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蕭毓岚的思緒瞬間被插上想象的翅膀,于男人最容易沖動的時刻,激得熱血沸騰起來。

許是想多了。

這突如其來的冷水潑得蕭毓岚當即冷靜下來。

不過是抱着人睡覺,兩人亵衣還穿着,他也未在洛聞歌身上留下痕跡,床榻間并無歡好味道。

蕭毓岚意識到真相,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等回過神來不禁唾棄自己,洛聞歌是男子,不過皮囊精致漂亮,心思七竅玲珑了些,他怎麽無端想那麽多。

個男子,還是上世将他騙的團團轉,讓他不得不含恨而死的男子,他得劃清界限,待真正收服北疆,便如洛聞歌所願,放人歸江南吧,不為難了。

蕭毓岚想得入神,沒察覺到洛聞歌的悠悠轉醒。

洛聞歌醒來先感覺到腰間那只手得寸進尺,夜之間竟然從亵衣外到亵衣內,隐有漸入亵褲內的跡象,這讓他內心騰升出羞恥和憤怒。

他不知道蕭毓岚醒了沒有,緩緩轉頭看去,正和蕭毓岚半阖雙眸撞了個正着。

生平自認為不會受尴尬局面困擾的洛聞歌自閉了。

他和蕭毓岚對視片刻,忍着羞恥問:“既然陛下醒了,為什麽沒拿開手?”

蕭毓岚也不知道為什麽,對上他眼底藏着的羞意,鬼使神差道:“朕見你睡得熟,怕拿開手吵醒你。”

洛聞歌詞窮了,感受到蕭毓岚的手還沒收回去,幹巴巴道:“我醒了,陛下不用擔心吵醒我。”

蕭毓岚愣,反應過來跟被燙到似的,連忙抽手,身體跟着後退,耳朵發紅,莫名尴尬:“朕昨晚沒做其他事吧?”

洛聞歌也同時往牆邊靠,方才兩人貼得那麽近,他已切身感觸到蕭毓岚的沖動,縱然明白這在清晨乃是男子再正常不過的生理反應,他還是有些說不上來的羞赧。

他背對着蕭毓岚,低聲回答:“沒有,陛下讓我提醒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說。”

蕭毓岚目光亂飄,不太敢看他,也不太敢看床,指尖燙得過分,隐約還殘留他腰間肌膚的觸感,不能再想下去更躺不下去,蕭毓岚掀開被子下床:“朕想說藩王入京後,你不必太擔心,朕安排好了,但凡他們老實點,便能相安無事離開,若是…那就長留在長樂城吧。”

“陛下是讓我放手做?”洛聞歌忍着羞轉身看蕭毓岚,努力擺出談正事的樣子。

“嗯。”蕭毓岚撿起外袍穿上,尴尬氛圍讓正事攪和的差不多,“還有朕沒開玩笑,十五那日與你道去,不是不信你,是那人較為重要,朕想親自看看。”

“臣知道了。”洛聞歌跟着起身。

時辰不早,他需準備準備去早朝。

他起來,能明顯感覺到蕭毓岚扣腰帶的手顫了下,方才散去的尴尬去而複返,讓洛聞歌掀被子的手頓了頓。

蕭毓岚很快收拾好,撩開床幔沒回頭:“影衛随你左右,遇危機時會現身,不會随你進屋,更不會随意探你私密。”

這是蕭毓岚為表對他信任做出的小步讓步。

洛聞歌眯縫了下眼睛,語氣聽得出有些松:“多謝陛下。”

“真要謝朕,早日查清朝堂上有多少人能為己用,有哪些需要拔出。”蕭毓岚說完這話,快步逃開,像被尴尬怕了。

蕭毓岚堪稱落荒而逃的身影讓洛聞歌怔神片刻,反應過來忍俊不禁。

看樣子蕭毓岚不記得醉酒後發生的事,這樣也好,免得兩人更加尴尬。

洛聞歌穿戴整齊,也跟着急匆匆離開,他得去宮外圓騙洛安的謊。

早朝後洛聞歌沒回大理寺,領着檀瑜去了禮部,繼續昨日未完之事。

這次禮部主事人學聰明,修改同時拉上苗江海,也沒落下洛聞歌,甭管懂不懂,道聽聽也是好事。如此大半天後,終确定下全部事宜,禮部主事人千恩萬謝。

離開禮部還不到散值時辰,洛聞歌卻沒回大理寺,而是帶着檀瑜去走玄武大街。

以幾位藩王上報行程來看,明日辰時會從東城門進來,沿玄武大街進宮進賀,再由他這個接待使分送回驿館。

也就沈爵能想出分開安排住所,禮部主事人也是個實心鐵憨憨,将四位藩王安排在長樂城東南西北四處驿館,就此事被苗江海明嘲暗諷好幾次,說鋪張浪費。

到底浪不浪費,就得看四位藩王在京七日如何表現了。

繞到東城門口,洛聞歌掉頭順着玄武大街走,他聲不吭的動作讓檀瑜和洛安丈二和尚般摸不着頭腦,又不敢問。

待走到德濟堂,他收住腳步,看裏面生意紅火的盛況,微沉吟:“明日這處不安全。”

