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知道是這句話戳中了心裏的哪個點，鐘灏不再提堕胎的事了。他從奚田手裏把電話拿過來，對面的堂弟還不敢挂掉，賠着笑喊他：“哥……”

鐘灏走到外面，自然是先狠狠地罵了他一頓，接着才問了奚田的事。

奚田是個孤兒，在福利院長到十二歲時被一位失獨老婦人收養。去年老婦人生了病，家裏花光了所有積蓄，艱難地撐了幾個月。奚田才十九歲，剛高考完，沒錢上大學，走投無路的他正好碰上堂弟，被迷迷糊糊騙了過來。

他拿着堂弟給的錢又兜了一個月，只可惜老婦人最後也沒能熬下去。生了這種大病，花錢如流水，奚田再次身無分文，甚至沒錢給她辦後事，哭哭啼啼地再次聯系了堂弟。兩個人剛見面沒超過兩分鐘，奚田就因為好幾天的勞累暈了過去。

堂弟吓得以為他生了什麽大病，急急忙忙把人帶去醫院，一診斷，兩個人對臉懵逼。

“哥他挺可憐的，養母去世緩了三個月才好不容易重新開心起來。他對自己的身體也什麽都不知道，你看他肚子裏是你的孩子，也不能太狠心對不對！要罰的話你你你等我回去再罰我，”堂弟梗着脖子說，又偷偷地自己嘀咕，“大不了我不回去了…”

鐘灏冷酷無情：“我明天就把你的卡給凍結了，你自己在國外養活自己去！”

說完不顧堂弟的哭天搶地，鐘灏果斷地挂斷了電話。回頭就看見奚田跟小動物一樣的眼神，鐘灏面無表情地凝視他幾秒鐘，走了。

第二天鐘灏拿了一份協議給他簽。

鐘灏允許他把孩子生下來，将負擔懷孕期間的所有費用，在生下來之後也會每個月提供一定的生活費直到孩子成年。但是第一，奚田必須對這件事保密，第二，這個孩子不能成為鐘家的人，也不享有哪怕一點繼承權。

奚田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覺得不滿或是貪心，反而局局興興地簽了。

鐘灏拿着協議，還有點懷疑：“你沒有其他意見了？”

“沒有呀，”奚田撓頭，“其實我挺倒黴，你也挺倒黴的……我現在還不能養活自己，所以需要你幫忙，等我能自力更生之後，會努力把錢都還給你的！”

他年齡太小，鐘灏先前不知道他才十九歲還好，現在知道了，就頗有一種自己染指了小孩子的愧疚感。加上他單純得幾乎跟裝出來一樣，鐘灏對這種人最沒有辦法，心裏複雜得不知道說什麽好，面上卻只是冷着臉，點點頭就走了。

奚田就此在鐘灏家暫時住下。

他性格活潑開朗讨人喜歡，用鐘灏預想不到的速度和別墅內所有的傭人打好了關系。管家阿姨被他逗得老臉回春，成天笑得合不攏嘴，別墅內其他的傭人見到他也總會順手給他塞點小零食。

此外，他還每天給自己訂了計劃，認認真真鍛煉身體補充營養，閑的時候也會幫傭人們幹活。鐘灏大部分時候不在家，下一個周日難得休息時，奚田小心翼翼敲門，跟他例行問好。

鐘灏已經習愦了他每天早起時和睡覺時的問候，只是懶洋洋地應聲。

奚田問：“先生，我能不能幫你打掃一下書房啊？順，順便借本書看！”

後面那句才是真正的目的。他還是小孩子心性，每天在家裏待着也難免會悶，鐘溺便同意了。

睡了個回籠覺再起床，鐘灏吃過早餐，去往書房。打開門時，他便看到奚田站在桌前，捧着什麽東西看。

聽到開門的動靜，奚田擡起頭來，一雙漂亮的黑眼睛眨了眨。鐘灏向他走去，他眉頭微皺，舉起手裏的東西道：“先生，這個人真的長得和我好像啊……”

鐘灏臉色立刻變黑，搶過他手中的相冊，聲音陰沉地吼道：“誰準你亂動我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