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溫軒不會無緣無故來找他,對方和反派關系并不和睦,可以說是反派登基道路上最硬塊絆腳石。

洛聞歌神色微整,唇角含笑走進去,客氣道:“謝大人這般早來尋我,是有要緊事?”

謝溫軒轉身淡淡瞥他眼,俊美面容透着四大皆空,嗓音如玉石輕撞,清脆悅耳:“陛下命我來給洛大人送東西。”

洛聞歌懂了,昨夜說得小喽喽名單。蕭毓岚讓謝溫軒親自來送,很是信任這位都察院左都禦史,也是,原書裏也就這位謝大人對蕭毓岚忠心耿耿。

“勞謝大人跑趟。”洛聞歌含笑道。

謝溫軒微微斂眸,修長手指自袖口摸出張對疊微泛黃的紙遞過來,紙角在清晨光芒下泛着些許毛邊,看得出來有人經常翻閱。

洛聞歌眉頭微動,笑容不變伸手去接。他的手白皙細膩,有些不像男子該有的,尤其與謝溫軒的對比,顯得過于嬌柔,他捏着紙張的手微用力,沒能拿過來。

他垂着的眼眸悄然擡起,同謝溫軒古井無波的眼神對上。

兩位同樣身穿官服,面容出色的人,站在光亮照射不同的地方,因張紙無聲巧妙分為光暗,無聲對峙。

站在光處的洛聞歌擡起手指在紙上敲了敲:“洛大人不是來送東西的嗎?”

謝溫軒上前步,站在光暗交界線:“洛大人,我很好奇你對陛下說了什麽。”

洛聞歌輕笑:“這與謝大人并無關系吧?”

朝堂之上誰人不知蕭毓岚不喜洛聞歌,哪怕明知他胸懷大志,也還是給塞進大理寺不聞不問好幾年?

就連街頭巷尾話家常的婦人提及洛聞歌也會惋嘆句:好個俊俏狀元郎,可惜了才華。

更別提早朝上每當洛聞歌上奏疏,會被他人暗嘲擠兌,從未得到過重視,被輕視的分外明顯。

有如此前提在,謝溫軒怎麽看都不明白為什麽蕭毓岚會将自己查到半的事轉交給洛聞歌。

這個人,什麽時候和蕭毓岚聊過?又是怎麽獲得蕭毓岚青睐,拿到對方信任。

謝溫軒神色微動:“是我僭越。”

洛聞歌将名單揣進袖子裏,慢悠悠走到案臺前坐下,仰頭看謝溫軒:“謝大人還有事嗎?”

謝溫軒的手在袖子裏停頓片刻,還是将東西彎腰放在他面前:“告辭。”

洛聞歌垂眸看向墜着縷黃穗的東西,明黃色荷包,上繡精致龍紋,是皇帝才有的東西。

他視線追到已走到門口的謝溫軒身影:“這東西?”

“陛下讓我給你的。”謝溫軒身影消失在門口,聲音卻落在房內,撞進洛聞歌耳朵裏。

他挑眉,拆開荷包摸了摸,真從裏面摸出張小紙條,上面龍飛鳳舞寫道:裝玉佩。

這是讓他好好珍惜那塊玉佩的意思?

洛聞歌笑了,沒看出來蕭毓岚細致入微。他從容的将塞在腰間的玉佩拿出來放進去,又把荷包系好塞進袖子裏,手落在袖子裏捏着細膩穗子,心想:這下真得重視了。

抛開荷包不想,洛聞歌開始翻藩王的資料。

這翻就翻到小晌午,等用罷午膳繼續翻大半天,擡頭休息時恍然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地面已有層稀薄的積雪,綠葉襯着白,晶瑩剔透。

他凝視窗外的樹葉過久,刮過寒風被撲滿面才回過神,繼續看資料。用軟趴趴的毛筆寫字,他很不适應,沒辦法用別的東西替代,硬着頭皮寫。

将資料放回原位,他将寫滿東西的紙收起來打算晚上帶去給蕭毓岚,先拿部分穩住人。

做完這些,他端起涼掉的茶輕抿口,透心涼到底。讓他能保持清醒,看向漸漸黑下來的天,這天工作結束了。

臨出大理寺的時候,早上提醒他謝溫軒來的小官小步将人堵在樹下,低聲陪笑:“大人,下官有件事想與你說。”

“嗯?”洛聞歌掃落肩頭的雪,偏頭看這位其貌不揚的小官。

小官左右看看,這時大理寺人已不多,洛聞歌走的又晚,他們在的地方算隐蔽,幾乎無人知曉。小官到底還是不放心,飛快往洛聞歌手裏塞了封信。

“下官想說的話都在這裏。”

洛聞歌似笑非笑:“這什麽意思?”

