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男配的炮灰男寵(完) (1)

遠處枝條已抽出綠芽, 晨霧在清晨微光的照射下,滲透到泥土裏, 冒起陣陣濕意, 又滋養着地上的嫩芽, 春回大地,一派生機勃勃。

商硯嘴角勾起一抹淡如雲霧的笑容,拉開了懷裏的人,細細凝視對方的眉眼,眉不很粗,但鋒利如刀。

一雙鳳眸似蒙了雲霧, 叫人無法窺探其中的情緒, 但在看到他時,雲霧消散,發酵出一種別樣的味道, 如烈酒,初品嗆喉,但越回味就越能品出其中的醇香,和那一絲絲……甜, 雖不太多, 但卻足以讓人流連忘返。

晨光打在那眸子裏, 反射出的光芒是那樣蕩漾人心, 他不禁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能生出一顆心,再來凝視這雙眼眸, 是何感覺?

輕輕的吻落在眼眸上,既沒有心,那便用唇來感受,于他而言,此刻便是真實。

視線再下滑至那精致的鼻,最終定格在那淡色的唇上,因着情緒的起伏,那色澤比往常要濃郁一些。

“你中邪……”蕭弈蹙眉,剩下的話消失在兩人相貼的唇中。

當一生的認知瞬間被颠覆,那經歷商硯未曾有過,但卻絕非朝夕就可以釋懷的,蕭弈此刻不過在強撐,無法感同身受,那便選擇分擔。

喉結滾動,輕柔地将對方所有的難過,所有無法宣之于口的情緒,含入唇中,咽入心底,存放起來,再将所有的珍重,所有喜愛的情緒反哺過去,渡入對方唇中,彙入對方心底。

你所有的苦,我替你分擔一半。

蕭弈微愣,商硯這個人,不論怎樣僞裝,但心裏總像有一層堅冰隔着,游離于世界之外,但若是能被對方認可,那無聲的溫柔會滲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無比熨帖。他緩緩阖上眼眸,開始回應起來。

這是一個很輕柔的吻,淺嘗辄止,卻讓兩人的內心無限的貼近。

愛情突然顯得無關緊要,于他們而言,彼此,既是唯一。

登基之後事情是繁瑣的,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很忙碌,蕭臨最後還是被流放到了邊遠地區,且被禁止入京都,他們兩兄弟這一生,再不會有相見的時候。

出發時蕭臨也未曾來告別,反倒是穆以雲來求見,遞給了蕭弈一封信,蕭弈看完沉默許久,最終還是将其丢到炭盆裏燒掉了,有些事,有些人,随風而去就好。

商硯也未曾詢問信裏的內容,因為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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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皇宮頭幾日,蕭弈幾乎夜不能寐,僅商硯偶爾陪他時才能睡個好覺,但蕭弈卻很堅持,極少尋商硯陪他,除非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好像在等着些什麽。

商硯沉默着,好像在思考些什麽,他說:“陛下,尋個機會,讓娘娘入土為安吧。”貴妃當時操辦喪事時,兩人還在平陵,蕭弈必是遺憾的,而且那件衣服,總不能一直留在大殿裏。

“還是你懂我。”蕭弈放下手上的奏折,行至那衣服面前,拿過梳子絹布細細地打理,懷念道:“母妃必不願葬入皇陵,她自小被一戶農家收養,那年鬧了饑荒,有人瞧中了她的美貌,想送她進宮,她就這麽去了,這一去,就沒能再回去。”

“小時候,她常常念叨,農忙時在水田裏打鬧捉泥鳅時,是她最快樂的時光,我想,帶她回那裏。”

“那就去那裏。”商硯一錘定音。

蘭貴妃所提的地方的确是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這裏民風淳樸,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這麽多年過去,收養她的那戶人家早已不知去向,僅留下一座老舊的土屋,那是舊時光最後的見證。

“您稍等,我去收拾一下。”祥叔的目光有些懷念,一邊收拾一邊絮絮叨叨道:“當年我還無法變人,碰巧被娘娘救了,她帶着我,一帶就是這麽多年,後來您出生了,我就跟着您了,誰能想到……”

氣氛有些沉悶起來,有些人,不經意間回想起來,總是那樣痛。

商硯抿了抿唇,心裏的檻,并不是那麽容易過去的,這次帶人來,并非想要對方忘卻這個人,而是想要用些美好回憶,覆蓋它。

“祥叔,娘娘從前最愛哪處地方?”這次出來,并未帶其他人,僅他們三人。

“我想想。”祥叔雖是年輕的面容,但神态動作卻極似長者,低頭沉思片刻,才像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大腿道:“後面山上有一片野生杜鵑花,開的時候極美,每年花開,娘娘都喜歡在那兒起舞,算算現在正是花期。”

商硯看了眼蕭弈,眸中流淌着醉人的柔情,“陛下,您看?”

