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弗洛瑞斯現在即使是神明, 也只不過是一個神力弱小的花神, 您就不怕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仄費羅斯那樣的家夥都能對他下手。”
聽到仄費羅斯的名字，哈迪斯眉目一冷，“仄費羅斯……”
“說起仄費羅斯, 陛下當真就要這麽放過他？”達拿都斯質疑。
哈迪斯卻忽然轉移了話題，“我記得怪物之王提豐與厄克德娜生了許多兒女，有一支是叫哈爾庇厄的女妖？”
達拿都斯有些不明所以, 卻還是回答道：“是長着女人頭的鷹身女妖, 她們好像有五六個, 陛下。”
“不管她們有多少個，”高大的冥王面容疏冷，漠然道：“仄費羅斯如此精力充沛，也許哈爾庇厄可以滿足他。”
達拿都斯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回憶起哈爾庇厄的模樣，頭皮頓時一麻, 接着一想到不知死活的仄費羅斯将會發生的倒黴狀況, 立刻又幸災樂禍地激動起來，“明白了，一切就交給我吧！”
他立刻展開翅膀飛走去執行這一項有趣的任務，完全沒注意冥王沒有回答前面的一個問題。
哈迪斯靜立在原地, 仿佛化成一座石像搬一動不動, 幽深的碧色雙眸直直的注視着花神神廟的方向。
達拿都斯說的沒錯，放任弗洛瑞斯獨自待在地面上，以他的美麗, 今天的事情也許還會發生。
即使仄費羅斯這樣的家夥不敢再對弗洛瑞斯出手，但奧林匹斯山上的那些家夥們卻一個比一個膽大妄為。
但那又如何呢？他可以遵循弗洛瑞斯的意願讓他做他想要做的事情，卻絕不會眼看着這個少年歸屬于別人。
不管是誰，但凡敢對弗洛瑞斯出手，伸了哪只手他就剁了哪只手。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無波，和人類在一起的生活十分平靜，這種專屬于人類的家長裏短的日常弗洛瑞斯已經許久沒有體會過了。
雖然在他的神力影響下，除了丢卡利翁和皮拉，除非必要其他的人類一般都看不到他，但每天聽着他們到他的神廟裏述說各種各樣的煩惱也挺有趣的。
特別是前些日子皮拉懷了孕，這将是新人類誕生後的第一個新生兒，丢卡利翁非常激動，經常找他詢問各種孕期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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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瑞斯：……
為什麽要問他孕期問題？他像是會知道的樣子嗎？
于是丢卡利翁的緊張很快感染了弗洛瑞斯，他根本沒有接觸過孕婦，本身也不是醫生，更不是婦科醫生，但對于女性生産的艱難與危險還是略知曉一些的。
他不會接生，于是只能頻繁外出，去尋找一些女性生産時候也許能用上的草藥。
自從那次重遇哈迪斯後，每隔個兩三天，弗洛瑞斯都能見到他，對方總是在他外出采藥的時候出現，打過招呼後就默不作聲地跟在他身後，或者沉默地幫他一起采摘藥草。
弗洛瑞斯清楚知道哈迪斯對自己還沒死心，但對方這樣什麽也不說的樣子反而讓他也跟着說不出什麽直接拒絕的話，說一些暗示的話哈迪斯又是一副沒有聽懂的模樣。
于是只好任由對方跟着，反正等冬天來臨他就要離開，再見也是明年春天。而等他和丢卡利翁的十年之約到期，他就要專注于涅墨西斯的事情，也無心再處理哈迪斯這一團亂麻了。
今天弗洛瑞斯漫步在林間的時候，被一株不知名的藥草用枝葉攔住了腳步，對方極俱表現欲，滔滔不絕地說出了自己的各種功效，想要得到這位美麗花神的青睐。
看在它這麽努力的份上，弗洛瑞斯終于開心地笑了，……然後特別殘忍無情地把它連根鏟起。
“寶貝兒，我現在可不只是花神了哦，”面對手心可憐小草的嘤嘤哭泣，弗洛瑞斯勾起一邊唇角，笑得明媚，“醫藥之神了解一下？”
哈迪斯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他凝視着弗洛瑞斯臉上那抹可愛的壞笑，久久移不開視線。
弗洛瑞斯敏銳地察覺到了空氣中忽然産生的異樣氛圍，一轉頭就對上哈迪斯專注的目光。
弗洛瑞斯：……這麽基的眼神他真的承受不來啊喂！
“啊，哈迪斯陛下，您什麽時候來的？”他莫名尴尬，抓着手裏的藥草晃了晃，“是這樣，這個藥草有止血的功效，丢卡利翁的妻子懷孕了馬上就要生産，這個就是給她準備的。”
哈迪斯點頭，視線仿佛在他臉上生了根，一刻不離。
