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這馊主意是誰出的?鐘樹鴻恨不得給出這主意的人來上兩腳,坑死人了要。不過事已至此,現在再追究是誰出的主意已經沒有太大的意義了。

緊接着,商書記拿出幾份材料問他,都是他近期負責的工作。

鐘樹鴻很快地收斂心神,專注于工作上。

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兩人迅速地讨論完了幾項市政府部門近期開展的工作。

讨論完之後,商書記看着鐘樹鴻,心中嘆息,能力是真的不錯啊,不料在處理家事上如此糊塗,或許不是糊塗,可惜了。

他那樣看着自己,鐘樹鴻有些不明所以。

商書記收回心神,罷罷手,“我這邊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的,那我就先回去辦公了。”鐘樹鴻納悶,他不明白商書記叫他來是為了什麽,他岳父的事和他說時已經解決了,工作上的事,也并非急迫地需要商讨的。

“樹鴻——”臨走前商書記站起來,拍拍他的肩,“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句話你仔細品品。”

鐘樹鴻心一突,這話像是一句很平常的勉勵人的話,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他聽起來很是意味深長。

這一日韓惠竹睡到了日曬三幹才起,最近為處理她二哥的事,她真的太累了,甚至最近都有點顧不上自己兩個孩子。

而且昨晚她輾轉反側的,她很擔心娘家那邊,總是胡思亂想,猜測她二哥會和她爸說什麽,一直到了深夜才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大上午。

她起床,紮了個丸子頭,穿着絲質長袍睡衣到了廚房,先給自己倒了一大杯溫開水,補充了水分之後,開始給自己做早飯兼午飯。

中午鐘樹鴻一般都在單位吃飯,所以她可以随便對付一口。

叮咚——叮咚——門鈴被按響。

“誰啊?”韓惠竹納悶這個時候誰會來,然後來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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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夫人我是隔壁李媽。”

“什麽事呀?”聽着聲音也像,她給打開了門。

“我是來借醬油的,炒菜的時候發現醬油沒了。”李媽舉起了手中的碗。

“請進來。”韓惠竹微笑着給她讓了讓。

在外人面前,她的形象工程一向做得不錯。

鐘惠竹給她倒了半碗醬油,末了還問她,“夠了嗎?”

“夠了夠了。”

李媽端着半碗醬油到了門口,然後頓住了腳步,“對了,鐘夫人,你知道嗎?你爸上報了。今天的報紙。”

韓惠竹聞言,心一顫,“報紙?什麽報紙?”

“治化市第三報社。”

在單位大院內,幾乎每家每戶都會訂報紙。但這治化市第三報社并非官方報社,連名字都是他們自封的,用行內的話說它就是個歪魔邪道。所以她家是沒有訂這個報紙的。

“李媽,報紙在哪,能借我看看嗎?”韓惠竹一時情急,竟然一把抓住李媽的手臂。

“诶,我一會拿給你。”

等看完那篇報道,韓惠竹完全顧不得之前鐘樹鴻的警告了,立即動身回了娘家。

怎麽會這樣,她二哥她爸怎麽敢?如果他們勝了倒也罷了,如果敗了,那影響就太大了,他們夫妻倆也會被波及的。

別人一定會說,你們夫妻都在政府部門工作,你親生父親卻這麽不相信黨不相信國家公平公正性,你們是不是對黨對國家也有想法?

看到報紙的那一刻,她非常後悔當年将公社領導拉下臺時,教會了家人如何組織輿論操縱輿論的手段。

走在從公安局到家裏的這段路,韓永福覺得很累。

他只是個小老百姓啊,辦這些事時,他心裏也是惴惴不安的,他不知道這樣是捅破天的嚴重大事,但他心裏知道這是不對的。

一切都是值得的,韓永福默默地告訴自己。他也不知道公安局給的交待,說十一月一號開庭公開審案是不是兒子想要的結果。兒子交待他辦完這些事,說其他的不用他管。

回去的時候,韓惠竹是又氣又急,但回到之後,看到父親萎靡蒼老的模樣,責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阿竹回來啦?”

她在他旁邊坐下,“爸,這是二哥的意思?”

“嗯。”

她嘆了一口氣,“你将今天的事和我詳細說一下吧?”

