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更)

“……祝你生日快樂。”

最後一個字音落在她面前, 男人手裏捧着蛋糕,俊朗的面容被蠟燭照得忽明忽暗, 輪廓卻更加深邃纏綿。

不知道是數天以來的思念更多,還是突如其來的震撼更多, 安鹿眼眶一陣發熱, 瞬間蓄了一筐眼淚。眼皮輕輕地一顫, 就擠了出來, 順着眼角滑到臉頰。

“不是吧你, 這麽誇張?”餘兆楠站在一邊咋舌。

安鹿濕潤着眼睛瞪他,甕聲甕氣道:“餘兆楠,你怎麽不當狗了?”

餘兆楠一拳呼她腦門兒上, “死丫頭找打是不是?”

安鹿摸了摸頭,又送他一個白眼。

這人每次動手都是假模假式的, 倒也不疼。

“鹿鹿,許願了。”

抱着蛋糕的男人一開口, 安鹿整個人就變成一只溫順的小兔子。

她雙手交握着閉上眼,片刻之後睜開,鼓起腮幫子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客廳裏的燈亮了回來。

蛋糕上圍着一圈芒果肉, 幾顆葡萄,外面是白色的滿天星點綴, 是她喜歡的簡單風格,純潔無瑕的配色。

五角星形狀的蠟燭插在正中央,旁邊還有一張卡片。

安鹿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拿了出來。

【漫天星河皆是你,大海星辰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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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行雲流水的字跡, 筆鋒溫柔,每一劃卻都剛勁有力。

安鹿回過頭,撞進那一雙深邃含笑的眼眸裏,險些出不來。

心底化開一圈圈的甜,每一寸角落都是溫暖而光亮的。

“請問我們可以不吃狗糧嗎?”有人煞風景地提議,“吃蛋糕好不好?”

“來吧,吃蛋糕。”程熠走到安鹿的右邊,撕開包裝袋,把刀放進她的手裏。

安鹿正猶豫着從哪裏下刀,忽然就被握住了手。

他從背後抱着她,一只手繞過她的腰按在桌沿上,另一只手握住她不知所措的右手,朝香氣四溢的蛋糕切下去。

衆人陸陸續續分走了蛋糕,識趣地離開這塊散發着酸臭味的狗糧現場。

餐廳只剩下他們兩個。椅子拼在一起,安鹿靠在他懷裏,兩個人互相喂着吃。

“剛才許了什麽願?”程熠問她。

安鹿搖搖頭:“不能說。”

“悄悄說,”他把耳朵湊到她嘴邊,“你知我知,天不知地不知。”

“……”安鹿擡手把他的腦袋弄開。

程熠無奈地笑了笑,只好作罷。

“這裏也有芒果耶。”安鹿用小叉子翻開中間那層蛋糕胚,驚喜地發現新大陸,“還有鳳梨。”

“哥哥要吃鳳梨。”

“喏。”安鹿擡起手,乖乖地喂進他嘴裏。

她仰頭望着他咀嚼的樣子,微微張開的雙唇,吞咽時起伏的下颌線和滾動的喉結,心裏變得有些躁躁的。

“看什麽?”程熠揉着她的腦袋,喂了她一勺滿滿的奶油,“我知道自己很帥,你也稍微矜持一點。”

安鹿咽下去,不滿地望着他嘀咕,“我不要吃奶油了。”

男人揚了揚下巴,“哦,那給哥哥剝個葡萄。”

“就……最後一個葡萄了。”安鹿看着蛋糕上唯一的一點紫色,努了努嘴。

“嗯。”他點點頭,“那我要吃最後一個。”

安鹿皺着一張小臉,不情不願地把那顆葡萄剝掉皮,晶瑩剔透的果肉送到他嘴邊。

一顆心霎時跌倒了谷底。

程熠居然毫不留情地吃掉了。

吃掉了……

掉了。

了。

随即他皺了皺眉。

安鹿還在怪他又搶她的葡萄又當大爺,滿臉不高興:“怎麽了?”

