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納西瑟斯，我的孩子，他太驕傲了。”克菲索斯蹲下身，看着水仙花的眼神慈愛又悲傷，“比起那荒誕的詛咒，他更加無法接受的是被支配□□控的自己，從靈魂到身體，都不再屬于自己。”
弗洛瑞斯沉默，許久後，冷冷道：“是誰害了納西瑟斯？”
克菲索斯搖搖頭，嘆了一口氣，“弗洛瑞斯，不管是誰，以你的力量，根本無法對抗他們。”
弗洛瑞斯握緊了雙手，漆黑的雙眸充斥冰冷的仇恨，低吼出聲：“難道就要什麽都不做，任由納西瑟斯就這樣被人害死嗎？”
“弗洛瑞斯，納西瑟斯堅持了很久，他一直在等你回來，最後見你一面，你是他的兄弟。”克菲索斯眼中帶着水光，“他不想你為他報仇，而我和萊裏奧普，也不能再失去一個孩子了。”
“對不起，克菲索斯，”弗洛瑞斯的眼睛也紅了，“正因為納西瑟斯是我的兄弟，所以，我必須為他報仇！”
他從包裹裏拿出一個幫會花盆，把那株水仙小心地移栽進花盆裏，“你不告訴我是誰，我就自己去找。阿芙洛狄忒、摩羅斯，還有涅墨西斯，納西瑟斯跟我說過他們的名字，我會一個一個去找，直到把害了我兄弟的人找出來，讓他付出生命的代價！”
說到最後，他眼睛裏閃着冰冷的微光，仿佛擇人而噬的野獸，誓要将敵人拖進地獄。
克菲索斯為他的模樣而心驚，許久後才反應過來，“不，你要冷靜，弗洛瑞斯，你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她？她是誰？阿芙洛狄忒？還是涅墨西斯？”弗洛瑞斯敏銳地察覺到他話語中透露出的信息，暗暗思索，“阿芙洛狄忒喜愛俊美的男性，對納西瑟斯下手的可能性很小，那麽，就是涅墨西斯了。”
對上克菲索斯的目光時，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測，“是涅墨西斯給納西瑟斯下的詛咒！”
克菲索斯無言以對，只能頹然道：“涅墨西斯是古老的二代神明，我們無法對抗她……”
“二代神明又如何？她害死了納西瑟斯，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那天的談話不了了之，弗洛瑞斯跟着克菲索斯回了家，萊裏奧普抱着養着水仙花的花盆大哭了一場，随後就病倒了。
按理說水仙女是不會生病的，但納西瑟斯的死亡給萊裏奧普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她的身體一天天的虛弱，無論克菲索斯和弗洛瑞斯用了什麽辦法都無法使她好起來。
終于有一天，萊裏奧普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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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人完完全全地消失，連根頭發絲都沒有留下。
弗洛瑞斯沒有哭，他只是抱着花盆，在萊裏奧普消逝的地方坐了一個晚上。
克菲索斯一夜之間衰老了很多，仿佛從精神奕奕的中年人變成行将就木的老人。
在弗洛瑞斯提起複仇的話語時他也不再勸阻。
他的話變得多了起來，每天拉着弗洛瑞斯講述神明之間的事情，各個神明之間的關系甚至是一些古早的秘聞。
他是大洋神俄刻阿諾斯的兒子，是比宙斯還要古老的三代神明，即使神力不強，然而閱歷十分豐富，講解的各種神力的運用和知識令弗洛瑞斯受益匪淺。
更多的時候他是沉默的，妻兒的接連離世帶走了他的喜樂，只剩悲痛後迅速滋長的仇恨支撐着他的身體。
兩個人的生活如死水般沉寂，底下卻仿佛沉眠着一座火山，只等着時機來臨，其中壓抑的仇恨的熔漿就會噴湧而出，焚盡一切。
日子安靜的過了許久，一個消息卻從奧林匹斯山傳了出來。
普羅米修斯為了人類偷盜天火觸怒宙斯，被宙斯縛在了高加索山上，命獅鹫怪格雷芬每天啄食他的心髒，以此作為他的懲罰。
聽到這個消息後，克菲索斯沉默了許久，叫來了弗洛瑞斯，“我們去找普羅米修斯。”
“為什麽找他？”弗洛瑞斯不解。
他可沒忘記自己還是冰雪之神的時候遭到了普羅米修斯的驅逐，雖然普羅米修斯當時的作為也算情有可原，但也消弭了他早前對對方的好感。
“我只是個河神，弗洛瑞斯，”克菲索斯暗淡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面色肅然，“而普羅米修斯不同，他是最早的提坦巨神後代，是神明中的先覺者，他能教你更多。”
