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送走了左鄰右舍,一家人回了屋。

李桂香整個人喜氣洋洋的,剛才可勁兒地揚眉吐氣了一回。她一想到鐘老太臨走前那難看的臉色,她心裏就暢快。

倒是周永善注意到了女兒的沉默。

他示意自己老伴冷靜下來,關注女兒。

“惠蘭,怎麽了呢?”

對上兩雙關心的眼神,周徽嵐的心澀澀的。

她能理解老人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心态,但她确實不打算前去入職。

她目前這個身份的短板很明顯,年紀、學歷都是硬傷。

她穿越之前,大學的主修課是生物科學,并不是刑偵專業出身。她對這方面也僅是略懂皮毛,懂的這點皮毛還是多虧了後世網絡普及之後知識大爆炸。她先前在楊建平的案子上能幫得上忙,是機緣巧合,也是她善于用腦會邏輯分析的緣故。

在公安局那樣的單位,不是那麽好往上爬的,能力、資歷、人脈、後臺缺一不可。如果她年輕二十歲,她會考慮,因為她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往上爬。

再往前十年,日子難過,她也會考慮。缺乏相關的專業知識,她可以去學。在那十年,公安這一層皮能讓她護着自己保住家人。

但現在,環境越來越寬松,離改革開放沒有幾年了,她不想活得那麽累。

或許她具備幹刑偵的特質,但專業的知識還是需要她去專門的學習的,這方面非她專長,而且她也志不在此。

再者從事這一行,日後一定會見識到更多的陰暗面,她想她的中老年生活可以活得陽光積極一點。

而且專業的事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她還是想做自己所學專業的相關行業,懲惡揚善就交給專業的去做吧。

在兩老的注視下,周徽嵐有些艱難地說道,“爸媽,我覺得我并不能勝任那樣的工作,而且那也不是我喜歡以及想要從事的職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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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香一聽前面那句就有些急了,壓根就沒聽清她後面那句,“怎麽會不能勝任呢?咱們省刑偵方面的大拿和西省那邊市級公安局聯合舉薦你,儀水縣公安局這邊能接受舉薦,就是認可你。要不然他們咋不去舉薦別人光舉薦你呢,那就說明你合适,你行,你可以,你可不能妄自菲薄。”這是一個極體面的工作,平時的福利就不說了,以後老了有退休金病了國家也管,說句不好聽的,即使以後外孫女不孝,她捏着自己的退休工資也吃喝不愁。

“媽,你別急,你先聽我說。”

接着,周徽嵐組織了語言,說起了她呆在西省最後一段時間的經歷,她從見到顧嘉那天說起,将他們舉薦的前因後果說得明明白白。

兩老這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

回來後,周徽嵐很少提起在西省的經歷,他們做父母的大概知道她嫁了一個容貌平常身量平常的男子,這男子父母都健在,還有個大哥,大哥也成家了,他的父母和大哥一家子住,最後就是女兒曾懷過三胎,只有一個孩子保下來了。

現在女兒和他們談起她在西省被救的一段經歷,只聽這一段,他們的心就糾成了一團。

他們女兒這十八年究竟過的是什麽日子哪。那個男的竟然是個人販子,是個人販子不說,将他們女兒買了回去不好好過日子還和寡婦搞在一起。外孫被那家人洗腦,和女兒不親。他們可以想見,女兒這日子有多難捱,日夜操勞不說,連個疼她說貼心話的人都沒有。他們夫妻倆難歸難,但好歹能相互鼓勵相互扶持,女兒這十八年,心裏得荒蕪着什麽樣。那樣的日子,正常人都會被逼瘋吧?

“韓海該死!”

“是,他真該死!”

李桂香靠在周永善懷裏,狠狠地錘他出氣,“你這老頭,當年公爹幹嘛收養韓永福,直接讓他死啊,省得他生的一對孽障來禍害我女兒。”

她恨啊,真的恨!

周永善抱緊了她的肩膀,任由她發洩,被打疼了也不放手。

看到兩老這樣難受,周徽嵐心裏也不好受,這一段是她穿越來之後所經歷的比較美好的日子了,苦難之中夾雜着希望,其他時間段更加晦澀,她自己都不願意多作回想的。

“爸媽,你們別難過了,楊建平死了,欺負女兒的人都死了。”

“還有韓海,他至今都逍遙法外。”李桂香很認真地說。

周徽嵐笑了笑,“爸媽,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咱們且等着。”

最遲明年,周海的報應必來。

她拒絕這份工作,還有另一個目的,就是麻痹韓海。

周徽嵐的安慰最能讓兩老擺脫痛苦,兩老之中周永善是最先整理好情緒的。

他是男人,聽到這段經歷,心痛歸心痛,但他也抑制着私人感情聽完,他注意到了女兒在其中的出色表現。

“爸知道他們為什麽會聯名舉薦你了,就憑你遇事冷靜理智且擅長邏輯分析的表現,就足夠勝任這小縣城分安局公安探員的身份了。只是爸也聽到你剛才後面說的那句話,你說你志不在此,能和爸說說你以後想做什麽嗎?”