“酸。”

“……”活該。

“你看看,我的牙還在麽?”男人煞有介事地朝她低下頭。

安鹿認真地望向他的唇,只是他沒張開嘴,也看不到牙齒。

正愣神着,忽然腰身被人一摟,眼前那雙唇壓了下來,覆蓋住她微張的唇瓣。

“還在麽?嗯?”他抵着她的唇說話。

安鹿嘤咛着,“不知道。”

“那幫我看看。”

“……我看不見。”

程熠輕笑一聲,捏了捏她的臉頰,嗓音低得像迷惑人心的咒語:“誰叫你用眼睛看了。”

“數一數,哥哥有多少顆牙?”

“……”

“不願意啊?那我先幫你數……”

“這麽整齊,是不是戴過牙套?”

“……沒有。”

這個小妞,牙齒也長得像她,又乖又傻,一點都不出格。

“這裏好像多了一顆。”

“……”

“刮到我了。”

“……”

安鹿緊緊攥着男人的衣角,滿手心滿後背的汗。她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被他玩死的。

開學之後沒兩天,安鹿突然被告知,自己不用再住學校宿舍了。

安教授在那棟專屬小樓裏給她置辦了一間卧室和書房,大有除了上課就不讓她出門的意思。

安鹿打電話給餘芯柔哭了一個多小時。

“爸爸怎麽可以那樣?嗚嗚……暑假不讓我出門就算了,我跟熠哥哥兩個月就見了兩次,現在他還想監視我,嗚嗚……媽媽你送我去廟裏當尼姑好了,以後你們都不用管我了。”

餘芯柔心疼女兒,又着實覺得老公做法太過分,去找安教授鬧了幾次。最後雙方各退一步,安鹿和安教授一起住,假期也跟他回家,平時每晚門禁十點,白天可以自由活動。

這樣一來,正常約會時間還是保住了。

“我的天,你爸爸是什麽舊社會的老爺?”蘇靜娴一臉哔了狗的表情。

“……嗯,他的确是舊社會的老爺。”安鹿點點頭。

蘇靜娴嘆了一聲,依依不舍地摟住她,“真的要跟我們分開麽?”

“沒辦法啦,這已經是媽媽幫我争取的結果了。”安鹿拍拍她的背,“我們還能一起上課一起逛街呢。”

“就是就是。”方蘭茵道,“能這樣就不錯了,不然真要鹿鹿被當成犯人關起來啊?”

“你爸爸真的太過分了。”蘇靜娴義憤填膺道,“什麽年代了,談個戀愛還管這麽多?都是成年人了,還沒一點自由。”

“是啊。”方蘭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照這個進度,你和你家哥哥什麽時候才能上本壘啊?”

安鹿臉一熱:“你瞎說什麽呢。”

方蘭茵:“我沒瞎說呀,正當關系下的正常需求,是個男人都想的好不好?”

蘇靜娴嚴肅地點點頭:“根據我這些年博覽群書的見聞,你倆要是遲遲不能更進一步,前途堪憂。”

安鹿撇撇嘴,“你那是博覽小黃書吧。”

蘇靜娴:“怎麽?小黃書就不配擁有姓名啦?”

“其實,偶爾也應該看看。”方蘭茵一本正經地望着她說,“鹿鹿你就是太單純了,什麽都不懂,很容易吃虧的。”

安鹿:“……”

蘇靜娴:“還是給鹿鹿推薦幾部好片子吧,其實小黃書寫得也很假,有很多錯誤信息,不适合初學者。”

安鹿:“……”

畫風走向突然詭異?

程熠一通電話,把她從這兩人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來。

他站在宿舍樓門口的花壇邊等着她,手裏拿着一片廣玉蘭葉子,背面綠油油的,應該是才掉下來不久。

她像一只歡快的小兔子撲進他懷裏,仰着頭要迎接主人的撫摸,甜甜地笑着問:“你下午不忙嗎?”