韓永福猶豫,他還記得兒子交待的不要将她牽扯進來的話。

韓惠竹苦笑,“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覺得我還能置身事外嗎?”況且事情都是她爸做了,聽一聽他去公安局靜坐的過程而已,也牽扯不到什麽。

韓惠竹聽到她爸說,他們在公安局靜坐抗議行動只持續了一個小時,開始是一個面目和善的工作人員出來給他們做思想工作,主要是安撫勸導為主。他們這邊的人呢,就一直重複着一句話,要一個交待,要他們将無辜的孩子釋放出來。

當時的交涉幾乎是你說你的我說我的,雙方拉鋸了一個小時。最後公安局那邊又來了一個人,告訴他們,他們孩子所涉的案子将會在十一月一號開庭,陸續公開審理。屆時會給他們一個交待的,讓他們回去等着。

韓惠竹聞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和丈夫本身就是公職人員,深谙其中某些辦事規則。

像今天的事,公安局那邊要是沒有把握的話,一定都會使用拖字訣。

民衆是健忘的,拖着拖着就慢慢淡忘了,加上又有別的事情發生,會轉移掉他們的注意力的。

像這種給出明确處置時間的,分明是已經有了章程的……

公安局那邊到底掌握了什麽對他們不利的證據?

韓惠竹想到一個可能,但她很快就在心裏否認了,不可能的,那個地方進出手續辦理起來那麽麻煩,一來一回七個工作日根本就不夠。

之後,韓惠竹又親自去見了曾律師,商量十一月一號開庭的事。

曾雄毅很後悔替自己攬了這麽一個案子,他沒想到韓家的人竟然敢膽大妄為到這種程度。膽大也就算了,如果韓海本身沒問題,這樣子做那叫孤勇。偏偏吧,以他過往的經驗和犀利的眼光看出,這韓海有問題,且問題還不小。

他們真的太小看他們國家的公安系統了。

偏偏他此時又脫手不了,再怎麽不情願,他都得硬着頭皮打下去。主要是死命脫手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但這樣半路扔下顧客,對他的前程影響更大。

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能這麽選擇。

這天,鐘樹鴻早早就下班回家了。

韓惠竹從娘家回到時,一打開門就看到他已經在家了,“回來了?餓了吧?我立即就去做飯。”

“不忙,你先過來。”鐘樹鴻朝她招手。

韓惠竹有些忐忑地走了過來,坐到他對面。

“剛從你娘家回來?”

韓惠竹輕輕地嗯了一聲。

“他們兩老還好吧?”

韓惠竹訝異地看向鐘樹鴻,今天發生那麽大的事,她以為回來必會被他指責埋怨的。

鐘樹鴻自然清楚她為何這副表情,但他更清楚指責埋怨于事無益。他和她說話,是為了提醒她應該重新将重心回歸到家庭中來了,而不是為了發洩情緒,這就需要換個方式好好溝通。

韓惠竹咬了咬唇,“他們——不太好。”

“鴻哥,這次的事是我二哥的意思,我爸也是愛子心切。”

“我知道,我能理解。但我希望僅此一次,下不為例。”鐘樹鴻的語氣裏難掩疲憊。

“我知道我二哥的事拖累了你,但誰也不想這樣的不是嗎?”

鐘樹鴻雙目放空,“阿竹,你知道嗎?今天商書記很莫名的和我說了一句讓我仔細品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句話。阿竹,這樣的事,太大了,我們扛不住的。”

韓惠竹心中一恸,心疼自責的情緒突然間就泛濫了。她當然知道商書記和他說這句話是什麽用意,是他們韓家的事拖累了他。

摯郢工程集團辦事處

周祁手裏拿着一份報紙沖了進來,“登報了登報了,儀水縣政府、公安局、檢查院以及法院聯合宣布:儀水縣法院将于十一月一號開庭,第一批審理韓海等人!歡迎各界人士到場旁聽以及見證庭審。”

周徽嵐接過報紙迅速地浏覽了一遍,這篇報道放在正版版面,大字印刷,非常的顯眼以及醒目。

十一月一號,也就是七個工作日之後。

這個消息,這樣的做法,釋放出來的信號,讓周徽嵐眼神異彩連連,韓海這次應該是再劫難逃,甚至極有可能會被豎為典型。

一項運動的展開,總要豎立一些典型的。這次韓海自己跳出來,于公安局而言,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殺雞儆猴的機會。

十一月一日,是韓海案子的開庭日。

韓海的案子,在周氏中有兩位原告人,周徽嵐和周郢,兩人是必須出席的。這兩件案子,周郢找了一個律師全權代理。

這日,周氏這邊挑了十來人陪同周徽嵐周郢前往儀水縣法院旁聽。用永正叔的話來說,這叫不能弱了聲勢。 他們在法院門口遇到了韓家五口,韓永福夫婦、韓波夫婦以及周惠竹,鐘樹鴻沒有來。

徐秋蘭見到周徽嵐,恨得不行,白眼翻得上天,她覺得他們家的災難都是她帶來的,如果她沒有回來,那一切不好的事都不會發生。

李桂香可受不了她對女兒這副鬼樣子,她袖子一撸就要上前。

被周徽嵐一把按下,“媽,別管她,一會有得她哭的。”在法院門前動手,贏了也不光彩,會讓人覺得他們恃強淩弱,輸了,萬一傷着老人家哪,心疼的還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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