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烏黑的長發簡單地挽成一個髻,兩根竹制的發簪插在發髻之中将頭發牢牢固定定,一根杏黃的發帶順着長發編進了發辮內,倒也顯得很是別致,除此之外,李小風的頭上再無其他多餘的飾品。

今天她穿的是杏黃色的衣裙,這顏色讓她顯得十分嬌俏,衣服的款式也讓她多了幾分姑娘家的嬌氣,讓人不會又錯認她的性別。

沈慕秋輕輕搖着手裏的摺扇,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

在他對面閉目打坐的李小風,渾身上下透着一股別來煩我的冷氣,從上了馬車後,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對他做到了真正的視而不見。

她在試圖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他能夠感覺得到,卻也束手無策。

她看似大大咧咧,毫無少女情懷,可是卻又有着鮮明的行事底線,一旦讓她感覺到有人跨過了那道界線,她就會全面戒備,不讓人再越雷池一步。

是他太過着急了嗎?

沈慕秋覺得不能讓事情繼續這樣發展,于是他率先打破沉默。「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

李小風沒有吭聲。

他自顧自地續道:「我并沒有別的意思,在我看來,那些衣服也好,首飾也罷,不過就是尋常普通的禮物罷了,沒有其他特別的含義。」

她依舊沒有反應。

「其實,你本不該多心的,你明知道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沈慕秋刻意頓了頓。「或者我該認為是因為你對我有了不應該有的想法,所以才會這樣失态?」

終于,李小風有了反應,眉頭不自覺磨起,但仍舊沒有搭腔。

他的嘴角慢慢揚起,聲音卻依然平緩。「其實我也明白,像我這樣的人,總是輕易便能讓女孩子動心的。」

「沈慕秋!」她再也聽不下去了,從牙縫中擠出話來。

沈慕秋無聲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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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是我的雇主,」她睜開了眼睛,一雙眸子裏怒焰跳動。「你信不信我早就将你扔到馬車外?」

「信。」他回得确定幹脆。

李小風為之語塞。

沈慕秋輕搖扇子,慢條斯理地道:「首飾的事是我有欠思量,但你也不必如此耿耿于懷,咱們還要相處很長一段時間,不如就此揭過?你總不至于接下來的幾個月一直跟我這樣冷漠的相處吧?這樣對我們兩個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可不是,他們還有九個多月的時間要綁在一起,今天這樣的相處模式确實是不可取,但是她真的很生氣啊,好似被人調戲了一般。

他說那是錯覺,是她自作多情,但她心裏卻有種很微妙的感覺,形容不出來,但确實存在。

「好吧。」李小風做出了決定。「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這樣就對了。」

「那些首飾……」

「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

「那我沒什麽問題了。」

沈慕秋放下扇子,給她倒了杯茶遞過去。「喝吧。」

李小風多少還有些別扭,但到底還是接過了茶杯。

他垂眸微笑。「我很好奇。」

「什麽?」

沈慕秋朝她發髻上的竹簪看了一眼。「你是不是常削了竹子當發簪?」

李小風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關你什麽事?」

「就是感覺你挺熟練的。」

「順手嘛。」又不是多費勁兒。

「果然。」

「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嗎?就地取材,勤儉生活,這是很正常的啊。」

「看得出來。」

「我覺得你這話毫無誠意。」

沈慕秋但笑不語。

李小風放下茶杯,拿了桌上的點心吃。

他縱容的看着她,她大半天不搭理他,也不喝水不吃東西,現在總算是恢複正常了。她也不是那麽難哄嘛,這個認知讓他心情格外愉悅。

在她吃完一盤點心後,沈慕秋在車廂的某個地方按了一下,又拿出另一個食盒,裏面是幾樣酥餅,并不像街邊傩賣的那樣大個,反倒小巧精致。

她瞅着他。「其實,不需要特意讓人做成這樣的,平時的酥餅就很好。」

「我比較喜歡這樣的。」

李小風差點兒又被一口悶氣給堵了呼息,她忘了這位沈大公子有多自我。

沈慕秋伸手在車廂壁上輕輕叩了兩下。

安泰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找個地方暫時休息。」

「是。」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停了下來。

李小風下車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枝葉凋零的樹林,而她所坐的馬車正停在這片樹林的邊上。

