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
家裏多好啊,有吃有睡還沒有那個讨人厭的經紀人。
他才不去劇組呢,他就要在家裏。
池君辭友好的跟海霧商量着:“去了,我給你一百元錢,可以買一百袋辣條。”
錢吶,海霧兩眼都是小錢錢,這對于一個身無分文,好不容易攢了點私房錢還被池君辭搜刮走的海霧來說這些可是天價的財富啊。
池君辭看着海霧猶豫了,于是說着:“不然就給你一千塊,可以買一千袋辣條。”
海霧有點兒繞不過來:“一百跟一千哪個多?”
他只會五十以內的數字,他只知道五十以內的數字的大小,這些還是他學了三四個月數學出來的。
忽然出來更大的數字他有點兒方。
池君辭笑了:“當然是一千多,多了一個零呢。”
海霧有預感池君辭在騙他,一千比一百多了一個零,零就是零蛋,一百加上零等于一千,這跟1+0=1有區別嗎?
這是完全沒有區別的,這是不是說明一百就是一千。
聰明的海霧簡直要被自己的智商驚豔了,他賣弄說着:“你肯定騙我,一百明明跟一千一樣多。”
池君辭無語,這家夥腦子裏裝得是水嗎?
他懶得跟海霧廢話,“是的,一樣多,我騙了你。”
海霧一個“小樣,被我發現了吧”的眼神:“好,給我一百元,我勉為其難的跟陽川哥去劇組。但是我真的好讨厭那個經紀人,我不跟他在一起,我要去看陽川哥拍戲。”
陸陽川實在是無語:“我是影帝不是奶媽,你為什麽老是讓我給你帶孩子啊?”
他抱怨的是自己沒有一點兒私人空間,海霧跟着他,不管他去哪兒,海霧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甩都甩不掉。
他萬一想跟大池在車裏搞一下車|震神馬的,他又怕教壞了海霧。
這個200瓦電燈泡一直挂在他身後讓他跟大池的私人空間都縮小了幾百萬平方米,他心裏那個怨啊……
池君辭半懇求說着:“陽川哥,幫幫忙,我今天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陸陽川勉為其難:“就這一次。”
海霧跟着陸陽川跑到劇組去了,他蹲在一旁看陸陽川拍戲,陸陽川的經紀人也在那旁邊站着。
海霧正眼也不看這個經紀人,他是打從心裏讨厭這個經紀人,甚至不願意跟這個經紀人有任何的交流。
地上有一個音響裏面放着海豚的聲音,這個聲音海霧很熟悉。
他曾經在海上的時候抓住過一只小海豚,那只小海豚被大白鯊咬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他盯着音響看。
突然,音響“咚——”的一聲,而陸陽川飾演的那個角色就這樣跳入游泳池裏了,陸陽川飾演的是一個浪子,浪子在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準備跳海,他站在海邊彷徨徘徊,咚的一聲,他跳進了海裏,在海水淹沒頭頂的那一剎那,他忽然頓悟了,他在快要死亡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還有很多事情沒做,所以他掙紮,在冰冷的海水裏掙紮……
為了節目組的效果,泳池的水很深,陸陽川在裏面瘋狂的掙紮,好歹陸陽川也是被稱為影帝級別的人物,他演的太真實,把海霧吓得臉色發白。
陸陽川在水裏溺水般掙紮着,海霧吓得臉色煞白沖着四周喊着:“他掉進水裏了,快救人啊,快救人啊……”
他将一個道具的繩子扯斷丢人陸陽川說着:“陽川哥,你快抓住,我拉你上來。”
導演本來很喜歡海霧,卻因為海霧突然打斷他的拍攝計劃而震怒:“你幹什麽?你扯壞了相機的線了。”