“愛……”蕭弈險險将那個‘妃’吞了回去,現在還未準備好,将人吓跑就不好了。

“嗯?”商硯馬達豎起。

“愛花,那就那裏吧。”面色冷靜,說完便擡步走出屋子,“祥叔,帶路。”

商硯眸中精光一閃而過,這幾個月蕭弈極為守禮,雖總會刻意有一些暧昧的小動作,但卻未曾越雷池一步,本以為是沒心情,如今看來,是在策劃着什麽嗎?

嘴角勾了勾,一輩子很長,他有足夠的時間陪對方玩。

杜鵑花此時開的正好,漫山遍野的紅,長眠于此,定然十分美好。

選了一片花開的最豔的地方,未假手他人,商硯以劍來削坑,蕭弈砍來樹根,将其磨平。

劍尖飛舞,在上刻下,‘母蘭之墓。’

氣氛靜谧,寧靜且美好,不經意對視一眼,默契盡在不言中。

那是一種旁人無論如何都無法介入的氛圍,祥叔忽然如坐針氈,總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多餘?直到後來次數多了,每當這種時候,他就機智地遁了,以免承受不知名暴擊。

一切準備就緒了,蕭弈最後摸了摸那衣服,而後莊重地疊好,輕輕的,将其置于精致的紅木箱裏。

埋土的時候,用手一把一把撒上去,指甲全沾上泥土,細碎的砂石劃破手指,他卻全然不顧,只是專注地、仔細地做着這件事情。

“陛下,一起吧。”蕭弈準備跪下磕頭時,商硯叫住了人。

他執起人的手,帶着人一起,緩緩跪了下去。

祥叔站在兩人身後,神色有些發愣,當年他就覺得王爺喜歡這個小男寵,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兩人不僅未曾疏遠,感情反倒越發好了,如今這一拜,倒有幾分拜高堂的意思,極好!極好!

離去時,商硯刻意回頭看了一眼,仿佛看到了那個溫柔如水的女子正在飛舞的花瓣中翩翩起舞,她回眸,眼如秋水,好似在說,照顧好他。

無聲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小屋內。

商硯執過人的手,細細擦去上面的灰塵,又慢條斯理地一一上藥,明明很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無端地讓人臉紅心跳。

“我去周圍農家弄些吃食來。”祥叔實在待不下去了。

清涼的藥膏抹在手上,劃傷的灼痛減輕了不少,但身體卻無端有些發熱,對方微垂着眸子,如第一次見面那般無害,這般模樣,還挺……賢良淑德。

蕭弈眸中暗光閃爍,如挑選獵物的狼,死死盯着獵物,只需等待合适的時機,就将人吞吃入腹。

商硯頓了頓,擡起頭來,發現那人微阖着雙眼,似在閉目養神,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眸中興味盎然,方才那般灼熱的目光,若是毫無察覺,那他就是個死人了。

垂眸斂去那絲玩味,再擡起頭時,已是溫順極了,勾起的眼尾溢出缱绻的弧度,“陛下,好了。”

蕭弈擡手,帶着薄繭的指腹輕撫眼尾,以前就慣會陽奉陰違,還想來以此迷惑自己嗎?雖然知道對方在裝,但心還是不自覺快了些許,似羽毛在輕拂心間,絲絲入魂。

“嗯,陪我出去走走。”聲音又恢複了如山泉般的清冽,如第一次見面那般冷,叫人分辨不出其中情緒。

但這才是最大的破綻,商硯失笑,或許是預感到将會有一場争奪主權的戰争,兩人都不自知拿出了初見的态度,企圖以此迷惑對方,卻雙雙露了馬腳。

此時正是播種的季節,有農人在稻田裏插秧,丈夫勞作,妻子在一旁照顧小孩替丈夫擦汗,一切都是那麽安寧祥和。

“若是。”蕭弈睫毛微顫,嘆了口氣道:“那一年,沒有災荒,母妃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也許她會在這裏尋一個村夫,平淡卻幸福地過完這一生。”

“可是那樣,就沒有您了,于我而言,您是上天送我最好的禮物。”商硯直視着人的眼睛,“娘娘一定也是這樣認為的,過去的無法改變,但我們,卻可以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他指着那勞作的農人,一字一頓道:“您看那些農人,收成好的季節大家尚可以安樂度日,倘若鬧旱災水災呢?”

