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一次給男主當爸爸(11)
兩人又坐回到了窗邊。只是這次兩人之間的關系卻變了個味道。
顧權,“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吧。”
喻铮猶豫了一會開口問道,“顧權,你知道你顧家那兩個哥哥和你母親為什麽容不下你嗎?”
“嫌棄我又土又蠢笨吧!”
“不是。”
“那是為什麽?”顧權沒明白。
喻铮單刀直入,“因為你不是顧夫人的孩子。”
“什麽?”顧權一驚,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喻铮,你別胡說!”
他怎麽可能不是顧夫人的孩子?就顧家那種人家,見利忘義又貪圖虛名。若他真的和顧家沒有血緣關系,甭說別的,就單看顧父是絕對不會讓自己進家門的。
喻铮到底在說什麽?他瘋了嗎?
然而喻铮卻打開手機,給顧權聽了一段錄音。說話的人嗓子暗啞,可背景音卻是一片清脆的百鳥争鳴。
“啧,那顧三就是個傻子,親爹是個勢利眼,可親媽怎麽能一點都不疼兒子?偏他還好折騰。你倒是個聰明人。”
“咱們這一路的,左右争不過上面的大山,不如就踏踏實實慫着當個纨绔,有錢花點錢,過得痛快點比什麽不強呢?你看這雀兒,哄得爺們我高興,也能得幾天安生日子過。”
“誰?這說話的是誰?”抓住喻铮的衣角,顧權湊近了恨不得鑽進手機裏直接質問。
這人話說的含糊,可意思真切無比。親媽,親媽,在那人眼裏,顧夫人竟然不是自己的親媽嗎?
顧權把錄音翻來覆去聽了好幾遍,每一個字都掰開揉碎了,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喻铮拉住他,試圖讓他冷靜,同時解釋了一番。
“我那天去找時家二少買鳥,原本是開着錄音想要錄他說的訓鳥的技巧。可後面他說高興了就扯了幾句別的。正好說道你們顧家,我覺得奇怪,就多打聽了一嘴。”
“可,可他沒有證據!”
“我知道,所以後來我又從側面和別人打聽了細節。”看着顧權,喻铮眼裏露出些許憐憫。
“給我刺青的是陸家那個不着調的陸銘養的小情兒。聊天的時候提到這個事兒,他說當初司炀找到我的時候十分慎重,同時做了父子和母子的親子關系鑒定。可你被送回顧家之前,卻只做了父子的親子關系鑒定。而且足足換了五個醫院,做了七次親子鑒定。顧夫人這才勉強同意你認祖歸宗。”
顧權已經完全懵住了,“那你的意思是,她不是我媽。那我媽呢?我親媽又是誰?”
喻铮搖頭,“多半已經不在了。”
“顧家人最在乎的就是臉面,當初接納你,是顧老爺子說顧家不能有流落在外的種。你父親能做出這種丢人現眼的事兒,就必須把你接回顧家。”
“可後來,顧老爺子去世。顧家生意出現問題,是靠着顧夫人的娘家才起死回生。湊巧那時候你就丢了。”
“所以,在你被拐走後他們都沒有真心實意的找過你,不夠月餘就放棄了。任由警察當成懸案。我聽完這些之後就想,但凡你親生母親那時候還在,她怎麽舍得這麽輕而易舉的放棄你?”
“那她現在呢?”
“去母留子,一個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門關。”
“不,不會的,這是人命。”顧權臉色慘白。喻铮說的這些就像是夢話,什麽豪門恩怨的狗血電視劇都不敢這麽寫。可喻铮卻輕描淡寫的打破了他最後的奢望。
“不會?那難産是意外,你被人拐賣是意外,現在回到顧家備受屈辱也是意外嗎?”
“我不相信,他們都沒對你說實話!”
“冷靜點顧權。我只問你,你的父親,你以為的母親,你的大哥和二哥,他們誰也不愛你,你就真的沒有想過為什麽嗎?”