陸陽川看到海霧急了,連忙從池子裏游上來,海霧一臉懵逼,繼而又驚又開心的喊着:“陽川哥,您沒事啊,吓死我了。”
陸陽川看到海霧這樣,本來火冒三丈卻不知道怎麽發火了,海霧曾經跟他說過,他在海裏很喜歡遇到沉船事件,因為每次一有沉船事件,他都能在沉落的輪船裏撿到很多很好玩的玩意兒,有人類的衣服、調料、玩具,還有很多說不上來的東西,但是他也很害怕沉船事件,每次船一沉,船裏有很多死人,他看過不少人在水裏溺斃。
他剛剛慌亂的樣子讓陸陽川的心裏一暖。
正因為他遇到的太多,所以他在看到自己演溺水浪子的時候才這樣擔心。
陸陽川擦了擦頭發跟導演說着:“這根導線多少錢?我賠給您。”
導演看在陸陽川的面子上沒有對海霧說重話,陸陽川的背景可不小,他是池君聞的配偶,名義上CHI集團的少夫人,實際上才是這個集團的掌權人,因為池君聞怕老婆。
他雖然不知道海霧的背景,但是看到陸陽川這麽看重海霧就知道海霧是得罪不起的。
他淡淡一笑:“你人沒事兒就好,這根線不值錢,也就一千塊吧。”
海霧連忙說着:“我有啊。”
海霧拿出一百塊錢:“給你。”
雖然挺舍不得的,小池就給了他這些錢,一千不就一百塊嗎?幸好他管小池要了一百元。
陸陽川尴尬不已,他忘記了這家夥不識數。
他握住那一百元說着:“開玩笑的,導演,別介意哈。”
導演嘴角一抽:“那裏的話,這部電視劇還是CHI投資的呢。”
海霧不滿陸陽川這麽做,他知道陸陽川是為了他好,看他攢一百塊錢不容易,想要為他省錢,但是他弄壞了東西當然要賠償,他将一百塊往導演手裏一塞:“我沒開玩笑,給你就給你,我弄壞了我要賠。”
導演:“……”
陸陽川:“你一定是我的高級黑……”
因為海霧影響了陸陽川拍戲,所以陸陽川提前帶着海霧回來了。
池家客廳,宋北森看了看四周問着:“海霧呢?他今天不在家嗎?好久沒看到他了。”
池君辭淡淡微笑着:“他最近迷上了看戲,陽川哥拍戲,把他帶去了。”
開玩笑,誰不知道你曾經暗戀海霧暗戀了這麽久,傻子才會把海霧留在家裏。
幸虧有先見之明将海霧讓陸陽川帶到劇組去。宋北森來到家裏問的第一個人找到的第一個人甚至連眼睛都沒有離開過跟海霧相關的。
此刻,他盯着海霧喜歡的灰太狼布偶遺憾的笑了:“我還說我能來看看他呢。”
池君辭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卑鄙,可是在感情世界裏,誰又比誰光明正大?
他給宋北森倒了一杯茶:“你可以留下來吃晚飯,海霧晚上應該會回家的。”
像宋北森這種有挑戰性的情敵一定要第一時間扼殺在搖籃裏,吃晚飯神馬的都是客套話。
“我回來啦。”海霧還沒進門就扯着嗓子在客廳的大門口喊着:“小池,快給我開門,我跟陽川哥都沒有帶鑰匙。”
池君辭:“……”打臉要不要來的這麽快?
陳嫂在池君辭沉下來的目光中走過去将門打開,海霧歡快的走進來,看到桌子上一堆果盤茶點,興奮的說着:“你們怎麽知道我們沒吃午飯,我都快餓死了。”
海霧目光一瞥,看到宋北森了,他笑眯眯的跟宋北森打招呼:“你怎麽來了?早知道你要來,我就不去劇組了。”
此刻池君辭已經殘忍的掰彎了手裏的咖啡勺,這句話在他耳朵裏聽起來尤其的刺耳。
池君辭指揮海霧說着:“海霧,我們有點兒正事要談談,你先上樓去,談好了我們再喊你。”
這些事情涉及了海霧的人身安全,有些事情是不方便海霧在現場聽的。
海霧趴在茶幾上,可愛的眨巴着眼睛:“我也要跟你們聊天。”
池君辭:“賣萌沒有用,哪兒涼快哪兒發芽去。”
海霧不動:“我不去,我就要跟你們聊天,你們聊什麽呢?”
