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徐浪是在李思思走後半個小時才找過來的。

宋新詞聽到推門聲,立馬站了起來:“浪哥,你知道嗎,等你找過來,熱鍋上的螞蟻都成肉夾馍了。”

徐浪一臉惶恐,趕緊将收集來的信息上報:“楊剛,男,今年五十一歲,新聞部主編,夏瑤的直屬領導,現在在南二環的劉公館參加四季傳媒內部聚會。”

宋新詞抓起挎包就往外走,一聲“謝謝”還沒落地,人就閃得沒影了。

徐浪伸手抓了兩下空氣:“喂喂,誰買單啊。”語氣頗有點無奈,臉上卻不甚在意,誰都聽得出來他在開玩笑。

徐浪給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宋新詞那個位置上,側耳聽着窗外的雨,一臉享受的表情。

總是待在喧嘩的地方,也很苦惱啊。

**

劉公館是一家陽川市本地的高檔私人會所,不對外經營,只為會員和會員介紹來的消費者提供服務。個人會籍費16萬,公司會籍費19萬,消費對普通人來說貴的驚人,主要面向商界名流,企業高層等商務人士。

由幾位第一代企業家們共同創建,之所以叫劉公館,是為了紀念一位逝去的故友。

主打是中國菜,主旨是朋友聚會,商務交流。不是光有錢就能進的。

宋新詞有這裏的會員卡,全是因為宋聞韬的關系。

她對做生意都不感興趣,更何況商務聚會。雖然那張卡她爸一給她,看了兩眼,就不知扔哪去了。但她還清晰記得那張金光閃閃的印金卡上八個楷體大字——激蕩年華,光輝歲月。

這一聽就平均年齡五十往上的感覺。

雖然沒來過,不過好在科技發達,技術先進,具體位置導航一搜就知道了。宋新詞開着一輛晨露白的阿斯頓馬丁在劉公館面前晃了兩圈,皺起了眉。

雨已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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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宋新詞準備打電話給她爸的時候,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走了過來。

宋新詞搖下車窗。

“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那男人彎着腰,笑得十分的标準。

宋新詞抱着試一試的心态,道:“我忘了帶會員卡——”

“宋新詞小姐是嗎?個人會籍會員出入劉公館不需要帶卡的。”

這麽人性化,宋新詞熄了火,下車,後者主動接過了她的車鑰匙。

宋新詞:“謝謝,你認識我?”

“會員資料登記了您的照片和車輛信息。”西裝男人說完,又補充道:“客人的資料都是嚴格保密的,我是劉公館公關部經理,剛剛樓下的保安給我的助理打電話,我猜想可能有什麽不方便,就自己下來看看,宋小姐放心,絕不會洩露任何信息出去。”

宋新詞:專業。

“我還以為你是泊車生。”

經理笑了笑,将宋新詞的的車鑰匙扔給後面來的一個服務生,遞上了取車牌:“宋小姐,這是第一次來吧。”

果然一分價錢一分貨,入會費貴不是沒有道理。但宋新詞哪有心情說閑話,接過銅牌,打哈哈幾句,就快步往裏走去。

經理幫她按了電梯:“宋小姐,還不熟悉劉公館吧,需要我帶您轉轉嗎?”

宋新詞搖搖頭:“我來參加四季傳媒的聚會,手機碰巧沒電了。”

經理喔了一聲:“四季傳媒的聚會,在五樓,我帶您去。”新會員入會需要百分之八十的老會員投票通過,才會被準許。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別人就算了,經理并不懷疑個人會籍會員們會撒這種慌。

經理将宋新詞帶到一個包間前:“祝宋小姐玩得愉快。”微笑着點點頭走了。

宋新詞擡頭看了一眼,上面寫着三個燙金大字——牡丹廳。

輕輕地推開門,大部分人端着紅酒杯沉浸在彼此的交談中,只有少數幾個人注意到了她,先是下意識地看一眼,然後礙于情面收回視線,卻又忍不住偷偷打量。

宋新詞擡手将頭發撩到耳後,姿态優雅的像一只白天鵝,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偷偷打量自己的男人走過去,禮貌一笑,道:“請問你知道新聞部的楊主編是哪位嗎?我找他有點事。”

