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自诩惡鬼的善良人

看似無情的話語,傅清淺卻對他充滿贊譽,這個時候一昧安撫不見得奏效,铤而走險,不防試試激将法。因為,怕死是人類的天性。

果然,常遠這樣的凡夫俗子更不例外。

他猶豫不決的站着,有些鬧不明白怎麽就失了主動權。

這時沈葉白又說:“怎麽不跳了?跳下去就一了百了,連個賭的機會都不需要了。”

常遠出乎意料的,竟嗚嗚的哭起來:“我不想死,我還有爸媽……嗚嗚……”

沈葉白說:“那就幹脆賭一把,我讓律師公證,答應給你的一分都不會少。”

“你說真的?”

“如果是假的,你再用同樣的方法威脅我也不晚。你知道的,想置一個人于死地,永遠都有機會。”

常遠慢慢動搖起來。

他執刀的手臂漸漸松脫:“好吧,你給我錢,我把她還給你。”

沈葉白慢慢去拉傅清淺的手,一切都是緊滞而緩慢的,唯怕哪個動作太激烈,就刺激了對方哪根敏感脆弱的神經。

好了,抓到了。

“叮!”

沈葉白眸子睜大,心叫,不好。

“葉白……”

電梯裏出來的安悅如,就像破空射來的一支利箭。

Advertisement

常遠潰爛的傷口撕裂了,從高空墜落的同時忽然擰緊了傅清淺的手臂,拽着她一塊兒跌落。

安悅如驚得大叫,只見天臺上幾個人一連串的跌落下去。

最後還是沈葉白一條手臂挂在天臺上,另一條胳膊承受的重力,大的似要将他劈成兩半。

本來已經十分吃力,抱着必死之心的常遠用力撲騰。

傅清淺就快無力承受。

她揚起脖頸:“沈葉白,你放手吧。”

沈葉白冷言冷語:“別廢話,抓緊了!”

搖晃得越發劇烈,細微的連接眼見就要斷裂。

沈葉白忽然大吼:“常遠,你這個窩囊廢,到死沈流雲都看不起你。”

動蕩忽然止息了。

靜了兩秒之後,傅清淺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她驚得“啊”了一聲。

沈葉白借着這股反力,驀地将傅清淺往上一提。

安悅如拉着沈葉白助力。

為了增大摩擦,她光潔的手臂和小腿都磨破了。可是,一點兒不覺得疼。

她想傅清淺幹脆掉下去就好了,但,沈葉白的一只手卻緊緊的牽系着她。安悅如不得不将兩人都從死亡的深淵一點一點的拉上來。

常遠急速下落。

耳畔風聲疾馳。

他還是想到了沈流雲的笑嫣,本來是引以為傲的愛情,最後連生命都被摧毀了。

唯有這縱身一躍,沈流雲想起來的時候,會覺得他有一點兒悲壯吧?

高大的身軀轟然落地。

激起了細碎的粉塵。

慢慢被常遠後腦湧出的血液溶解吸納去了。

天地一片肅寧。

之後,傅清淺躺在天臺上,一邊大喘氣,一邊看頭頂的天空。

那一天的天很藍,風很輕,幾朵雲彩肆意的變換着形态。

身邊安悅如抱着沈葉啜泣的聲音也變得影影綽綽。

直到警笛聲傳來,一切才又重新真實起來。

錄完口供,幾人被送往醫院。

林景笙再度聞訊趕來。

傅清淺的手臂已經包紮好了,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看到林景笙急火火的上樓,她像舉白旗一樣舉起手臂給他看:“這回是真的沒事,就蹭破點兒皮。”

林景笙本來想說:“以為你又要被推着出來。”,可是,喉嚨幹澀得厲害,他幾步走過來,一彎腰抱住了她。

再出口,音腔就變了:“你吓死我了。”

傅清淺眼眶微溫。

你吓死我了……

幾年前,她和宋楚鬧脾氣,從家裏跑了出來。直到午夜,宋楚在大街上找到她,奔過去一把将她攬在懷裏,就說了這麽一句話。

其實,最貼近宋楚的人是林景笙!

傅清淺心有餘悸,強顏歡笑:“真的沒事了。”

“你總是有本事搞得驚心動魄,我的心髒都得及早退休。”

對面的大樓裏有人拍下了這驚險的一幕,三個人一溜煙的挂在天臺上,搖搖欲墜,最後伴着拍攝人的一聲驚呼,最下面的一個轟然墜落。

隔着屏幕林景笙一顆心也要跳出來了。

這次的意外傅清淺也沒想到,真正的死裏逃生!到現在傅清淺還有一點兒精神恍惚。

“傅清淺!”

伊青從醫生辦公室裏出來,看到長椅上的傅清淺,她疾步走來,猝不及防的揚手打在她的臉上。

林景笙站起身,連忙将人護到身後:“你幹什麽?”

伊青咬牙切齒:“你這只狐貍精,非得害死我兒子才甘心是不是?”

林景笙說:“不關她的事,她也是受害者。”

伊青淩厲的盯緊他:“你又算什麽東西?傅清淺的護花使者嗎?”她冷哼一聲:“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讓她跑出來禍害四方。如果葉白有什麽三長兩短,傅清淺,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傅清淺站在那裏不說話,她盯着伊青焦灼的面容,理解一個母親知道自己兒子曾命懸一線的驚懼和憤慨。而且,如果不是沈葉白,她也一定不會站在這兒了。

所以,不管伊青如何指責,傅清淺都隐忍着默不作聲。

直到安悅如出來,她過來拉上伊青:“阿姨,去看看葉白吧。”她嫌惡的看了一眼傅清淺,尖銳的刺傷她:“害死我弟弟還不夠,現在又是葉白,你這個女人真可怕。”

傅清淺打了一個冷戰,安悅如的話語不重,卻直擊人體內罪惡的元靈。

安悅如扶着伊青離開。

伊青矯健的身姿此刻顯得步履蹒跚,她拍着安悅如的手說:“多虧了你,不然葉白可能就不在了……”她難以抑制的嗚咽出聲:“我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打擊,如果葉白不在了,我也不活了……”

安悅如安慰她:“阿姨,不是都沒事了,你不要難過了。”

“你的胳膊和腿沒事吧?”

安悅如說:“不要緊,蹭破點兒皮而已。”

兩人穿過走廊,搭電梯上樓。

沈葉白一側手臂嚴重拉傷,筋骨都受到了損害,要修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當時不覺得怎麽樣,疼也不覺得,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頭,最能激發出生命的極限。

傅清淺當時整個生命都挂在沈葉白的指尖上,搖搖欲墜,一陣風吹過,都有可能喪生。

而且,這種滅亡是帶有波及性的。

輕薄如沈葉白,只要勾勾手指,多少人前仆後繼。而他動動手指,也能輕易将人遣散。

傅清淺以為,沈葉白這樣薄情的人,是不會在乎一個人的去留的。

關鍵時刻,為了自保,他會不顧一切。

結果,說什麽自己是只惡鬼,沈葉白就像那個步履輕飄的醉漢,時時嚷着自己醉了,但沒人比他更清醒。也沒人比他更善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