「這裏的風景不錯。」沈慕秋由衷地說。

她四下看了看,認同的點點頭,就往樹林裏走去,腳踩在厚厚的落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往林中望去,還能看到幾個鳥窩安落在樹梢上。

想來,在別的季節,這片樹林的景致一定更加迷人。

就在她遐思之際,沙沙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她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來了。「你跟着我做什麽?」

「這邊景色不錯。」

李小風忍住氣,淡淡地道:「你別跟着了。」

沈慕秋瞬間會意過來,返身往林外走。

她吐了口氣,繼續往樹林深處而去,人有三急,她肯定得避開沈慕秋那些人的。

但是,她的腳步卻慢慢緩了下來。

這林子有些不大對勁兒。

當那群穿着與枯葉一樣顏色衣服的蒙面人,突然從厚重而透着腐敗的樹葉下竄出來時,李小風也射出了暗藏的竹簽。

大部分蒙面人毫不遲疑地朝林外飛撲而去,他們的目标顯然是留在林外的沈慕秋,留下的幾個蒙面人則負責纏住李小風。

李小風心頭一緊,不得不加快速度解決面前的敵人。

很快,林外便傳來打鬥聲。

李小風擔憂沈慕秋的安然,不再有所保留,十指之間寒光閃爍,十幾招便幹淨俐落地解決了圍攻自己的幾個蒙面人,随即她一刻也不敢耽擱,朝林外直飛而去。

林外的蒙面人比方才從林中飛出的人數要多,顯見外面也有他們的伏兵,而林外放眼望去一片空曠,他們除非是提早埋伏,否則斷然無法隐藏形跡,這群人果然志在必得。

這些明顯是死士,他們不計代價,就是要沈慕秋的命。

李小風的加入,一下減輕了沈慕秋身邊侍衛的壓力。

他們第一次見識到了這位年輕少镖頭的武功修為,指掌翻飛間便奪人性命,且身法奇妙,招式靈活多變,大多時候只看到她指間寒芒閃動,刺客便已魂歸離恨天。

她指間所握想必是她素日拿來削竹片的小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樣不甚起眼的小刀,卻在此時成了閻王的勾魂令。

難怪從不見李姑娘的随身兵刃,原來有這把小刀便已足矣,當然,還有她不時射出的奪命竹簽。

被侍衛們護在中心的沈慕秋,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李小風,他不免開始懷疑,找她來保護自己,到底是對還是錯?

一場激鬥之後,侍衛們有數人負傷,而刺客則全數伏誅。

确認危險解除,李小風又飛身進了林子。

沈慕秋先是愕然,而後恍然,接着失笑。

李小風找了個隐蔽的地方解決了自己的生理需求,這才舒緩的吐了口氣。

不是她非要讓自己表現得狠辣,實在是那些人出現的時機太不合适了,有些事是沒辦法憋得太久的,真的怪不得她。

當她再次從樹林裏走出來時,就接收到沈慕秋有些異樣的目光,她坦然的迎着他的目光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沈慕秋搖頭輕笑。「現在我終于能明白,為什麽那個人會說找你托镖是一舉兩得之事了。」

李小風歪頭看了他一眼,笑了。

「我猜你大概知道是什麽人說的了。」

她仍舊是笑,她當然知道是誰說的,那小子,等這事結束之後,她會讓他懂得長幼尊卑有別。

「不過,我想不到你年紀輕輕會有這樣的本事。」這是沈慕秋的心裏話。

李小風很是平常地說道:「我師父說過,我是練武的奇才,你信不信?!」

「信。」

「我十二歲的時候,他就一腳把我踹出了門,說他再沒有本事可以教我了,你說他是不是很不負責?」

「所以自此之後你就開始走镖了。」

「回了家總不能吃閑飯啊。」她的笑帶了幾分自我調侃。

沈慕秋突然又想到了一個可能,而他也問了出來,「是不是因為你師父過早将你踢出門,所以他在你心裏才沒有排到前三位?」

李小風認真的伸出四根手指。「師父在我心裏排第四。」

沈慕秋大笑,她莫名認真的模樣倒挺俏皮的。

她掃了一眼地上橫陳的屍體,問道:「你不好奇這些人是什麽人派來的嗎?」

他的笑意慢慢斂起。「沒什麽好好奇的。」

李小風馬上就會意過來。「因為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沈慕秋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這下子她真的對他的身分越來越感興趣了,還有,這些人之前不動手,非要等他們來到這荒涼之地才現身,是為了避開什麽嗎?

