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情敵(二)
傅雲憲槍傷未愈,沒精神應付太多來探病的人,沒一會兒,臉上的不耐之色便愈發掩飾不住。文珺眼力見好,瞬間領會老板的意思,連推帶搡地将屋裏一衆律師請了出去。直到病房裏只剩傅雲憲一個人,許霖才走進來。
許霖坐在床邊,喊了一聲“老師”,便不再說話。
傅雲憲問他要煙。
許霖體恤老板,自己雖不抽煙,但一直依着傅雲憲的喜好,身邊備着一盒。但此刻面對的是個傷患,他搖頭道:“傅老師,你不能抽煙。”
傅雲憲向來不把規矩當規矩,傷勢越重,煙瘾越大,非抽不可,只當對方說的是病房裏不能抽煙,便說:“護士來了,就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霖擡起頭,急急忙忙地解釋,“我怕你身體受不住。”
“你不盼着我早死嗎?”傅雲憲看着許霖,覺出他眼裏那份關切不像是假的,低笑道,“受得住。”
許霖掏出煙來遞了過去,傅雲憲點着煙,仰面後靠,吸了一口。
煙霧輕柔得像一層幔,袅袅飄升,窗外透進來午時的陽光,純白色的病房一片幹淨透亮。
“君漢不能留你,我送你出去讀書。”傅雲憲說,“日本或者德國,你選一個。”
傅雲憲态度強硬,語氣不容質疑,許霖看似也不想質疑,他垂着眼睛,一副逆來順受、甘于命運擺布的樣子:“都好。”
傅雲憲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對方。許霖始終眼眶微紅,好像很委屈,又好像很內疚。氣氛古怪,病房內平白生出一點濕熱感,像有人将萦繞他們的空氣咕嘟咕嘟地煮沸。
那天如果不是特警突然闖入,激化了矛盾,傅雲憲完全有能力将許霖平安帶走。傅雲憲術後睜眼第一件事,就是托公安那邊的朋友打聽,才知道是上頭突然接到匿名報案電話,所以才會派特警出動救人。
關鍵問題是誰報的警。許霖人在綁匪手裏,不可能分身有術,這群歹徒一旦被抓必定槍斃,也不可能出賣自己人。馬秉元的手下皆是悍匪,馬秉泉被抓時就曾拔槍跟警方對峙,他只身去救,既是自負,也是擔心如果警方貿然介入,會讓場面變得不可收拾。
所以報警之人的動機是救人,還是殺人,就很可疑。
這個問題的答案傅雲憲沒法從許霖臉上看出來,他說:“問你幾個問題,你可以不回答。”
許霖擡起頭,與傅雲憲目光交彙,不作聲。
傅雲憲問:“你爸爸和你哥哥的事情發生在十年前,那時你才十二歲,無依無靠,怎麽長大的?”
許霖說:“有朋友照顧。”
傅雲憲問:“誰的朋友?叫什麽?”
許霖說:“也就是相親鄰裏,已經叫不上名字了。”
傅雲憲問:“真正的許霖呢?”
許霖說:“他……他不在國內。”
傅雲憲問:“也是你的相親鄰裏,送他出國了?”
許霖說:“他受了好心人的資助,後來就出國了。”
傅雲憲問:“你們怎麽認識的。”
許霖說:“我們是鄰居,同住棚戶區,有事互相幫忙,漸漸就無話不談了……”
傅雲憲問:“就你們兩個人?兩個十二歲的孩子相依為命?”
