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再見,飛坦

“…我們也走吧。”

“可是你的傷…”亞本加納是個比較木讷的性子,他感激雲西剛才的出手相助因此并不願讓他這樣拖着重傷的身體去趕路。

“不要廢話,快點…”雲西不給他多話的機會只見手中白光閃過,兩人的身影瞬時消失在原地。而當飛坦他們火急火燎趕到的時候,留給他的只有一地鮮血以及周圍竊竊私語還未散去的人群…

“呼…呼…”當雲西和亞本加納的身影出現在蜘蛛落腳的那棟廢棄別墅內時,留守的庫哔即刻站了起來,雲西向他打了個放心的手勢後從他手中接過了一張白色小紙條。

“到哪裏之後打上面那個電話。”庫哔的聲線幼細中帶着一絲沙啞,他看雲西一身傷已大半結痂于是便再次坐會原處像根本沒有動過一樣。

“我知道了。”輕輕閉了下眼努力平複着急速的喘息,雲西能感受到自身細胞組織再生和分裂的過程…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些看似已恢複的皮膚表層之下掩蓋了仍舊鮮血淋漓的傷口,原先他引以為傲的恢複能力…正在逐步變弱。

害怕被打聽到真相的飛坦跟着追來,雲西只休息了一會兒就又急匆匆地帶着亞本加納離開了。輾轉多日,幾乎是一路不停的趕路,終于在第八天趕到了庫洛洛所在的那個旅館。

這是一處十分混亂的地區,雖說不上環境髒亂但卻因為容納了各個地方的人而顯得氣氛嘈雜,要讓雲西形容應該會說這裏有些像流星街的8區。

“…嗯?找人還是住店?”破舊小旅館的前臺不是什麽年輕姑娘而是一個風韻猶存的老板娘,從聲線可以分辨出她就是那個先前雲西打電話過來時向樓上‘河東獅吼’的彪悍女人。

“我找魯西魯先生。”讓亞本加納等候在外,雲西進店後脫下黑色鬥篷帽子的一瞬間看見了老板娘忽然亮起的八卦眼神。

“吼吼…是找魯西魯先生的啊…啧啧。”大大咧咧地砸着嘴,老板娘從櫃臺後探出身體伸出一根白皙手指妩媚地指了指外面的方向并一臉揶揄地說道。

“要找他的話現在應該在兩條街區外的水果攤上,你現在過去的話說不定還能看個好戲。”

“…謝謝。”雲西眉也不皺一下冷冰冰地道了句謝,相比較被老板娘推薦去‘看戲’,他反而覺得現在自己本身貌似已經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場‘好戲’,帶着些許和庫洛洛扯上就沒好事的預感,雲西出門後向亞本加納點了下頭示意後者跟上。

找庫洛洛很容易,因為一路上有不少人在私下談論這個人,其中尤其以女性居多。當雲西和亞本加納靠近某家人頭攢動的水果店時,他一眼就發現了那個顯眼到有些炫目的存在。

“那個人…就是團長?”亞本加納黝黑的臉上露出少許驚訝,雲西不動神色地點了點頭回道。

“啊,如假包換。”要說到外表上的欺騙性,在流星街雲西沒有見過比庫洛洛更表裏不一的人,有時他會想能把自己剝離得如此徹底的…只能說不虧是蜘蛛頭吧。

此時此刻正笑得一臉陽光燦爛、如魚得水般周旋在一堆女人堆裏的萬人迷貌似終于注意到不遠處向他投射而來的視線,他手裏捧着滿滿一個紙袋的水果微笑着向身後的女人們一一道別,随後一派悠閑地朝雲西他們走去。

“好久不見。”庫洛洛擡起一只手和雲西打招呼然後看似随意地瞟了身側的亞本加納一眼。

“!”明明只是平淡無奇的一眼、明明面前這個男人已經被封住全身念力,但那剎那洩露出的屬于蜘蛛頭的氣勢還是讓亞本加納後脖子猛地一緊。

“什麽時候開始?”

“嗯…今天晚上吧。”

一路往回走的路上亞本加納看着雲西淡定自若地和庫洛洛交流,他暗嘆前者并不如看上去那般溫和柔軟,相反越和雲西接觸他越是覺得這個人遠比看上去的堅強狠絕,能這樣面不改色和蜘蛛頭做交易的…也不是一般人吧。

三人回到庫洛洛落腳的旅館,在老板娘調笑的眼神下一起上樓進了同一間房間。在門被關上的那刻雲西終于忍不住扶了下冒出青筋的額頭,他不知道這段時間庫洛洛在這裏過得有多‘爽’,但被一個老女人用看‘居然是3P诶?年輕真好…’這樣的眼神注視了十幾秒,即使再有修養的人也忍不住想爆粗口。

“你是亞本加納?初次見面,我是庫洛洛.魯西魯。”彬彬有禮地向黑膚男人伸出一只手,額頭上綁着繃帶、穿着一身白襯衫黑皮褲的斯文領袖向這個新來的除念師抛出了橄榄枝。

雲西抱着胳膊靠在牆邊,他低垂眉眼一臉毫無興趣的樣子聽他們在那交談,當初在半威脅半說服這個男人來到這裏之前雲西已經猜測到蜘蛛頭子的打算,世界上僅有不到10人的除念師…他怎麽也不會放過這個吸納新團員的機會,更何況旅團現在正面臨缺人的情況。

亞本加納果然完全不是庫洛洛的對手,雖然他謹慎地表示還要再考慮一下,但十有八九是會加入旅團成為新的蜘蛛腿。夜幕降臨後三人悄悄從窗戶躍出來到小鎮後方的一片森林,每個除念師的除念方式和要求都不相同,而亞本加納則是主要借助于自然之力。

