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走北川
如今已快入冬,一入夜,氣溫便涼的刺骨,藍鳳青不知是被氣着還是怎的,披了件薄紗的外袍便出了內殿,紫悠跟在她身後冷氣直冒,即便穿了三層的棉襖,可看着前方那襲被風吹得翻轉的薄紗,不禁打了個寒顫,而當一直跪在地上的秦末看到只披了一件薄紗的藍鳳青時,只覺得頭頂已經架起了鍘刀,上一任的內務府總管因着貪私給瑞福宮的炭摻了假,使得蘭貴妃發了一日的熱,皇上當時便掀了批奏折的桌子,連着內務府總管在內,砍了十三個人的腦袋,想及此秦末只覺那襲薄紗仿佛是殺人的利劍,寒風裏不知會飄到誰的脖頸。
沁妃是個典型的柔美人,眼灣如水任誰看了都是要擁美入懷好好安慰的,沁妃見藍鳳青出了殿作勢便要行禮,誰知被攙着她的嬷嬷攔下,只聽那嬷嬷不知死活的開口道:“我家娘娘深夜被皇上召入宮內,服侍皇上至此時,藍貴妃深得皇上榮寵,想必是知其中疲累的,還望貴妃娘娘體諒,免去我家娘娘這些個繁文禮節,盡早安排了寝居方是正事。”
藍鳳青立身于石階之上,清冷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華美而絕冷,她指尖朝着那位找死的嬷嬷一指,似是不經意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以前在何處當差?”
“奴婢叫鐘靜,原在佟太妃的毓秀宮裏當差,奴婢的名也是太妃娘娘賜下的。”鐘嬷嬷所言之意便是在間接地告訴藍鳳青,自己是佟太妃的親近之人,南宮秋的母親先皇後早逝,南宮秋登基之後便沒有立太後,藍鳳青未入宮之前後宮的一應內務均是由先帝唯一一位貴妃掌管,藍鳳青入宮後,四妃之下權責就轉交給了她,佟太妃本就有怨,本想借着她每日的請安給她一個下馬威的,誰曾想皇上免了她所有的後宮之禮,佟太妃的這股怨氣一直留存至今,好不容易等到南宮秋換了新寵,她自然是要不留餘力的好好利用一番,這才有了鐘嬷嬷調到沁妃身邊當差,今夜到瑞福宮耀武揚威之事。
藍鳳青擡眼一笑,“哦?原是毓秀宮的奴才,瑞福宮什麽時候連個別人打發了的奴才都能在這裏叫喚了。”話音一轉,她看向跪在一旁白了臉的秦末,道:“秦公公,這鐘嬷嬷可比你本事多了。”
南沁雖然是一副柔弱乖巧的模樣,但鎮南王十多年的悉心教導自是懂得如何收放自如的,她半跪着身體,宛然的給藍鳳青行了一禮,輕聲道:“是妹妹不知禮數叨擾了姐姐就寝,妹妹給姐姐請罪了,往後若妹妹做的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姐姐多多擔待。”
藍鳳青突然笑了起來,聲音卻是淡漠的讓人害怕,“沁妃是尋我開心呢?就算是掀了祖宗八輩的底子,這鎮南王府和景藍王府也是連不到一起的,除非……”
“除非什麽?”沁妃小心翼翼的問道。
“除非你的父王勾引了我的母妃或者我的父王被你的母妃勾引。”這說來說去就只是鎮南王府勾引景藍王府而已。
沁妃蒼白了臉向後退了退,鐘嬷嬷立即扶住了她,似有些惱意的看向藍鳳青,“娘娘,有些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藍鳳青冷目一掃,沉聲道:“原來鐘嬷嬷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啊。”
鐘嬷嬷大着膽子回道:“娘娘,佟太妃對沁妃娘娘可是極為上心的。”
“既如此,便把沁妃送到毓秀宮去,玲珑,若再有人吵着我,亂棍杖斃。”藍鳳青冷冷說完正欲轉身回殿,沁妃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貴妃娘娘切勿動氣,都是沁兒……”話還未說完,人便已經昏了過去。
鐘嬷嬷扯着嗓子誇張的喊道:“不得了了,沁妃娘娘你可不要吓奴婢啊,你可是皇上心坎上的人,要真出了事,我們這兒的人可是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啊。”
鐘嬷嬷這般指桑罵槐吓得跪在地上的秦沫後背濕了一片,只見藍鳳青一臉冰霜的看向他,吼道:“秦沫,還不把人給我送到毓秀宮去,非得讓我站在這看一晚上的戲嗎?若今日我不得安寝,龍華宮裏那位明日也不必早朝了。”
鐘嬷嬷聽及此處,喉嚨一緊,硬是一個字也不敢發出,似乎就連她懷裏的沁妃都不動聲色的抖了抖眼皮,秦末趕緊命人将沁妃擡出去,動作利落的将人全都清了出去,告退前還急急地吩咐太醫給瑞福宮送了驅寒的湯藥來。