弗洛瑞斯黑眸一閃，又開始了這段時間的例行暗示，“說起來，連丢卡利翁都有孩子了，我未來的妻子也不知道身在何處。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成為我妻子的女性（此處前兩字加重音）心地善良溫柔體貼就好，當然還要對婚姻忠誠，相對的我也會忠誠于她，然後我們再生兩個孩子，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話還沒說完，不管哈迪斯怎麽樣，他自己幾乎都要被自己的想象給幸福哭了。
哈迪斯出言打斷了他美好的想象，“你喜歡孩子？”
弗洛瑞斯聞言立刻有些心虛，他只是心裏臆想了一番而已，一旦真要面對那小小軟軟動不動就哇哇大哭的小生物，恐怕跑得比誰都快。
他有自知之明，明白以自己目前的心性根本不适合養孩子，再者納西瑟斯的仇還沒報，他哪有心情老婆孩子熱炕頭。
不過面對哈迪斯當然不能說實話，于是弗洛瑞斯的神情是一派的肯定，滿嘴跑馬車，“那是當然啊，孩子是生命的延續，是伴侶間的愛情結晶，我當然喜歡了，只要是我真心愛着的妻子為我生下的孩子，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會好好疼愛保護他們的。”
“是嗎？”哈迪斯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弗洛瑞斯：？
話說你明白啥了？
是明白我身為異性戀的堅定決心，決定放棄了嗎？
哈迪斯卻不再談論這個話題，手一伸，拿出兩把閃着淡金色光輝的長劍，呈到他面前。
那是一對精美絕倫的雙劍，劍身如月光一般皎白，雕刻了藤蔓的花紋，且泛着日出一般淡色的金光，劍格和劍柄處裝飾着金色和白色的礦石雕刻而成的水仙花，頂端還墜着流蘇，串着金銀二色寶石雕琢的葉子和小花。
“這是？”弗洛瑞斯不解地看着他，瞅見雙劍上裝飾的水仙花，又想起此刻自己頭上花環上綴着的水仙，一時間好像明白了什麽。
“當初我說過，你想要劍，我給你。”哈迪斯面色平淡，看着他的眼神卻仿佛春日的輕風，“本想着讓赫淮斯托斯來鑄，不過赫淮斯托斯鑄的不好，我就去找了獨眼巨人。”
“本來剛重逢的時候就該給你的，可你如今的力量已和從前大不不同，這些時日我就去找了獨眼巨人改進一番，此刻你用着正好合适。”
弗洛瑞斯心中震顫，當初在冥府時所說的話他幾乎都要忘光了，萬萬沒想到哈迪斯竟然還記得。
蓋亞所生的獨眼巨人可是比赫淮斯托斯還要老資歷的工匠，哈迪斯的隐形頭盔、宙斯的雷霆權杖還有波塞冬的三叉戟都是他們的傑作。
獨眼巨人出手的武器，怎麽說都起碼是神器的級別了。
當初不過是為了拉進關系随口說出的話，哈迪斯這麽多年來竟一直放在心上。
看着那對雙劍中遮掩不住散發出的濃濃生機，弗洛瑞斯知道那一定是極為适合現在的自己的武器，但是……
“對不起，哈迪斯陛下，我不能收。”他開口拒絕，表情認真嚴肅。
冥界王者眉頭一皺，“為什麽？”
弗洛瑞斯眉眼低垂，淡然道：“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下。”
不管當年是怎樣的前因後果，到底是他先忽悠了哈迪斯，讓對方以為他們能有進一步的發展，甚至費心勞力地找最好的工匠給他鑄劍。
而如今，他雖然對哈迪斯存有一絲感激與愧疚，卻仍然不可能有跟對方發展出進一步關系的想法。
這樣如果還收下人家這一份大禮，那簡直可以稱得上是貪心不足道德敗壞了。
哈迪斯嘆息一聲，聲音低迷，“弗洛瑞斯，你……無需多想，我只是想要你能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
弗洛瑞斯面色不變，擲地有聲，“謝謝您的好意，不過我能保護好自己。”
僵持了片刻，見少年神情堅決，冥界王者沉默地收回了雙劍，碧色的雙眸罕見的添了兩份落寞。
弗洛瑞斯忍了忍，終于開口道：“哈迪斯陛下……對不起。”
聽到這一語雙關的道歉，哈迪斯的雙眸更黯了幾分，仿佛蒙了塵的翡翠。
他搖了搖頭，沉默地轉身離開，高大的身影帶了幾分寂寥。
弗洛瑞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心情複雜，有愧疚，有不忍，有感激，更多的卻是松了口氣。
既然他沒有那方面的想法，就不要讓對方繼續抱有希望。
堂堂一個死亡國度的黑暗王者，被他這麽一個小小神明這麽毫不留情地拒絕，哈迪斯絕對會放棄的吧。
而他所不曾看見的是，在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冥府之主收起了眼中的失落孤寂，神情瞬間變得陰鸷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