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露鳳角
“藍鳳青——你是越發的混賬了,那齋月樓可是先帝親自題匾的,這雍城中多少皇親貴胄是這齋月樓的座上賓,如今給你一把火燒成了黑炭,你可知朝堂上有多少人暗恨景藍王府,若此事聲張出去,不出三日天下人便都會道景藍王府養了個陰狠毒辣的妖孽。”
景藍王罵得直喘氣,六十多歲的高齡此刻已是怒紅了老臉從瑞福宮正殿的玉石椅上跳了起來,他指着正中央一扇珠玉屏風後的纖弱身影吼道:“你到底有沒有聽進我的話?”
自屏風後走出一身雪色的輕羽霓裳的女子,長發依舊簡單的用山茶花簪束在了肩後,輕薄的唇發出一聲不耐煩的嘆息,“聽進了,爺爺,您罵了我一個時辰還如此容光煥發還真是老當益壯了,你怎知是我燒的齋月樓,刑部的人查了不是說縱火的是一名相貌平平的女子嗎?你孫女就算胖個二十來斤、眉毛連成一線,那也依舊跟相貌平平這四個字沾不上任何關系。”
景藍王看着眼前這張如畫中仙一般清麗絕美的容顏,眉頭皺得越發的高了,景藍王看着眼前這張如畫中仙一般清麗絕美的容顏,眉頭皺得越發的高了。
自古紅顏多薄命,景藍王府嫡系一脈只獨獨留了這麽一個孫女,天資聰穎更勝男兒,可也正是這般無可挑剔的優越才更讓人擔心,後宮中容不得絕才驚豔的女子,陰冷的幽憐巷裏不知埋葬了多少才華橫溢的紅顏骨。
景藍王想起這般如命數的劫難不由得面色悲涼,終是無奈的嘆息,道:“藍風青,爺爺老卻不糊塗,齋月樓被燒如此大的事,皇上早朝卻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便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交給少有查案只問刑責的刑部侍郎,而齋月樓的大東家,東聖的戰神墨少君也是只字不提,仿佛齋月樓燒與不燒都與他無關,難得從來争鋒相對的兩人全都避談此事,蕭丞相自薦徹查此案都被皇上給駁回了,放眼整個東聖,膽敢火燒齋月樓而後又被皇上和墨少君同時力壓的能有幾人做到,跟你說這麽多是想讓你知道,連我這老眼昏花的老骨頭都看懂的事,朝堂上又有幾人會真就以為此事與你無關呢?總之此事即被壓下,你往後行事便低調一些,莫再給人抓着錯處。”
景藍王想了想又追問道:“此事可還有其他人知道?”
藍風青扶着額頭半是苦惱的說道:“若是爺爺再氣沉丹田一些,怕是雍城以外十公裏範圍內都知道您混賬孫女的驚天事跡了。”
景藍王沒好氣的瞪了一眼藍風青,就在玲珑為景藍王續上第四杯茶水的時候,瑞福宮外一聲尖嗓響起,“皇上駕到——”
聲音未止,東聖帝穿着一襲明黃的龍紋長袍悠閑的走了進來,他的腰間挂着一對蟠龍相交的玉墜,周身華貴之氣映襯着俊美容顏更顯非凡,他神情輕松惬意,仿若不見景藍王一般自在悠然的便坐上了藍風青的軟椅。
景藍王正準備下跪行禮,卻見東聖帝一擺手,道:“免了,景藍王倒是好興致,一下早朝便趕來這裏同朕的愛妃聊天,你可知平日裏朕這個時候來也只是恰巧趕上她起床,如今見她這般精神抖擻的接駕,朕倒是沾了景藍王的光啊。”
景藍王躬下身體,道:“臣惶恐。”
心裏默默地把藍風青罵了個遍,這個時辰都趕上用早飯了,他這個孫女平日裏卻只是才起,難道真是由于自小在外游歷的原因,所以才越發沒了規矩。
可見東聖帝雖是語氣不滿卻是嘴角含笑,轉念一想,若非藍氏與生俱來的傾城容顏,是否景藍王府也不會過得如此順當安穩了,見藍風青依舊站着也沒有任何的下跪請安,不禁又皺起了眉頭,沉聲道:“鳳青,還不給皇上下跪請安,傻站着做什麽?”
