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面對着焦急的喬楊，簌簌慢吞吞地說：“其實也不是非要分房睡不可。只是你知道的, 我從小的睡相就不好, 總會踢着都統……”
說罷，她擺出了很為難的表情：“都統對我已經夠好了, 我再每天踢他把他踢醒，讓他睡眠不足, 這也不太好。”
她偷偷去看喬楊表情。
穆江霖身份尊貴，不知這種說辭能不能打動喬楊。
誰知喬楊神色絲毫不動, 顯然不接受這個說辭。
簌簌靈機一動換了個說法：“他睡覺打呼很響！我也被他吵得睡不着。”
喬楊神色和緩了些：“原來是這樣啊。”
如果是這樣的話, 倒也可以理解了。
簌簌見狀笑得合不攏嘴。
果然哥哥還是最疼他的。
她正洋洋得意着。
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低沉男聲：“我也剛剛知道, 原來是這樣。”
伴随着說話聲，穆江霖從旁邊屋子的暗影處轉了出來, 走到兄妹倆的跟前。
簌簌剛剛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留意着周圍。
如果是平常人在附近走動，她一定可以發現。
可是穆江霖長年征戰在外。他身為軍官的警覺性和反偵察能力, 自然是頂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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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簌簌壓根沒有發現他在周圍。
簌簌睜大了眼睛瞪着穆江霖。
喬楊有些不好意思。
他深覺是自己和妹妹在背地裏說都統的壞話被都統大人發現了, 忙對穆江霖揖了一禮：“抱歉都統。舍妹年紀小, 胡說一氣, 還請都統莫要見怪。”
“無妨。”穆江霖敲了敲簌簌額頭：“這丫頭就是和我淘氣慣了，和你也不見外, 才在你跟前說我壞話。”
他說話時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寵溺，半點怒意都無。
喬楊這才放心了些。不住朝簌簌使眼色。
簌簌裝作沒看見他的暗示，自顧自揉着額頭：“我哪裏說壞話了？哪裏說壞話了？”
“據我所知，我睡覺時候并沒有打鼾聲音。”穆江霖道：“不然打仗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睡一會兒, 還能招來了敵人？”
提到‘打仗’二字，簌簌忽然就沉默了。
她還記得在那個‘夢境’中，子彈穿過身體的時候，那種痛苦有多麽難以忍受。
穆江霖征戰在外，整日裏拿命在搏。身上更是大大小小傷口無數。
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撐過來的。
再想他在戰場上連睡個安穩覺都是奢侈……
簌簌忽然心裏有些堵堵的難受。
她低着頭輕輕說：“那也不代表你在家不打鼾啊。”
一聽這丫頭的聲音和語氣，穆江霖就知道她心疼他了。
他其實剛剛只是和她開個玩笑，沒覺得有什麽。
倒是她。
每每她聽到了他的事情，總覺得他太不容易太難。
穆江霖擡手揉了揉自家小妻子頭頂的發：“那我答應你，以後和你睡，都不打鼾了。等你先睡着了我再睡，怎麽樣？”
簌簌第一個反應就是答應下來。
幸好她機敏。
答應的話都到嘴邊了，她突地察覺不對，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質問：“好啊，你居然給我下套讓我鑽！”
他那句話，分明就是讓她和他一起睡。
簌簌憋得臉通紅。
穆江霖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溫柔，低聲笑着。
喬楊左看看右看看，怎麽瞧都覺得這兩口子在打情罵俏。
他有些羞窘。
自己一個沒成家的毛頭小夥子，多管人家夫妻倆的事情作甚？
如今倒好，人家兩口子在這裏含情脈脈，他倒是成了多餘的那個。
