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一次給男主當爸爸(8)

在真相全部揭開的這一秒,喻铮徹底失去了所有佯裝的冷靜。

他紅着眼睛,就像是一只繞在司炀腳下搖尾乞憐的棄犬,渴求這位曾經帶他逃離地獄,又給了他生存希望的哥哥對他說一句,“別誤會,一直沒對你說父母的離世只是怕你年紀太小承受不住,想要慢慢說的。”

可沒有,一個字沒有。

之前是不需要,現在是不重要。欺騙與否,都是大局已定。整個喻家多半都已經在司炀手中,他喻铮是喜歡着司炀,還是恨着他司炀,全都已經不重要。

“走,我帶你上去。”司炀牽着喻铮,可被他牽着的那只手已經沒有了半點溫度。

山路越來越陡,喻铮的腳步也踉跄起來,最終他們停在兩個光禿禿的墓碑前。

和一般私人墓地的感覺不同,喻铮父母葬得十分潦草。周圍都空落落的,如果不是沒有雜草,恐怕說是一片荒地都有人信。

喻家到底是豪門世家,自然也有屬于自己的私人祖墳。可偏偏喻铮的父母卻葬在這樣空無一物的地方。

“知道為什麽不在祖墳嗎?”

“因為當初你就是在這走丢的。那天父親帶着咱們倆來這邊看地,他想在這裏蓋一個休閑會館,就立在你的名下。”

“可偏偏這一天,你丢了。”

“那你呢?”

“你說呢?”

喻铮原本涼透的心,因為這句不走心的反問變得更加冰寒徹骨。

毫無疑問,父親忙,必然是司炀帶着自己,可從這天之後,司炀一直生活在喻家,只有自己被拐走了。

喻铮看着司炀的眼,裏面有一點隐晦的遺憾。像是在遺憾他那麽小被抱走怎麽就沒死在外面?所有的故事情節在這一處都圓滿了。

司炀當初是故意的!故意眼睜睜的看着他走丢。如果喻铮沒有猜錯,司炀怕不是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觊觎喻家財産的想法。

畢竟,如果按照別人對喻铮父母的評價,這夫妻倆如果真丢了孩子,絕不會再生第二個,必定找到死。所以,只要他們生前沒有找到喻铮,喻氏集團,必然落入司炀之手。

所以他成長到現在受過的那些虐打,他父母找他不到日複一日的絕望最終病故,全都是因為司炀一人所為。

他喻家到底養大了個什麽東西?他司炀就是這麽回報喻家的養育之恩?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是喻铮回到喻家後學到的第一篇課文。

可他司炀,就是這麽對喻家湧泉相報的嗎?

喻铮渾身發抖,他盯着司炀,終于控制不住,朝着司炀動了手。

可司炀像是早有準備,輕描淡寫的就躲開了。只有嘴角稍微擦到了一點,根本不算什麽。

而情緒激動的喻铮,也很快就被秘書攔住了。

“小少爺,您冷靜一點。”

喻铮渾身都在發抖,他說不出話,只能死死的盯着司炀。恨意從眼底深處一點一點燃起,最後終于從一個火花燃燒成熊熊烈火。

而司炀卻拍了拍他的頭,就和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模樣一樣,溫柔又令人向往,“你多陪父親和母親一會,我有事兒,就先去開會了。車子在下面等你。”

說完,司炀轉身就走,沒有半分留念。

秘書松開拉着喻铮的手,他狼狽的跪倒在地,趴在父母的墳前,半天沒有動作。

“小少爺,節哀。”他看喻铮的眼神充滿了憐憫。

可喻铮咬緊牙關,最後只說了一個字,“滾!”

秘書嘆了口氣,把之前司炀脫下來的衣服披在了喻铮身上,然後轉頭也下了山。

山風太冷,希望喻铮多保重。從今往後,這個曾經溫柔細致的少年怕是要一去不複返了。

秘書跟着司炀下山,快到車裏的時候,他忍不住問了司炀一句,“為什麽?”