池君辭握住海霧的手深情款款說着:“我們玩一個游戲。”
海霧一聽:“什麽游戲?”
池君辭:“人類最喜歡玩的游戲——捉迷藏。”
海霧咧開嘴笑了:“我知道,喜羊羊經常跟美羊羊一起玩這個游戲。”
池君辭淡定的點了點頭:“對,就是這個,你來躲,我來找,如果我找到了,你今晚兩個雞腿都沒了。”
海霧:“……我只能給你一個雞腿,你別想打我兩個雞腿的主意。”
池君辭扶額:“一個就一個,你快去躲,我馬上就來找你了啊。”
海霧連忙朝着樓上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說着:“你不要偷看,我沒藏好,你不要來找我啊。”
于是,海霧藏在書房的櫃子後一藏就是一個下午……
☆、研究所
“他必須要走嗎?”池君辭有一絲不舍。
海霧來到陸地上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融入了他的骨血生命,他習慣了每天海霧看到他的車開進別墅院子裏歡呼雀躍跑過來,也習慣了他每天晚上在書房裏陪着他挑燈夜戰,他總是會天真又可愛的崇拜看着他,他羨慕他能夠認識那麽的字,他可愛的腦袋總是在燈光下晃來晃去一邊感嘆自己是文盲沒文化,一邊又總是不想學數字與算數,看到拼音就吵着頭疼。
他甚至習慣了回答海霧問的每一個腦殘的問題,他總是問着一些約定俗成又解釋不了的問題,他會問天為什麽是藍色的,大海的藍色為什麽跟天是不一樣的,人為什麽要吃飯,中午為什麽老是吃米飯,為什麽晚上不給我多加一個雞腿兒,為什麽一個雞腿要賣6.8,為什麽菜市場的大媽嗓門總是那麽大……
他甚至習慣了海霧傻傻天真的聲音,每天晚上海霧總是傻傻的摟着他的腰說他要抱着他睡,抱了之後又總是傻乎乎的将自己蜷縮成個球,半夜自己睡着睡着就滾到地上,早上起床憤懑說他把他踹到地上……
現在宋北森讓他暫時将海霧送回到海裏,他發現現在每一天看不到海霧都是折磨。
宋北森将祝源站在人群裏的一張照片放大說着:“這個人叫做祝源,是那個老醫生的得意門生,也是陳博士最喜歡的學生,他在研究所工作,他跟宋陵的關系很親密,據我了解,應該是戀人關系,那天在在劇場,他是要去抓海霧的。”
池君辭聽到這裏眉頭一皺,他并沒有打斷宋北森的話讓他繼續說。
宋北森疑惑說着:“據我猜測,我覺得當時他本想在影城将海霧抓走,但是他遇到一個什麽事情讓他退縮了,這個事情應該就是那兩頭脫缰野馬的死亡。當時在場所有的人都看到在野馬要踏向海霧的時候突然暴斃。他因此退縮了。我猜他知道海霧的聲音能夠殺人,所以他才退縮,因為他不想送命。也有一個可能他根本不知道海霧的聲音能夠殺人,所以他不敢輕舉妄動。”
池君辭很贊同宋北森:“你還查到了什麽?”
宋北森将一個賬本放到池君辭的手邊說着:“這是宋氏現在所有的賬目支出,你看看。”
池君辭拿起賬本一看,其中很多筆零零碎碎的支出全是預定高檔消費品與能源品,一個公司的財務支出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高檔消費品?
“這些錢用到了哪兒?”
“研究所。”
“研究所??”
“你以為研究所只是淡淡搞生物醫學研究的嗎?其實不是,這裏面包括毒|品麻醉的提煉,所以這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但同時這也是幾百倍利潤的回扣,最近宋陵似乎将賬目上所有的錢都不知道調往了什麽方向。”
“你是說?”