“大人何意?”檀瑜虛心問。

“人多眼雜,多派人盯着。”洛聞歌說。

他知道這是臨江樓的地方,沒有他的命令,不會有人貿然生事,但架不住直覺。感覺有人會借藩王入京掀起點風波,還是要多加小心。

檀瑜和洛安對視眼,低聲道:“屬下明白。”

洛聞歌又走過幾處生意較好的店鋪,同樣讓檀瑜嚴加防範,誠然多費些心思,總好過被人鑽了空子。

檀瑜以往沒跟在他身邊辦過事,這是頭遭,見他心細如發,小心行事的模樣,只覺他與傳聞不太樣。

不管是朝堂上傳他有志無處投,遂對當今陛下心生不滿而隐有恨意;還是臨江樓內流傳他狼子野心,日後定然讓寧朝成為過往,都不太符合。

因為洛聞歌此時無論怎麽看,都是在盡心盡力為蕭毓岚做事。

與其說為蕭毓岚,倒不如說為天下百姓。

檀瑜微微皺眉,隐約不安。

若洛聞歌歸降于蕭毓岚,那主人的計劃豈不會受到影響?

主人計劃有變,事關自己往後前程,檀瑜于這刻生出糾結,是否要将這發現上報主人。

“檀長史,昨日見你,我就有句話想說,直沒找到機會。”洛聞歌溫聲笑道,眸子微亮溫軟入人心。

檀瑜不敢直視他,低頭錯開:“大人請說。”

“良禽擇木而栖,良臣擇主而事。”洛聞歌停在顆頗有些歲月的柏樹下,視線遙遙看向不遠處院門緊閉的宅子,“檀長史是個聰明人,有些話不必我說的太明白吧?”

檀瑜心裏七上下,小心觊他眼色,看見他注視的院子,渾身猶如墜入冰窖。

“今日就到這裏吧,明早卯時請檀長史在洛府門口等我。”洛聞歌含笑道。

檀瑜僵站着沒敢動,顫聲道:“屬下遵命。”

“洛安,回府。”洛聞歌敲打完檀瑜,心情甚好,沒上馬車,慢悠悠溜達往家走。

洛安跟在他身後,見他神色帶笑,不禁問:“公子很高興?”

“還不錯。”洛聞歌回答。

“公子近來早出晚歸,有時還夜不歸宿,是為這幾日的大事做準備?”洛安問。

洛聞歌神色莫測,裹緊狐裘低聲問:“洛安,在你心裏,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洛安見他走的這條街沒人,周遭寒風飒飒,外人聽不清他們話語,方才輕聲回答:“公子是個有恒心有抱負的有才之人。”

洛聞歌低聲笑了:“或許這便是你看見的吧。”

洛安不解:“公子怎麽了?”

“無事,快些回去吧,等會榮叔該唠叨了。”洛聞歌說。

洛安心裏有絲情緒飛快閃過,辨別不出是什麽,他憑直覺覺得此時洛聞歌需要點支持,堅定口吻道:“不論公子做何事,屬下都會以你馬首是瞻,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屬下也不會皺下眉頭。”

洛聞歌腳步稍緩,回頭看豪情壯志的洛安,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忠心,但也沒必要在大街上忽然來這套,有點傻。”

洛安不好意思撓撓頭:“是。”

當晚洛聞歌沒有去鳳栖殿,這也是蕭毓岚的意思。

若這晚還去,第二天還得趕回洛府,太費時間,也容易出岔子。因藩王入京,長樂城內戒備森嚴,他走的雖是密道,但保不準在出密道上大街被人撞見,如此多添麻煩。

洛聞歌當晚歇下很早,次日早早醒來,洗漱換朝服用早膳,帶上洛安出府門,果真看見檀瑜帶人等着。

“檀長史早,可用過早膳?”洛聞歌問。

檀瑜輾轉反側半宿沒睡踏實,雞還未叫便起來了,直心緒不寧,此時見到他,只想求個明路。

檀瑜做臨江樓探子五年有餘,自認做得天.衣無縫,沒有嫌疑,誰知昨日會得那句問話,若不是生疑,身為臨江樓樓主的洛聞歌怎會那麽說?

然而無法問,檀瑜忍下沖動,生硬道:“用了。”

洛聞歌故裝看不出檀瑜的煎熬:“那便去東城門吧。”

到東城門外,天邊漸有火紅色,象征好天氣的朝霞漫布半邊天。

洛聞歌多瞧幾眼,再轉眼便看見東邊有人出現,領軍扛着的黑色旗幟上繡着個龍飛鳳舞的襄字,馬蹄與腳步聲震天動地,聲勢浩大,慢慢地繡有雲、蜀、淳三字的旗幟出現。

四王齊聚,長樂城的寧靜将被就此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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