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項雪回來時倪虹耀已經走了,她不知道鄭峪章跟倪虹耀說了什麽,那也不是他該管的事。護士來過一次,拔了安明知手上的吊針,讓他多注意休息。病房裏剩下鄭峪章和安明知,還有一個小孩子,項雪經常看見安明知跟鄭予陽視頻,知道那是鄭峪章的孩子。
對于鄭予陽的身份,鄭峪章公開得很大方,雖然他在家裏總是兇他,但那畢竟是他兒子,還小,其實疼着呢。
外界對于這個孩子的來歷同樣是議論紛紛,什麽私生子啊,代孕啊,隐婚吶,鄭峪章從來沒有回應過。也有傳言說這個孩子是鄭峪章跟某一任女友生的,不過後來兩人鬧了分手,孩子是無辜的,就這麽留下來了,鄭峪章給了女方一筆錢了事。
有的傳言真的跟什麽似的,連鄭家老太太都信了,打電話問兒子是不是真的呀。可任外面再怎麽傳得有模有樣,鄭峪章都不予理會,漸漸的,流言蜚語便平息了。
就算鄭峪章再有本事,這個世界也不是圍着他一個人轉的,那麽多家媒體不會只圍着他一個人繞,何況那些媒體都知道在他這裏很難挖到料,約會的傳聞有,訂婚的傳聞有,可也只是捕風捉影,沒有證據的。
鄭予陽被鄭峪章還有整個鄭家保護得很好,人人都知道鄭峪章有個兒子,卻誰也沒見過,連鄭峪章的朋友都很少見過。
項雪是鮮少的知情者。
在成為了安明知的助理以後,她每天都在按捺着自己那顆八卦的心過得小心翼翼,以免有被殺人滅口的可能。
她想她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個早上,在她打完電話後的第三個小時,鄭峪章出現在醫院裏,周身的低氣壓簡直要讓人無法呼吸。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有點責怪的意思,小姑娘就快要被吓哭了。
鄭峪章其實長得不兇,只是臉部淩厲的線條與深邃五官,又不愛笑,讓他整個人顯得有點冷峻嚴肅。
安明知跟他相處久了已經成為習慣,不覺得有什麽,像項雪這樣跟他不熟的人見到他難免有點心裏發怵。
誰也不知道項雪已經偷偷哭過了,在鄭峪章還沒過來時,她就一直蹲在地上哭,現在眼睛還有點紅,護士路過奇怪地看她,這又不是手術室,也不是ICU,就是個普通病房,怎麽哭成這樣子啊。
這是她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是懷揣着美好的願景來的,卻又跟大多數剛入職的年輕人一樣,被現實擊敗。
藝人助理聽起來光鮮亮麗,實則瑣事很多,什麽都要會,不會就要立刻去學,從攝影剪輯拍照修圖做表格寫文案跟人溝通,到記清每一場活動地點的入口,樓梯電梯位置,安全出口,衛生間,再到訂機票叫車叫外賣買咖啡奶茶宵夜,一樣都不能少,而且動作要快,藝人最寶貴的就是時間。
工資并不算高,跟普通白領差不多,項雪曾一度後悔自己沒聽家裏人的話,她在學校成績那麽好,考個公務員或者老師根本不成問題,非要來這裏受苦幹嘛。
這回要是安明知真出了什麽事,她也不用幹了,不用公司說,她都會立刻自己收拾包袱滾蛋。
項雪敲了幾聲門,安明知往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她才進去:“小安哥,鄭先生。”
她不知道鄭峪章吃沒吃過東西,很周到地買了三份飯。安明知讓她拿一份吃,估計從早上到現在,項雪跟他一樣還沒吃過東西。
“我手機在嗎?”安明知問她。
“在我這裏。”項雪從口袋裏拿出來安明知的手機,遞給他。又有些擔憂地說:“小安哥,現在這事已經傳到網上了,鬧得紛紛揚揚的,你暫時先別看微博了。”
安明知問她:“公司發聲明了嗎?”
“沒有,你沒醒公司那邊都什麽也不敢說,怕生變故。”項雪說,“魏哥剛打過電話,不過你手機在我這,聽他的意思是還要看看你怎麽想的。”
魏明聽公司和鄭峪章的,這就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更傾向于停拍賠償的。但魏明知道安明知為了這部戲多努力,畢竟他才是當事人,要是當事人不願意追究,公司也不會強求。
安明知想了想說:“我給魏哥打個電話。”
鄭峪章搶過他手機,說道:“不是餓了嗎?快點吃飯,我給他打。”
安明知怕他找劇組的麻煩,畢竟組裏還有那麽多人,都要養家吃飯的,誰也不容易。這部戲雖然剛開拍不久,可現在停拍也會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按照合同賠償,幾個主創人員要傾家蕩産。
于是安明知幫着倪虹耀求情:“您別為難劇組,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
“他早該想到這些!現在出了事,知道害怕了有什麽用?”鄭峪章還是生氣,“晚了!”