刻意不看向她帶着探視的眸光,他沉聲吩咐道:「将地上收拾幹淨了。」

「是。」

侍衛們很快将地上的屍體處理妥當,除了草葉間的血跡,幾乎看不出這裏曾經發生一場生死劫殺。

李小風問:「我們不立即上路嗎?」

沈慕秋回道:「總是要歇息一下的。」前路也許更不好走。

她似是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沒再多問。

一行人留在原地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歇息,受了傷的侍衛也先行簡單包紮傷口。安泰拿了只鹵雞腿遞給李小風。

李小風很高興地接下,毫不猶豫地張口啃了上去。

「你之前在車裏吃了那麽多糕點,現在竟然還吃得下?」對于她的好胃口,沈慕秋表示了一點兒驚訝以及調侃。

她一邊啃雞腿,一邊白了他一眼。

他縱容地笑了下,繼續看着遠方。

李小風将嘴裏的雞肉咽下,張着帶着油光的小嘴問:「你不吃點東西嗎?」

「我在車裏吃過點心了。」

她有些不以為然,就他吃的那一點東西,只能證明不對他的胃口,這男人太挑食,不好養。

「你會做飯嗎?」沈慕秋突然沒來由的問。

李小風瞥了他一眼,沒回答。

「不會?」他只好自行猜測。

她哼了一聲,埋頭啃雞腿,她會不會關他屁事,反正也不會做給他吃。

「還是會?」沈慕秋沒有放棄追問。

李小風皺緊了眉頭,用力咽下最後一口雞肉。「這跟你有關系嗎?」

「好像是沒多大關系。」

「那我為什麽要回答?」

「确實是我失禮了。」沈慕秋頓了一頓,臉上浮現一抹壞笑。「你應該是不會做飯的。」

她終于忍不住怒瞪着他,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不會做飯啊……不過,也不要緊,反正也不需要她下廚,只是,不免有點遺憾。

接下來的日子,伏擊越來越頻繁,甚至有三名侍衛不幸身亡。

有一天,李小風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啊?」

這時,沈慕秋正端着一只玉杯品酒,雖然馬車正疾馳前進,但這并不妨礙他優雅的姿态和惬意的神情。

他微眯着眼,品味着口內醇厚的甘甜,直到全數咽下喉嚨,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也許可以換個問法,我身上到底有怎樣可觀的利益好處,才會讓人欲除之而後快。」

「這麽說也對。」

「想知道答案嗎?」

她想了想,最終卻搖了搖頭。

「所以你方才的疑惑是下意識脫口而出的嗎?」

「嗯,但我也知道太好奇不好,江湖人好奇太過,容易早死。」

沈慕秋愕然,接着也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明明是個性格跳脫的姑娘,卻經常要故作老成,真是讓人忍不住打心裏發笑。

「別笑了。」李小風有些惱羞成怒。

他勉強收起笑容,朝她舉了舉杯。「要一起喝一杯嗎?」

「不喝。」

「不肯當我的知己?」

「我酒量淺。」

「一杯而已,醉不了。」

李小風仍舊搖頭。「我要保護你的安全,還是保持清醒比較好。」

沈慕秋也不強求,繼續獨飲,過了一會兒幽幽地道:「我們要去的地方快到了。」

「是嗎?」

「你看起來并不是特別感興趣。」

她嘆了口氣。「如果到了那裏,這趟镖就結束的話,我就會很有興趣。」

「有我這樣賞心悅目的美男子相伴,你怎麽老是露出這麽無奈的表情?」

「那你知不知道要避免愛上像你這樣的美男子,又是怎樣辛苦的一件事?」

「你愛上我了嗎?」

「幸好我沒有。」李小風籲了口氣。

沈慕秋一口飮盡杯中酒,眸色變得有些黯沉,看着紗窗外飛馳而過的曠野,略有感慨地道:「這樣寬廣的天地,才能讓人心情舒暢。」

她挑了下眉,沒說話。

他似乎有感而發,而這感觸因何而來,卻有些耐人尋味。

這時,風中似乎有異響傳來,李小風神色驀地一變,快速坐直身子。

沈慕秋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她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她蹙眉凝神細聽,果然,響動越來越大了,随着時間過去,馬蹄聲清晰可聞,地面甚至都因巨響微微震顫,遠處一片沙霧漸趨接近。