“都是一家子的血脈相連,為什麽只有你不被期待?”
“你那個二哥,表面在顧氏上班,實際上根本就是不學無術。連這樣的玩意兒,你那個名義上的母親都護在手心裏當個寶。你為什麽不行?”
“……”一針見血,顧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可喻铮後面的話,卻更狠,直接捅得顧權一顆支離破碎的心髒,再度鮮血淋漓。
“顧權,你回家的那天有人歡迎你嗎?”
“有人哭着抱住你說終于回來了嗎?”
“有人徹夜守在你身邊,怕再次失去你嗎?”
“有人……”
“夠了!”心裏的傷口被徹底撕開,顧權失控狠狠推開喻铮,仿佛心存報複一般反問喻铮,“我是沒有,那你有嗎?你他媽不過也是司炀養的金絲雀罷了!”
話剛出口,顧權就自覺失言,他捂住嘴,臉上的紅暈褪得一幹二淨。
然後他就看見喻铮緩緩挑起唇角,用非常自然且平靜的語調說着一個事實,“你說的沒錯,我也一樣沒有啊!”
“不是,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顧權想要解釋,卻意外發現喻铮右邊褲腿上仿佛有血跡。
“你的腿怎麽了?”顧權走過去掀開喻铮的褲腿,上面橫七豎八的足有七八道傷痕。其中最靠前的三道傷口很深,方才這麽一摔已經裂開,鮮血一絲絲的滲了出來。
顧權看着這樣子不像摔倒會留下的痕跡,下意識就以為是司炀對他做了什麽。
“我去找他說理!”顧權腦子一熱,起身就要去找司炀理論。他認得出來,喻铮腿上的是刀傷。這才回來大半個月,司炀都能這麽虐待他了,要是在過一陣子,豈不是會要了喻铮的命?
一時間,顧權分不清自己是為了喻铮生氣,還是再替自己鳴不平。
而喻铮卻抓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不是他,是我自己。”
“為什麽?”喻铮說什麽都不讓他走,顧權沒轍,也只能掏出藥膏慌手慌腳的給喻铮上藥,可顫抖的手卻連藥的蓋子都打不開。
“別費事兒了,一會就好。”喻铮按住了他。随便拿了點紗布纏在了傷口上,然後答非所問道,“轉身,我要換件衣服。”
他脫下了身上這身,換了另外一套深色的,然後轉頭就把染了血的褲腳剪了放進金絲雀的籠子裏給它墊窩。
“你到底怎麽了?”顧權根本不明白。
喻铮是什麽人?村子裏天塌下來他都能咬牙挺過去的人。那時候每一天都過得像是地獄,喻铮都忍過來了,還能想法子護着他。可現在怎麽就要到了自殘的地步。
“我從被帶回喻家起就沒有出過門,直到一周前司炀親自帶我出去一趟。”喻铮看着他,眼裏終于有了悲色。
“去了哪裏?”
“秋露公墓,我是那天才知道我父母已經去世的。”
“!!!”顧權不敢置信。
喻铮又補了一句,“司炀在我父母墓前告訴我,我被拐走是他故意而為。”
“在那天之前,我一直以為司炀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即便他找回我後從不回家。然後我明白了,他并不是真的想叫我回來。而是他要拘着我,才能名正言順的擁有喻家。”
“顧權,我和你,從來都是一樣的。”
顧權後退一步,看着面前分明悲痛到了極點卻連哭都不能的竹馬情緒終于徹底失控。他捂住臉,頹然蹲在了地上。
而喻铮卻遞給他一包紙巾,然後就借口出門讓女傭拿點點心,把空間留給他。
“只留顧家的小少爺在樓上合适嗎?”門外,女傭三步一回頭的跟在喻铮身後。
“沒事兒。”喻铮的聲音尤帶着笑,“你們都不知道顧權口味,我去給他選。”
門外,喻铮的腳步聲漸遠,顧權一直隐忍的眼淚瞬間流了出來。
顧父的無情抛棄,司炀的當面打壓,他那兩個名義上的兄弟明裏暗地的欺辱,周遭人的鄙夷和譏諷,突如其來的身世真相,最後全都被喻铮湊在耳邊說的那些話碾壓得一絲不剩。
“我和你是一樣的。”
一樣的血海深仇,一樣的身不由己。喻铮是司炀圈養在喻家老宅裏的金絲雀,而他顧權卻是顧家人随便弄回家的一條流浪狗。表面的寬厚不過是對自尊更深沉的碾壓。
所以現在的他們還能怎麽辦?與其互相懷疑各自掙紮求生,不如合起夥來放手一搏,敗了就大不了一死,還能比現在更壞嗎?
