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貪污案
一只蒼白的手忽然伸過來,緊緊抓住大頭娃娃的手腕。
大頭娃娃腦袋一歪,搭在脖子上,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顧明哲半坐起來,側身瞪着大頭娃娃,小聲呵斥道,“老實點。”
大頭娃娃掙開顧明哲的手,伸出另一只手繼續攻擊秦政。
顧明哲單手撐着床,翻身越過秦政,跳下床,一把抓住大頭娃娃的脖子,拎着他從窗口躍出。
躺在床上的秦政忽然睜開眼睛,側頭往窗戶的方向望了一眼。
顧明哲到底是什麽東西,誰都不知道,如果能交出百分百的信任,秦政上輩子真是白活了三十多年,這次他留在這裏,與其說是保護顧明哲,倒不如說是在試探他。
秦政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剛才顧明哲不出手,他就真得親自動手了,不過顧明哲獨自出去真的不會出事嗎?如果試探過頭,那就不好了。
秦政憂心忡忡地披了一件衣服,從窗戶跳了出去,四處尋找顧明哲的身影,最後在竹林裏聽到了顧明哲的聲音,他躲在竹林中,沒有立刻走過去。
顧明哲捏着大頭娃娃纖細的脖子,冷着臉道,“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大頭娃娃抱着顧明哲的手臂,有些艱難地說道,“我只想殺了那個皇帝。”
顧明哲微微皺眉道,“為何?”
大頭娃娃的臉色忽然開始變得暗青色,道,“皇帝都該死!”
顧明哲沉默半晌後,忽然往黑暗的竹林外瞥了一眼,微微提高聲音道,“你是前朝皇族?改朝換代本就是天理輪回之事,盛國□□進入皇宮時,殺戮雖有但并不多,也算是難得了,只是可惜前朝皇族自己作死。”
大頭娃娃冷笑道,“我的确是前朝皇族,但卻不是死在盛國□□手裏,而是被康和帝害死的。”
康和帝是前朝的最後一位皇帝,他一生驕奢淫逸昏庸無道,盛國□□攻入皇都前的一夜,他就有些瘋魔,借着投降的名義,擺了一場宴席,邀請了所有殘存的老臣和皇族,吃這最後一場禦宴。沒成想康和帝在酒裏下了毒,幾十杯毒酒下去,死了一大半的人,就連最小的皇子都沒有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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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和帝拉着一群人給他陪葬,給那個國家殉葬,卻沒有問過那些人想不想死。
顧明哲沉默許久,道,“即便你怨恨康和帝,也不該遷怒現在的皇帝。”
大頭娃娃表情扭曲道,“天下烏鴉一般黑,所有的皇帝都該死!”
“呵,”秦政嗤笑一聲從黑暗中走過來道,“你若真的想殺朕,又為何跑到秀女苑?”
大頭娃娃臉色一變,趁顧明哲不注意,猛地将他一腳踢開,身形一閃消失在原地。
顧明哲靠着竹子,捂着自己的胸口,這個小東西的力氣可真大。
秦政趕緊走過去扶着秦政,微微蹙眉道,“可有大礙?”
顧明哲全身顫抖道,“有礙。”
秦政只好把顧明哲背回房裏,感謝老天,他們終于走門了。
顧明哲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秦政趕緊将他的衣服解開,看到他的胸口上有一片淤青。
秦政檢查了一下,松了口氣道,“有些淤血,你這裏有活血化瘀的藥嗎?”
顧明哲臉色蒼白道,“沒有。”
秦政嗔怪道,“怎麽不備着點,難道你就不怕自己會受傷嗎?”
“怕,所以臣不會讓自己受傷。”顧明哲頓了下道,“這次是個例外,若是往日臣見到那些鬼怪,只會離得遠遠的。”
秦政嘴角微抽,第一次見到把慫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的人。他嘆了口氣道,“若是等到明日找太醫,淤青一定會擴散的。”
顧明哲腦門的汗都疼出來了,他搖搖頭道,“這麽晚叫太醫會讓人起疑,臣忍一忍就好了。陛下若是可憐臣,明天就帶點好一點的藥過來......不要叫太醫。”
“......好吧。”秦政扶着顧明哲躺下,輕輕給他蓋上被子。
秦政蓋了件衣服,躺在顧明哲旁邊忽然道,“多謝先生。”
“臣既然教導陛下一回,自然也應該承擔師責。”顧明哲閉着眼睛道,“那個鬼娃娃一定還會回來,陛下要小心。”
秦政有些疑惑道,“他要殺了朕。難道他不知道朕已經不是活人了嗎?”
“不知道,”顧明哲道,“若是屍變者自己不露餡,即便是同類也無法發現他們的身份。”
“原來如此。”秦政翻了個身背對顧明哲。
顧明哲看着秦政的背影,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年頭的教書先生真不好當,還得兼職護衛,小皇帝雖然是不會再死了,但是腦袋上多了五個洞,太後一定會找道士殺了他們倆的,更何況小皇帝方才未必真的睡。
唉,主子需不需要你是一回事,關鍵時刻,往不往前沖又是另一回事。這年頭做皇帝難,做皇帝的老師更難。
如果趙國賢在這裏就會告訴顧明哲,其實做皇帝的近侍最難。趙國賢小心打量秦政的臉色,關切地問道,“陛下,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秦政揉了揉太陽穴,昨天折騰了大半夜,又得在天明前回到寝宮,他覺得自己要散架了。
趙國賢把早點擺在桌子道,“陛下,您吃些早膳再上朝吧。”
秦政擺手道,“下朝再吃,走吧。”
“.......是。”
這世界上最令人崩潰的事情就是經歷了一夜匪夷所思的事情,到了白天還要笑着裝作什麽事也沒發生,晚上和鬼武鬥,白天和人文鬥,秦政有的時候會自暴自棄的想,他一個喪屍,至于比活人還忙嗎?
刑部尚書擡頭看了一眼身色憔悴的秦政,猶豫了下還是站出來說道,“陛下,造器貪污一案臣已經審訊的差不多了,以周天、鄭仁為首的十七人,共計貪污三十萬兩白銀。”
秦政神色莫辨地看着刑部尚書,半晌後說道,“周天鄭仁?兩個造器的工匠就能在朕的眼皮子下貪下錢款,負責的孫進是跟着貪墨了,還是眼睛瞎了?”
刑部尚書弓着身子,沒有接話。皇帝說給誰聽的誰知道,他要是接話那就是傻子。
太後忽然說道,“下面的人陽奉陰違,上頭的總有顧忌不到的時候,但該罰的還是要罰,這次孫進即便是錯的情有可原,但也活罪難逃。”
秦政有些氣結,什麽叫情有可原?是貪墨情有可原?還是眼瞎情有可原?
謝宏站出來道,“孫進深居其位卻失職,臣請求罷免孫進工部侍郎之位。”之後陸陸續續站出來幾個朝臣附議。
秦政的臉色漆黑,如果他真的同意了謝宏的請求,那麽這件事情就真的是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了,他把弄壞床的鍋扔給孫進等人,絕對不是想查一件貪污的案子。太後一脈的人做事謹慎,把柄難尋,若是想拔出蘿蔔帶點泥,只能制造把柄,但是這把柄是那麽好制造的嗎?
孫進這個把柄好不容易送上門來,就這麽放過去,秦政真是很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