「停車,是馬匪。」李小風果斷喝停馬車,轉瞬間便從車廂內閃了出去,袖腕翻飛間,幾支小旗子疾飛而出,牢牢地插在地上,迎風搖曳。

那是威遠镖局的镖旗,是他們走镖時的招脾,相熟的道上朋友會給幾分面子。不用李小風說更多,侍衛們已經默契又快速的護住馬車,護住他們的主子,看着迎着沙霧迎風而立的李小風,他們不由得心生敬意。

「把帷帽給李姑娘。」

一名侍衛接過自家少爺遞過來的長紗帷帽,拿去交給李小風。

她扭頭蹙眉看了馬車一眼,這才接過帷帽戴在頭上,長長帷紗垂落,将她半身遮住,容貌不複外人可見。

急馳的馬陣在那一字排開的旗子前停了下來,為首一人黑巾蒙面,掃過地上迎風招搖的镖旗,神色輕蔑的道:「威遠镖局?」

嗖嗖嗖,又是連續數聲響動,十幾片竹片釘入土中,緊接着又是十幾根竹簽。

沈慕秋透過紗窗看着車外的情況,不悅的抿着嘴。她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危險的東西?怎麽感覺什麽東西到了她的手中,都能成為致人于死的武器?

為首的馬匪眼睛微眯,如果他沒看錯的話,那些镖旗、竹片和竹簽,組成的是一個風字。

「什麽鬼東西!」有馬匪嗤笑,話落,便舉起手中的大刀橫掃過去。

「住手。」為首的馬匪卻喝住了他。

那人頓時動作一頓,連忙收勢,無法理解的問:「大哥?」

「風,來去如風的風,兩年前滅了漠北蒼狼寨的風?」馬匪之首說到最後,眼神已經充滿戒備。

李小風雙手往回一收,地上的幾支镖旗便如受到牽引一般,飛回她的手中,眨眼間便消失在她的袖腕之間。

這一手讓不少人驚異贊嘆。

「當年遺留在蒼狼寨的便是無數的竹簽,是姑娘所為嗎?」馬匪之首需要印證自己的懷疑。

「有問題嗎?」李小風不答反問。

馬匪之首又道:「就算姑娘滅了蒼狼寨,難道姑娘今日妄想以一人之力,擋住我們這一群人嗎?」

「我只是一個人,又不是神仙,所以我的目标只有你一個人而已。」李小風說得無比确定。

「那姑娘便試試。」他手一揮,馬隊立時動了起來。

與此同時,李小風也動了,衆人還來不及看清她的身形,她便已經晃身近前。

如此近乎鬼魅的身法,讓許多人面露驚駭之色。

馬匪之首揮刀欲擋,李小風雙手一扯,一條绫帶堪堪擋住了那柄長刀。

平凡無奇、原本系在她腰間的一條绫帶,确實擋住了鋒利無比的長刀。

如李小風所言,她的目标只是馬匪之首一人,可馬匪們反而因此受到牽制,無法不管他們的頭頭,又想要趁機攻擊,最後其中幾個武功高強的,留下來負責解決她這個礙事的,而其他人則是去圍攻馬車。

以一敵衆,李小風身形穿梭往來,猶如一只在花間嬉戲的粉蝶,游刃有餘,至于侍衛們對付其餘的馬匪,倒也不顯得吃力。

沈慕秋的手不自覺攥得死緊,她這樣身陷險境是因為他,如果沒有對她生出情愫,看到這樣的情形,他不會有一絲動容,可是現在他卻沒辦法無動于衷,他擔心,而且是非常擔心。

當為首的馬匪從馬上轟然摔下的時候,沈慕秋着實松了好大一口氣。

李小風一腳踩在馬匪之首的屍體上,雙手持绫環視四周。「你們的首領都死了,還不肯退嗎?」

錯愕寂靜之後,有一人大吼出聲,「為大哥報仇!」

「成全你。」李小風手中長绫飛出,将出聲之人直接卷下馬背,順手飛了一竹簽過去,正中咽喉,那人當場斃命。

風吹拂起輕薄的帷紗,讓眼前這腳踏死屍、手持绫帶的少女,帶出幾許如水的柔情,讓衆馬匪一時間都有些愣住了,不過他們很快回過神來,呸呸,鬼的柔情,她踩的可是屍體啊!她應該是滿身煞氣才對,對,煞氣!