“對,他的目标瞄準了人魚,他覺得人魚是巨額的財富,他的目标全在海霧的身上。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池君辭陷入了疑惑,他知道宋北森的意思,宋北森的意思是要海霧先去海裏,海裏是海霧的地盤,對于海霧而言,水裏遠遠比陸地上安全太多,他是海上的死神,只要他願意,他随時可以掀起無數風浪,現在的技術再發達,也沒有發達到可以在幾千甚至幾萬米的海底來去自如。
宋北森想讓海霧先回到海裏,在他們解決了宋陵,解決了研究所的事情之後,再将海霧接回來,那樣他就可以永遠沒有威脅的如同一個普通人在陸地上陪他天荒地老。
池君辭一時之間舍不得,他不知道以後的某一天沒有了海霧他的人生該是什麽樣的場景,他也不知道生命裏突然某一天失去了海霧他該以怎麽樣的生活态度去對待。
他揉了揉眉角說着:“讓我好好想一想。”
宋北森看了看手表說着:“現在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你不去找海霧真的沒事兒嗎?”
說曹操曹操到,海霧出現在樓梯口。
此刻天已經快黑了,海霧憋屈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頂着一頭雞窩的頭發慢悠悠的朝着樓下走來,他哈切連天,一看就是剛睡醒。
他埋怨的看了一眼池君辭說着:“你為什麽不找我?我都在櫃子裏睡了一覺。”
池君辭看着他一頭雞窩,伸手将海霧拽到自己的面前使勁的揉了揉那一頭雞窩。
海霧不耐煩的躲閃:“你為什麽不找我?”
池君辭笑:“我都找三個小時了,找了一圈了,裏裏外外都找遍了,我都找不到你,你躲在哪兒?累死我了,找得我的腿現在還是酸的。”
“真的?”海霧心裏一喜。
他一想到池君辭找了大半天裏裏外外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他就很開心,他果然是最會玩游戲的人。
宋北森沒想到海霧竟然這麽好騙,他下樓的時候薄雲慘淡,臉上不滿憤怒,現在卻像變了一個人,呆呆萌萌的表情毫不掩飾內心的小歡喜。
他有點兒佩服池君辭了,今天這個烏龍“捉迷藏”無論是對于誰來說都是注孤生一般的存在,他卻能讓海霧又憤怒又歡喜。
池君辭鄭重的點了點頭:“真的,騙你幹嘛?晚上我那兩個雞腿給你,給我捏捏腿,現在還酸呢。”
海霧伸手去給池君辭捏腿,他得意洋洋的說着:“你特別笨,我藏在大池哥書房的櫃子裏。”
池君辭伸手握住海霧的手,笑了問着:“海霧,你想大海嗎?”
“大海是誰?我為什麽要想他?”
“我說的大海是海洋的海,你想大海嗎?”池君辭問着。
“想啊。”海霧笑着說。
“那你想回到大海去看看嗎?”
“你去嗎?你去我就去。”
“我不能進水裏啊。”
“奧,那我也不進水裏,我就在陸地上陪着你。”
池君辭忽然有點兒于心不忍了。
不光光是海霧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海霧,可是研究所的事情必須處理,他怕在解決研究所之前海霧會出了什麽事兒,海裏是海霧的地盤,他可以去幾萬米深的海裏,那裏連魚都沒有,可是他可以,他随便吼叫一聲,二十幾層樓房高的藍鯨都死,只要他願意,他能将一處海域變成真正意義上的死海。
“我要解決一件事,我先把你送回海裏,等到我的事情解決完了,我再來海裏接你回家,可以嗎?”池君辭握住海霧的手說。