許是睡得不夠的原因,藍風青輕輕的打了個哈欠,沒見過這麽樂意看自己孫女受虐的爺爺,她沒好氣的說:“皇上輸了我一盤棋,允我不必遵守宮中規矩的,所以我這樣傻站着純屬正常行為。”
東聖帝聽了頗為苦惱的對景藍王說道:“您這好孫女可是從朕這裏騙了不少好東西去,景藍王什麽時候得空了從王府的金庫裏找點寶貝給朕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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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藍王立馬應下,轉眼便看向藍風青,一番大道理正準備脫口而出時,藍鳳青卻搶先開了口,“爺爺,我已命人送了三兩雲寒雪尖到王府,此刻怕是已經到了,您也知道雲寒雪尖只能用冰冷凍着保存,否則便會失了此茶空靈的口感,變質了的雲寒雪尖還不如茶葉渣的口感,您……”
還未等藍風青講話說完,景藍王便急急的告退了,景藍王一生財色不貪,唯獨好幾口茶道,雲寒雪尖采自丹霞山最高峰的峭壁上,一年僅有三斤可得,每年一采摘下便立即寒冰保存快馬加鞭的送至皇宮,東聖帝一斤,墨少君一斤,剩下的一斤便給了藍鳳清,而墨少君本就不愛喝茶,因此他手裏的一斤基本上都是被藍風青要了去。
景藍王離開後,藍鳳清便對玲珑說道:“讓紫悠去秦公公那裏拿上三兩雲寒雪尖送到景藍王府。”
“藍丫頭,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倒是精,只可惜我那的雲寒雪尖早沒了。”
景藍王一離開,東聖帝便極其自然的去了尊號,與藍鳳清只是你我相稱,藍鳳清似乎也早已習慣,并未覺得不妥,只是聽他說沒了雲寒雪尖,倒是有些疑惑,“若我記得沒錯,你是不太喜喝雲寒雪尖的,唯一見你喝的時候也是酷夏之時,難不成真被你放成茶葉渣呢?”
東聖帝倒靠在軟椅上,本閉上眼漫不經心的說道:“沁妃愛喝,我便都給了他。”
藍鳳清更加疑惑了,走到他的面前,低垂着頭看着他,問:“沁妃?我倒不知你四妃七嫔十二夫人裏何時多了一位沁妃。”
東聖帝似乎快要睡着了,含糊不清的說道:“鎮南王的小女兒南沁,她可是東聖的琴仙,上古琴曲永夜詞唯有她能彈出幾分古韻,我封了她為沁妃,賜住韶華宮,诏書明日才下。”
藍鳳清斥聲喊了一句,“南宮秋——”
南宮秋突然睜開雙眼,眼中一片清亮,只聽藍鳳清語氣不悅的說道:“你四妃之位已全,如何還能随意插進一位沁妃來?”
見她怒意漸起,南宮秋嘴角微微輕揚,一臉得逞之意,笑道:“廢一位便可缺一位,正好。”
絕美的容顏已是冷意盡顯,她問:“你要廢誰?”
他将冷意盡收眼底,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你可願騰出藍妃之位,若你願意,我賜封你為藍貴夫人,居于十二夫人之首,暫代皇後之權。”
“我覺得幽憐巷甚好。”
南宮秋一挑眉,說道:“如此便是不願了,那些個罪婦住的地方倒也能得你兩字甚好,看來真是氣極了,你是我親封的藍貴妃,居于四妃之首,你以的性子,若真将你廢了,怕是燒的就不止一座齋月樓了。”
藍鳳青在他旁邊的軟椅上坐了下來,清麗的容顏上冷意稍減,“若你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那我只能告訴你,若是重來一次,我還是會燒了齋月樓。”
南宮秋複又閉上了雙眼,不緊不慢的說道:“你燒與不燒齋月樓都與我無關,那是墨少君的地,裏裏外外不知賺了我南宮氏多少銀子去,燒了正好,只是……以後若再私自出宮,需得讓我知道。”
藍鳳清并不答話,站起身來便要往內殿裏去,走過假寐中的南宮秋時,手腕突然被他抓住,只見他睜開雙眼,深邃的瞳孔讓人越發琢磨不透,“藍丫頭,三年前你突然游歷回雍,要我允你貴妃之位,而你助我平諸侯之亂,那時我還有些懷疑,你一個十三歲的黃毛丫頭能有什麽能力收複爪牙尖利的野狼,後來你以一人之力鏟除了三大諸侯的子息,所有禍亂者不是五馬分屍就是油鍋烹煮,我想你若為男子,我是決計不會讓你活着的,可你是女子,我能給你的也就只是貴妃之位而已。”說完,他放開了手。
此時紫悠走了進來對着南宮秋行了一禮,問道藍風青,“娘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可是現在擺上?”