Advertisement
翌日,東聖帝未退朝服便趕去了毓秀宮,見沁妃神情憔悴、面色蒼白,一怒之下竟要将恃寵而驕的藍貴妃打入幽憐巷,本已拟好了旨意卻聽秦末來報,說是藍貴妃染了風寒,本是一旨入幽憐的卻變成了靜心思過瑞福宮。
秦末去瑞福宮傳旨卻被擋在了殿外,原是藍貴妃下了死令,養病期間任何人不得入殿,秦末無奈,只得返回,東聖帝得知後竟丢下虛弱的沁妃,急匆匆的往瑞福宮趕,到了殿外,瑞福宮的奴才一見東聖帝便不敢在攔阻,南宮秋一路順暢的到了內殿,紫色的紗幔垂落在地,層層疊疊中能看見床榻上那抹纖弱而清傲的麗影,她半靠在軟墊上,一手扶着額頭,一手随意的搭在胸前。
南宮秋心頭一陣煩悶又記起昨晚這人與他賭氣竟滴水未沾,擡腳便要掀簾而入,卻被玲珑攔下,“皇上三思,娘娘本就氣結郁心,此時若見皇上,怕是會怒極攻心,适得其反。”
南宮秋若有所思的看了玲珑半晌,不容置疑的說道:“朕若如此輕易便可氣着她,昨夜她也不會有能耐将人攆去毓秀宮了,朕倒是好奇她怒極攻心的模樣。”
說至此處,紗幔已被掀起了一半,一聲溫潤的請安,讓南宮秋的手僵在了半空。
“臣墨少君拜見皇上。”男子人如玉,堪為世間才,藍衣華彩的男兒郎,微微一笑,彷如潤雨無聲,他安靜的跪着卻不見半分的卑微,一國之将才,手染鮮血卻是這般的讓人溫暖。
南宮秋微微點頭示意他起來,臉上的笑意冰冷,“墨将軍倒真是喜歡朕的這瑞福宮,隔三差五的往這裏跑,不如我将藍兒趕出去,讓你住進來可好?”
墨少君淺淺的笑着,毫不避諱地說道:“皇上說笑了,少君視貴妃為摯友,她的瑞福宮我自是不敢要的,我也再無第二座齋月樓給她燒了。”
“哦?是嗎?”南宮秋轉目看向紗幔之內纖弱身影,問道:“藍兒,視你為友的墨将軍親臨瑞福宮,你不出來見見嗎?”
“咳咳……”一陣輕咳傳出,聲音少了往日的淩厲卻多了一分嬌柔,“我本就打算不見任何人的,更何況我這副病容還是躲着不吓人的好。”
玲珑眉目皺起,只聽南宮秋說了一句“朕還真想看看藍兒的病容有多吓人。”說完便要往裏走去,墨少君卻在這時開了口,“皇上,臣此時前來并非為了藍貴妃,而是有要事需要皇上定奪。”
南宮秋一頓,回身問道:“居然還有墨将軍解決不了的事,你且說說。”
“昨夜駐守雍城的嘯天營發生暴亂,玄地營糧草被燒,今日一早國庫被盜,墨氏暗衛查探到西越塵幽閣的人三日前突然入城,此三件事定與塵幽閣的人脫不了幹系,墨家軍本是要拿下人拷問的,可臣想及皇上曾有密令,反涉及塵幽閣之事需得上報待由聖斷。”
南宮秋轉身向外走去,肅聲道:“去議事房。”
玲珑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目光與墨少君相撞,只見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給了自己一個安心的笑,待到兩人離去,瑞福宮的殿門再次緊閉,玲珑掀開紗幔,聲音有絲惱意,對着床上的白衣女子說道:“紫雨,你聲音雖學了鳳主十分,可這心性卻不及一分,東聖帝何等城府,你那般嬌柔溫順若非墨少君及時趕到,你就闖大禍了。”
紫雨順暢的呼出一口氣,仿佛疲憊至極,大大的眼珠子轉了轉,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說道:“一定是綠榕去将軍府報的信,所以墨将軍才來的那麽及時。”
玲珑一驚,沉聲問道:“綠榕沒跟在鳳主身邊嗎?”
紫雨此時才醒悟自己似乎說漏了嘴,緊抿着唇,誓死不再多說一句,玲珑秀眉皺得愈緊,臉色愈發難看,“鳳主越發的胡鬧了,我和你要留在瑞福宮應付東聖帝,不帶我們去也就罷了,她把綠榕都撇下只身一人去北川,蘭庭璇玑裏有派人護着嗎?”
紫雨癟着嘴,委屈的說道:“依着鳳主的脾氣,她若不願人跟着,就算是蘭庭璇玑裏的一只螞蟻也近不了她的身。”
玲珑無奈地癱坐在床邊,似乎對紫雨的話不置可否,紫雨回想了之前墨少君的話,心情愉悅的說道:“那塵幽閣的人來的還真是時候,軍隊暴亂、糧草被燒、國庫被盜,光這幾件事就夠東聖帝忙活好幾日的了,哪會有時間惦記我們瑞福宮了。”
玲珑沉思許久後,意味不明的說道:“你若真要謝便謝墨少君吧,這三件事随便哪一件都不算小,而能同時把這三件事都做成的,塵幽閣還沒這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