海霧愣住了,他知道自己是拖油瓶,每次做什麽事兒都做不成,他從來都不會違背池君辭的意願,盡管他不想離開池君辭,那怕只是短短的幾天,他也要答應他。
仿佛他聽池君辭的話就如同吃飯睡覺一樣,那是一種本能。
他最終點了點頭說着:“那你要早點兒來接我,海裏那麽黑,我怕我會害怕。”
他是一條被池君辭養得嬌氣的人魚,以前他一條人魚在海裏,他不知道什麽是黑,什麽是害怕,可是上岸後不同了,他見到了五彩絢爛的燈光,他知道黑暗是怎麽樣的黑,而那些照亮黑暗的燈光又是怎麽樣的好看。他知道開了燈他會有安全感,關了燈躺在池君辭懷裏他才不會害怕。
池君辭很縱容他,想吃什麽,買。想玩什麽,買。想看電影,買。想去游樂城,買……
只要是海霧喜歡的看中的,他都會幫海霧買回來送到海霧的手裏。
久而久之,什麽都不懂的人魚養成了嬌氣的習慣,因為他知道,他喜歡的都會得到。
可是海裏沒有這麽好玩的東西,甚至連光都沒有,黑漆漆的四周都充滿了危險,稍不留神那些大白鯊就會咬掉他的尾巴。
一個人适應了光明再讓他回到黑暗裏他會度日如年,海霧也是如此,他習慣了有池君辭帶給他如光一般的生活,他就不想再回到海裏去,那裏黑漆漆的讓人害怕。
只是海霧永遠都不知道人類永遠比水裏的猛獸更令人害怕。
池君辭笑了:“我保證很快把你接回來。”
海霧“恩”了一聲說着:“我晚上不要你兩個雞腿,只要你一個雞腿,給你留一個。”
晚上吃完飯,海霧還在收拾自己玩具與零食,小灰灰存錢罐,灰太狼抱枕,辣條,面包,大白兔奶糖……
他收拾了很多東西,池君辭看着海霧不厭其煩的收拾東西也幫他把東西裝進皮箱裏,可是這些東西根本沒辦法帶到海底。
池君辭從抽屜裏拿出一疊錢說着:“這些錢夠你在沿海附近的城市小鎮買點好吃的東西,這些錢千萬別弄沒了,可以買很多很多好吃的,留着應急用。”
海霧點了點頭把錢裝進了箱子說着:“你一定要早點兒來接我啊。”
池君辭點了點頭:“好,我會很快來接你。”
☆、他想池君辭了
車穿梭在盤山公路上,海霧伸長脖子看着外面一排排的樹木。
池君辭有點兒舍不得,他揉了揉海霧的頭發。
海霧一大早起來臭美吹了一個發型,頗有一股告老還鄉的韻味,可是海裏那群魚類看不懂他的發型,他吹得松松軟軟的發型被池君辭這麽一揉,瞬間變成了一個雞窩。
他有點兒不滿的看向池君辭,池君辭淡淡一笑說着:“你帶手機了嗎?”
海霧點了點頭:“帶了,我如果想你了,我還能跟你通話呢。”
池君辭失聲笑着,他的手機根本沒辦法帶到海裏,手機一沾水就會死機,而且在海裏根本沒有信號,将手機拿到海裏也沒用。
海霧固執着要把手機充滿電帶着,他說他要在海裏給池君辭打電話。
池君辭執拗不過他,只能随着他,他用防水的袋子将手機放進去,買了十幾個充電寶讓海霧省着點兒用。
海霧一直活在他的保護下是不能成長的,他只有到了海裏才知道原來手機不是在哪兒都能打得通電話,只有到了海裏才知道“信號”是什麽東西,也不是在哪兒都有“信號”。
“海洋那麽大,你會不會找不到我?”海霧問着池君辭,海裏實在是太大了,他在海裏藏了好多好玩的,但是他從來沒找到那些好玩的東西,他也忘記自己藏在哪兒了,海洋太大,而相似的地方又太多。
他怕池君辭找不到他,他也怕他找不到池君辭。如果池君辭找不到他的話,茫茫世界,他又能去哪兒找池君辭呢?
他有點兒開始擔憂了。
池君辭淡淡笑了:“不會,每次等大雪下下來的時候,你到海灣來看看,我也許就在那裏等你。”
海霧點了點頭答應了:“那你如果不來怎麽辦?”