小官平日裏與他接觸的很多,但總歸看不透,給他遞信也是心驚膽戰,此時見他這個神态,汗唰地就下來了。

“大、大人,你看了便知。”

說着便想開溜。

洛聞歌偏不如小官意,抓着狐裘,輕描淡寫道:“站住。”

小官邁出去的腳步僵住,又悄然收回來,像個被捏住命門的小動物,僵站在洛聞歌面前。

洛聞歌看額頭汗津津的小官眼,舉起巴掌大的信封細看,頗為冷淡的撕開,抖開折起的信,眼掃完內容,他微蹙眉。

“誰讓你給我的?”他問。

小官抖着身軀結結巴巴道:“就、就忽然出現在我案臺,上壓銀票與紙條,讓我、讓我交給大人。”

也就是不知道是誰。

洛聞歌唇角微勾有些冷:“你膽子不小,有人給你錢,你就聽話給我送信,那是不是再給你多點錢,你就敢給我下毒了?”

小官臉色大變,噗通跪在地上,顫聲不止:“大、大人,折煞下官,下官、下官只是時糊塗,再也沒有下次。”

洛聞歌眼前多出雙顫抖的手,雙掌裏是厚厚的銀票,俨然是賄賂小官的,被他質問的唯有上交。

“下不為例。”洛聞歌拿過銀票沓開看眼,又丢回小官手裏,“走吧。”

小官這會兒心情起伏巨大,變化太快,讓他表情看起來有些滑稽,格外的扭曲,捧着銀票跪着後退,直到退出五步遠,才敢抓着錢和衣擺屁滾尿流的跑了。

洛聞歌目送小官消失不見,視線落回手裏拆掉的信上,臉都不敢露便想約他見面嗎?

他玩味笑,将信胡亂塞進袖子裏,趕緊往外走,再晚點回去吃飯再去宮裏,雪怕是要下的更大,路不好走了。

回到洛府,在洛榮絮絮叨叨裏用罷晚飯,再次叮囑入夜不要打擾他,安心關門走人。

這次他沒走宮門。今早那兩護衛給他提了個醒,要假扮皇後還有段時日,總不能每日出入都走宮門,不出幾日,便會有人盯上他。

沖今天約他見面的信來看,已有人盯着他。若是再不注意,怕是會牽出更多麻煩。原書裏宮外有條暗道能到皇後的鳳栖殿,他可以利用把。

洛聞歌并不擔心周圍會有人,因他相信蕭毓岚派的影衛到位了,若是有人,影衛會解決。他需要快點找到地方。

找地方确實花了點功夫,偏僻又隐蔽。洛聞歌頭也沒回紮進窄門裏,靠盞小燈籠,走上盞茶功夫,隐約看見出口。

洛聞歌點燃門邊的蠟燭,這才四處找開門機關。這暗道沒設計過于複雜,很輕易能開啓。

同樣窄門打開,洛聞歌沒變化的神态露出絲放松,輕手輕腳出去再關上,發現出口藏在衣櫃裏,他左右手邊皆是皇後各宴席需穿的禮服。

他沒多想推開櫃門,眼看見站在床邊的蕭毓岚,下意識收回腳想關上門,結果看見蕭毓岚靜靜觀看的目光,默默走出去。

“洛大人今日這進宮法子別出心裁。”蕭毓岚嘲諷道。

洛聞歌面不改色:“為了活下去。”

蕭毓岚轉眼看他,想起影衛禀報的消息,最終還是沒問他:“今日宿在這裏。”

洛聞歌聽聞這話便知方才那茬揭過去了,脫下沾染濕意的狐裘挂起,拿着絲帕将水擦去,察覺身後有道無法忽略的視線,他手頓了下,丢出張紙過去。

紙張輕飄飄的,很容易落在地上,卻被蕭毓岚拿到手裏。

洛聞歌擦完衣服回身瞧見蕭毓岚擰眉無解的神态,看個東西而已,至于這麽投入嗎?

蕭毓岚将紙鋪開按在桌子上,如玉指尖輕點:“洛大人今日整理時是碰上調皮的愛寵了?”

洛聞歌眼閃過絲茫然:“并未。”

“那為何這字寫得如此不堪入目?”蕭毓岚似很認真的問,“三年前洛大人那手漂亮的小楷體俘獲的不僅是朕,連北疆都知曉本朝出了個學識淵博又寫首好字的狀元郎。”

洛聞歌:“…”

這不是故意為難他嗎?

憋了半天,洛聞歌幹巴巴道:“是臣整理時過于忙碌,未能及時注意字跡是否工整。”

蕭毓岚手指輕敲,這字他是看不懂了,人就在眼前,何苦費心神?

“直說。”

洛聞歌走到桌前拿過紙:“你給的那些名單裏,按祖籍,粗略能分出五個地方,并不算太明顯,還有許多人是這五個地方臨近小鎮的,我翻閱他們祖上資料,發現有些人祖父曾追随過同個人,那就是鎮北大将軍徐應屏。”

蕭毓岚若有所思。

“更為有意思的是這些人分布在六部,并未涉足其他地方。陛下既然查到他們,可知他們有個不成的約定?”洛聞歌倒了杯熱茶,微微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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