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Day38
含意拎着鑰匙, 換下高跟鞋,穿上棉拖, 轉身拉好門。
鼻腔闖入了一股糊味。
含意警覺地環顧四周。
她快步走向廚房。
果不其然, 那個身形高大的背影久久地伫立在煤氣竈前, 與此同時顯得有些局促。
“安潋。”含意立定,喚了一聲。
那人身形一僵。
含意撫了撫額頭, 無奈垂眼, 果然。
這就是她到凡間遇到的第二個讓她有些頭疼的男子。
自稱是什麽少莊主的家夥。
第一次見到他時,含意隐約記得,他穿着一身墨袍, 袖口綴着明黃緞邊。
他低着頭, 镂空雕花的金冠松開了,墨發微微散開了幾縷, 落在了他蒼白的側頰上,正癱坐在她家門前。
明明還不清醒的意識卻依舊固執地威脅着她,說什麽男女授受不親,若是敢碰他絲毫,便對自個兒不客氣。
含意回想到如今, 看了看他回過頭時有些窘迫的神情。
“怎麽,堂堂少莊主大人, 連面都不會做呢?”含意走到洗手池邊,開了水龍頭,裝了一壺熱水,重新插上電源。
安潋低眼注視着她, 寂靜無聲。
不止是在打量着面前的這個女子,還是透過了她看見他從不曾知曉的秘密。
含意瞥了眼存放面條的櫃臺,發現空空如也。
好家夥,倒是搬得夠快。
含意仰着頭,看着眼前這個凡人,撇了撇唇角,終究還是打開了冰箱。
安潋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他繼續無聲地注視着含意。
面前的女人走到了那個她從不肯讓自己接近的龐然大物,并且還在自己面前,親手打開了它。
是要向自己揭露那裏頭的重大秘密嗎?
安潋不禁站直了身子。
也許和他能不能回到安然山莊的方法有關。
安潋思索罷,剛一側身,便聽見她喊了一聲:“接着。”
安潋一低頭,果然,一個包裹落進了他的懷裏。
“算了,今晚吃這個。”含意關上冰箱門,淡然地瞟了他一眼,坐在了餐桌邊上的椅子。
安潋瞥了眼鍋裏糊掉的面條,又瞥了瞥包裝精致的包裹。
“闵山燒餅,六個一袋還包郵。”含意挑眉,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将暗黃的紙質包裹拆開。
安潋拿起其中的一個小小的烤得色澤金黃的燒餅,邊緣“吧嗒”落下了不少的燒餅渣滓,散發着誘人的香味。
含意瞪了他一眼,一把奪過包裹,“水開了,去倒好。”
安潋一怔,随即握緊了拳,乖乖地掉頭去倒開水。
忽略了安潋猶豫不決的神情,含意随意取過一枚燒餅,丢進口裏咀嚼,她拿出手機,裏頭躺着一條新的信息。
是君邺那個混蛋的婚禮。
含意往上瞟了眼,看着猶豫了半天終于咬了一口燒餅的某莊主,驀地勾唇。
安潋頓時覺得她的目光帶着幾分陰森,直覺不太好的他掉頭想要離開這地,卻被含意拉住。
“少莊主——”含意拉長了語調。
安潋嘴角一抽。
第二天。
“換下那身繁複的衣袍,眼前這身西裝倒是蠻合适的。”含意抱臂,上下左右打量着安潋換上那身白西裝的斯文模樣,總算收斂了莫名的霸氣和冷漠勁兒,讓她覺得順眼了許多。
安潋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不敢看含意身上那身大紅色的半露香肩的及地的小禮裙。
含意瞥見他微微紅起來的耳梢,不由得斜了斜眼角,“切,假正經。”
話音落下,她一手握着手包,一手挽着他的手肘,走進了裝飾華麗的教堂大廳。
臺上明亮的十字架下,左右各自立着兩隊唱詩班,唱着旋律優美舒緩的《盟約》,深情又悠長的回聲回蕩在整座宏大的教堂裏。
含意面上強做鎮定,手卻不自覺摘下了椅子上裝飾着的小白花,帶着清晨淡淡的晨露花香。
海島,神父,教堂。
飛鳥,海浪,陽光。
倘若身邊站着的男子是個懂風情的,便是極好,只是,此時此刻,含意黑了臉。
瞪着一本正經的安潋,含意終是忍不住斥道:“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那麽文绉绉,都快趕上雲中天那個呆板又無趣的星君了。”
“星君,是何人?”安潋此刻絕對不會告訴含意,他心下着實願意結識那位她口中的星君的。
含意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安潋皺了皺眉,有些擔憂,“頭疼了?”
“離我遠點兒。”含意擺了擺手,無比嫌棄地補充了一句:“對了,你也離新娘新郎遠點兒,免得拿了他們的捧花。”
別再禍害別人了。
含意覺得自己真的瞎了,不然怎麽會找錯了男伴過來參加婚禮。
“小羨,來來來,往我這兒丢。”
“叫什麽小羨,要叫君妃娘娘。”
“娘娘,往這兒丢。”
安潋安靜地立在含意身邊,遠遠地望着争搶着捧花的女子們,疑惑地開口:“為何她們要争搶?”
含意撇了撇唇。
“可是與抛繡球有關?”安潋愈發好奇起來。
含意深吸了一口氣,“那個對女子來說極為重要,是個好彩頭。”
安潋點了點頭,似懂非懂。
下一刻,含意還沒反應過來,便瞧見他縱身躍入了人群中,直接奪過了空中呈抛物線的捧花。
輕輕松松地送回了含意手中。
“哇!”
“那不是含意小姐姐嗎?”卓小羨提着新娘的裙擺,行動有些艱難,一旁的新郎君邺側過頭,“你要同她聊聊天麽?”
卓小羨搖了搖頭,接着揪緊了君邺的衣袖,“那個男子又是何人,看樣子,倒是心悅她的。”
君邺拉住了卓小羨,臉色肅冷:“你只準看我一人。不準看其他男子。”
卓小羨抿了抿唇,低頭紅着臉,小聲道:“知道啦。”
這邊搶了新郎新娘風頭的含意低頭,看着自己懷裏被安潋硬生生塞了一束捧花的情狀,不由得怔住,随即紅了臉,別過頭,“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是在下多此一舉了。”安潋緩緩蹲下,接着在衆人吃驚的呼聲中,半屈膝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含意的雙頰微微發燙,她捏緊了手裏的捧花,無視衆人的叫好和起哄的聲音,快步跑開。
捧花,捧花個鬼!
被關在門外的安潋摸了摸腦袋,再次垂袖,袖內的手指緊張地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