池君辭微微一笑說着:“我肯定會來,如果我沒有來,你不要在岸上逗留,回到大海裏面去,在那裏,你才是最安全的。”
海霧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等到了海灣,池君辭坐上了私人游艇,此刻到了冬季,海邊的風有點兒大,吹得人瑟瑟發抖,海霧抖落成一團。
池君辭有點兒不忍心,這麽冷的冬天,一般人都會在家裏開着暖氣吃着火鍋,而海霧卻不得不回到了那漆黑深不見底的大海。
海霧看出來池君辭擔心他,于是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棉襖:“我穿了棉襖,不會冷的。”
池君辭笑了,海霧從海裏到繁華的都市裏,現在又回到了這海裏,他學到了什麽?他依然傻傻呼呼天真可愛,他只學會了幾句人話,其他的他什麽都沒有學會。
如果海霧是人就好了。
池君辭依然這樣想着。
如果海霧是人的話,他不需要海霧學會那麽多,海霧可以在他的保護下平安喜樂開開心心的度過沒有煩惱的一生,他可以不用在大冬天又回到海裏,他也不用害怕自己的無意識的吼叫殺了人,他開心了可以大哭,不開心了可以大叫,更不用怕自己未來會被裝在玻璃容器裏被人解剖研究。
如果海霧的身上沒有那麽多利用價值就好了,那樣,他也許就能幸福一輩子。
可是偏偏不是,他是人魚,是這個世界上唯獨一條在人類世界露了臉的人魚,是光幾顆眼淚都賣掉了4.8億一聲吼叫聲能滅掉大半個軍|隊的人魚,他身上無論哪一點都是人類紛紛追逐的一切,他所帶來的利益是數不盡的,金錢利益就是原罪。
他就是原罪。
池君辭解開自己的圍巾給海霧又圍了一圈,像個傻子一樣說着:“多圍一點兒暖和。”
其實下了水還是一樣會冷。
海霧順從的把圍巾圍在脖子上,他穿着厚厚得棉襖像個球。
想到什麽,海霧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條條的把褲子給脫了。
池君辭教了他這麽久也沒教會他“害羞”兩個字,他也不懂什麽叫做害羞不害羞,在水裏的時候,他從來都是裸|着的,他上半身穿着棉襖,棉襖長至膝蓋,下半身什麽都沒有,包括內褲都被他給脫了。
脫掉褲子,他冷得牙齒只打顫,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池君辭知道他為什麽要脫內|褲,因為他一到海裏就會變成了魚尾,穿着褲子的話,在變成魚尾的那一刻會被勒得很疼。
池君辭看着海霧光溜溜得下半身有點兒好笑:“以後在我的面前可以不穿衣服,但是在別人的面前不能不穿衣服。”
海霧懵懵懂懂得看着他,沒有問他為什麽,直接點了點頭。
沒有人教過他一定要穿衣服,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人類要穿衣服,自從他到了繁華的都市之後,池君辭就讓他穿着衣服,他從來不知道為什麽但是還是照做了,在他看來,池君辭不是外人,他是一種信仰一般的存在。
池君辭指着海上的一大塊岩石說着:“如果下雪了,你就來這塊岩石看看,我會在這裏等你。”
海霧點了點頭:“好的。”
池君辭微笑着:“去吧,你的小箱子我給你放到岩石的縫隙中了,那些你愛吃的零食全部用真空袋密封,你在吃之前一定要看看袋子有沒有破,如果破了就不能吃了,明白嗎?”
