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九點鐘,“一站”打烊,幾個人關了門,紛紛道別。陳非在呂博寧的注視下,不知道該怎麽邁步往呂博瑜的車走。
陳非怯怯地叫了她一聲:“老板……”
呂博寧“嗯?”了一聲,反應過來,她揮揮手,說:“回吧,明天見。”
“老板再見。”陳非也揮手。
免得陳非不自在,呂博寧沒再看他,也沒和早些時候出來在車上等着的呂博瑜招呼一聲,轉身就往自己的車走去。雖然她挺想對陳非說,你別不自在,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但估計她這麽說了,陳非會更不自在。
陳非上了車後,邊扣安全帶邊問呂博瑜:“老板是不是看出什麽了?她剛剛盯着我的眼神好奇怪。”
呂博瑜看了眼後視鏡,打着方向盤,問:“看出什麽?”
“就我和你的關系呀。”陳非越想越覺得以呂博寧眼睛的犀利,一定覺察出來了,不禁緊張起來,“哎呀,老板這麽聰明,一定是看出來了。”
呂博瑜看他着急,安撫到:“看出了就看出了,沒事。”
“對不對,她是不是看出來了?她有沒有問你?”陳非問呂博瑜。
呂博瑜伸手揉揉陳非的腦袋,輕輕“嗯”了聲。
陳非雖然猜到了,但看呂博瑜直接承認下來,還是被驚到。他想了想,繼續問:“你怎麽回答?”
呂博瑜看了他一眼,問:“你想我怎麽回答?”
陳非愣了下,發現自己是有點激動過頭了,他窩回座位,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了。他說:“我只是,有點緊張。”
“我知道。”
“老板會怎麽看我呢?”陳非懊惱,想到明天上班碰到呂博寧,他該用什麽表情面對她呢?該說什麽呢?現在想想,就有種尴尬之氣從腳底心往上竄。
呂博瑜猜到陳非會緊張,沒想到他能把自己慌成這樣。現在只是呂博寧知道他們之間的事而已,那以後要見他父母和呂博寧的話,陳非又會緊張成什麽樣?
“陳非。”呂博瑜出聲叫他,說,“呂博寧要怎麽看你是她的事,你再怎麽緊張也不知道她的想法。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該幹嘛幹嘛,她又不會真拿你怎麽樣。”
陳非一直覺得,呂博瑜的話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每次都能讓他安定下來。現在就是這樣,簡單幾句話,心裏都明白的道理,被呂博瑜說出,就像一顆定心丸一樣,把陳非浮動不安的心壓得踏踏實實。
陳非籲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想到自己剛剛慌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忍不住想笑,最後竟真咯咯笑出聲來。
呂博瑜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傻了?”
陳非搖頭,看着呂博瑜,說:“呂老師,我運氣真好。”
“怎麽?”呂博瑜問。
陳非眯着眼說:“因為,我撿到了你。”
呂博瑜愣住。
這話從陳非嘴裏說出,呂博瑜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和昨晚引誘、逼迫陳非告白不一樣,這可以算是害羞的陳非第一次說甜言蜜語。
很難得聽到,不禁弄得呂博瑜有點激動。
呂博瑜擔心會影響路況,就慢慢地把車停到了路邊。
陳非疑惑:“怎麽了?”
呂博瑜熄火,解下安全帶,側身看着陳非,說:“說吧,你這一路的心路歷程。”
陳非懵了:“什麽心路歷程?”
“會說出這麽甜的話的心路歷程。”呂博瑜說。
陳非愣了愣,明白過來。他咧嘴笑了:“沒什麽心路歷程。”笑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說,“雖然我從小就住孤兒院,前面二十年看着也挺折騰的,但我沒覺着自己特別慘,就想着,可能自己運氣差了點。誰還沒運氣差的時候呢。差就差吧,好歹我能吃飽穿暖,手腳健全的。差着差着,我也就習慣了,那就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不都說人生如戲嘛,我就猜老天給我的劇本就那樣兒。嘿嘿,誰知道老天還真有打盹的時候,讓我遇到了你。呂老師,在你身邊,我特別安心、特別踏實,我估計老天把我的所有好運全都擱這了。”
“啧啧。”呂博瑜不禁驚嘆,他說,“早知道你要告白這麽長一段話,我應該錄音的。”
“诶,你,”陳非好笑地指着他,“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我說得挺煽情的吧,你好歹配合配合。”
“好。”呂博瑜笑着傾身輕輕點了下陳非的唇,然後湊到他耳邊,說,“遇到你,也是我最幸運的事。”
陳非一把抱住呂博瑜,樂得眼睛都沒了。
開心是什麽?
