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涼了
1.
就在林峋他們對面的包廂當中，沈渟正在跟他的大學校友們聚會。
當初沈渟在學校可謂是風靡一時，憑借高智商和高顏值稱霸全校，穩坐第一男神寶座，就是太高冷，走在路上那氣質都跟別人完全屬于不同的世界。
不知道碾碎了多少女生的芳心。
沈渟對此無動于衷，只跟同寝室裏的人玩得比較好。
這一次的同學聚會，要不是看在室友的份兒上，他根本不會來。就算來了，也獨自坐在沙發角落玩兒手機，誰都進不來他的世界。
可事實上，聚會中的話題或多或少都會牽到他身上。
誰讓沈渟當年是學校風雲人物，不管是羨慕還是嫉妒的，都對他現在的情況很好奇。
尤其是同為風雲人物之一的校花楊霖鈴，當初她鼓足勇氣跟沈渟告白，換來的卻是沈渟的一句“請讓讓，你擋到我了。”
當時周圍看戲，起哄的人很多，那件事一度成為她的心理陰影。
她好歹也是學校裏衆星捧月的校花，你就算說一句對不起也可以吧？
擋到他了是什麽鬼？
從那以後，楊霖鈴化悲憤為學習，發憤圖強，大學期間積極參加各種校園活動和比賽，名氣漸顯，連學校教授們都誇她有才幹。
大學畢業之後，她根本不用面試，就被全國百強企業聘請成為某一項目的副經理。
如今經過一年職場熏陶，她早非當年那個傻白甜，如今正式進入百強企業真正的高管之列，年薪幾十萬。
除此之外，其他風雲人物各有際遇，要麽在學術界大放光彩，要麽進了科研基地參與了一項又一項的高科技研發，為祖國的富強添磚加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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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沈渟，當年的頭號風雲人物，從大學畢業後就仿佛銷聲匿跡。
楊霖鈴仔細打量過，沈渟那一身衣服看起來雖然很有質感，可耳熟能詳的那些牌子完全沒有出過這種款式，想來就是商場裏随便買的。
哼哼，當初那麽高傲，可如今卻與她雲泥之別。
這麽一想，楊霖鈴心裏頓時平衡了很多，心理陰影都跟着散了一絲絲。
“沈渟，你現在在做什麽？”
好歹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就算是現在大家身份完全颠倒，楊霖鈴依舊對沈渟有那麽一絲不清不楚的念想。
尤其是出入社會這幾年，周圍大部分是五大三粗，豬腦肥腸的油膩男，這麽一對比，沈渟在她心目中就更加完美，堪稱是白月光。
如果是以前，楊霖鈴不太敢找沈渟說話，可現在沈渟只是個普通人，她卻是百強企業高管，身份地位都比對方高，自然也就更有底氣。
她本以為沈渟會識時務讨好自己，這麽一來，以她的人脈關系，給對方找個有前景的工作也是輕而易舉。
“沈渟，楊霖鈴問你呢，別光顧着玩手機啊。”
坐在沈渟旁邊的是他室友王建，王建大學那時候就有點兒喜歡楊霖鈴，不過他有自知之明，這份心思便一直埋葬在心底。
隔着幾年，這份心思也就淡了，現在看到一身光鮮的楊霖鈴，他已經能夠平淡處之了。
不過到底曾經暗戀過，見沈渟不搭理人家，有點兒同情對方。
沈渟這才将目光從手機裏移開，擡起頭的瞬間，整個包廂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等着他的答案。
沈渟不在乎別人怎麽看自己，把他想得越窮酸他越有安全感，不過他也不喜歡說謊，想了想便回答：“沒做什麽，在家玩兒，偶爾看看視頻。”
沒做什麽=無所事事。
在家玩兒=不務正業。
偶爾看看視頻=生活空虛。
當年風靡全校的人才，如今怎麽就堕落至此呢？
氣氛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王建立刻打哈哈：“我也想不工作在家裏玩兒呢，成天累死累活的活得還不如一條狗，對吧？”
累成狗，可是有錢啊……
累成狗，可是生活充實啊……
原本還想湊過來套近乎的人瞬間熄了心思，他們跟沈渟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王建有些自責，如果不是他叫沈渟來的話，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可他也不知道沈渟現在居然這麽堕落了啊……
就在氣氛重新恢複正常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喧嘩聲。
王建是個愛湊熱鬧的，屁股一撅沖出了門：“發生什麽了？”
另外幾個人堵在門口探頭探腦地望，沒敢出去，怕惹什麽事情。
“讓開。”
一道冷冽聲音從身後響起，幾人不知不覺就選擇了聽從，讓開了一條道，随後看清聲音的主人居然是他們記憶中那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沈渟！
其實沈渟也喜歡湊熱鬧？
好吧，湊熱鬧是人的天性。
看沈渟朝大廳裏走了，他們也跟了上去。
沈渟都不慫，他們沒道理比沈渟慫。
來到大廳，沈渟一眼捕捉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不到一天，居然又看到那個裝可憐的小男生。
不過這次……
2.