“娘娘一定不希望您一直為她難過,如今這四海都是您的子民,何不将這份難過化為力量,為他們做些什麽?您無法挽回娘娘的悲劇,但卻可以挽回将要發生的千千萬萬的悲劇,也許那正是娘娘希望的。”商硯眸中似有火光跳躍,人總需要有寄托,他如今要做的,就是讓蕭弈将對母親的哀思,寄托在愛民上。

似一柄利劍直擊天靈蓋,劈散了近來所有的郁結愁悶,蕭弈目光前所未有的輕快,“你說的對,朕要令江山平,四海清,百姓安居樂業,再無流離失所,親人離散之事發生。”

商硯揚了揚嘴角,“既然如此,不如一起去插個秧吧。”

蕭弈眉梢微挑,意味深長道:“我來插,你替我擦汗嗎?”

“……遵命。”商硯面不改色,口頭便宜誰不會占?真槍實彈時才算數。

天并不很熱,但持續地勞作依然讓人汗如雨下,蕭弈在辛勤耕耘,而商硯拿着一塊布站在一旁。

春天,萬物複蘇的季節,有一些出于生物本能的東西,也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許是太熱了,蕭弈直起身來,除去了一層衣物,剩下一層薄薄的衣衫已被汗水染透,勾勒出那好身材。

一滴汗珠,調皮地自那形狀美好的下颌,滑至那如勁弓般蓄勢待發的肩膀。

商硯的呼吸忽然放的極輕,似擔心驚動獵物的獵人,目光被那汗珠沖刷着一路往下,腰背線條流暢有力,多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背後那淺淺的腰窩性感至極,裏面盈滿了汗水。

如瓊漿玉液,引誘着饑.渴的人去品嘗它。

商硯口幹舌燥,卻又不得不苦苦壓抑,生怕被人察覺不妥,而在此時,那人忽然彎下腰去,那瓊漿玉液沒了容器,忽的散開,滑至那絕妙地帶。

那裏的滋味,他記得。

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何前世人們總愛調侃撿肥皂這個梗,那的确很妙。

粗重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溢出喉關,眸中泛起點點猩紅,剝開所有溫柔的表象,露出內裏那可怕的侵占欲和征服欲。

這一絲失控,終究是驚動了蕭弈,他起身,定定看了過來,向來如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是毫無掩飾的掌控欲,他在挑釁,薄唇輕啓:“過來。”

“是。”很快調整好了那絲失控,執起絹布,細細為那人拭去汗珠。

動作守禮又克制,隔着絹布輕觸人的臉頰,反倒更讓人想入非非,荷爾蒙的氣息在空中彌漫,最後汗珠未拭幹淨,反而兩人都滿頭大汗。

周圍的農人都停了下來,奇怪地看着這兩個自告奮勇來幫忙的小夥子,明明只是普通的擦汗,怎麽看着那麽令人臉紅心跳呢?到最後,大家動作出奇一致地撇過頭,視線絕不再往那邊移一下。

煎熬又美妙的白日終是過去了,到了晚上,問題随之而來,這屋子只有兩間房,但有三個人。

“年紀大了,在外面待一天就腰酸背痛的。”祥叔邊說邊自覺地進了一間屋子,而後把門鎖好,看也不看兩人。

商硯、蕭弈:“……”

事實上二人為避免打草驚蛇,勞作完後都默契的選擇了去溪裏浸冷水降溫,且錯開了時間。

而此刻,盡管各自心懷鬼胎,但還是不得不同宿一屋,尴尬之餘,又帶着一絲隐秘的刺激。

商硯背對着人,往日裏同床共枕也有過不少次,卻從未有一次,這般的令人……難耐。

心跳的極快,好似能通過床板傳至另一人,而後又被加倍地反彈回來,身後的呼吸雖被極力壓制,但他能感受到并不平穩,好不容易被溪水降下的溫,又洶湧升起。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同時起身,與此同時,響起了兩道聲音。

“過兩招?”

