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覺睡醒神清氣爽的容錦坐在只有木板的床上懵逼了幾十秒,四周是古色古香的家具與裝飾物,窗外流進暖橙橙的日光。時間一秒又一秒的流淌,他一時間竟不知今夕何夕。

我是誰?我從哪裏來?

我踏馬是容錦……卧槽!

容錦驚慌失措從床上跳起,蹬蹬蹬跑到屋外。依舊是昨日的庭院,昨日的山峰。

預想中的來自身體原主的記憶沒有在他腦海裏複蘇,美好的穿越生活已然不可能到來,生活甚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他看見自己昨天被迫收下的小徒弟正手足無措地站在庭院中央。

真可憐,剛上山就遭師父冷落。

不過欺負他的師父好像就是自己?

“咳。”容錦清清嗓子打破尴尬,絲毫沒有察覺自身剛睡醒的邋遢形象,擺出長輩的威嚴臉招呼秦連:“去打水來,我要洗漱。”

他毫不猶豫的繼續欺壓小徒弟。

“是師尊。”秦連仿佛終于找到自己的生存目标,順着容錦規劃出的軌跡前行。只是有個問題。“可是……徒兒不知要去哪裏打水。”

“……”中庭沒有井,容錦也不知道去哪打水。但是長輩的威嚴不可亵渎!他冷淡的瞥了眼秦連,轉身便去後園。

秦連窘迫不已,徒留原地戰戰兢兢。上山第二天就惹得師尊不快,他如何對得起拼死護他的家人,他如此不堪為用……

秦連正在自責愧疚,不想一言不發轉身離去的師尊很快就回來,一方沾着冷水的白色巾帕拍到他臉上。

“殿後有水潭,後園的水缸每天清晨換水、打滿。”容錦見不得小孩子死氣沉沉的,輕輕為秦連擦臉後把手帕就那麽放進對方手心。“壩靈峰上無人,盡早熟悉峰上生活。無事不許下山,不要問我,其他……自己玩去。”

不提修煉,不談宗規,容錦帶徒弟就是這麽不!負!責!任!

“師尊……”秦連雖小,修真世家出身的他還是懂一些事故規矩,他慌慌張張抓住容錦的袖子,想到規矩又慌忙松手,欲問修煉又礙于容錦剛說的話不敢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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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錦對徒弟這麽聽話倒是挺滿意,可惜他是真的沒法教導這孩子修煉,摸摸徒弟的狗頭,唇邊漏輕微到幾不可聞的笑意。

“機緣不到,不用焦急。”他這麽敷衍着說。

秦連怔怔捧着容錦的手帕,冰冷的潭水浸濕了衣袖,他恍若未覺。疑惑與不解占滿了他的思緒,然而他只能望着師尊飄然離去的白色身影。

白衣、劍修,這兩個詞深深紮進懵懂的秦連心裏,他覺得自己也要長成這樣的人。

消失在秦連視線中的容錦關上東廂房的門,一手撓着腦瓜,一手摸着房裏的家具,觸感真實得令他想哭。昨天随便進的房間只是空屋,原主住的應當就是這間東廂房,床上鋪着樸實無華的緞面床褥祥雲錦被,一側擺着兩個綢緞蒲團。

與雕花大床相對,圓桌軟塌大衣櫃樣樣不缺。

整體看來就是“樸素着表達自己是土豪”。

窮吊容錦深深嘆息,這踏馬就是有逼格的有錢人。他一屁股坐在原主的床上,閉目開始整理情報。

此宗清陽宗,規模檔次都不小,有錢有大能必然也有權。掌門宗主訣明為人精明睿智,擅長社交。師弟訣莘耿直,城府不深。原主離玥,三靈根劍修天才,不通人情性格孤僻自閉,深受訣莘、訣明溺愛縱容。

窮吊再次嘆氣,離玥這設定一看就是要黑的配角命,尤其是當他收了一個怎麽看怎麽擁有主角命的小鬼之後。

伴随鈍痛感的暈眩突襲腦仁,猝不及防下容錦險些倒在床上,沒等他回過神來緊接着就是一陣強烈過一陣的仿佛要撕裂他的疼痛。

□□的這很可能是穿越後遺症。

穿越時空,元神受損,魂魄不穩,早晚身死道消。

容錦卻突兀地咧開嘴,放肆譏笑。

一宗之主訣明說會安排弟子照顧靈壩峰上生活,說話自然是算話。原本安排好的外門弟子頭三天規規矩矩帶着膳食物什上山,到清波殿外由秦連接手。可是第三日起宗內傳出靈壩峰峰主離玥真人傷重閉關的消息後,外門弟子再沒有耐性浪費時間去送飯,大膽的讓秦連自己下山到外門來取并威脅他不許聲張。

為什麽會傳出離玥傷重的消息?

這事也是容錦忘了防備,他那天在屋子裏笑得放肆,秦連本身就在中庭,自然聽見了,踟蹰半天還是遵循擔憂師尊的內心跑來敲門。

容錦頭疼得要瘋,聽見敲門聲更惱,幹脆利落的打發他說:“為師要閉關。任何人來不許進清波殿半步!”