弗洛瑞斯沒說話。
在太陽的光輝消失之前，他們到達了高加索山上。
普羅米修斯和弗洛瑞斯初見的時候沒什麽不同，只是模樣比之前落拓了些，□□着上身，雙臂被鐵鎖縛住，胸口還有禽類啄食過後逐漸痊愈的痕跡。
“是你，克菲索斯，你來這裏做什麽？”普羅米修斯睜開眼，沉靜的雙眸淡淡的看了弗洛瑞斯一眼，“這位想必就是你的養子了。”
弗洛瑞斯心中一動，看普羅米修斯的神态，果然是沒有認出他。
克菲索斯示意弗洛瑞斯上前，沉聲道：“這是弗洛瑞斯，現在他是我僅剩的孩子了。”
普羅米修斯沉默了一瞬，銳利的雙眸直直的看着他，“那麽，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教導他，普羅米修斯，”克菲索斯的目光含着悲傷，“因為納西瑟斯，現在的弗洛瑞斯心中懷着仇恨，他決心為他的兄弟複仇，而我并不想阻止他，可我也什麽都幫不了他。”
普羅米修斯眼神微微閃動，沉默不語。
“我的父親俄刻阿諾斯和你的父親伊阿珀托斯是兄弟，你是我們的兄長，我不知道還能找誰，普羅米修斯……”
“我幫不了你，克菲索斯，”普羅米修斯嘆息一聲，搖搖頭，“涅墨西斯的母親是黑夜女神尼克斯，她是和蓋亞一樣古老的女神，又生有許多力量強大的子女，你們無法根本無法抵抗他們。”
弗洛瑞斯忽然冷冷地開口：“這麽說，你懼怕尼克斯？”
普羅米修斯這才重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年輕人，普羅米修斯如果有懼怕這種情緒，現在也就不會在這裏了。”
忽然，他雙目一凝，又仔細地看了弗洛瑞斯許久，直到看得弗洛瑞斯和克菲索斯一臉莫名後，才忽然開口：“你很特殊。”
弗洛瑞斯覺得這句話十分熟悉，上次對他說過這句話的是誰來着？好像是……塔爾塔羅斯？
他淡淡一笑，“你不是第一個這樣說的。”
“而我是第二次見到像你這樣特殊的年輕神明，”普羅米修斯目光複雜，探究又困惑，還有幾分好奇，“你和我之前見過一面的那個神明一樣，我看不到你們的過去與未來。”
弗洛瑞斯心中一動，福至心靈的明白了他說的另一個神明是誰。
“但你可以影響我的未來。”他目光一轉，忽然轉移了話題，淺笑道：“我聽說你有一個兒子？”
普羅米修斯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但聽到對方提及自己的孩子，眼神不自覺變得溫和，“是的，丢卡利翁，他現在和厄毗米修斯在一起。”
“他們和人類在一起。”弗洛瑞斯加重了語氣強調，繼而又淡然一笑，“你覺得和人類在一起安全嗎？在你偷盜天火之後？”
普羅米修斯溫和的目光立刻變得冰冷凝滞。
弗洛瑞斯絲毫不懼，接着道：“我聽說奧林匹斯山上的諸神們打算送給人類一個禮物，你覺得會是什麽？”
普羅米修斯冷冷地看着天空，”不管是什麽，顯然，他們不懷好意。”
“在必要的時刻，我會幫助你的兒子和人類，”弗洛瑞斯唇角微揚，漂亮的黑色雙眸緊緊盯着他，沉聲道：“作為交換，你必須将你會的、知道的、全都教給我。”
“真是貪心的要求，”普羅米修斯嘲諷的輕笑了一聲，“你不過是一個神力弱小的花神，憑什麽說會幫助人類？”
面對他的嘲諷，弗洛瑞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所以才需要你的教導，我能做到什麽程度，完全取決于你。”
“而且，你說過，我是特殊的，連你也無法看透我的未來，更不用說別的什麽神明。”他的眼中滿含自信，“也就是說，我是命運的變數，你大可将我這個變數掌握在手中。相信受到你教導的我，未來必定是親近人類的一方，這對你不是極為有利嗎？”
普羅米修斯收起臉上的嘲笑，沉默的看了他許久，終于妥協地嘆了一口氣，“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年輕人。”
在一旁旁觀了許久的克菲索斯感激的看着他，“謝謝你，普羅米修斯。”
“我只是選擇了對我有利的。”普羅米修斯搖搖頭。
他看着弗洛瑞斯，臉上的神情溫和了許多，與當初無情驅逐冰雪之神時判若兩人，“因為法厄同的輕狂，赫利烏斯失去了他的太陽馬車與神職，現在阿波羅的光輝照耀大地，白天時大地在他的監視之下，你每天等太陽的光芒消失之後再過來，月神塞勒涅不滿奧林匹斯，她是不會把我們的事情說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