“來練練?”

黑暗中無法視物,僅兩雙眼睛是如此的明亮,這是試探,摸清對手的底牌,方便最終的進攻。

年輕時精力總是無窮的,兩人你一拳我一腳,試探着對方的底牌,這一架,竟是一直打到了天明,身體越發疲憊,但精神卻極度亢奮,如此強大的對手,到底該如何征服他?

祥叔頂着個大黑眼圈起來,看着精神奕奕的兩人,默然半晌,語重心長道:“年輕人,要節制。”昨夜隔壁那動靜響了一夜,他沉思,回去後,許該叮囑內務府多炖些補湯?

有些事,最近很不對勁,此刻已然盛夏,自幾月前回來後,蕭弈似乎總在默默策劃着什麽,商硯托着一碗冰鎮綠豆湯,自然是他親手熬的,“陛下,天氣炎熱,用些湯消消暑。”

蕭弈不着痕跡地阖上手上的奏折,含笑接過,“有勞。”愛妃了。

這點小動作自然沒有瞞過商硯,眉梢微動,“您最近,是否有煩心事?”前陣子,蕭弈瘋了一般的處理政務,改善民生,一條條細則已制定下去,正在有序實施,也取得了不菲的政績。

按理說,不應如此忙,且處理政務,從不會避開他的,在耍什麽花樣?

蕭弈手微頓,面不改色道:“沒什麽,不過是那些大臣奏請納妃罷了,無須理會。”

“那子嗣?”其實對方若真要,那他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與以往的毫不在意不同,心裏莫名發堵。

空氣凝固了,窒息一般的寂靜,有輕嘆聲劃破這寂靜。

“我不想,母妃的悲劇再上演,這血脈,便斷在我這裏吧。”狐,并非每個人都能輕易接受,他何其有幸,遇上了這麽一個全然不在意的人,怎能辜負?

那未盡之言,商硯讀出來了,唇角揚起醉人的柔情,指,撚過對方嘴角的綠豆粒,而後以舌勾去,殷紅的舌劃過瑩白的指,無端地帶了一絲妖冶之氣,“真甜。”

湯匙在碗上重重一敲,發出‘乒乓’響聲,商硯回神時,人已經完全藏在碗後,僅露出一雙微紅的耳垂。

就是現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過那奏折,看了眼,原來如此。趁人發覺前又火速放了回去,很完美。

“還要嗎?”蕭弈故意在唇角邊又黏了一粒綠豆,問。

商硯:“……”

又大半年過去了,京都,最近相當熱鬧。

“聽說了嗎?聖上最近又要封禪,祈求國泰民安。”

“是該如此,自聖上繼位來,勵精圖治,大夥的日子好過了不少。”

“我還聽說啊,聖上繼位前一直尋的女子回來了,聖上放言,要立她為唯一的妃子,空置後位。”

“不止如此啊,聖上向來勤儉,但為了她,在宮裏建了一座大宮殿,那用的木都是金絲楠木。”

衆人拍手稱奇,到底是何方妖孽,竟将帝王迷的神魂颠倒?不過帝王未曾因此影響政事,此等小事,可忽略不計。

被談論的當事人此刻正處于泰山,為了封禪儀式做準備,再次回到這裏,商硯心裏湧起一陣難言的滋味,當時許願的事,如今終于實現了。

這一次,他不再隐在暗處看着人,而是所有的事都親力親為,陪對方一起見證這至關重要的時刻。

又到了登降禪壇的時候了,商硯替蕭弈穿戴好繁瑣的龍袍,親自為人帶上冠冕,這段日子以來,這些瑣事的事情都是他在打理,從不假手于宮人,他心甘情願,只為讓人再無後顧之憂。

冠冕上的玉珠是那樣熠熠生光,伴随着微顫,透露着主人并不平靜的心情,商硯凝視着那張比玉珠還要璀璨的面容,安撫道:“別怕,這次,我陪您。”

