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更)

一陣熟悉的香味襲上鼻尖, 她有點不太習慣。

以前的熟悉,是他身上獨屬于他的香味。今天他用了自己的沐浴露, 淡淡的檸檬香,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裏完美相融, 不分彼此。

她的手按在他腹部, 觸電似的蜷縮了一下, 感覺到特殊的觸感。

她從來沒有像這樣, 毫無阻隔地摸到過他的腹肌。

原來以為可能是四塊, 事實上,好像是六塊?或者八塊?

“看看不就知道了。”男人輕笑一聲,松開她的手, 轉而将她困在洗手臺前,“小傻瓜, 往下看,哥哥又沒光着。”

他圍了一條浴巾。

靠過無數次的胸肌, 實打實的八塊腹肌,性感的人魚線往下延伸到浴巾裏看不到的地方。因為皮膚白皙,他的肌肉不是健身房海報上那種深深的古銅色, 看起來十分清爽幹淨,也沒有雄壯到那麽誇張的地步。卻恰到好處的, 讓人想要尖叫。

安鹿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怕被發現,她埋下頭,身子往後抵在洗手臺的邊緣。

浴室裏熱氣蒸騰,換氣扇一刻不停地響着。起初她覺得吵, 這會兒也習慣了。

忽然,一陣詭異的咕咕聲劃破了這陣和諧。

“……”安鹿不可置信地低頭瞅了眼自己的肚子。

“餓了?”面前的男人輕笑裏夾着揶揄。

安鹿捂住肚子,面色有些複雜。

今天晚上吃了那麽多,按道理說,是不會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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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

一個她并不想承認的事實。

是因為看着他,看餓了……

掙紮許久,安鹿終于在心底承認她的确就是饞某人的身子。反正這世上饞他的女人千千萬,多她一個不多。

她饞自己的男朋友,名正言順天經地義。

只不過她沒想到,自己搬個家,也搬出了轟然大波。

有人在學校論壇發了帖子,拍到她拉着行李箱從安博之的小樓裏出來,程熠給她接行李箱的照片,還有程熠單獨和安博之談話,對他鞠躬的照片。

——我去!什麽情況?

——求課代表,這個安博之是誰?很牛逼嗎?

——牛逼中的牛逼啊!我們哲學系沒人不知道的!

——我們化學系沒人知道……

——我們音樂系也沒人知道……

——那是真大佬低調好嗎。學校專門給了他一棟歷史文物當研究所,就照片裏那棟樓~

——(小道消息,安教授祖上是官宦世家~)

——不對呀,我聽說都是大文豪~

——反正很牛逼就對了,咱們學校那麽多教授,誰有這個殊榮啊?

——那安鹿為什麽會從那裏出來……

——我好像……猜到了……

——我也……

——卧槽!安鹿不會是他女兒吧???

——還用說麽?這個姓本來就不多見,還都住進去了,就算不是女兒也肯定沾親帶故啊。

——唉,所以哪有什麽灰姑娘,人家本來就是公主呗,公主配王子,你們這些人就不要酸了吧~

安鹿的目光終于從帖子裏挪開,問旁邊的男人:“我爸到底跟你說什麽了啊?”

那天離開之前,他被安博之神神秘秘地帶走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看起來一切正常,她也就沒在意。

“也沒什麽,就是囑咐我好好照顧你。”程熠摸摸她的腦袋,安撫她。

“那你幹嘛要……那樣?”安鹿指了指照片,從沒見過程熠如此謙恭的模樣,“他真的沒欺負你麽?他要是欺負你了,你一定不要瞞着我。”

“想什麽呢?那是你爸爸。”程熠哭笑不得,又忍不住親了親她的額頭,“他都同意你出來住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那天他就是問問我今後的打算,我照實說了。”

“他沒有不高興麽?”

“沒有。”程熠把她摟進懷裏,“你放心,我會讓他真正滿意的。”

安鹿抱緊他的腰,臉在他胸前蹭了蹭,“我才不管他滿不滿意。”

程熠揉了揉她的腦袋,“這麽喜歡哥哥啊?”

