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了看起來更搭一點，夏瑤也配合宋新詞穿了件複古印花波西米亞沙灘裙，踩了雙淺棕色學院風平底系帶涼鞋。噴了點香水，前味是小豆蔻，中味是烏龍茶，淡淡的白茶香，柔和又清新。
香評說這款香水寡淡的氣質富有禪意，就像楓葉落在寺院青瓦上的秋天。
夏瑤本就斯文，再添上幾分溫婉知性，仙仙的感覺，離升天就差一抹祥雲……
非要找美中不足的話，就是瘦了點，看起來有那麽點弱不經風的感覺。宋新詞拍拍夏瑤的肩：“瑤姐，你提塊豆腐我都怕你累着。”
“哈？”夏瑤将單反跟濕紙巾裝進包包裏，“怎麽突然這麽說？”為了方便采訪，夏瑤大學畢業以後就很少穿裙子。今天突然一穿，還有點不适應。
遙想當年，除了校服，她穿的最多的就是裙子。
宋新詞伸手将夏瑤額前垂下來的一縷發絲撩到耳後，眼裏含着笑，語氣像是情書：“我疼你嘛。”
夏瑤下意識脖子一縮：“你說話就說話……”
宋新詞歪歪頭，眼裏若有所思，表情似笑非笑，話裏別有所指：“瑤姐，我怎麽發現越長大你跟我越見外呢……是因為長大後，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沒有年少時來得……純粹……嗎？”
“嗯——”夏瑤認同地點點頭，“随着年齡的增長，知識也在不斷累積，接觸面越來越廣，難免思想會變得複雜……難免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學會——分寸。”
宋新詞撲哧一笑，看着夏瑤：“我在跟你說這個嗎？”
“不是嗎？”夏瑤無辜地眨眨眼睛，“那可能是我理解錯了……”
宋新詞眼裏閃過一絲狡黠：“……各種各樣的原因是什麽原因？”
夏瑤面不改色：“這個就說來話長、因人而異了。也許是成長？也許是大家太久沒見面生疏了？也許是突然發現彼此三觀不合？太多，說不完。”
宋新詞：“……”
“我在跟你說這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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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嗎？”夏瑤将包包挎在胳膊彎，“那可能是我理解錯了……”
宋新詞拉開門先走出去：“瑤姐，你是不是在胡說八道……你自己心裏有數。”
夏瑤輕輕帶上門：“也許吧……”
宋新詞挽上夏瑤的胳膊：“你覺得有沒有那種可能——”
“哪種？”
宋新詞看着夏瑤：“她喜歡她，分寸就是塞林格筆下想觸碰又收回的手。”
“可能吧，翻譯很美——”夏瑤彎腰拍拍宋新詞的膝蓋，“不要看我，看路……”
“我想她大概是個容易害羞的人——”，樓道窗戶開着，吹進來一陣晨風，空氣清新得不像話，宋新詞笑了笑，“不然為什麽要收回手？也許她也喜歡她呢。”
夏瑤一愣，目光落在扶手的鏽上：“賭博是件危險的事，也許她輸不起呢。”
宋新詞眼睛亮起來：“如果她說她不會讓她輸呢。”
“她不知道呀。”
“她現在知道了嗎？”
夏瑤呆呆地看着宋新詞。
這時單元門“當”的一聲開了，一條薩摩耶十分熱情地沖進來，撲到夏瑤腿邊，一臉興奮，像是要求抱抱。夏瑤朝狗主人一笑，彎腰摸了摸薩摩耶的頭：“真乖。”
宋新詞：“……”一點都不乖好嗎。這麽內涵的對話，她不想再來一遍，心太累。
人民南路新開了一家密室逃脫俱樂部，宋新詞看過評論和介紹，感覺還不錯。想着早一點吧，應該不會和虐狗大軍們正面相遇。結果七夕撞上早高峰，等交通臺告知前面發生一起側翻導致追尾事故，建議大家繞行時，高架已經堵得水洩不通了。
“事故共造成六人受傷，傷者已經被緊急送往醫院，目前交警正在加緊處理事故現場……”
宋新詞看了夏瑤一眼，後者正認真聽着廣播：“要不要調到早間新聞？”
夏瑤擡頭一笑：“你就不怕沒電，到時候打不着火。”
“總不可能堵一天。”宋新詞将點火開關轉到ACC檔，朝夏瑤眨一下眼睛，伸手調頻道，“對你好吧。”
“嗯，姐姐很感動。”夏瑤話鋒一轉，“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手機也有這種功能。”
宋新詞：“……”是我傻……
“還有啊——”宋新詞瞥夏瑤一眼，“你就比我大一歲，咱們還是同班同學，你不要老是姐姐、姐姐的。”
夏瑤摸摸下巴，故作回憶狀，幾秒後道：“我記得，當初好像是某個人非要這麽叫的吧。”
“還不是你刺激的。”現在想起來，宋新詞心裏還有那麽一絲羞恥。當時年少啊，連占有欲三個字都還沒弄明白，就已經表現出來了，“誰讓你對張雅那麽好。”
那是她們高三的時候，夏瑤老家有一名考上靜高的學妹。那學妹的父母跟夏瑤的父母都是她們那座小縣城的初中老師，所以學妹是和夏瑤一起長大的，比跟宋新詞認識早了一個童年不止。學妹張口閉口瑤瑤姐長瑤瑤姐短，吃頓飯聊的全是童年……
宋新詞看夏瑤忙上忙下，幫她鋪床，帶她認食堂，找教室……心裏漸漸不平衡起來，覺得夏瑤冷落了她，于是整天垮着一張臉，看似無所謂，其實小情緒特別明顯。後面她也耍賴要叫夏瑤姐姐，夏瑤對宋新詞一向遷就，就這麽改口了。
不過瑤瑤姐宋新詞實在叫不出口……就叫瑤姐了。
現在看來都是些很尋常的事，照顧下一起長大的小妹妹而已。宋新詞大學時想過這個問題，最後把它歸結為女生之間的友誼中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小小情緒和青春期思想敏感脆弱，又倔強偏執的一種無傷大雅的誤會。
直到前段時間，宋新詞仔細想想，其實那個時候，都已經到青春期的尾巴了，思想也沒有那麽“幼稚”，自己也挺要面子的，換個人可能就不一樣了……然後宋新詞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清奇的解題思路，或許，她那時就已經……很在乎夏瑤了。
“現在道歉還來得及嗎？”夏瑤偏過頭看向窗外，悄悄打了一個哈欠，完了又轉身回來看着宋新詞。
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城市像是籠罩了一層金粉。
宋新詞可以說是邪魅地勾了勾嘴角：“看你有沒有誠意咯。”
“等一下。”夏瑤舉起一只手，“我聽一下這個新聞。”
廣播裏：昨日我市市委副書記、市長率調研組一行六人到新高區調研廠房工程進度。市長反複強調新高區的定位是工業園區，主要目标是增強陽川工業實力，提供勞動崗位，拉動經濟發展。調研還特別指出，某些同志，認識還不夠深刻，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
宋新詞：“……”就知道轉移話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