許霖嘴唇動了一下,沒擠出一個字來,反倒陷入沉默。
對方避重就輕,顯然沒有吐露實情,傅雲憲略微沉吟一下,道:“誰報的案,你一定知道。”
洪兆龍入獄時洪翎不過十二歲,在公安系統內改變身份、處心積慮地接近胡石銀與自己、出謀劃策讓檢察院撤訴,再加上這回特警出動救人,這不僅需要多年的經營與謀劃,還需要足夠的人脈與資源,區區一個洪翎,實在很難辦到。傅雲憲認定,除了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洪兆龍當時一定還留下了一些朋黨,那人很可能如今就在公檢法系統之內。
“你出去讀書,出人頭地再回來找我。你有本事就送我進去,我會等着。但別再牽連許蘇,他跟你爸你哥的事情沒有任何關系,他不欠你的。”傅雲憲沉下臉,鄭重警告,“再碰許蘇,斷一根指頭就不夠了,我沒那麽大度。”
許霖茫然地點了點頭。傅雲憲态度直接又坦蕩,明明是要挾恐吓,但他不覺厭恨,反而感到羨慕。羨慕許蘇。
傅雲憲說:“我再問你一遍,誰報的警。”
“傅老師,我……”許霖嗫嚅良久,終于決定說些什麽,門外忽然有人進來。
許霖擡起頭,目光從三個人臉上一一掠過,唐奕川,傅玉致,許蘇。
三個人神色迥異。
許蘇是窘色,傅玉致是忿色,唯獨唐奕川一如往常,一張臉像千尺深潭,泛不起一絲漣漪。
三個人坐下之後,許霖就走了。
唐奕川喊傅雲憲“傅律”,傅雲憲喊唐奕川“唐檢”,兩人不痛不癢地客套一番,說話間又有別所的律師來探病,呼啦進來好幾個人,男女都有。
見了市檢二分院的唐副廳長自然得打招呼,大多是向他祝賀高升之喜,有個看着有點八卦的女律師趁機套近乎:“唐廳這麽年輕有為,不如趁這個機會雙喜臨門,請大夥喝喜酒啊。”
唐奕川微微一笑:“還沒有合适的。”
也就許蘇感覺不出唐奕川的官架子。唐副廳長話很正常,臉上也帶着笑,可那點笑容高高在上,冷冰冰的。那個女律師還不死心,問了一句:“唐廳喜歡什麽類型的,我們一起幫着張羅張羅。”
附和者衆多,都問同一個問題。
唐奕川不緊不慢地看了許蘇一眼,目光又挪至傅雲憲的臉上,說:“秀氣點、孩子氣點的。”
傅雲憲皺了皺眉。
傅玉致突然暴怒,當着衆人面對自己親哥嚷起來:“你他媽管好你的人!”
不待傅雲憲作色,傅玉致就走了,脾氣還挺大,直接摔門走的。
氣氛挺尴尬,在場的律師無意攪和進兄弟倆的紛争,不一會兒,留下的幾位也都告辭了。唐奕川對許蘇說:“我提的建議,你考慮一下。”轉而向傅雲憲欠了欠身,随衆律師一起出了門。
病房裏只剩兩個人,許蘇察覺出氣氛不對勁,縮了縮脖子,也想跟着大夥兒溜走。
傅雲憲道:“你留下。”
許蘇不否認,跟唐奕川同桌進餐時,他有點意亂情迷,男人麽,都是視覺動物,他确實挺被這麽優秀完美的唐副廳長吸引的。
許蘇怕傅雲憲追究那點心思,反倒惡人先告狀,張嘴就倒打一耙:“許霖害你你還救他,是不是對那小子存有非分之想?”
“君漢是不能留了,”傅雲憲傷重,傷不重也懶得跟許蘇解釋,“安排一下,送他出去讀書吧。”
“讀什麽書啊,送他去東南亞當鴨。這麽漂亮的小後生,當律師豈不可惜了——”許蘇疾言厲色,氣話頻出,但臉沒崩住,說到最後一個字嗤就笑了。
這是翻篇的态度,傅雲憲也笑了,耐下性子随口哄他:“好,送他去。”
許蘇膽子一日肥過一日,二話不說就翻身上床,跨坐在了傅雲憲的身上。心道對方為許霖受那麽重的傷,一個巴掌肯定不解氣,還想再甩一巴掌,但這回沒得逞,被傅雲憲眼明手快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一把把人帶進懷裏。
“別瞎動!”許蘇沒輕沒重地掙紮,胳膊肘往他傷口上撞,傅雲憲直接吼他,“想當寡婦?”
許蘇原還想掙紮,聽傅雲憲這麽一說,立馬躺屍似的繃緊了身體。他從傅雲憲的胸口仰起臉,盯着他看。明知對方眼下不定硬的起來,他眼裏的笑意十分叵測,帶着點捉弄人的性暗示的意思。
傅雲憲掂量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揉了一把許蘇的頭發:“你來咬,仔細點。”
許蘇便往下滑動身體,垂下頭,埋臉進傅雲憲胯間。他一手握着傅雲憲的性器,賣力捋動,一手替自己手淫,節奏完全一致,水聲黏膩。
許蘇自己先射了,但傅雲憲那兒還沒到火候,又整根吞吐了三五下,許蘇徹底不樂意了,腮幫子都酸了。
傅雲憲沒滿足,強摁着許蘇的腦袋不讓起來。
“我臉酸……我換個姿勢……”不得已,許蘇又褪下褲子,自己坐上去動。怕老東西傷重來不了刺激的,沒敢直接含進去,只自覺夾緊兩腿,夾着那玩意兒摩擦。
傅雲憲讓許蘇脫了身上毛衣,又伸手解了他的襯衣扣子,不疾不徐地揉捏他的乳頭。已經硬得跟石榴籽似的,傅雲憲随意用手指撚一下,許蘇就一陣顫栗,軟綿綿地哼上一聲,好像馬上就要流出甘甜汁水來。
“剛才唐奕川跟你說什麽。”性器官被摩擦得很舒服,傅雲憲大手壓着他的肩膀,用力往下一按,原本擠着肛口的龜頭就真跟要進去似的。
“沒……真沒什麽!”許蘇嗷地喊起來,含糊地問,“叔叔,你們怎麽就不對付呢?”