蕭弈眸光飄忽了一瞬,事實上,他的确很緊張,卻不是因為封禪的事,準備了那麽久,那件事,不容有失。

降禪壇依舊高聳入雲,今日也是難得的晴天,九十九層漢白玉階直上青天。

重臣在禮樂中齊齊叩下頭去,蕭弈就這樣在衆人跪拜中舉步緩緩往封禪壇而去,商硯則手捧着玉策等物緊随其後。

即将登頂時,蕭弈偏頭,勾了勾唇,不似之前那個華美至極的笑容,這笑容淡如雲霧,如經過鉛華洗禮,卻更加直擊人心。

商硯微愣,回以一個笑容,我陪您,去吧。

玉珠微垂,身着龍袍的人緩慢卻堅定地踏上了最後一層臺階。

兩人站在降禪壇頂,蕭弈置身于雲海中,向上天和大地誦讀祭文,而壇下跪伏着文武百官。

儀式完,兩人的目光在在空中交彙。

商硯眸光悠遠,多年沉浮,終在今日,讓你再次登頂。

儀式結束後,蕭弈推了一切政務,所有大臣一律不見,說不清什麽感覺,他此刻心中有一團火,亟待傾瀉,未在泰山停留,帶着人一路風塵仆仆趕回皇宮。

壓下那即将噴薄而出的情緒,深吸一口氣道:“你先去收拾,朕有東西要給你看。”這一年來做的布置總算要派上用途了,只是臨到事前,他竟如個毛頭小子一般,無法淡定。

“遵命!”

商硯死命壓制着那想要将人吞吃入腹的目光,等待了一年,他也快要忍不下去了。這一年來,兩人各種各樣的暧昧舉動層出不窮,但真正動真格的,卻一次都沒有,他們都沒有必勝的把握,是以都在忍耐。

而現在,這場封禪儀式,終于打破了最後的平衡,那些澎湃的情緒需要宣洩,唯有,酣暢淋漓的與人鬥一場,方能平複。

宮女先是引着商硯去了一間屋子,而後遞給他一身紅袍,繁複的金龍圖案幾乎布滿全部,衣袖旁點綴的金珠不住發出冷冷的聲音,華麗至極!

他沉默地看了幾許,對着宮女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指尖拂過那紅袍,不禁低低笑了起來,以為将鳳換成龍,自己就不明白這是鳳袍嗎?靜坐良久,終是緩緩取過那件衣服,換上了。

宮女又引着他到了一座宮殿,這是近來新修的宮殿,他知道蕭弈近一年來就在瞞着他辦這件事,但連外面的百姓都知道了,他怎可能不知?只是故作糊塗罷了。

臉色有些無奈,為他修宮殿,封他為妃,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此等昏君做法虧蕭弈想的出來?若他是女子,此刻約莫要感動哭了,但他只感覺到了深深的胃疼。

至于為什麽不是封後?他也有所猜測,‘皇後’這個名詞,終究是傷蕭弈太深。

殿內處處挂着紅紗,地上鋪着大片大片的白色的毛絨毯,在暖色燭光的暈染下,欲極了。

“還喜歡嗎?”清冽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帶着一絲暗啞,那是欲的味道。

伴随這聲音一道而來的,還有殿門窗戶落鎖聲,對方竟是派人在門窗外都落了鎖,這是要讓他插翅難飛的意思?

商硯轉頭,蕭弈身着明黃色的龍袍,燭光打在那人如玉的肌膚上,華麗的大廳霎時失了顏色,目光意味深長起來,“喜歡。”送上門來的人,誰鎖誰還不一定呢。

氣氛沉默下來,燭火燃燒的聲音是那樣的動搖人心,無形的氣場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都企圖給對方造成心理壓力,目光碰撞間,暗流湧動。

“不如先用飯?”又是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分毫不差。

商硯摸了摸衣衫裏的藥瓶,破天荒地感到了一絲緊張,自小到大,他事事都在掌控中,唯有面對這個人,總有那麽一些不确定,熱血開始沸騰,又是那種靈魂都開始起舞的感覺。

這個男人,宛如毒.品,危險至極,卻又讓人上瘾。

瑩白如玉的手執起酒壺,酒水入杯的聲音都仿佛在**,出賣了執壺人的心情,“封禪成功我們還未曾慶祝過,不如就現在?”

商硯的目光在那酒壺上頓了頓,是第一次見面時那種酒壺,不動聲色地接過酒杯,“聽您的。”

嗅了嗅,果真是情.藥,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磁性的輕笑自胸口震蕩而出,想要拿下眼前這個人,就必須讓對方失了冷靜,最好的方法就是,迷惑他。

他要讓眼前的人為他癡迷,對他欲罷不能,那就勢必每一個動作神态都得控制到極致。

“酒,自然要喝,但,得換種方式喝。”眼尾掀起,目光似帶着鈎子一般。

“哦?什麽方式?”蕭弈來了興致。

“自然是,交杯酒。”商硯起身走到人面前,貼着人的耳垂,輕聲道:“您之所以布置這麽久,不就是想要變相娶我嗎?既如此,怎能不喝交杯酒?”