匪首伏誅,所謂樹倒猢狲散,開始有馬匪勒轉馬頭,然後有更多的人跟從。

當然,趁着他們掉頭逃命的時刻,李小風不忘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撒出一蓬又一蓬的竹簽為他們送行。

這下子馬匪們更加确定方才那勾人的一幕只不過是海市蜃樓,她哪裏有半點溫柔如水的影子。

塵沙煙霧中,馬匪消失在茫茫曠野。

李小風将绫帶往腰間一系,拍拍手,撣撣衣,然後轉頭朝馬車走去。

安泰雙眼發直,眨也不眨地看着像普通絲縧一樣垂在她腰畔的绫帶。「安小包子,你見鬼了嗎?」

安泰下意識點了下頭。

「哦。」下一刻,他的頭上便被人敲了一記拳頭。

「上車。」車廂內傳出沈慕秋那清越的嗓音,等李小風上車後,他馬上又吩咐道:「繼續趕路。」

「是。」

侍衛們受傷的簡單收拾一下,沒有受傷的便去清理車前的障礙,繼續趕路。李小風在車內坐定,順手摘下了頭上的帷帽。

「那是什麽做的?!」

面對沈慕秋沒頭沒腦的問話,她聳了下肩,勾起腰間的一截绫帶,嘴角一勾,道:「我也不太清楚啊,我只知道它遇水不濕,逢火不燃,無比柔韌,亦能變得堅硬鋒利,變成可奪人性命的利器。」

「誰給你的?」

「我師父啊。」

「想來這也是一件神兵利器了。」

「嗯,師父說這東西女孩子用比較好,不知是哪一代祖師傳下來的,已經空置數代,若非這一代有了我這樣一個女弟子,這東西只怕仍然要沉寂江湖。」

「将身上的衣服換一下吧。」

李小風聞言瞪眼。「你說什麽?」

「一身風沙又染了血腥之氣,不該換嗎?!」

「你讓我在這裏換?」

「不行嗎?」

「當然不行。」

「我不看你。」

「不換不行嗎?」

「我不喜歡你衣服上的氣味。」沈慕秋說得異常嚴肅認真。

「你真的很羅唆。」

他挑起眉,異常堅持的瞅着她,很有她不答應就和她對峙到底的态勢。

李小風和他對視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敗下陣來。「好好好,我換就是了,你快點背過身去。」

沈慕秋二話不說轉過身子。

李小風取出一套幹淨衣服,以最快的速度換上。「好了。」

他重新坐正身子,掃了一眼那件被她換下的衣裙,道:「扔了吧。」

她無語望着車廂頂好一會兒,這才默默的将衣裙從窗外扔了出去,她望着消失在黃沙古道上的衣物,滿懷哀悼,當她回過身來,表情仍是糾結。「沈慕秋,我實在不能認同你的某些習慣。」

「那又如何?反正你也不會跟我一同生活。」

李小風臉色一變。「我說錯了嗎?」

「當然錯了,」她氣憤的磨着牙。「至少還有九個月我是要跟你綁在一塊的,你能保證這九個月之內,你那些習慣能收斂一下嗎?」

「不能。」沈慕秋回答得非常快速,毫不猶豫。

李小風決定使出對付他的撒手鐧,閉目養神去。「你的手不要緊吧?」

聞言,她睜開一眼瞄了下左手背上被刀風掃出的傷痕,又再次閉上眼睛。這種小傷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當初剛開始削竹片練耐性時,手傷得比這嚴重多了。

沈慕秋一把抓過她的手,從一只玉盒內挖出一些碧綠色的藥膏,輕輕塗抹在她的傷口上,小心翼翼的把藥揉開。

「沈、慕、秋!」

「嗯?」他應得漫不經心。

「你不覺得你摸的時間太長了一點兒嗎?」

沈慕秋看着突然變得空空如也的手,笑道:「我以為你喜歡呢,畢竟你并沒有反對,不是嗎?」

看她氣鼓了雙頰,他再也克制不住失聲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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