傅雲憲說,這小子心機太深,絕非善茬。
傅雲憲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臉,他看不上。
唐奕川是在美國念得初高中,可能想投身國內司法界,又回國念了政法大學。這倒不難理解,別說兩國法系、國情大相徑庭,畢業後五院四系的人脈也相當重要。
唐奕川固然優秀,但僅憑優秀很難一路高升。傅玉致大學那會有個女朋友,市檢三分院一位處長的女兒,大三那會兒,唐奕川突然橫插一杠,三個人的關系十分混亂,完全分不清是誰是鈎誰是餌誰逢場作戲誰戲假情真。畢業後,唐奕川順利進入檢察院系統,為了避嫌,主動要求去二分院而非三分院,其實是早就另有打算了。沒多久他就跟那姑娘分手了,如法炮制,又搭上了當時的市政法委書記姜書記,外頭人都以為他們是嫡親叔侄,怕是他狐假虎威自己放出的風去。
許蘇以前就聽過不少關于唐奕川的流言,但一直沒放在心上。眼下這麽運動比正兒八經的騎乘還累,待傅雲憲的精液盡數射在他的屁股上,他便小心側卧在他的身邊,閉眼小盹片刻。睜眼時,見傅雲憲已經下地了,坐在病房裏的沙發上,接了一個電話。
傅雲憲傷勢不輕,沒心思應酬任何人,換作文珺跟他彙報工作,三句話不到就得被攆出去。但此刻的傅雲憲耐心極好,蘇安娜的胡攪蠻纏他照單全收,一直“嗯”“嗯”地答應着。
蘇安娜的嗓門奇大,高亢的女聲充斥整間病房,吵得人耳膜發脹。她提出的要求匪夷所思,比如想賣房子,和中介簽了委托合同,唯恐被騙,想請傅雲憲親自替她把把關。
傅雲憲道:“你把合同發過來,我讓所裏的律師仔細看看。”
豈知她話鋒一轉,反問傅雲憲:“你咋不問問阿姨為什麽賣房子啊?”
蘇安娜也沒比傅雲憲年長多少,以阿姨自居就有點倚老賣老之嫌,傅雲憲看着臉上已有倦意,但還是相當耐心地問:“為什麽?”
蘇安娜道:“我想在郊區買套房子嘛,投資,養老用的,就是手頭還差了點錢,只能把住着的這套賣了……”頓了頓,她說:“就是想買的那套房是期房,後年才交房,這段時間我和蘇蘇可能沒地兒住了。”
傅雲憲咳了一聲,問:“差多少?”
蘇安娜說:“差個兩百八十來萬。”
傅雲憲又問:“總價多少?”
蘇安娜說:“三百萬吧。”
誰攤上蘇安娜這樣的媽都得覺得夠嗆,分文沒有就想買房,擺明存了訛人之心,許蘇聽得面紅耳赤羞愧難當,剛想從床上起來,沒想到傅雲憲用手勢示意他躺下,他對蘇安娜說:“留點現金防身吧,哪裏的房子,我買。”
蘇安娜千恩萬謝地挂了電話,一回頭又約劉梅王亞琴來搓麻将,她扳回一城了,迫不及待地想跟她們炫耀。
對于這個認錢不認兒子的蘇安娜,許蘇很想說什麽,但傅雲憲示意他閉嘴。
傅大律師是有錢的,也不吝于為自己喜歡的人花錢。剛剛射了精,許蘇累得伏在床上,腿微分,臀微翹,股溝間精液流淌,傅雲憲從他身後走上來,用手指弄他。
下頭那張小嘴瞬間活了,使勁往裏嘬吮着傅雲憲的手指,許蘇失聲呻吟,恍惚中想起賀曉璞的婚禮。賀曉璞他媽是個特別本分樸實的農村老太太,婚禮上打扮得姹紫嫣紅,與兒子抱頭痛哭,知道的是這對母子喜極而泣,不知道的還當紅事變白事,自己來錯了地方。
許蘇特別羨慕。 他想帶顧天鳳去溫榆金庭轉轉,他想特別驕傲地向傅雲憲介紹,這才是我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