秦連敲門的聲音停了,容錦便放心陷入沉眠。不知道是他哪個姿勢不對,觸動了離玥留下的結界。

早起跑來看徒弟和徒孫相處如何的訣莘在殿外察覺結界,誤會離玥和往常一樣,由于此前下山除魔受了傷正在閉關養傷。礙于結界,即便是訣莘也不會在離玥特意開啓護殿結界時打擾。更何況離玥一向知道輕重,如果傷勢太深他自會去丹峰向師叔請脈。

于是訣莘放寬了心,叮囑秦連好好照顧他家師尊就走了。秦連便也以為沒事,安心的住在東廂房正對面的西廂房,成天發呆不敢打擾容錦。

可偌大一個宗門,不可能真的人心歸一。原主離玥算宗主嫡系,而宗主背後還有長老一脈。長老世代收徒,他們與宗主收徒并非同門一脈,同門情誼單薄,漸漸離心。何況就算是親師兄弟也未必就會一條心。

離玥自閉到堪稱奇葩,讨厭他的同輩師兄弟能從山門排到觀天殿門口。論打架他們幹不贏,造謠污蔑卻是可行的。

在有心人的操縱下,離玥重傷閉關的消息不胫而走。當訣明與訣莘察覺時,這事兒已經沸沸揚揚甚至傳出了宗門。

訣莘只覺得氣憤和不可理喻。訣明則深覺危機将至。

身為宗主,訣明并沒有無能到耳目閉塞的地步。他這麽晚才聽到謠言,只能說明這次對方是有備而來,以致徹底避開了宗主一脈的耳目。

清陽宗……将亂。

容錦清醒時已經是半月以後。他渾身冷汗的驚醒,但頭痛沒有放過他,魂魄無時不刻依舊在被撕扯,只是勉強能維持清醒和冷靜片刻。他伸展着僵硬的四肢爬下床挪向房門,結界随着他的觸碰消融,門外陽光正好,天朗氣清,秦連正蹲在庭院中央的梧桐樹下低頭發呆。

平靜充斥着清波殿,若天地垂憐,只願此刻長存,歲月靜好。

容錦哂笑,張開發出嘶啞的呼喚:“秦……連。”

聽到呼喚,秦連驚詫擡頭,露出青紫紅腫的小臉,配着愣怔的神情,蠢透了。

容錦神色一凝。

卧槽他只是暈了下徒弟就跑去單刷副本?踏馬的這是已經打開新地圖的節奏?!

秦連趕忙低下腦袋,不敢再看自己天人之姿的師尊。

“你擅自離峰了?”容錦面色不虞,依着門框不動。自覺理虧的秦連自然自覺湊到他跟前來。

“是……是去外門取飯食路上摔的。”秦連懦懦不敢直言。

容錦又不傻,教科書般标準的新手村劇情他能猜不透?

“掌門師伯曾言指派掃灑弟子前來。”

陡然被師尊戳破,秦連仍舊不敢說實話。他年紀是小,不懂世故,但他天生敏銳,生有一顆玲珑心,來往峰外的路途中所見所聞讓他隐隐察覺清陽宗內暗潮洶湧。具體的他不明白,他只是下意識認為不能多言,不能給師尊添麻煩。

又或許,有些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是不敢回家說,只會默默埋在心裏,忍氣吞聲。

家長沒發現就算了,偏偏秦連遇到的容錦,他心念一轉就把來龍去脈猜的七七八八。不由摸着小徒弟的頭諄諄教導:“哪塊石頭磕着了你,就砸碎它;哪道臺階絆倒你,就翹起它;哪條狗咬了你……”

容錦微微彎起唇角,那笑容細微到看不見,可他眼裏的神采是不容忽視的。秦連愣愣望着那雙光彩琉璃的眼,恍惚想起自己的父親、叔父、秦家長老們,他們在談及興盛秦家的大事時,往往也是擒着如此的目光。

秦連不知道,那種神采可以被稱為——魄力。

“打斷它的狗腿,讓它只能伏地向你哀求。”

教導一個小孩子這種東西,容錦可謂是喪心病狂。教養良好的秦連覺得哪裏不對,卻不敢違逆師尊。他垂着頭試圖解釋:“師尊不許外人入清波殿,外門師兄事務繁忙,徒兒只好自己去領飯。都怪我不熟山路,體力不好,不慎才摔得慘了……讓師尊擔心,是、是徒兒不對。”

遇事盡會自責,容錦暗自搖頭,這小子被家裏教得正直迂腐,一點不可愛。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熊得理所當然呀。

他二話不說将秦連牽進房裏,在離玥屋內翻箱倒櫃,總算從櫃子裏翻出幾瓶沒有被收進儲物袋的,快空掉的瓷瓶。從瓶上的标簽是治外傷的藥,看來原主經常受傷,這類藥消耗大,奇怪的是為什麽會剩下幾個快用完的瓶子沒有收拾而是粗略放在櫃裏。

回想他穿越初時的場景,睜眼就是站在庭院中,仔細想想應當正是背對東廂房。房中一切如常,蒲團收在床上一側,應當是離玥剛剛打坐完。幾瓶幾乎用完的傷藥棄置櫃中,顯然他穿越前離玥才用過這些藥,準備處置空瓶時不得不中斷,然後跑到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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