喬楊擡手掩唇輕咳一聲：“簌簌你先回去住。其他的事情，你和都統回屋商量吧。”
說罷他低着頭匆匆離開了。
簌簌想起有事要找他商量，忙追了過去：“哥！你等等我！”
倒是把穆江霖獨自留在了那兒。
穆江霖靜靜地想了一會兒。
到底要不要哄着小丫頭和他同睡一室呢？
這真是個難以決定的問題。
·
喬楊沒走幾步就聽到了簌簌在喊他。于是略微放慢步子，等着簌簌追上來，方才問：“妮兒有事？”
“嗯。”簌簌指指另一個樓梯的方向：“我們去你書房說吧。”
這裏的小洋房共分三層。
一層是招待賓客的客廳和穆江霖辦公之地，二樓是都統和夫人的私人地界，有卧房以及夫人的衣帽間等處。
三樓就留給了喬楊。
其實三樓也不全是喬楊的底盤。有一間他的卧室，還有一間他的書房。剩下的是空屋子。
穆江霖沒有留客人在家住宿的習慣，想着如果以後簌簌買的東西多了，可以放在那幾個空屋子裏。
所以現在喬楊所在的三樓最為空曠了，只他一個人住。
簌簌也因此選擇了在他那兒說要事。
進入三樓書房後，簌簌關上了房門又扣了鎖，這才和喬楊說：“哥哥聽說過‘風葉’這個作者嗎。”
鼎鼎大名的風葉，是個學生都知道。這個作者的文章構思奇特，文筆華麗，學生們都很喜歡。
喬楊點點頭：“知道。”
簌簌松了口氣：“我就是風葉。”
喬楊剛開始愣了一下，繼而不敢置信：“妮兒你……”
簌簌沒法和他解釋自己為什麽能有那麽多的奇思妙想。
她大致和他說了一下自己當初怎麽寫作的，又怎麽避開都統寫作的。然後和哥哥坦白了自己隐姓埋名做這件事的初衷：
“我知道都統很疼我，也對我很好。可我還是想要有一份屬于自己的資産。不需要多麽豪富，最起碼能保證日後衣食無憂。這樣一來……”
她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喬楊了然：“這樣一來，萬一哪天都統不喜歡你了想休了你，你也不至于孤苦無依沒有個經濟來源？”
其實他有一大半猜對了。
猜錯的是，其實是簌簌想要休了穆江霖，而不是穆江霖不要她。
不過這個時候，沒有必要解釋那麽細節。
簌簌選擇了默認。
喬楊想了一會兒，贊同的點點頭：“妮兒你做得對。他再有錢，那是他的。你能自食其力，哥哥很高興。”
聽了這話，簌簌激動地差點落淚。
她就知道，喬楊是個好哥哥。
就算哥哥和她偶爾有觀點不一致，但是打心底裏，喬楊是真心希望她好的。
簌簌還沒開口，眼圈兒就紅了。
喬楊溫笑着說：“你別急，滿滿說，是不是有哥哥需要幫忙的地方？”
“嗯。”簌簌吸了吸鼻子：“我沒辦法再在那宅子裏打電話給報社了，也沒辦法再從宅子裏發稿子出去了。所以以後打電話與報社交涉、還有寄稿件出去這件事。可能得麻煩哥哥來幫忙做。”
……
和喬楊商量好‘合作’事宜後，簌簌扶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樓梯。
她正默念着‘有哥哥’真好呢。
就聽二樓那邊傳來了穆江霖的聲音：“丫頭，過來。”
簌簌撇眼看向他。
此時穆江霖正站在他們兩個人的卧室中間。
兩個屋子都收拾好了，家具鋪蓋都是嶄新的。
簌簌慢悠悠走了過去：“都統大人有何吩咐？”
穆江霖放松身體往牆邊一靠，松了松襯衫衣領，指指他的卧室：“怎麽樣？搬過去和我住吧。”
簌簌剛要搖頭。
他卻話鋒一轉說道：“那天在汽車上，你挨着我一會兒就睡着了。要不你也試着和我挨得近一起睡看看。說不定可以提高你的睡眠質量。”
說起在汽車上的那天。
簌簌驀地有些心動。
當時她挨在穆江霖身邊睡着了之後，進入‘夢境’，‘看到’了當初沈明書的一些遭遇。
那是她唯一一次‘夢到’沈明書。
那麽，如果她再和穆江霖挨得近睡的話，是不是還能收到這樣的效果？
簌簌開始猶豫起來。
一旁的穆江霖原本以為依着她的脾氣，一下子就能看出他那什麽‘提高睡眠質量’是在睜眼說瞎話。推測她會立刻拒絕。
誰知她卻沒有立刻說出拒絕的話。
這讓穆江霖仿佛看到了希望。
他有些緊張地盯着自家小嬌妻。
出乎他之前的意料之外。
簌簌居然點點頭答應下來：“好啊。我們倆先挨着睡試試看。”
穆江霖身體驟然僵住，等到緩過神來，忍不住把襯衫領子又松了松。
……目測，今晚他要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