狠狠的抹了一把眼睛,顧權心裏已經有了想法。
而此時樓下的喻铮卻和司炀撞了個對臉。
這是自墓地一別後,喻铮和司炀的第一次見面。很可惜,眼下的司炀正靠在沙發上沉沉的睡着,并沒有睜開眼。
女傭見狀趕緊去給司炀拿了條毯子,卻被喻铮攔住。
“小少爺?”這是要鬧了嗎?女傭心裏頓時一突。
可喻铮卻沖着她搖搖頭,食指按在嘴唇上,“噓,別吵醒了他。”
“……”女傭頓時覺得有點驚悚。
喻铮沒管她什麽心情,徑直拿着毯子給司炀蓋上。
他一向溫柔仔細,非但沒有把人驚醒,反而讓人因為溫暖而進入更深的睡眠。
睡着的司炀眉眼格外溫柔,細碎黑發沿着頸邊垂落,嘴唇也微微張開,在燈光下顯出幾分水色。
脆弱又誘惑。
喻铮盯着面前的人,眼裏的溫柔陡然退去,恨意漸漸彌漫上來。
“別怕,我帶你回家。”喻铮還記得,這是司炀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可惜司炀并不是帶他回家,而是親手送他進了一座富麗堂皇的鳥籠。
“以後就住在這裏,和我一起。”多麽鄭重的承諾,但司炀卻連一個晚上都沒在喻家老宅住過。
“嗯,我答應你,不會騙你。”這才是最可惡的,他眼見着徐家是如何欺負他孤苦伶仃,把所有的感情和憧憬都寄居在司炀身上。可司炀卻轉頭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
沒錯。喻铮最恨的,從來都不是司炀的奪權和算計,他最恨的,是司炀騙他!
而更恨的,是司炀從十幾年前,他才三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布局騙他!
看看影集那些保存完整老照片,哪一張裏,少年的司炀抱着他不像是抱着一個來之不易的寶貝?
一模一樣的兄弟裝,環繞在他身前的溫暖的手臂,還有落在他臉頰上的吻。那份最親昵的珍重騙得他死心塌地,騙得他從不對司炀有半分懷疑,更騙得他妄想司炀能夠陪他一輩子。
認賊作兄,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比他喻铮更有眼無珠,比他喻铮更可憐可笑。
死死的盯住司炀的臉,喻铮的視線慢慢下移,最後落在司炀的脖子上。他的指尖就停留在司炀的喉結上,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那裏捏碎。
可他不能,因為這麽輕易的去死,實在太便宜這個人了。
低下頭,喻铮靠近司炀。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卻恨不得将司炀活吞下去。
越來越近,司炀的氣息撲面而來,幾乎唇齒相依。
真的是太可笑了,佯裝兄友弟恭時都沒有靠的這麽近過。如今撕破臉了,倒像是沒了距離。喻铮努力控制自己,試圖讓自己的手從司炀的脖子上移開。
剛從書房拿了資料下來的秘書正撞見這一幕,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氣。
他乍一開始還以為自己撞見了什麽豪門深宅大院裏的秘密。可緊接着就意識到了情況和他想的不同。
喻铮看着司炀的那是什麽眼神?強烈的侵略感,扒開僞裝全然是狼子野心,怕不是要将他生吞活剝了。
“小……”少爺,他想開口警示,緊接着,就被喻铮回頭看他的眼神震住了。
這刻骨的恨意絕不是情人間的親吻,恐怕喻铮對司炀動了殺心。
秘書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而被打斷的喻铮也直起身子,朝他走去。
“我……”秘書想說話,卻被喻铮的手勢打斷。
他走到他面前,低頭看了一眼他手裏拿着的資料,語氣溫柔的囑咐了一句,“司炀要是忙,你就把家裏那塊普洱給他拿去。別總喝鳳凰單枞,太濃了些,晚上容易睡不着覺。”
極其貼心的一句話,可秘書卻硬生生的打了個寒顫。鳳凰單枞,四大烏龍之首的名品,也是司炀最近兩天才換的口味。可喻铮是怎麽知道的?