秘書不懂,他覺得司炀對于喻铮的很多做法都十分奇怪。甚至可以說是矛盾的。

說他對喻铮無情,可實際上司炀花在喻铮身上的心思不亞于話費在喻家。甚至可以說是父母愛子,必為之計深遠。

喻铮的老師,他的衣食住行,全都是最頂尖的配置。而那些老師教導喻铮的,也并非是些花瓶技能,都是最為簡潔實用的。可以說,按照司炀這種教育方式,頂多五年,喻铮就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世家繼承人。

可如果說司炀對喻铮有情,從喻铮回來之後的一系列做法,手段用殘酷兩個字來形容都過于輕描淡寫,根本就是把喻铮往血海深仇的死敵上逼迫。

所以他到底要做什麽?秘書想不到,最終還是開口詢問。

然而司炀卻沒有回答,他在上車關上車門的瞬間,就按住胸口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來。

不是普通感冒的咳嗽,而是病入膏肓的那種。從胸腔裏震出的聲音,急促又令人窒息。幾乎要把整個肺都一并咳嗽出來。

如果細心的喻铮在,還會發現司炀方才只是刮到的嘴角,現在竟陡然變得青腫了一片。

“去醫院,快!”眼看着司炀這架勢像是要咳出血了,秘書趕緊喊司機。

可司炀卻擺擺手,示意不用。

“司少,您這是生病了嗎?”

司炀并不回答,他深吸了幾口氣,試圖要緩和呼吸,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從無法停止的咳嗽中,斷斷續續說完了自己的命令。

“管家的車停在後面,你下車去那邊和管家一起等喻铮下來,然後把他安全送回家。”

“那司少您……”

“我沒事。”司炀打開車後座的儲物箱,從裏面拿出幾個小藥瓶,熟門熟路的挨個倒出幾顆,顧不上用水,就這麽生吞了下去。

秘書看着就覺得嗓子發苦,可轉頭看去,卻發現司機已經習以為常。

所以到底是怎麽了?

又過了五分鐘,司炀的咳嗽終于緩了下來。秘書按照司炀的說法下了車。

他和老管家不熟,坐進車裏後,也沒有什麽話說,只能各自沉默。

司炀的車很快開走了,沒有半分留念。又過了将近兩個小時,墓地門口終于出現了一個踉跄又狼狽的身影,是喻铮。

“小少爺。”秘書下車想要把人接進車裏。可喻铮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徑直往前走。

他走過老管家開的車,一步一步往國道的方向去。國道沒有人行路,即便這段車輛很少,但車速很快,一旦碰上了,就是去掉半條命。

“他這樣不行。”秘書是真的有點着急了。

可老管家卻攔住了他,“大少說了,都由小少爺決定。”

“會不會太……”

老管家搖搖頭,最終什麽都沒說。秘書也終于存了怒氣,頂了面前的老人一句,“就算他司炀相當中山狼,也沒必要把喻铮逼死!喻铮現在不是已經一無所有了嗎?”

然而老管家還是沉默,一句話都不說。只是慢慢的開着車,跟在喻铮身後,像是在護送他。

秘書被司炀和他手下人的反複鬧得沒脾氣,再看喻铮孤零零的身影越發覺得他可憐。在漫長的路途中,他忍不住再次開口,詢問了老管家一句,“司少之前真的把小少爺弄丢了嗎?”

“怎麽會?”老管家詫異,“誰這麽告訴你的?”

“是他自己……”秘書把山上司炀的話大致複述了一遍。

“哎。”老管家嘆氣。“那是大少怕小少爺以後傷心,支撐不住。”

“什麽意思?”