藍鳳青一擺手道:“不用上膳了,皇上可不餓。”
紫悠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南宮秋,心想着今日秦公公早早就吩咐了她說是皇上為了壓下群臣彈劾娘娘火燒齋月樓的事忙了一早上,一滴水也未進,讓她多準備些膳食,可如今娘娘不讓上膳,皇上似乎也沒有反對,紫悠也不敢有片刻的遲疑,恭敬的告安退了出去。
南宮秋見紫悠退了下去,起身看也未看藍鳳清便要離開,不想手腕卻被她反握住,這似乎是三年來她第一次主動握住他的手,只聽她的聲音仍舊帶了些冷意,“做完雞汁芙蓉卷再走。”
南宮秋眼中染上一層似暗似明的眸色,“我累了,不想做。”
南宮秋甩開藍鳳青的手兀自的出了殿門,藍鳳青孩子氣般的在他身後負氣的說道:“你若忍心便讓我餓死在這瑞福宮好了。”
直至那一抹明黃消失在她視線所及之處也未能得到任何回應,藍鳳清一甩長袖,冷聲道:“關了瑞福宮的大門,誰也不準給我放進來,即便剛剛走出去的那個也一樣。”
瑞福宮的總管姚順在藍鳳清身邊待了三年,自是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氣,打從第一次見到這位主子開始,讓姚順銘記于心的除了那張讓百花暗淡的容顏以外,還有她那番聰慧智語。
她對姚順說:“我不要你老實本分,那是蠢材與生俱來的特征,我要的是你狡猾如狐,你只需記住,我不管你忠心的是誰,一旦犯了我的忌諱,我能從你身上拔出一副完整的皮。”
想着想着,姚順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這位國色天香的主子手段一點也不輸他們神秘莫測的皇上,并且整個東聖的人都知道,他們這位喜怒難測的皇上對藍貴妃可是寵慣如命的,姚順是個聰明人心中早已有了計較便領了吩咐退了出來。
殿門一關上,藍鳳清原本冰冷的容顏瞬間綻放出一抹狡黠的笑,她輕快的轉身走入內殿,一抹青影随後跟了進來,正是玉玲珑,只見藍鳳青提筆在一方白色的布帛上寫着什麽,寫好之後交給了玉玲珑,道:“告訴青冉、赤天,我要北川皇陵的路線圖,讓紅綢暫時接管紫雨和綠榕手上的事,把人調回我身邊。”
“鳳主要去北川?”
“玲珑越發聰明了。”
玉玲珑擔心道:“北川乃屬苦寒之地,鳳主修習的冷凰心經尚未大成,心脈為寒冰所懼,若去北川勢必要封了周身大穴,禁了內力流動方可不被寒氣所傷。”
“無礙,有你随行,再帶上紫雨和綠榕定不會出事的。”
玉玲珑見她如此堅持,便問道:“鳳主所去北川意欲為何?”
藍鳳青也不瞞她,老實回道:“去挖南宮秋的祖墳看看,或許那裏有能進瀚央大殿的鑰匙。”
玉玲珑知道關于瀚央大殿的秘密早已成為根植在藍鳳青心裏的魔障,誰也無法阻止。
玉玲珑離開後,諾大的內殿就只剩下藍鳳青一人,她掃視了一遍內殿,黑玉蘭花的梳妝臺、蜀繡的紗簾、象牙的燭臺、檀木鑲着碧玺的桌具、翠窯的瓷器,殿內所有擺設皆為上上之品,清冷空寂的大殿之中獨獨她一人為活物。
她不禁苦笑了出來,即便轉換了時空,她仍舊是她,無論是SG集團的董事長徐茹還是東聖王朝的藍貴妃,她仍舊是她,不過是在陌生的空間裏享受着熟悉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