呼吸頓時一窒,盡管知道對方是在迷惑他,但這個提議是如此的令他心動,他富有天下,但高處不勝寒,唯一能抓在手裏的,僅這一人而已。

其實他能隐隐感覺到,面前人對他的感情,不是他所期望的愛,但還是固執的想要抓在手裏,他想着,日久天長,總有一日,對方會對他心生愛意,但這一切建立在對方不會離他而去的情況下。

心中惶然,建了大宮殿,把你藏在裏面,給你至高無上的名分,是否就能永遠留住你?畢竟他所能給的,僅此而已。

低垂眼眸,複又擡起來定定看着人,眸光幽深似要把人吸進去一般,用前所未有的認真語氣,問:“你既已出此言,是答應我了嗎?”

那眸中的意味很複雜,有不舍,有惶然,但最重要的,商硯看不懂,他有種預感,也許傾盡一生,都未必能讀懂這個目光,可他卻找到了令對方妥協的方法。

“那得看您今晚的表現。”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嚣着進攻,忽略心中那絲異樣,還是卑鄙的用了那個方法。

就讓他自私這一次吧,餘生他會用盡全力對人好的。

蕭弈瞳孔驟然一縮,眸中掀起驚濤駭浪,驀然阖上眼,手指無意識在桌上敲擊,睫毛在燭光照耀下微顫。

此刻閉眼,則是默許人進行小動作的意思,這是這個男人最後妥協,商硯讀懂了。

對不起!商硯在對方那酒杯裏下了藥,是與對方對等的情.藥,至于其他的,終究是放棄了,那太欺負人了。

“陛下,該喝交杯酒了。”明明很纏綿的話語,從商硯嘴裏出來,總帶着無比正經的意味。

鳳眸掀起,已然平靜無波,端起那未知的藥,與商硯交錯着手臂,不那麽甘願卻又無法拒絕地喝了下去。

喝完兩人靜靜地注視着彼此,又是長久是寂靜。

熱度節節攀升,他們眼睜睜看着彼此的臉頰泛起紅暈,眼眸染上欲色,不知是誰先動手,終是克制不住的,擁吻在了一起。

酒的醇香混合着甘美的津液,如最頂級的瓊漿玉液,焚燒着人所有的理智。

商硯痛斥着自己的卑鄙,卻無法停手,以最激烈的方式吻着對方的唇,白日裏澎湃的情緒,總算消退了一些,卻激起了一些別的東西。

祥叔守在屋外給兩人看着鎖,同為狐,聽覺自然也是靈敏的,正納悶屋內怎麽只餘燭火燃燒的聲音,下一刻就老臉一紅。

耳朵敏感的捕捉到了水聲,且那聲音久久未曾消退,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趨勢,腳下如有針紮一般,他想,什麽時候能有個老伴?苦笑一聲,不過癡心妄想罷了,他老了,以性命做賭注的情,玩不起了。

長久的親吻耗盡了胸腔的氧氣,給大腦帶來眩暈感,情緒卻在其中發酵的越發洶湧。

在争奪主權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方才下藥時蕭弈已然做出了退步,此刻卻是分毫不肯相讓,兩人實力在伯仲之間,半天都未曾出結果。

祥叔在外臉色越來越古怪,這是不是動作太大了一點?怎麽像在打架似的?

如此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商硯故意讓了一招,胸口立刻挨了一拳,臉色配合地白了一下,委屈道:“陛下,我難受。”

“我剛剛并未用力。”蕭弈發冠也不知散落到哪去了,衣衫全被扯開了,有些地方還破了,是某個人的傑作。

“不是那裏,我是說這裏。”商硯指了指某處。

蕭弈怒極反笑道:“用不用我替你廢了,一勞永逸?”