“當初他們是一起被拐走的。中間大少病的厲害,幾乎要死掉了。那幫人販子看他活不了了,就把他扔了出來。”

“夫人救他回來的時候,他一直喊着铮铮,身上沒有一塊好地方,都是被虐打過的痕跡。可惜那時候大少爺也太小了,足足養了一周才睜開眼。睜眼之後第一句就是要帶着我們去找小少爺。”

“時間太長了,他記得地方,也是人去樓空。線索最後還是斷了。”

“所以司少其實……其實很喜歡小少爺?”秘書覺得自己像是在聽什麽最新寫出來的童話故事。

司炀對喻铮就算是斷子絕孫的仇恨都沒有下手這麽狠得,依着老管家這意思,他竟然還是在意喻铮的?

簡直就是放屁!

管家卻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他,“大少這個人什麽都掖着藏着,可你也是他認可的,就給你看看吧。”

秘書接過來看了一眼,是醫生診斷書,上面說,司炀的病最多還有半年……

在看看日期,竟然是一個多月前,秘書心裏一片冰涼。

他還記得,司炀對喻氏集團有大動作,排除異己,鞏固高層就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而他傾盡所有資源尋找喻铮也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

所以司炀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才故意這麽做的嗎?他到底想幹什麽?他到底還在算計什麽?

信息量太大,秘書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老管家卻又點了他一句,“我聽說你也有個弟弟是不是?你應該能明白大少的良苦用心。”

“……”這句明示頓時讓秘書明白司炀的意思,說白了,他現在所有的做法都是為了他死後給喻铮順利繼承喻家鋪路。否則,就以喻铮現在的狀況,別說繼承,怕是連活着接受喻家都絕不可能。

光是一個徐家,就足以把他生吞活剝了。司炀,是在和命搶時間。而仇恨卻是讓喻铮拼了命努力的最佳催丨化丨劑,也能讓喻铮在司炀死後,不因為司炀的離去而傷心。

秘書的眼圈慢慢紅了,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鄭重其事的點頭,“我會的。”

而此時的車外,尚且不知真相的喻铮還在一步一步往家裏走。

連接墓地和喻家老宅的國道上荒涼一片。其實老管家根本不需要護着喻铮,因為這條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輛。

可這樣的孤獨對于現在的喻铮來說,卻是最恰到好處。足以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和空間來梳理自己那些支離破碎的夢,還有被踐踏到谷底,又被殘忍碾碎的期待和感情。

“走,我帶你回家。”

“別擔心,慢慢來總能學會的。不能以後出門讓人家看笑話。”

“知道你不喜歡,可換上看看,和我的是一樣的。”

“喻铮,我不會騙你。”

初見時如同神明一般讓他憧憬的司炀,之後雖然忙碌卻時刻關心他的司炀,再到後面口腹蜜劍用糖果裹着利刃逼迫他咽下的司炀,最終都化成一場拙劣的欺騙。

喻铮覺得,自己徹底恨上了司炀。恨上了這個害死父母又掠奪他家産的混蛋。

從墓園到喻家老宅,喻铮走了足足大半天。出門的時候還是陽光燦爛,回去已然是天黑。

喻家老宅所在的別墅區,連一個路過的普通女傭都穿得衣冠楚楚,可喻铮卻渾身泥土。出門時司炀親手幫他挑選的那張光鮮亮麗的皮,早在跌打滾爬中撕扯得支離破碎。

就像喻铮眼下的心境。

老管家從車上下來扶住了喻铮。喻铮想要推開他,可到底沒有力氣。只能任由他攙扶着自己。

“小少爺,您先歇一會。”

喻铮轉頭看他,挑起的唇角,都是薄涼。足足過了好幾秒,他才說道,“我死不了,你替我轉告司炀,謝謝他的關心。”

不是哥哥,也不是司炀哥,而是司炀。曾經滿心滿眼的都是司炀哥的少年,最終失去了他的溫柔。而曾經靠在一起親密無間的兄弟也就此決裂。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區留言的都有小紅包掉落。

看見大家問更新時間,就大概每天十二點前後的樣子。早點就十一點,晚點就下午一點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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