秘書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看不透這位的小少爺。
而依然閉着眼的司炀卻根本就是清醒的。
系統:宿宿宿宿主大大,喻铮剛剛是不是想親你!?
司炀腦內,系統已經被方才的一幕吓得口齒不清,可司炀卻沒有搭理這個真傻白甜。
他摸着嘴唇若有所思。
顧權在喻家一直待到了八點多用過了晚飯才準備回家。司炀走得早,晚飯前就已經離開了。至于顧權,最後是老管家送回去的。
“回來了?”顧權回家的時候,顧父正在樓下坐着,不像是意外撞見,倒像是刻意等他。
“見到司炀了?”
“見到了。”果然是因為司炀,顧權低着頭,強壓心裏那點譏諷。
“說了什麽?”顧父依舊冷淡。
“沒說什麽,只是補給了我些壓歲錢,司炀說喻铮孤單,叫我多去陪着點。”
“那就多和喻家走動。”顧父接着又問了送顧權過去的管家一遍,覺得能夠側面證實顧權所所言不虛,就囑咐了管家道,“以後照顧顧權精心點”,接着就徑自上樓去了。
“小少爺,你也早點睡吧!”管家難得恭敬。
顧權面無表情的跟在他的身後上樓,直到關上卧室門獨處後,顧權從進門起就壓制的恨意才終于露出那麽一星半點,但很快就收斂起來。
雖然比起平時那種對父親單純的憧憬要冷淡許多,可也并不重要了。畢竟在這個家裏,誰都不在意他。喻铮算計的沒錯,這趟喻家之行果然讓顧家人對自己重視了許多。不過這只是開始,他們還有更多的盤算。
喻家那頭,喻铮看見顧權給自己發的信息“一切安好”,唇角也終于多了幾分笑意。
他回複了一句“早點休息”,然後就擡頭打斷了面前和自己說着明天課程安排的管家。
“您和之前的老師說一聲,以後都不用來了。”
“什麽?”老管家吓了一跳,沒明白喻铮為什麽突發此言。
喻铮倒是很有耐心的和他解釋,“南城園子新捧起來一角兒,條正盤靓,嗓子也驚豔,時二少要帶我去長長見識。”頓了頓,他又多補了一句,“聽說長得和司炀挺像。弄不好是一家子裏的人,我去給他捧個場兒。”
南城園子是圈裏公子哥們的“暗語”,實際上并不是什麽戲園子而是一個拾掇得古色古香的會館。正經的銷金窟,遍地鋪着美人席。至于裏面捧的角兒,說句糙話,就是會館裏養出來伺候爺們舒服的。
然而現在,喻铮卻說裏面服侍人的和司炀模樣相似。
這到底是在侮辱誰?又是在寒碜誰?
作者有話要說: 司炀:聽說我養的孽子想去逛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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