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鐘易十萬火急地拍門,等門真開了,他擡頭—看,身體本能向後仰。

他哥的臉黑得像閻王似的,黑沉沉的眼神使人不寒而栗。

“鐘易,你回國多久了?”

“不,不久……”鐘易很謹慎地回答,“也就一個星期吧。”

鐘灏居高臨下地看他:“那你收拾收拾行李,準備再滾出去一次吧。”

鐘易這個人咋咋呼呼的,一點小破事總能吹成天大的事,剛才是被辛慶吓得緊張炸毛,現在稍微反省一下,終于知道自己是大概打擾的時機不對,踩中了堂哥的雷區。他臉一白一垮,很沒骨氣地開始哭天搶地:“哥我錯了,哥你不能這麽對我!”他扒着鐘灏的大腿,眼睛往門內瞅,見着了還在害羞的奚田仿佛看見了救星,扯着嗓子喊,“哥你看我今天還是有功的啊,我把奚田給你送過來了啊!你不能翻臉不認人啊,就當成功過相抵嘛!!哥你要是再把我扔出去的話我就要死了,辛慶對我放狠話了,哥你救我!!!”

他還想往門裏鑽,鐘灏被他這無賴樣氣得要死,往他頭上蓋了一巴掌,這家夥才終于安分下來。

剛才和奚田氣氛多好,明明都已經箭在弦上了,鐘易這麽一攪局,簡直像是硬生生把弓都掰斷,讓人想重新開始都不知道從那句話續起。鐘灏氣得頭都有點疼,恨不得踹他兩腳,回頭瞧奚田一眼。

奚田感受到眼神,忽然站起來,急匆匆地往門這裏走。他到了鐘灏身邊,腳步沒有停頓,直接走到了鐘易身後揪揪這家夥的衣服,說:“你該送我回去了!”

鐘灏愣了愣,鐘易哭喪着臉,請示他哥的旨意。

奚田又催促一下:“快點,我我我……我有點累了!”

鐘灏眉頭擰在一起,嘴角向下,心情可想而知不是很好。

鐘易覺得這個世界對自己大概不是非常友好,心想自己是不是該去跳個樓冷靜一下的時候,他哥終于松了口:“好好休息,我晚上回去找你。”

奚田随着鐘易坐上車之後,表情都還呆呆的。

鐘易松下一口氣,從駕駛座上反過身來,苦着臉問他:“你們到底有沒有進展啊?”

奚田反射神經比較長,現在被問了才回過神來,整張臉瞬時紅透,馬上伸手捂住臉,連手心溫度都變燙許多!

他只覺得自己難以置信,仿佛在做夢,一定不是真的,先生肯定不是那個意思吧,還努力在腦子裏找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來否認剛才發生的狀況。他不是非常清醒,兩耳冒煙,心卻誠實地抨枰直跳,幾乎要蹦出他的胸膛。

勇往直前積極上進的奚田第一次退縮了,躲在鐘易車子的後座,總之就是不回先生的別墅。

鐘易覺得上帝大概是非常恨自己:“你說你要回我家住?!你想讓我哥殺了我嗎!”

奚田臉紅地還嘴:“先生才不是這種人!”

一句帶感嘆號的“他對我就是這種人”在喉口停了半天,最後還是咽回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先得罪了辛慶,然後又得罪了他哥,這下腹背受敵,至少不能讓奚田再給他火上澆油了!

鐘易覺得人生真有意思,笑得十分悲壯,開始對他勸說,情感真摯苦口婆心,只差求他饒了自己。奚田現在正陷在詭異的情緒漩渦之中,也不善解人意了,只是臉越來越熱,最後委委屈屈地說:“可是我現在不能見先生啊……”

“為什麽不能?你們這不是都挑明了嗎?!”

“沒有挑明!只,只是涉及了一點邊角啊……”

奚田自己也覺得沒有說服力,相當心虛,更加委屈,“反正我不敢見他。”

鐘易耐着心給他開導:“你對我哥是什麽感情?”

“不,不知道……”

“讨不讨厭?”

“肯定不讨厭先生的!”

“那喜不喜歡?”

“喜歡”兩個字到了嘴邊,奚田眨眨眼,捂住嘴巴把它堵回去。

鐘易幾乎抓狂:“你這不都十分明顯了嗎,情況十分明确了啊!”