開心就是我告白的對象是你,你說我是你最幸運的事。
喜悅是什麽?
喜悅就是我一伸手,就能緊緊抱住讓我覺得無比幸運的你。
幸福是什麽?
幸福就是我遇到的是你,你遇到的是我,對的時間,你是你,我是我,恰好是我們。
帶着這樣無比暢快的心情,陳非可以說亢奮地奮鬥在工作崗位上,早已不把呂博寧的看法放在心上。李小天看着從早到晚都沒有掉下嘴角的陳非,非常納悶:“小非哥,你心情這麽好?”
陳非笑笑,沒應,埋首自己手中的蛋糕,說:“老板說了,後面的部分你來做。”
李小天瞪眼:“不是吧,我來裱花?”
“嗯哼,做得不好,自己掏錢買了。”
“別啊,沒幾天就放假了,別讓我毀了這幾天搞起來的招牌啊。”李小天抗拒着。
陳非鼓勵:“你練得很好了,可以的。”
“那我……試試吧。”
說着,陳非停下手,走到一邊,把位置讓給了李小天。李小天看了他一眼,深吸口氣,然後拿起一旁的裱花嘴。
李小天微微彎腰,雙眼盯着蛋糕,拿着裱花嘴的手止不住地輕顫。陳非看得奇怪,在練習的時候,李小天做蛋糕可不是這個樣子。
“小天?”陳非出聲叫他,可李小天沒有回應,雙眼緊緊盯着蛋糕,好像要把它看穿一樣。而握着裱花嘴的手一直微微抖個不停,根本擠不出奶油來。
“小天,小天。”陳非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想從他手裏拿過裱花嘴,才發現李小天握得死緊,“小天,松手。”
“啊……噢。”李小天回過神來,猛得松開手,陳非沒及時拿住,整個裱花嘴砸在蛋糕上,刷好的“白牆”瞬間被毀。李小天愣愣地看着蛋糕,不知道該怎麽辦。陳非看了眼客吧,趕緊把蛋糕移到看不到的地方,說:“咱們AA買下,趕緊重新做一個。”
“……嗯?……噢,好。”李小天趕緊應了一聲,轉身跑進後室的操作間,去拿新的蛋糕。
陳非看着李小天的背影,不禁微微擰了眉頭,小天這是怎麽了?陳非除了知道李小天大學肄業,現在住在親戚家之外,其他的事,他不清楚。
其實,店裏的人,每一個人都只知道對方個皮毛和大概,因為沒有誰會主動說出自己的事,因為那是獨屬于自己的過往和世界。
陳非沒有窺探李小天過往的意思,但李小天這樣的狀态,卻讓他有點擔心。
一個晚上,陳非都沒再說讓李小天接手做蛋糕的話,而李小天的話明顯少了很多。他就靜靜地站在旁邊,看陳非做蛋糕。
這麽明顯的變化,讓陳非不奇怪都難。
做完今晚售賣的最後一個蛋糕時,李小天對陳非說:“小非哥,晚上陪我練習吧。”
陳非看向他,而李小天的視線盯在剛剛做好的蛋糕上。
陳非點了點頭,說:“好。”
臨下班前半個小時左右,陳非趁空擋給呂博瑜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晚上不用來接了。
“哦?”呂博瑜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在飄的毛毛冬雨,問,“又要幫李小天練習?”
“嗯。”陳非應着。
這已經是第三天陳非打電話告訴呂博瑜,他要留下來幫那個叫李小天的。呂博瑜第一次有給人貼“笨學生”标簽的沖動。
陳非繼續說:“其實我覺得,小天他學會了的。”
“那怎麽還要你幫他練習?”呂博瑜挑眉。
“他有點不對勁。”陳非想了想今天李小天裱花的模樣,說,“今天讓他裱花,他的手抖個不停,根本就做不了。可是,練習的時候,他不是這樣的。”
聽陳非擔心的語氣,呂博瑜不禁皺了皺眉,陳非對這李小天挺上心呀。
“你們晚上又到十點?”呂博瑜問。
“嗯,應該吧。”陳非問,“你說,我要不要問問他?”
“如果他願意說,他會說的。”呂博瑜走到客廳,看了看挂鐘上的時間,說:“晚上我去接你。”
“嗯?”陳非說,“不用了,我叫個車就可以。”
“廢什麽話,我去接你。”呂博瑜說,“十點。”
陳非愣愣地點了點頭,才發現呂博瑜又看不見,摸了摸鼻子,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