“學校的事都做完了。”程熠用葉片敲了敲她的腦袋,“去吃飯吧。”

樹葉淡淡的香味沁入鼻尖,安鹿主動把手放進他掌心裏。

“嗯嗯。”

安鹿下午沒課,不用急着回學校,兩人去了稍遠的一家餐廳吃飯。

正常情況下需要提前一個月預約的餐廳,程熠打了個電話,便讓人留好了位置。

這家餐廳沒有包間,大廳裏只有九桌。

服務員領着他們到視野最佳的落地窗邊上的位置,旁邊是特別設計的海底景觀。

“有熱帶魚呀。”安鹿激動地戳了戳玻璃,裏面瞬間水波湧動,黃色條紋的小魚吐着泡泡擺着尾巴游來游去,“這是真的?”

程熠點了點頭,“是真的。”

“好可愛……”安鹿看着這些美麗又小巧的熱帶魚,心都快化了。

“什麽?我大老遠過來就為了這個,你們現在告訴我沒有?”不遠處傳來一道高昂的女聲。

安鹿覺得有點熟悉,循聲望過去,原來是他們斜對面那桌的年輕男女。男的背對着看不見臉,女的……居然是白翩然。

程熠也淡淡睨了眼那邊,語氣刻薄得仿佛在說一只畜生:“罰夠了,從老宅放出來了。”

安鹿臉上沒什麽表情:“哦。”

反正跟她也沒關系了。

“我不管,我排了一個月的隊,今天一定要吃到。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都給我做。”白翩然不依不饒。

服務員好脾氣地向白翩然解釋:“實在對不起,白小姐,我們的蘇奧巧克力用完了,已經和委內瑞拉的供貨商聯系過,最早也得後天才到。”

白翩然:“我剛才打電話問的時候明明還說有的!”

服務員鞠了鞠躬:“那是我們員工的問題,在您之前已經有一位先生訂了最後一份金箔聖代,信息沒來得及更新,非常抱歉,但是……”

白翩然揚聲打斷他:“我已經和群裏的姐妹們說好了,會發照片給她們看,你這樣我怎麽收場?說來說去還是你們的問題,你們給我負責!”

“那作為補償,我們這邊送您一瓶餐前酒可以嗎?”

“送一份白松露披薩。”

白松露披薩……

安鹿扯了扯唇,心道這女人可真不要臉,是想讓服務員去死麽?

“算了。”白翩然對面的男人忽然開口,嗓音清冽而慵懶,夾着些令人無端膽寒的笑意,“白小姐要的話,就點一份,倒也不必送。”

“好的。”服務員戰戰兢兢地退下了。

安鹿收回望着男人背影的目光,小聲嘀咕道:“那是誰啊?”

“連我都不敢惹的人。”程熠抿了口花茶,“她膽子也真是大,不要命了。”

這麽嚴重?

安鹿小心髒顫了顫:“誰?”

“沈言勳。”

安鹿手一滑,差點沒拿穩杯子。

這名字她可太熟了,從小聽沈思思說過無數次。所有用來形容反派魔頭的詞語,陰險毒辣,狼心狗肺,人面獸心,殘暴不仁,喪盡天良……沈思思都曾經用在她這位名義上的大哥身上。

年紀輕輕爬到沈家最高的位置,外界傳言他手段不純,甚至設計害死爺爺和幾位叔伯,但都沒有證據。

沈思思當時年紀小,他們家也向來安生,沒有牽扯到奪權的風波裏,所以是真是假,她也不知道。

但提起這位大哥,她心裏總是害怕的。

連帶着安鹿對沈言勳這個名字也有不小的心裏陰影。

“那……那些傳說是真的麽?”安鹿小心翼翼地問程熠,“是他殺了他爺爺?”

“……”程熠沒有說話,表情有些複雜。

安鹿局促地摸了摸臉,“你幹嘛這麽看着我?”

“平時不要聽太多八卦。”他毫不掩飾,就是一副看傻子的眼神,“會影響智商。”

“……”

安鹿正咬牙切齒地瞪着他,一名女服務員端着餐盤走了過來。

盤子上放着一個設計精美的水晶高腳杯,裏面的東西,遠看一片金光閃閃。

“您好,這是您點的金箔聖代。”

安鹿:???

驚訝的不止安鹿,服務員不大不小的的聲音也恰好傳到了不遠處白翩然的耳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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