後者神色竟有點不好意思,說話不自覺有些結巴:“老……老楊啊,我去幫你叫過來。”

宋新詞點點頭:“謝謝。”随手端起一杯紅酒,本想喝兩口,想起過會要開車,便只是捏在手裏晃了晃。

大致打量了一下,這牡丹廳蠻大的,裝修也不錯,上面一排水晶吊燈還燃着蠟燭,不過她最欣賞的還是那一牆落地窗。

幾分鐘後,一個身材微胖留着地中海發型的中年男人走過來,舉了舉酒杯:“你好。”

“你好。”

“請問有什麽事嗎?”

老楊穩重得多,舉止都很得體。不像剛剛那個小年輕,還在旁邊偷偷瞄她,還以為她不知道。

“楊主編是這樣的,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宋,是貴公司員工夏瑤的朋友。我們已經快兩個月沒聯系到夏瑤了,她的父母都很擔心她,想問一下楊主編,知道夏瑤在哪裏嗎?”

宋新詞一半真話一半假話,擔心是真的,但她沒跟夏瑤父母聯系過。

調查記者,顧名思義,主要以調查為主,大多是為了揭露一些社會黑暗面,報道出來的對象,十個有八個違法。這種不止動搖別人利益,還會挖掘別人罪狀的行為,被發現了,肯定不能輕易脫身。尤其那些牽扯廣,罪行重的利益鏈,能不能平安回來,都是個問題。回來了,還要擔心被打擊報複。所以選擇做調查記者的人并不多。

通常為了安全,為了隐蔽,為了不讓人發現,潛伏進去的記者,大多數時候都要小心翼翼的隐藏真實身份。關掉常用手機就不說了,姓名都是胡編的,甚至期間都不跟外界聯系。這不僅是為了自己安全,也是為了親人安全。

為了以防被失蹤了也無人了解情況,一般會選一個信任的人留個底,交代自己的去向以及調查的原因,有的甚至連遺囑都寫好了。

那個人必須理智又值得信賴。太親的人不行,即使你再怎麽理智,也抵不了擔憂,時間長了,萬一忍不住偷偷去看她,被發現了怎麽辦。

夏瑤當實習記者的時候就是老楊帶的,所以一畢業還是選擇了去四季新聞。這些年來,老楊教了她很多,是亦師亦友的存在。而且都是同行,他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夏瑤是自己選擇去做調查,沒有組織,沒有同伴。

太難了,所以有這樣一個人選,值得慶幸。

“勇敢又有主見”,這是老楊對夏瑤的評價。

“對不起。”老楊搖搖頭,“我不知道。”

“可夏瑤跟我說你知道。”宋新詞直視楊剛的眼睛,從口袋裏夾出手機,低頭翻了翻,點開一段錄音,“她不僅跟我說過你知道,還說了兩個月沒有消息的話,就讓我來問你她在哪。”

夏瑤确實這麽說過,說了一遍後,宋新詞央着她說了第二遍,錄了音。夏瑤的普通話字正腔圓,好的簡直可以直接去主持新聞聯播,所以這段話非常清晰。

但當時宋新詞還以為夏瑤在開玩笑。那天宋新詞發布了一首新歌,心情很好,還喝了些酒。夏瑤來找她的時候,神情和以往并無不同。連提起這件事,都是在她興致高漲的時候。似乎是随口一說,語氣平常的就像在說明天去我家吃飯吧一樣。

她知道夏瑤是調查記者,但幾個月以來,都是報道些小打小鬧小壞的事件,而且其中很多她也參與了。所以幾乎是以一種調戲的心理錄了這段話。

結果……

她要是早知道夏瑤來真的,打死她也會陪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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