為了視頻的真實性，林峋以vip貴賓身份找經理拿了些道具。
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一票人來到大廳，二話不說就開始了表演模式。
宋子安取下眼鏡，倒了些酒在手上把順毛往後抓了抓，顯得狂放不羁，僞裝成纨绔子弟癱坐在卡座上。
謝秋穿着會所女侍應生的制服，手裏端着酒盤，穿過人群正朝這邊走來。
宋子安抓準時機伸出腿。
謝秋老遠就看到橫呈在過道中間的腿，不過她假裝沒看到，等走近了，才假裝被絆倒，哎呀一聲倒在了地上。
酒盤裏的酒水全都灑在地上。
動靜傳開，人群紛紛讓出一條道。
宋子安站起身，抖着褲腿上的水：“你眼睛瞎了！走路不長眼睛！”
謝秋看着宋子安臉上以假亂真的憤怒，嫌棄還有一絲算計。眉眼一沉，很想一拳頭呼過去。
她懷疑宋子安借此公報私仇，畢竟宋子安從小是被她揍大的。
宋子安仿佛沒看到謝秋眼底的怒火，沉浸在飙演技的快感之中：“不過你這小妞長得倒是不錯，給我舔幹淨我就放過你，怎麽樣。”
謝秋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臭小子。
宋子安感到前所未有的虐謝秋的快感，他附身捏起謝秋的下巴迫使她擡頭：“啞巴了，清高什麽？在這種地方工作……你當你自己……”
“嘣——”
一個左勾拳橫空而來，宋子安倒飛出去，連帶着壓垮了一張桌子摔在了地上。
人群頓時尖叫起來，又讓出一片空地。
謝秋看着趴在地上的宋子安，愣了一下，她不是還沒動手嗎？
随後她看到林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站在旁邊。
正在拍視頻的陳俊吓得渾身一哆嗦。
宋子安捂着右邊下颚骨從地上爬起來，就算他骨骼清奇耐揍，那也疼啊。
這會兒他算是出戲了，清醒了，看着謝秋和林峋兩張不善的臉，頓時覺得自己要涼。
他不得不指着陳俊手裏的手機，提醒對方他們還在演戲。
林峋恍然一震，他剛才一看到謝秋受欺負就忍不住沖過去了，打完才想起來被打的是宋子安。
不過沒關系，宋子安從小被揍大的，皮厚，抗揍。
甚至這一拳看起來更為真實。
林峋立刻轉身朝還坐在地上的謝秋伸出手。
他回憶着視頻男主角邪魅狂狷的表情，抽搐着勾起唇角，刻意将眉眼壓低，沉聲道：“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謝秋“……”
不知為什麽，感到一陣惡寒，謝秋頓時打了個冷顫。
見陳俊收好手機，林峋瞬間收斂了全部表情，剛才維持那麽一秒鐘都感覺臉部肌肉要僵硬了。
“怎麽樣，我剛才帥不帥！”
陳俊拍掌：“老大你真是太帥了！我沒見過比老大更帥的人！”
林峋滿意了。
“砸了我的桌子就想這麽一走了之？”
突然，一個面目猙獰的胖子擠開人群沖了過來。
他不過是去上了趟廁所，一回來桌子都沒了！地上亂糟糟的一片。
見宋子安揉着下巴站在旁邊，再一問旁邊吃瓜群衆，瞬間得知了真相。
林峋還在納悶兒，怎麽又跑出來一個胖子，看了看謝秋，眼神詢問是不是他們請來的特演嘉賓。
謝秋搖了搖頭。
就這麽一會兒工夫，胖子已經沖到了林峋面前。
林峋輕嗤，正要一腳踢過去，忽然，胖子揍出的拳頭被人抓住了。
胖子被迫緊急剎車，憤怒地看向沈渟：“你跟他們一夥的！”
林峋認出沈渟了，是住隔壁的家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這一幕，想着沈渟會怎麽解釋。
沈渟掃了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林峋，猜測小男生怕是害怕極了，“不是，但會所裏禁止鬥毆，我剛才已經舉報了。”
胖子惡狠狠道：“老子揍的又不是你，少多管閑事，不然我連你一起揍。”
“揍什麽揍，在我的場子裏還敢鬥毆？把他給我丢出去。”
會所經理接到舉報很快調了保安過來。
“你什麽意思！老子是你們這裏的VIP，你敢跟我動手！”
會所經理眯着一雙狐貍眼：“會所禁止鬥毆。”
“你少跟我在這裏放屁，以前鬥毆的少了？你什麽時候管過！”
會所經理後退一步，避免被噴一身唾沫星子，笑得優雅而禮貌：“從現在開始管。”說完，臉色一肅：“丢出去。”
保安們二話不說，麻利地架起胖子往會所外面提。
“那他們呢……他們都把桌子嗚嗚嗚嗚……
一個保安及時捂住他的嘴。
會所經理沖着沈渟和林峋點了點頭後便離開了。
其他侍應生很快打掃好現場，并給每桌客人送了一瓶高檔酒水壓驚。
沈渟看向林峋：“要走嗎？”
謝秋等人警惕地打量沈渟。
“走。”
“老大！你去哪兒？”陳俊眼巴巴望着。
“回家。”
陳俊不敢置信：“這才十點啊！”
老大都走了，陳俊等人更沒理由繼續留在這裏，結了賬後緊跟着離開了。
3.
林峋發現沈渟這車坐着還挺舒服，比他老爸那輛勞斯萊斯都還舒服，絕對不便宜，可是看外觀和标志就是很普通的大衆。
不過他跟沈渟不熟，關上車門就閉着眼睛睡覺了。
沈渟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此時手機收到一條短信，發信人是一串手機號碼，沒有備注，內容只有一個問號。
沈渟目不斜視，單手操作，回複了三個字——天涼了。
然後對面又回了個句號。
一個小時又四十五分鐘後，車停在景苑小區地下停車場。
林峋同一時刻睜開眼睛，眸底積壓着暴風雨來臨前夕的沉寂厚重。
早知道沈渟開得這麽慢，還不如他滴滴打車。
半個小時的路程硬是開出從城東到城西的距離。
他沉默地打開車門，沉默地走在沈渟前頭等在電梯門口。
然後沉默地看到沈渟在電梯門口那個玻璃柱體上的觸摸按鈕上點亮了13這兩個數字。
再然後……
林峋眼神飄忽地移走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