奚田沒有底氣,低下頭,反正不看他也不回 話了。鐘易又語音轟炸好幾句,沒有用,最後憋着氣轉回頭,發動車子往他哥家的方向開。

奚田倒也沒有阻止,在後座躺了下來,就算默認了。

情況再是明确,感情也不能由理智主導,心裏還是亂糟糟的。一下子逆轉太大,奚田自己無法完全捋清,他揉揉眼睛,只覺得自己應該冷靜—下,回去從頭到尾,幹幹淨淨地整理一遍。

還有剛才的問題,喜歡不喜歡什麽的……他嘴唇翹起一點,手指戳着坐墊,上面有個心形圖案,他便無意識地沿着線畫了一圈。

就算有答案……也應該第一個讓先生知道吧。

鐘灏今天無心工作,什麽東西都想不了。

睜眼閉眼,眼前都是奚田剛才的表情,羞怯又可愛,軟軟的嘴唇張開一點,好像準備說什麽話了,偏偏被鐘易打斷。

他只在辦公室又呆了一個小時,最後實在忍不了了,拿上外套,實現了這麽多年來第一次無故早退。坐在車上的時候他晈着牙,沒幾分鐘就催司機開快些,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回到了家。

打開奚田房門時,這小家夥又沒鎖門,傻乎乎地待在床上,手上抓着個本子似乎在寫些什麽。他突然開門進來,奚田吓一跳,都沒來得及藏,手一抖就把本子丟到一邊。

奚田趕緊爬過來,還沒下床,鐘灏先他一步撿起來。

他來是有重要的事,也沒有故意要窺探,但一低頭就看到一列列清晰明了的賬目,一串串曰常開支的數字,動作就停住了。奚田小聲說一句“還給我”,看着他的臉色,沒敢再開口。

每天一項一項的,全部記得清清楚楚,從吃的到穿的,連自己随手送給他的東西,他都記了起來,在旁邊标上價碼。鐘灏把本子合上,封皮上一行字跡清秀的句子紮得他眼睛疼。

些許時間過後,他道:“你這些全部記好了,是準備以後都還給我?”

奚田其實正整理情況整理到一半,哪知道他會這麽突然回了家,腦子裏暈乎乎的,小幅度地點頭。

鐘灏深吸一口氣,把本子放到床頭櫃上,向前一步。他的心跳得很厲害,相當不冷靜,但又偏偏逼着自己冷靜。

說實話他氣到不行,知道奚田一直有離開的準備,但看到他記賬記得這麽清,仿佛跟自己半分瓜葛也不想有一樣。鐘灏像是被迎頭潑了一盆冷水,心髒驟然一縮,變得決絕果斷。

他和奚田之間離得很近,兩眼瞬也不瞬,道:“那就繼續下午的話題,全部說清吧。”

奚田的臉漸漸紅了起來,無措地“啊”了兩聲。

鐘灏逼近他,和他臉對着臉:“奚田,你聽仔細了。”

他頓了頓,猝不及防地表白道:“我喜歡你,你也不存在‘不能喜歡我’這種問題。”

奚田的手被捉住,男人的大掌溫度很高,用力很大,看那意思是完全不想讓他脫逃出去。他的呼吸急促起來,緊張得要命,眼神躲躲閃閃。

都說了自己不能在這個時候見先生的!什麽都想不清楚,亂七八糟的東西統統攪在一塊。

心裏原本的想法與現狀實在是相差太大了,奚田還沒緩過來,腦子一時打了結,垂死掙紮地争辯說:“先生喜歡的不是我吧,上次親我也是把我當成了……”

“我親的就是你。”鐘灏晈牙道,“身上全是牛奶的香味,聞到就想強吻你。”

奚田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這麽直白強勢的情話,一下子臊得捂住臉,從指縫裏偷看他。

鐘灏把他的手扒下來按在兩側,逼他直視自己。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不對勁,暗潮湧動,熱意滿滿,過了一會兒,鐘灏才沉着臉開口道:“我這麽大的人了,你覺得我連自己喜歡的是誰都分不清嗎?”

“沒,沒有……”奚田沒原則地附和道,“先生一定分得清!”

“那你呢?你分清了嗎?”鐘灏反問他一句,俊朗面龐上帶着點兒氣惱與迫切,把他的手牢牢裹進自己掌中,“你也該回答我了。”

“奚田,你喜不喜歡我?”

兩張臉之間相隔不到十厘米,呼吸互相撲面,空氣被壓縮得炙熱惑人。

奚田幾乎快缺氧了,眼睛睜得大大的。過了幾秒,或者過了半個世紀,他承受不住一樣地閉起來,有點兒委屈似的,手握成拳在鐘灏掌中磨蹭兩下。

鐘灏還沒反應過來,小家夥飛快湊過來,嘴唇被輕輕啾了一口。

他怔怔地抓着奚田,好一會兒了才猛然瞪大眼睛。

“先生真讨厭……太吃驚了,讓人家緩緩都不行啊,”奚田很不好意思,受了欺負似的軟軟嘀咕,“少了一點點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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