周徽嵐想了想,将自己想弄大棚蔬菜的想法和兩老說了。

但她沒說的是,這只是她整個人生規劃的第一步。等完成了第一步,她應該能賺到她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了。

保障他們一家子的生活,以及涵蓋周父周母的養老,應該沒問題。到時她再抽出一部分資金來做她想做的事。

她大學專業學的是生物科學,又稱生命科學,到了那時候,她就自己弄一個實驗室,購進相關的實驗機器,開展相關的研究。

現在的農作物産量還是太低了,離袁老爺子弄出雜交水稻出世還有十多年。在此之前,光是糧食問題就困擾着我國,直至雜交水稻出來,才解放了一大批的生産力,讓我國各行各業實現了飛速發展,也讓我們國家實現了經濟騰飛。

如果可以,她想利用她所學的專業,為我國生物科學進程貢獻一點小小的力量。當然,這也是她的興趣所在。

兩老相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妥協。

大棚蔬菜?沒聽過呀,不過算了,由着她折騰吧。

“你想做這啥大棚蔬菜就做吧,家裏的六畝地就交給你折騰了。”李桂香在心裏算了算,今年不種冬小麥,糧食也夠他們一家三口吃的吧?

她折騰這個,至少人是在他們身邊的,大不了他們辛苦一點,在蹬腿之前多給她攢點家底,即使他們去了,她自己也能衣食無憂。

之前那些年,他們心裏一直祈禱着她回來,到了後面甚至已經卑微到只求人是活着回來的就好。現在人回來了,健健康康的,怎麽就變貪心了呢?

“爸媽,謝謝你們的理解和支持。”周徽嵐忍不住抱了他們一下。雖然她早就知道,沒有父母能拗得過孩子的,但他們的妥協,還是讓她看到了父母滿滿的慈愛。

翌日一大早,周徽嵐就騎着自行車去了縣裏公安局。他們家沒有自行車,自行車是和她永正叔借的。

今天她運氣不錯,出門遇貴人了,她剛到公安局,恰好遇到那天做筆錄的嚴公安。

嚴剛知道她是來報道的,怕她不知道地方,順道就領她過去了。

路上遇到一個人,嚴公安稱姜副局,嚴公安問好之後,那姜副局将她打量了一遍,問了一句,“她就是那個空降兵?”

嚴公安點頭稱是。

看着挺幹練的一個人,姜副局一眼挑不出啥毛病,哼哼着走了。

“嚴公安,剛才那位姜副局長?”快上班的時候周徽嵐忍不住問。

那姜副局長似乎對她有所不滿?還用空降兵來形容她,什麽樣的情況下對方會用這個詞呢?而且即使她入職,也不過是小兵一個,對方是副局,按理說礙不着對方才對。

雙方都沒有見過,何來的得罪?雙方利益的交集點,恐怕就在這儀水縣公安局,在她的新職位上,難怕是她空降公安局一事擋道了?

“別多想。”

周徽嵐苦笑,然後咕哝,“我也不想多想,就怕自己稀裏糊塗就擋着了別人的路然後得罪了人。”

做筆錄時,就覺得她一個女同志經歷了那些事,還能冷靜自持地幫忙分析,自己努力地替自己挖掘真相,內心很強大并且腦子也好使。

後來因為她被聯合舉薦一事,知道了她在西省慶南協助警方抓獲了隐在農村的兩個人販子,他竟不覺意外。

這會,嚴剛只是再次吃驚于她的敏銳。

出于對她能力的認可,嚴剛将她如何無意中得罪了姜副局長的那點事告訴了她,

回過神來,嚴剛才想起來周徽嵐也不是沒有倚仗的。

“不過你也別太擔心了。”你可是大佬點名推薦的人,沒啥實質的把柄,姜副局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聽到原因果然是這個,周徽嵐倒真不擔心了,因為她根本就無意這個工作。

兩人到了三樓第三間辦公室,敲門後進去,裏面已經有個約摸三十多歲的女同志在忙碌了。

看到人,嚴剛忙說,“劉姐,我給你把周惠蘭同志領來了。”

那劉姐從文件中擡起頭來,笑了笑道,“劉姐謝你了。”

“不客氣,我先下樓了,你忙吧。”嚴剛真的只是順道将人帶過來,這會人帶到了,他也就不多呆了。

嚴剛出去後,那喚劉姐的取出一張紙遞到她面前,“周惠蘭同志是吧?來,你到旁邊桌子先把這表格填一填,填完之後我領你到——”

周徽嵐連忙打斷她的話,“劉同志,這個不忙,我不是來報道以及辦理入職手術的,我是來拒絕這份工作的。”

劉姐以為自己聽錯了,訝異地看向她。這可是個鐵飯碗啊,竟然有人會拒絕?

看出來她的吃驚,周徽嵐連忙又把話重複了一遍,證明她沒有聽錯。

劉姐好一會才回神,“你可想清楚了,今天拒絕了,明天想反悔,怕也不成了。”

劉姐委婉地告訴她他們單位的職位還是很搶手的。

這個周徽嵐當然是知道的,“嗯,我既然說得出來,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劉姐想了想說,“這事我做不了主,這樣吧,一會我請示一下局長,讓你們簡短地見個面,你當面和他說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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