海霧點了點頭:“明白。”
池君辭将箱子放到兩塊岩石交接的縫隙中,還搬着一塊大石頭壓住,他笑了笑說着:“錢我也給你放裏面了,如果餓了,就自己去找附近的小鎮買點兒吃的,但是上岸之前一定要穿衣服。”
海霧又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池君辭:“去吧。”
海霧:“你一定要早點兒來接我啊。”
他說完這句話噗通一聲跳進了海裏,海水一如既往的涼中帶溫,他上半身穿着厚厚的羽絨服,下半身就成了矯健的魚尾,銀白色帶着瑩瑩光暈的魚尾在海裏搖擺着,他歡快的拍打着海水。
池君辭在岩石上看着他,海霧時不時的在水裏抓了一條魚給他丢在他的腳邊。
他看了很久,舍不得最終還是要舍得。
他轉身上了游艇,他在游艇的末端看着海霧,海霧看着游艇越來越遠,他忽然舍不得,他朝着游艇的方向游過去。
池君辭詫異看着海霧順着游艇的方向游了過來,海霧的速度速度雖然快,但是到底穿了厚厚的羽絨服,他沒有游艇的速度快,海面的漣漪一陣陣的游蕩開,那游艇的白點越來越遠……
他奮力的游啊游,他舍不得池君辭,他想多看池君辭幾眼,可是無論他多麽努力的游,他離那個游艇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他精疲力竭的時候探出頭,游艇已經不知道去向了。
池君辭走了。
他看着平靜而又時不時洶湧澎湃一下的海面,茫茫的大海,一望無際,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池君辭消失在這海上,他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
他忽然想起來了什麽,池君辭給他的那個小皮箱還放在岩石上,可是岩石在哪兒他忘記了,他剛剛只知道去追池君辭了忘記了給岩石做一個記號了。
他急哭了,他在海裏藏了二十多年的東西,卻從來沒有找到過,海這麽大,他不知道去哪兒找那麽一大塊岩石,小池說讓他在岩石那裏等他,現在他連岩石是哪塊都不知道。
他怎麽去岩石那兒等他,如果小池回心轉意到岩石那裏等他卻沒發現他怎麽辦?
想着想着,他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他以前每次急的時候都有人來替他解決問題,池君辭每次一看到他哭就妥協了,可是現在呢?他哭了,大海不可能向他妥協,把岩石的位置告訴他。岩石也不可能向他妥協,自動的出現在他的面前。
能向他妥協的只有池君辭與陸陽川。
他哭着哭着就游向深不可測的海底,他每次哭的時候總想着把自己藏起來。
等他哭夠了,他才發現哭根本沒有用,哭不能解決問題,因為池君辭不在他面前替他解決所有的問題。
如果池君辭在他的面前,只要他一哭,池君辭就立馬妥協告訴他岩石在哪兒,陸陽川立馬一邊罵他一邊給他做好吃的,現在面對廣袤無際的大海,眼淚不過是滄海一粟的水滴,沒有人會像他們兩那樣對他無條件妥協,他是一條被養的嬌氣的人魚。
他哭完了又游向了海面開始找那塊岩石,他一邊找,一邊擔憂,他藏東西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找到過,這次如果找不到,池君辭來岩石接他的時候就找不到他了。
這樣想着,他心裏又難過,連忙拼命的游啊游啊,他不辨方向,就如同一個無頭蒼蠅一樣在海裏亂撞。
終于,在他不眠不休找了八天之後,他終于找到了那塊岩石,他的小箱子還在上面。
他拿出箱子,在裏面找出一些零食,他最愛吃的雞腿鴨脖子都有,等他吃飽了,他就躺在岩石上看着天上的圓月。
他盼望着下雪,一旦下雪了,池君辭就會來找他了。
這樣日子過了一天又一天,他盼啊盼啊,從冬天到春天,從春天到夏天,每次海邊只要來了船只,他立刻冒頭,可是沒有一條輪船是為了他而停留,他守着這塊岩石也不知道守了多久,他的零食已經吃完了,他有的時候抓不到魚吃就只能餓肚子,他看着那一堆堆紅色的人民幣感慨,如果錢能夠吃就好了。
岩石上是他用魚骨頭寫滿的“豬頭&高富帥”,那五個字歪歪扭扭,難看至極,他每次寫一筆,就指着“豬頭”兩個字念着“海霧”、指着“高富帥”念成“池君辭”,他只會寫這五個字,因為這是他跟池君辭的名字,岩石上被畫的亂七八糟,他無聊的時候就去畫,因為除了這些,他也不知道能幹什麽,手機裏沒有信號,他打不通池君辭的電話,他不厭其煩的跟池君辭語音,可是他的語音從來沒有發出過。
池君辭怕他無聊,給他下了一整部喜羊羊與灰太狼,海霧每天看一集,因為手機裏的電要省着用。
他看完了一部又一部《喜羊羊與灰太狼》,他寫了無數遍“豬頭”與“高富帥”,他等了一天又一天,太陽升起一日又一日,晚霞染了天邊一遍又一遍,海上的輪船走了一艘又一艘……
池君辭還是沒有來。
他想池君辭了。
很想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