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在樹木環繞之下升起一個火堆,全身包裹在渾厚溫和的綠色念力之中,随着艱澀難懂的民族語言不斷流出,周圍的自然之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男人手心中聚集。直到彙聚成一個相當可觀的濃度亞本加納徑直向庫洛洛走去,大手覆蓋在後者心髒位置,整個除念過程漫長而兇險…

“呼…呼…好了。”滿頭是汗的亞本加納仿佛虛脫般收回雙手,只見一只純黑的毛絨絨念獸代替他趴在庫洛洛胸口,正用一張違背生物原理的詭異大嘴一口一口吞噬着從後者心髒中抽出的惡念,等全部吞噬完畢後那個東西就又恢複成球狀一動不動地跳上庫洛洛肩頭蹲在那不動了。

“念獸在消化完所有念之前會一直待在你身邊,在此期間即使攻擊也會無效化,它既不會消失也不會受到傷害。“

“哦?我知道了。”解禁的庫洛洛從面上看不出任何反應,無悲也無喜的一張臉恢複到正常狀态的淡漠,此刻他正向右側瞅着肩膀上那個眯着眼睡覺的醜陋小東西同時用一只手捂着嘴唇陷入沉思,雲西知曉這是庫洛洛思考問題時的小習慣。

“庫洛洛…記得你答應我的事。”雲西沒有興趣知道之後庫洛洛是否打算馬上去找鎖鏈手尋仇,他已經把所有心力和賭注都壓在了這次交易上。

“再見,雲西。”庫洛洛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雲西沒有回頭也沒有看旁邊的亞本加納一眼,他只是微微側頭輕聲卻堅定地回了一聲。

“再見,庫洛洛。”

雲西走後過了一會兒,已經承諾答應加入旅團的亞本加納向庫洛洛問了一個問題。

“團長,為什麽不把雲西也招進旅團呢?他不是一名罕見的治療師嗎?”亞本加納相信只要庫洛洛想做就一定沒有做不到的事情,這個男人就是這麽強大和自信,他能給別人一種無條件崇拜的力量,仿佛只要跟随着他的腳步就能做成任何事,哪怕是…胡作非為。

“呵,他已經沒有那個價值了…”庫洛洛早在今日見到雲西的第一眼就聞到了他身上那微不可聞的傷口腐臭味,這個驕傲冷漠的男人即使在曾經最狼狽的時候都顯得聖潔到不可侵犯,無法痊愈的傷口出現在一名念力治療師身上意味着什麽…庫洛洛沒有再多做解釋,他對完全失去價值的獵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興趣。

雲西走在小鎮街頭,這裏是位于埃珍大陸的某個城市。他拐進某個昏暗廢舊的小巷,用眼神瞪走了一對正在親熱的情侶後從兜裏掏出手機,指尖在鍵盤上猶豫地摩挲了半天才按下了那個熟記于心的電話。

“嘟…嘟…”在電話被接起或挂斷的前幾秒最為磨人,雲西忍不住用右手按在心髒位置,感受着內部正在緊縮的跳動。

“……”接通後對面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這是飛坦第一次以無言對待雲西,後者靠在濕冷的牆面上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任何聲音,片刻後還是飛坦忍不住先開了口。

“你在哪裏?”聽着這道熟悉的聲音,雲西突然發現他和飛坦的聯絡裏十次中至少有九次都是先以這句話為開頭,到如今才發現…原來他始終一直追趕在我身後,而我卻選擇了視而不見…

“…飛坦,對不起。”聲音中帶了些許哽咽,雲西禁不住用手按了下仿佛刀割般疼痛的心髒,他覺得心裏的某處地方被自己正在親手剜掉,明明幾乎已融合成了身體的一部分卻非要在彼此的心上再舔一道無法挽回的創口。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電話對面的飛坦站在蘇富拉比海岸線旁的燈塔內,透過小窗看向外面一片漆黑的廣闊海面,聲音中難得帶了絲落寞和疲憊。

電話這頭的雲西沉默許久,他深吸一口氣哽在喉間嗆得咳了幾聲,抹去眼角流下的生理鹽水他勾起嘴角用沙啞的嗓音說。

“…我要走了,飛坦。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只想在最後和你道別。”說到‘最後’兩個字時雲西的聲音有些哽咽,他用手摸了下自己側臉,只摸到一手冰涼液體。

“我愛的始終只有修一人,對不起…還有…再見。”等了一會兒沒有聽見對面答複,雲西狠下心按下了挂斷鍵。他拔出電池和卡…掰碎了扔進身旁的垃圾桶裏,在這一刻雲西親手扯斷了與飛坦之間20多年的漫長糾葛,如果可以他多希望這一天永遠不要到來,他們還是生死相依的同伴、最好的摯友…可惜,沒有如果。早在和修相遇的那刻已把全部感情奉獻給了一個人,心房太小容不下另一個…這麽拖下去總是不停地在自我欺騙中折磨對方…太殘忍也太過心疼。

“…到頭來還是自己一個人,呵。”默默回想起在貪婪之島用卡片強制排除西索時他看自己的眼神,雲西突然感到一陣氣血上湧禁不住咽下喉中一絲腥甜。

離開吧…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拖着疲憊的身心雲西走出這條不知通往何處的幽暗小巷,這不是他第一次感到絕望,卻是讓他第一次完全看不見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哎喲,把坦子出局了……我的心好痛TAT,,小怪獸對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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