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錦同意前往流明城歷練實在出乎訣明的意料,他覺得自己傳訊中把有人要害那師徒倆的消息透露得很明白,自家師侄只是不通人情世故又不是真傻,應當聽得出來啊。
然而再一想師侄的性子,訣明又覺得不奇怪了。
離玥那樣的人,就如一柄劍,直來直去。知道有人打着肮髒的算盤,他肯定是去一劍挑了對方。訣明吓得趕緊跑去清波殿。
容錦在中庭坐了一晚上沒睡,差不多快到秦連每天起床的時間,他稍稍一琢磨就暗搓搓摸進徒弟房裏,想來個人贓并獲。
房門被小心的打開一條縫。容錦湊到縫隙前迅速掃視屋內,秦連縮在被窩裏閉着眼,似乎睡得不安穩,他看見被子一直在微微顫動。
容錦摸摸自己的臉收起猥瑣的表情,指尖挨上房門輕輕推動,誰知被窩裏忽然透出一道打着顫的聲音。
“師尊……”
短短連個字把容錦釘在原地。
這踏馬就很尴尬了。
容錦覺得自己作為師尊不能丢這個臉,于是裝作若無其事推開房門,驚得床上的秦連渾身僵硬,猛地把頭也縮進被子裏不敢動彈。
“……?”容錦瞪着被子摸不着頭腦。尿床被發現了不至于把頭埋進被子裏呀,不嫌髒麽。再說,不是他偷窺先被發現的嗎?
秦連縮在被子裏死死壓住被角,聽到容錦逐漸靠近的腳步聲,吓得更加用力得拽住被子。
容錦實在憋不住猥瑣的笑容,反正這會兒沒人看見,他兩手抓住被子就開始扯。嘴上盡量平穩聲調道:“怎麽了?忽然躲被子不願見師尊?剛才你喊師尊……”
被褥下的秦連身體僵硬得連容錦感覺到了。他後半句話沒有說下去,作為老司機,這一刻靈光一閃,福至心靈。
秦連可能不是尿床。
“原來是長大了。”容錦拍拍被子,安撫他。“沒事,經歷這個你就變成男人了。”為了不給徒弟留下陰影,容錦說完就體貼地離開,恰好訣明趕來,清波殿外的陣法一陣波蕩,含着靈力的聲音自殿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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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玥師侄!”
容錦眉梢一挑,不緊不慢穿過中庭,走出前殿,打開大門。
“師伯。”冷淡的語氣,一如過去的離玥。
訣明擡手阻止了容錦的行禮,開門見山的說:“師侄,此次歷練不是小事。你傷還沒好,切不要逞能。”
“我和秦連明日可以出發。”
“離玥!”
“我意已決。”
訣明默然。瞪了容錦會兒離去。
離玥心性堅毅,他所決定的事不會更改。訣明改變不了,訣莘改變不了,連離玥自己也改變不了。
容錦不了解這些,他只知道後背冷汗涔涔,生怕自己露餡。
秦連在房裏窩了一天,容錦沒去管他,悠然自得繼續曬太陽曬月亮,半夢半醒間念叨以後是教徒弟獨孤九劍呢還是教辟邪劍法。
诶?辟邪劍法好像別名葵花寶典。
第二日青陽山門前,十一名弟子一字排開站着,前方是訣缳的大弟子離情領隊,她身側侍立一名垂髻女孩,看着五官和秦連有一分相像。
訣明點了一只靈鶴送容錦和秦連下山,生怕被人瞧出異常,靈鶴馱着師徒兩飛到山門前時離情已經點完人,冷眼等着他們。
離情身旁的女孩看見容錦身前的秦連頓時露出甜笑,輕聲喚一句:“堂哥。”
秦連神色如常,點頭回:“霜霜。”
秦霜霜愣了愣。在家中時秦連看見她和其他兄弟姐妹總是一臉的不高興,兩年不見怎麽就變了?
目光一轉看向容錦,秦霜霜想起宗門裏的傳言,以為是容錦的教導問題。
“師姐。”容錦坐在靈鶴背上沒動,居高臨下的喚聲師姐,獲得對方更加冷的目光。他心裏苦,但還是保持着面無表情。靈鶴有雙大長腿,他怕自己下了靈鶴的背就再爬不上來了。
離情看人已到齊,不多話,揚手祭出她的法器,柔軟的紅綢迎風而起飄飄揚揚,飛入半空緩緩鋪展,綿延而去數十尺。差不多能站下十二人時紅綢尾端一卷,靈力震動将身後的十一名弟子與秦霜霜盡數送上紅綢。
容錦目不斜視,雖然他很想像個鄉巴佬一樣仰頭觀摩不是由五毛特效構成的神奇場面。心中默默怨念,口裏不忘說:“勞師姐捎上秦連。你們先行。”
離情不搭話,長袖舞動輕而易舉把來不及反抗的秦連捎上法器,跟着她腳尖一點落到紅綢最前端,紅綢化作流光,倏忽沒了影。
容錦毫不在意離情的冷淡,拍拍靈鶴頸部,靈鶴一躍而起,振翅高飛。
靈鶴的脖子又細又長,形狀優美,容錦盯着腦海裏蹦出一串XX鴨脖的名字。
有點想吃。
靈鶴渾身羽毛炸起,清唳一聲飛得賊快,仿佛背後有吃鳥的妖獸在追趕。可無論怎麽飛,那種令它膽寒的視線仍舊如影随形。靈鶴害怕極了。
飛了幾刻,容錦突然按住靈鶴脖子。
“下去。”靈鶴被馴化過,聽得懂容錦的意思,盤旋着降下高度,穩穩當當着陸。
比飛機還穩。容錦咋舌,躍下靈鶴的背讓它回青陽宗。
沒有靈智的鳥只會聽從命令,聽話的扭身就往回飛。容錦一派從容,沿着他在空中研究好的路線從無人的林中小路拐上官道,順官道慢悠悠步行進城。這是離青陽最近的城鎮,他在城裏用靈石換了銀子,購置衣服幹糧和馬車。
離宗時他和秦連身上什麽行李都沒拿,他實在不好意思在同門面前毀離玥的形象。至于秦連反正有離情帶着,一瓶辟谷丹塞兜裏足已。
舒舒服服窩在鋪滿軟墊厚毯的馬車裏,一手抓着水果一手抓着燒餅,容錦借由車簾阻擋外人視線安心的放飛自我。雇來的車夫駕車技術好,将車趕得挺穩,不急不緩向着流明城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