“嗯。”安鹿點點頭,“好喜歡好喜歡。”

“那要不要和哥哥睡覺?生孩子的那種。”

安鹿嘴角一抽,“……這個以後再說。”

“啧,”他敲了敲她的腦門兒,“小騙子。”

因為陸予歡幫忙帶流量,安鹿也很努力地做視頻,她在美食圈漸漸變得小有名氣。哪怕不露臉,也有了不少固定粉絲,能賺點平臺獎金和推廣費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博主,居然收到了網站十周年慶典的邀請函,還被提名最有價值新人獎。

而慶典那天,正好是七夕,也就是她的二十歲生日。

告訴程熠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喜憂參半。

本來兩人是打算在一起,好好給她過一個生日的。

“沒事的,去吧。”男人十分大度地支持她,“生日可以補過,大獎可不會等着你哦。”

安鹿小心翼翼地捏着他的手,“你不生氣嗎?”

“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我就等着媳婦兒賺大錢養我。”程熠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尖,滿眼寵溺,“去了A市如果有人欺負你,就報哥哥的名字。”

安鹿眨了眨眼睛,“好使麽?”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天,安鹿和陸予歡剛到A市下飛機,就被主辦方的車接到會場。

陸予歡在網站算是頂流,安鹿一個小角色,是不和她坐在一起的。

走完紅毯,安鹿被帶到寫着自己名字的座位上,兩旁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慶典開始,她始終坐得端正挺直,兩只手規規矩矩地放在大腿上,鏡頭偶爾打過來,都是标準的八齒微笑。

新人獎的頒發比較靠前。

安鹿和左邊的短發女孩聊了兩句,才知道也是新人獎入圍的。右邊的看上去太清高,似乎很難相處,而且座椅上的名字有點熟悉,似乎是個前輩。

大屏幕上播放入圍剪輯的時候,兩個人都緊張得不行。

“我感覺會是你。”那女孩攥住她的手,“雖然你vlog都沒露臉,但是長得這麽漂亮,肯定很讓人驚喜的。”

“這個和臉沒什麽關系吧。”安鹿望着她道,“再說你也很漂亮啊。”

“嘿嘿,如果是你,我也會很高興的。”女孩笑盈盈道,“我有學過你的不少教程,算是你的粉絲噢。”

安鹿捂了捂嘴,有點不敢相信,“真的麽?”

“真的。”女孩點點頭,忽然正襟危坐,“快快,馬上揭曉啦!”

當主持人念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安鹿整個人懵了懵。還沒搞清楚狀況,會場裏便響起了掌聲,大家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鏡頭也已經轉了過來。

旁邊的女孩拽了拽她的手,“回神啦小姐姐,上臺領獎。”

安鹿好不容易從怔懵中醒來,保持着一臉木讷軟萌的樣子走上臺去。

人生中的第一個獎,她領得稀裏糊塗的,獲獎感言後來想想也是亂七八糟的,應該有點丢臉。

但下面的掌聲依然雷動。

領完獎,安鹿拿着獎杯沒有回座位,而是從會場側門走了出去。

裏面又吵又悶,混雜着各種各樣的香水味,她早就不想呆了。

走廊有一整片落地窗,正對着對面商場的大屏幕。

而此刻大屏幕上播放的并不是廣告,而是一個訪談節目。

節目嘉賓的那張臉,她很熟悉。

何止是熟悉。

西裝革履的男人閑适地靠坐在沙發上侃侃而談,淡定從容,睥睨一切的目光裏飽含着對事業的崇敬和熱忱,和對人世百态的善意和悲憫。

她記得他曾經說過一句話——

人這個字,寫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很多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東西,早已經不能被叫做人了。

他對自己的要求不高,人性不泯,心安理得。

“程律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傑出的成就,請問和您的家庭背景有關系嗎?”

大樓隔音太好,安鹿聽不見聲音,也沒看字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英俊無匹的容顏,唇瓣裏說出的每一個字她都能夠清晰辨認。

“我感謝我的父親。”

“我父親叫程彬,曾經有一家宏達律所,有的人或許還記得他。”

“在我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留給我的,除了那些他總在加班和出差的記憶,就是他對法律行業的一腔熱忱,和對這個世界存在不公的憤慨。他短暫的一生都在致力于幫助那些遭到不公平對待的弱者,為他們争取應得的公平。”

“或許有人覺得這是天方夜譚,但我一直信奉我父親的一句話:我只是在做我認為正确的,值得的事情。”

主持人原本是想挖掘他的豪門背景,沒料到被這樣堵了回來,只好尴尬地繼續。

“那麽程律你們對于客戶是如何鑒定的呢?”

