛。
魏跡臉色嚴肅,眼角銳利的光宛如刀鋒,掃向商乾時聲音裏都浸着冰似的:“商先生聽不懂?我的意思是,你當年沒保護好的人,現在有我了,希望你好自為之。不然我也不介意讓你嘗嘗被刀子捅個對穿是什麽感覺!”
商乾被魏跡的話說得臉色蒼白:“阿沁跟你說了?她怎麽會跟你說,這是,這是…”
倪汐翻了個白眼:“人不要臉真是天下無敵,敢做就別怕別人說啊。”
“來,名片給你一張,以後雨夜睡不着,直接給我打,我跟你聊,你要是還覺得寂寞,魏少爺花錢給你砸個熱搜,你跟廣大網友聊一聊也不是不行。”魏跡手裏夾着自己家一沓子名片,從他的到他姐的,還有他爸媽的,任意抽取一張打個噴嚏A市都要震一震。
副駕駛位上的商乾看着魏跡手裏的名片,燙金的“魏氏”兩個字在陽光下晃得刺眼。
都是成年人,話都說到這樣了,還有什麽不懂,他面前的男人明顯就是要告訴他“倪沁現在是我的,你再亂晃我就搞死你”。
商乾黑着臉下車的時候魏跡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笑眯眯地喊:“真的不拿一張了嗎?無聊的夜,難以入睡,倪沁的婆家人陪你暢談啊?”
倪汐過瘾得不行,扯着嗓子也跟着喊:“姐夫,快走吧,嬰兒床還沒挑呢!還有尿不濕和奶粉!”
倆人看見商乾的身影消失在路邊,笑着擊掌。
倪汐好奇地問:“姐夫,要是他還上我姐跟前晃悠,你真的要搞他麽?”
魏跡怕吓到小孩子,随口一說:“你姐夫是正經人,不搞黑社會那一套。”
心裏想的卻是,媽的,老子再看見你在我女朋友面前嘚瑟,腿給你打折了!
臨別時倪汐從包裏掏出一張票:“對了姐夫,這是我姐姐讓我給你的,烏龍白桃的簽售會,她說你在那兒能看見她,不過不是A市這場,後天C市的,你去不去?”
“去去去!”魏跡接過票,“你姐在C市?那不正好,我倆都喜歡桃子,我去找她約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