“那我便只能出宮,尋個地方獨自度過餘生了,陛下厚愛,承受不起。”幾分無辜,幾分狡黠,幾分篤定。

“你……”

蕭弈剩下的話未曾說完,便被人按倒在了那毛毯上,掙紮着想要起來,那人卻像是不要命般,死死鉗制着他。

“陛下,就這一次,就這一次好不好,我答應您,以後都呆在這裏,哪也不去,用一輩子陪着您。”商硯額頭青筋暴起,獵物太強大,加上身體難受,這樣下去恐怕就要天亮了。

手下人的掙紮力度終究是少了一許,很微弱的一點點,但就是這一點點,足以定勝負。

他一把拉下房梁上挂着的紅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人的手腳綁了個嚴實,“對不起,您實在太強了,為了大家好,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蕭弈懶得說話了,只是用平靜的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人,同時還在試圖掙脫束縛。

商硯:“……”

嘆了口氣道:“我想要您,自帶您出沼澤,自陪您封禪後就想得不得了,您呢?”他卑鄙了,以這些恩情來要挾對方不得不妥協。

如平靜的湖水被丢入石子,泛起一層波瀾,從中濺起水花,阖上眸子的一瞬間,他的尊嚴四分五裂。

“別哭。”商硯低頭吻去那一滴淚珠,它那樣渺小,輕的仿佛錯覺,但那灼熱的苦澀不容錯認。

許是舍不得他,許是不得不報恩,許是壓抑的情緒需要緩解,也許是藥的作用,終于壓的這個男人妥協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往後的幾十年,商硯再未得手過一次,每每有類似的需求,兩人都是以其他方式解決的。

許是早有預感,是以這一次,商硯格外瘋,他不敢解開那束縛,就這樣抱着人,玩遍了這殿內每一個角落,這極致的滋味,足以用一生來回味。

直到第二日下午,兩人依舊未曾出來,祥叔深深為二人的身體擔憂。

事後,二人都若無其事,那夜的事仿佛禁區,餘生都再沒人提及。

太上皇被關在一個院子裏,派專人看管,名為保護安全,實為□□,他思念蘭貴妃成疾,只要看見白色的皮毛制物,就會發狂抱在懷裏死死不松手。

蕭弈知道後,點點頭,平靜的吩咐人,“将所有白色毛皮從那裏撤走。”于太上皇,他永遠不可能釋懷,想找替代品,他偏不願給人留任何念想。

幾日後,太上皇一根白绫吊死在了別院裏,商硯靜靜看着蕭弈的背影,從身後摟住那支撐着這個天下、此刻卻格外脆弱的人,缱绻道:“這件事,我替您辦,聽我的,去休息。”這些年,他總是無聲的為對方處理這些煩心事,履行着那日的承諾。

幾十年光陰匆匆而過,帝妃二人鹣鲽情深已在民間傳為一段佳話。貴妃身體不好,帝王便選擇了過繼。

上行下效,女子的地位得到了極大的提高,許多男子以效仿帝王一生鐘情一人為榮,也算是一件好事。

蕭弈擁有不老的容顏,卻沒有永恒的生命,那一天終于還是到了,他虛弱地靠在床上,嘴唇泛白,卻仍是那般天人之姿。

“朕這一輩子,江山平,四海清的諾言做到了,但朕最想做的一件事,卻好似完成不了了。”帝王眼中迸發出強烈的光芒,一把拉住商硯的肩膀,“你服了朕的內丹,與朕共命,朕死了,你也活不了,朕要永遠帶着你。”

喉嚨似有東西堵住,嗓子幹澀的難受,要分別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想象,“是,我永遠陪着您。”您不在了,我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

帝王的眸光卻柔和了下來,又是那般輕淺的笑意,身體行動已然艱難,他帶着一生的愛意,緩慢笨拙地挪到了商硯身邊,輕吻那唇瓣。

很輕的一個吻,卻傾注了一生的情意,難以形容那一瞬的感受。

心底那一片荒漠的地方,忽然生出點點綠意,這綠意浮現在眼底,心,在這一刻怦然而動。

【叮,事業愛情線進度雙雙百分之百,随時可準備前往下個世界。】

巨大的恐慌蔓延在心底,不,為什麽偏偏是現在?他本打算重來再守護這人一世,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這分別他無法接受。

愛意令人欣喜,失去卻令人恐懼,它們如雙生花相伴相生,商硯輕觸心髒,那裏,開始有了屬于他自身的情緒,非是借來的,雖然極淡,卻是存在的。

蕭弈眼中卻漾起柔情,他做到了,你,終于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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