“我們有自己的評估系統……”

安鹿就像小迷妹看偶像直播一樣,目不轉睛,就差撲上去舔屏了。

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笑。

“你好像挺得意啊。”

安鹿感覺對方是在說她,轉回頭,只見是宴會廳裏坐在她右側的女孩子。

“看也沒用。程律這麽年輕有為的男人,又是豪門出身,像你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色這輩子都沒機會靠近的。”那女孩穿着恨天高,滿臉輕蔑地俯視着她,“別以為拿個新人獎就了不起了,這就是個安慰獎。”

安鹿溫婉地笑了笑:“前輩說的是,像我這種初出茅廬的,又沒什麽名氣,能拿到安慰獎已經很開心了。不像前輩你,都不需要安慰了呢。”

女孩臉色僵了僵,竭力保持住優雅的姿态:“有什麽了不起的,我要的可是年度紅人。”

“那就祝前輩明年如願了。”安鹿笑得單純可愛無公害,“不行的話,後年也可以,人生這麽長,要留點念想才能活得有意思,不是嗎?”

“你——你敢咒我?”

“我沒有呀。”安鹿睜着一雙善良的大眼睛,“我是在祝福前輩,一年要比一年好哦。”

話音剛落,肩膀突然一熱。

安鹿聞到一陣她做夢都能辨認出的熟悉香味,愣愣地轉頭看去。

先前還在大屏幕裏侃侃而談的男人,此刻已經站在她面前,還穿着訪談時那身西裝。頭上的發膠也沒洗掉,這造型完全可以再去走紅毯。

“怎麽了?”程熠看了那女孩一眼,低頭問她。

“沒事,前輩好心指點一下我,讓我拿了獎不要太得意。”安鹿在對面那人驚恐的目光裏抱住程熠的腰,小鳥依人地靠在他胸前。

“拿了獎當然要得意。”程熠接過她手裏的獎杯和證書,“這可是我媳婦兒第一個獎杯,咱回去得供起來,早晚三炷香。”

“好。”安鹿用額頭蹭蹭他下巴。

“寶貝累不累?還能走嗎?”他摟過她的腰,語氣寵溺得旁若無人,“要不要哥哥抱?”

“不要了,這個裙子不方便。”

“是太短了。”程熠皺眉,“以後不許穿成這樣給別的男人看。”

“我沒有給男人看。”

“女人也不行。”

“你不講理呀!”

“就對你不講理。”

……

兩人打情罵俏,甜甜蜜蜜地走了,留下之前還趾高氣昂的女孩,面如土色。

主辦方安排了酒店,安鹿打電話退掉了,跟着程熠去他那邊住。

他訂的自然是奢華的五星級,有沿江夜景,燭光晚餐。

今天是安鹿的生日,他特意準備了一個精美的蛋糕,上面一朵朵玫瑰花以假亂真,嬌豔欲滴。

許完願,她吹掉那個漂亮的桃心蠟燭,目光燦爛地望向身旁的男人。

“許了什麽願?”他從身後抱住她,從蛋糕上舀起一朵玫瑰花。

安鹿就着他的手吃掉這朵花,笑嘻嘻道:“祝我前途無量,拿獎拿到手軟。”

男人輕笑一聲,使壞地揉揉她的腰,“這麽勢利啊?”

“還不是為了養你。”安鹿嘟哝道。

“嗯,那倒是哥哥的錯。”他挑起她的下巴,舔掉她嘴角沾上的奶油,“哥哥讓你辛苦了。”

安鹿轉過身,摟着他的脖子笑。

其實她這點推廣費和獎金,還不抵他律所分紅的零頭。畢竟安和也不僅做公益,還有幾個續命的大客戶。最初是程浩軒那些朋友,後來律所聲名鵲起,慕名而來的挑到手軟。

她認真地望着他。

每一次他忙到深夜,她一覺醒來還在書房看見他的樣子都刻在腦海裏,如同她對他的愛,堅定不移。

“寶貝二十歲了。”他抵着她的額頭,輕聲道,“可以結婚了。”

“……你這也算求婚?”安鹿要笑不笑地撇了撇嘴。

“不算。”他啄了一口她的鼻尖,嗓音低啞,“求歡可以嗎?”

“……”

他捏住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含住她的唇。

桌子上的蠟燭還燃着,火焰跳躍輕晃,忽明忽滅。兩人親吻着,倒向房間中央那張潔白柔軟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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