“是我自己沒跟他們說過身體狀況,我不想被劇組特殊照顧,倪導不知情,這不能怪他。”
鄭峪章不服氣:“他不知道你出過車禍嗎?”
“那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安明知說。
不是每個人都經歷過車禍,而且傷勢有重有輕,他恢複得很好,正常生活不受影響,別人又不知道他的身體情況。
鄭峪章當沒聽見,要出去給魏明打電話,估計現在公司聲明已經寫好了,就等他或者安明知一個電話,改改就能發了。
安明知急了:“戲我還想拍!求您了……咳咳……”
鄭峪章回頭,才說他有分寸。
鄭予陽聽不懂大人在說什麽,轉着黑溜溜的眼睛一會兒看看他父親,一會兒看看安明知,還有個奇怪的姐姐站在這裏,他不是很熟,往安明知身邊湊了湊。
“哥哥。”小家夥揉着眼睛求抱。
趁着飯還熱,安明知喂他吃飯。鄭予陽站在床邊,一大口一大口地吃,他心情很好,見到哥哥心情就會很好。不過他在飛機上吃過早餐,吃了幾口就不吃了,開始玩空乘姐姐送給他的飛機模型。
項雪還沉浸在剛才鄭峪章跟安明知似吵非吵的對話中,回過神來對安明知說:“小安哥,你也先發個微博給粉絲們報個平安吧。”
安明知餓了,正扒着飯吃,嘴裏咕哝一聲:“好。”
他剛要摸手機,才想起自己手機在被鄭峪章拿着打電話。他吃得不多,等鄭峪章打完電話回來,已經吃飽了。
“魏哥說什麽?”
鄭峪章把手機還給他:“他一個小小經紀人能說什麽啊。不過公司跟劇組達成一致了,這次不追究責任。”
安明知松了口氣。
“聲明已經發了,你自己看看。”
安明知拿過手機打開微博,他沒想到那條聲明這麽快已經在熱搜榜上了,同時在榜的還有他和倪虹耀的名字,甚至連封池和《覆巢》都被牽連着一起挂在上面。
是劇組先發的道歉聲明,那條是安明知醒之前就發了的,接着才是公司的聲明,大概是說出了這種事,公司和劇組都有責任,會以此為鑒,多關注演員身體狀況。
聲明中還說明了安明知的身體狀況,意思是事出有因,不能全怪劇組。這正是安明知的意思。
雖然還是有一部分人不買賬,但兩邊聲明都發了,而且當事人決定不追究責任,他們也只能在網上發洩一下情緒。
随後安明知又發了一條報平安的微博: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感恩
這件事總歸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這回滿意了?”鄭峪章坐下來,問他。
“嗯。”安明知有點不好意思,“謝謝。”
只聽鄭峪章“哼”了聲,心裏憋屈:“你是滿意了,我不滿意。大清早覺都沒睡穩,帶着這小玩意飛過來看你。”
他眼眶很紅,裏面還有血絲,是睡得太晚醒得太早的緣故。
“對不起。”安明知很認真地道歉,他知道鄭峪章還有工作,“以後不會了。”
鄭峪章正在剝橘子:“最好是,誰經得起讓你這麽吓唬啊,半條命都給你吓沒了。”
安明知知道自己這回是真讓鄭峪章擔心了。
鄭峪章剝好了橘子,把上面的白絲細細挑下來,要給安明知。
“您不吃啊?”安明知他以為他給自己或者給鄭予陽剝的。
“吃你的!”見他不接,鄭峪章幹脆拿着橘瓣喂他,“張嘴。”
“啊——”安明知手不幹淨,乖乖張大了嘴巴。
鄭峪章喂給他一顆。
橘子是項雪剛下去時順便帶上來的,新鮮是新鮮,就是冰得很。安明知冰到牙齒,瑟縮了一下。
“酸?”鄭峪章問。
“涼。”
就見鄭峪章笑了:“這麽嬌,還要給你暖熱啊。”要是安明知點點頭,也不是不行。
他自己有手卻不用,對安明知說:“真那麽涼?你喂我一個嘗嘗。”
安明知伸出自己的兩只手給他看:“沒洗手,髒。”
鄭峪章塞到他嘴巴裏一顆,湊近小聲道:“那用嘴喂。”
還不等安明知反應過來,他就親上來。這裏可是醫院,醫生護士随時都有可能推門進,陽陽就算了,項雪還在房間裏背對着他們吃飯。
吓得安明知趕緊把橘瓣渡到了他嘴裏。
鄭峪章吃得津津有味:“是有點涼。”
說着,他放到手心裏暖。
“爸爸,陽陽也想要吃一個橘橘。”鄭予陽渴望地看着父親。
鄭峪章冷漠拒絕,指了指一邊桌上:“自己剝。”
都三歲多了,還不會剝橘子,這像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