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腹

榮國府內的一山一水一盆景,無論大小皆是靜心雕琢挑選的,小巧精致的有,軒峻壯觀的也多,富貴人家最不缺的恐怕就是這些了,最怕的也是丢了門面。

游廊算的上府內一景,蜿蜒曲長,兩邊支撐着的木材色澤渾厚,帶着一種古樸的氣息,更讓人驚嘆的是上面雕滿了各色紋飾。

賈政剛從賈珠那兒出來,檢查賈珠的功課和他日常吃飯洗澡一樣,成了生活中最平常不過的小事情。

但對于賈珠來說,最怕的莫過于這個父親了,他不說話就自帶一股子威嚴,教訓起自己來更是讓人膽寒。

賈珠努力的、拼命的學習,可以說很大一部分都是賈政逼出來的。在現代,大部分家長都是很看好成績或是分數這一有力證明的,讀書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尤其是那些根本沒上過學的更是這樣認為,事實上讀書的确很有意義,古往今來,變的也只有對讀書的選擇權、能否自由地讀書。

所以說賈珠也是個苦命的孩子,賈政自己就是個讀書不行的,所以當賈珠稍微表現出那麽一點會讀書的由頭,賈政都會抓住這一線生機,把自己對讀書考科舉的野望強行加在了賈珠身上。

王夫人從小就被家裏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教養長大,她其實對賈珠讀不讀書是無所謂的,依她之見,怕是巴不得賈珠和他舅舅一樣棄文習武,沒見着王子騰青雲直上麽。

但胳膊擰不過大腿,賈母和賈政是絕對不會同意賈珠習武的,自賈代善在時,賈家就開始改換門庭,由武轉文,這麽些年好不容易熬出了點小資歷,他們怎麽可能同意王夫人如此荒唐的想法呢?

且不說這改換門庭的路子,就賈珠那小弱雞仔的體格,進了軍營就等于找死¬口¬ノ,賈母暫時還不缺腦子,所以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賈珠只能選擇讀書。

賈政今日的抽查純屬沒事找事兒,也就是他自己心裏不舒服了也不想讓別人好過。對于賈赦撂他臉那事他還耿耿于懷,潛意識裏把他自己撇清了,又把這賬算到了王夫人和賈珠的頭上。

要不是王夫人對琏哥兒不上點心,要不是珠哥兒不好好照看着琏哥兒,賈赦哪會給他沒臉……

王夫人他是沒底氣也沒臉面去找她算賬,誰讓她娘家靠山大呢,但是賈珠作為他的兒子,他想怎麽管教就怎麽管教,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秉持着上述心理,賈政可以說非常理直氣壯地直奔專供賈珠念書的書房了。

賈珠見着父親來,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随後站在書桌前準備接受必備的考察。賈政随随便便就抛了一個與古獻有關史實性問題,當場就把賈珠給問住了。

“這,這個……,兒子不知。”,賈珠略帶局促道。

賈政從鼻孔裏哼了兩聲,以示不滿。把賈珠唬的小身子板都顫了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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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學得多好呢,難不成你背地裏竟是在頑兒?”,賈政看着垂首諾諾的兒子,心裏閃過一絲暗爽與自得。

還是一旁聘來教書的老夫子看不過去了,出聲勸解道:“賈大人明鑒,小公子想必一時心急才未能答題,須知小公子平日裏最是上進好學了,我想定是賈大人教導有方啊!”

賈政被這老秀才拍了一通馬屁,心情愈發地明朗,也不去計較賈珠的失誤了,只可憐賈珠,賈政都走出了院子,他也不敢坐下。

把這一切看在心裏的老秀才暗自搖頭,可憐一個勤奮的好孩子啊,硬生生被抹殺了,這脾氣這個性很難在官場上有立足之地啊!

随機又好笑地把腦子裏的想法驅逐了一幹二淨,榮國府家大業大,還真就不缺珠小公子這一份兒,老夫子笑着不說話。

但老秀才沒有想到的是,他這個學生是個早夭的命,萬萬是等不到分家業的那天了。

在賈珠那兒很是神清氣爽了一番後的賈政帶着兩三個仆從沿着游廊去往榮慶堂,如戲文裏說的那番,冤家路窄,三岔口碰見了沿着大房院落走來的賈赦。

本想甩甩袖子轉身,賈政轉念一想,這不就成了自己落荒而逃嗎?那自己在下人心裏可還有威嚴?

