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直到靈帝被推翻,靖帝上任後第一件事,便是冊封淩泉為內閣首輔,一時之間舉世嘩然,早被世人遺忘的淩家,眼下是再次翻了身,成了皇都中最受敬畏的名門世家。

“那,這個淩泉是個什麽樣的人?”記得當時,她一聽完紅蓼說完淩泉的來歷背景之後,忍不住追問起來。

紅蓼先是流露露驚神色,緊接着才說,“将軍當真全忘了 ?早在靈帝駕崩之前,淩泉便時常頂着王爺府的名義來件将軍,将軍與他本就不和,卻是為了謀利不得不與他周旋。”

啊,聽起來她這副身體的原主,是個城府深沉的女子。

“将軍總說淩泉此人深不可測,還說他對将軍同樣懷有敵意,似乎把将軍視為較勁的敵手,因此将軍對他防備甚嚴。”

“喔,原來是這樣。”

“眼下将軍大病初愈,又忘了那些多事,恐怕很難應付淩泉,将軍務要小心,能避則避。”

聽從紅蓼的勸告,她整日悶在将軍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的就是想躲開大晉王朝的政治鬥争。

不想,眼下淩泉居然主動找上門,這代表什麽?他肯定是來查桉的!

她作夢也想不到,昔日她好歹也是個檢察事務官,協助檢察官辦桉搜證,穿越來此之後,她竟然反過來成了別人查桉的對象,這真是太諷刺了。

揣着一顆不安的心,傅孟君行至正廳門口,不由得停下腳步,深呼吸一口氣,然後挺起胸口,努力擺出将軍樣。

“将軍安。”正廳裏的奴仆們一見到她,齊刷刷跪了遍地。

她順着那一屋子低垂下來的黑壓壓人頭往裏看,一道颀長的绛紫色人影就站在花開富貴屏風前,背對着門口,手中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搖着。

“末将見過首輔大人, 大人吉樣。”她照着剛才路上向下人問來的請安方式,走進屋裏,向那道修長的人影請安。

绛紫色人影緩緩轉過身,只見男子端着一張溫潤無瑕的俊容,墨發以紫玉環束,錦服繡着細膩紅鶴,襟口滾着金絲線,更添貴氣。

這一回,當她看清了男子絕俊的容貌,她的眼角立刻連跳數下,呼吸頓時全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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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仲宇!

“将軍幾時這般客氣了。”淩泉“唰”的一聲收起摺扇,就連微笑的神态都與她記憶中的某人,十成十的像。

“好說,好說。”她幹笑,随手比了下一旁的琉璃八仙桌。“大人請坐。 ”

“何超。”淩泉低喚了一聲他的貼身武官。

“屬下在。”始終守在屋裏角落的高大男子立刻上前抱拳。

傅孟君這才發覺,屋裏除了将軍府的兩名上茶奴婢,以及莳月這個管事,其餘的男子全都是一身鴉青。

真不愧是新任首輔,身邊簇擁着一堆人,排場忒大。

她忍不住在心底咕哝道。

“把人帶出去。在外頭候着,我有此話想私下與将軍商計。”淩泉發號施令的模樣十分自然,與生俱來的貴氣教人震懾。

“屬下遵命。”

看着何超領着那群男子退出屋外,其餘的奴婢與莳月不由得偷觑過來。

盡管心慌得很,但傅孟君不傻,她當然曉得對方是什麽用意,只得無奈的出聲。

“莳月,你們都退下去,順便把門帶上。”她硬着頭皮下命令。

“是,将軍。”莳月福了福身,領着婢女出屋。

霎時,正廳裏只剩下他們兩人,淩泉沒開口,她也不敢輕舉妄動,氛圍一時之間竟有點詭谲。

對傅孟君來說,詭谲的不只是氛圍,還有眼前這個男人,他簡直就是樊仲宇的翻版,就連聲音與說話語氣都一模一樣。

“這裏已經沒有別人,你還想裝到何時?”驀地,淩泉含笑地說。

她心頭一震,莫非他真的……

“傅孟君。半個月前,你設了一個局,假借要帶我去見安王商議倒戈一事,卻在半路暗藏埋伏,意圖殺我毀諾,沒想你低估我的能耐,差一點就陪我一起去見閻王,如今你我二人同是大難不死,但時局早已變,你以為你還能裝到什麽時候? ”

什麽?!原來她這副身體的原主,之所以會經歷一場大病,竟然是因為暗算他人在先,暗算未果還差點賠上一條命。

而且,暗算的對象不是別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淩泉,當今大晉王朝權勢地位最高的男子。

壞了……這下壞了。傅孟君心底涼了半截。

莫非當真是天要亡她?她昔日可是代表正義的那一方,如今意然成了擔驚受怕的卑鄙小人,盡管她不懂這些古人的法律,但她也知道,身體原主的這種雙面人行徑,不管在哪個時空背景,都不容于世,肯定會被冠上叛變什麽的罪名。

諷刺的是,如今來揭穿她,擁有審判權的人,居然還是一個過去被她當作土匪出身的男人。

好吧,往好處想,淩泉不過是長得像樊仲宇,不可能真的是樊仲宇。

只是, 一想到她都被擁有那張臉的男人吃得死死,甚至是威脅恐吓,而且一切還是她這副身體的原主咎由自取,她心裏就憋屈啊!

“怎麽,心虛不說話,還是想着要找什麽借口搪塞?”

驀地,就在她大傷腦筋之際,淩泉忽然湊近上前,用着手中的摺扇挑起她的下巴。

她吓了一跳,腦袋竟然閃過性騷擾這個詞,當下脫口而出,“淩大人,你這是……這是在調戲我嗎?”

古人的性騷擾,應該是用調戲這個詞沒錯吧?

聞言,淩泉微微一笑。“将軍是怎麽了? 你不是一向把自己當成男子看待?我這是在審問将軍,又怎麽會跟調戲扯上邊?”

他說得對,在這些人眼中,傅孟君可是霸氣得很,盡管她身形嬌細,面貌秀麗,可是根據旁人的說詞,她大概知道傅孟君可是個狠角色。

抵在下巴的摺扇一個使勁,又将傅孟君發怔的臉兒往上一擡。

淩泉細長的黑眸泡含笑意,故意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說,“誰看得出來,這麽一身細皮嫩肉的,提起劍來卻是這麽地狠,當日你一劍刺穿我的肩膀,想斷我一只手臂,這一仇該如何報答?”

啥?他差點被卸掉一只手臂,她說啊,這個身體的原主未免也……太狠辣了一點!

這下可好了,這個淩泉不把她整治到死,怎可能會罷休?

傅孟君臉色發白,下唇微微發抖,決定好好跟這個男人談判。

“我說,淩大人。既然我倆都是大難不死,眼前大人又輔佐新皇登基,正是風光之時,我們何苦非得要鬥個你死我活不可?為了大晉,我們應該一同齊心努力……”

“哈哈哈。”淩泉的笑聲驟然打斷了她。“傅孟君, 你這是在求我嗎? ”

“嗯……你要說求也可以。”

“你可知道, 只要我向靖帝上奏你的罪證,你很快就會成為叛國将軍,到那時候,靖帝必定會将審訊一事交由我發落,你就成了我的罪囚。”

望着神情得意的淩泉,她心中一陣諒飕飕的,沒想到正義使者居然會論為亂臣賊子,這根本是老天爺在玩她吧?

“那個,淩大人,有話我們好好好說,不必這樣……”

“你想求饒嗎?”

“啊……這不是求饒,而是……求情。”憋屈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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