理理袖子,賈政故作自如地向賈赦打了個招呼,“大哥這是要去向母親請安嗎?”

本以為自個兒拉下臉面賈赦就一定會接着,但萬萬沒想到賈赦并非常人。

“這條路除了榮慶堂還通往別的地方嗎?莫不是二弟住慣了榮禧堂就不認識別的路了?”,說這話的時候賈赦眼尾上挑,桃花眼裏滿是諷刺與嘲笑。

怼玩賈政,賈赦就心情好好的拍屁股走人了,誰還管後續呢不是。

賈政:我就在原地氣到爆炸,而挑釁我的你一點愧疚也沒有!越想越氣哦!

最後兩兄弟一個也沒去給賈母請安,悲催了的賈母坐在榮慶堂呆了一下午,愣是一個人影兒也沒有。

賈赦還好,他就屬于動不動缺勤的那種類型,但賈政就不一樣了,在賈母心中,這個兒子就算有事情都是會讓王夫人給請個假的老實孩子,今天突然缺席還真是讓她百思不得其解,心裏還有着一絲郁悶。

賈母心安理得的把賈政貿然缺席的小過錯怪到了王夫人身上,這大概和後來王夫人一言不合就讨伐李纨有一定的關系,畢竟親婆媳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正蝸居大房的邢夫人這個把月是哪兒都不去了,寧國府的家宴也給推了,安安心心的兜着肚子裏的小兒子。

這不,臘梅正扶着邢夫人在房裏慢慢地繞着桌子椅子兜圈呢,邢夫人可謂把周太醫的囑咐放到心裏了,每日三餐加上飯後水果點心都是吃得剛剛好,絕不敞開肚皮吃。每日必定在小花園裏轉兩圈,因前幾日下雨,路上滑,這才改在房內轉悠。

看着主子額頭快要冒細汗了,臘梅忙攙着邢夫人慢慢坐回去。邢夫人摸了摸将滿九月的肚子,圓鼓鼓地,手輕輕放上去,即使隔着兩層布料也能感受到小生命的跳動,神奇又感動地讓人想要流淚。

“夫人,待會兒老爺要帶着琏二爺給小公子講故事了,奴婢先去準備點點心。”,臘梅貼心的向邢夫人報備了行程。

微微一笑的邢夫人渾身都漾滿母愛的氣息,溫和的同時又不容忽視。

自從琏哥兒回來後,老爺是越來越有氣勢上了,動不動就帶着琏哥兒過來和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培養感情,這孩子許是和老爺琏哥兒天生做父子兄弟的,兩人稍微說點什麽,這小子就在肚子裏鬧點動靜,索性自己也歡喜得很,邢夫人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如果王夫人不隔三岔五的過來說些怪裏怪氣的話,日子就更美滿了。

正想着,賈赦就領着賈小琏進屋了,手裏還捏着本精裝話本。

“咳,今日來得比往常遲了些,倒是讓你等急了。”,賈赦頗不好意思的解釋道,但他到底沒解釋清楚自己是和賈政起的矛盾,說到底不算美談。

“父親,我們今天講什麽給弟弟聽?”,賈小琏清越的嗓音聽起來就萌萌噠,讓賈赦邢夫人都忍不住會心一笑。

邢夫人笑着笑着就覺得不對勁,這肚子怎生老是往下墜,她是頭次懷孕,對生産哪能了解得一清二楚,只是裝得再淡定也逃不過生産之前的陣痛。

賈赦剛讀了個開頭,就覺着手腕被抓得好生疼,天啦,邢氏的臉怎的如此扭曲?

“老爺,快叫臘梅,還有産婆,把、把琏哥兒帶出去。”,邢氏斷斷續續地說道。

賈赦雖然有過兩個老婆,但卻還真沒經歷過生孩子這種事兒,慌亂得小顫音都飚了出來。

正被羊水保圍着的賈小瑜忽地覺着變天了,哦不,應該是自己快要出生了。

“小花,小花!”,賈瑜焦急地呼喚着搭檔。

“親,小紅花有什麽事情能為您服務嗎?”

“快,快把咱倆訂購的那顆希望之鑽取出來,在我出去的時候放窩手裏,一切就交給你了啊!”,賈瑜像小機關槍似的突突的噴着話。

小紅花頗為無奈道:“親,您的母親羊水還沒破,所以~”

“所以什麽(ωυ)?”

“所以你距離出生真的還有一會兒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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