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賀言知道自己要死了,黑夜裏他被人捅了一刀,對方似乎對他抱有極大的恨意,盡管被導盲犬不停地咬着褲腿拖拽也未松開拿刀的手。那一刀很深,幾乎把內髒都攪破了,在劇烈的疼痛蔓延之際,賀言咬咬牙,憑着極好的臂力迅速撲過去,将正試圖把自己踹下河的人一并用力拉往湍急的河流之中。

墜下前,他聽到對方叫着他的名字破口大罵,不過他只捕捉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句“這麽多年老子一直在監獄裏想着你呢”。

賀言愣了愣,在和掙紮的那人一起沉入水中時,才想起對方是誰。

五年前他還沒退役時,曾經在一次突發情況下幫助警方捉住了一名險些逃脫的歹徒,卻也在那次事件中受傷,雙目失明。

這對于一名射擊運動員來說,無疑是致命的打擊。

五年過去了,他其實已經逐漸從那段絕望又迷茫的時光裏走了出來,雖然雙眼看不到,但還好有一只可愛又溫順的拉布拉多導盲犬,就算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

可他沒想到,那個歹徒居然出獄了,甚至還找上自己複仇。

忍着疼痛,他覺得很好笑,自己一輩子沒做過什麽壞事,卻被這家夥毀了眼睛,導致夢想和未來盡毀,現在又被捅了一刀,他媽的……他才是該複仇的那個人吧?!

賀言清楚自己活不了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臂力上的優勢,在水中死死地拽緊那個不停掙紮的人。

就連最終意識已經渙散,男人的手依舊本能地緊緊箍着歹徒的身子。

無論如何,他絕不能讓他活着。

……

好冷,好濕。

這是賀言恢複意識時最開始的念頭,他下意識動了動身子,發現自己似乎還泡在水中。

他為自己還活着這件事感到格外詫異。

直到幾秒鐘後,他艱難地睜開眼睛,掃到岸上那一望無際的叢林以及其中棵棵粗壯高大的巨樹時,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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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水的地方是B城大橋下面的河流,就算他有命順着河流漂到了野外,也不可能有這樣像原始世界裏一樣的叢林啊!

不對,他好像忘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比如,他的眼睛……好像能看到了!!!

眼前的景色自然都不是假的,他是真的能看見了!

那雙被所有醫生判了死刑的眼睛,就這麽好了?!

賀言正顫抖地伸出手準備揉揉眼睛再确認一遍,誰卻落入眼眶的卻是一只濕答答的爪子……

賀言:“???”

淩亂中,水中似乎傳來了微小的異動,他當即低頭看過去。

竟是一頭正悄悄靠近自己的大鱷魚……

用狗刨迅速溜到了岸上時,賀言覺得自己剛剛如果參加狗刨式游泳大賽,絕對能拿冠軍!

他喘着粗氣走到了一個離水很遠的石頭上,四下看了看,覺得安全了,便往石頭上一躺,露出白滾滾的肚皮。

他憂愁地皺起小眉頭。

剛剛離開那條河的時候,他已經通過岸邊的水面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渾身白毛,圓乎乎的腦袋,尖尖的小耳朵,四條腿,臉像貓,胖乎乎的體型像熊貓……他現在連自己是個什麽玩意兒都不知道,反正怎麽看都不是人。

熾熱的太陽下,躺在石頭上的賀言伸出小胖爪,用盡全力咬了一口。

呃,好疼……不是在做夢。

起初的震驚過後,他迷茫地撐起身子,甩幹毛上的水珠,心情複雜地開始觀察四周,最後走進那個奇怪的叢林,想弄明白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進去後,賀言才發現異常的不僅僅是那些巨大的樹木與莖幹,還有很多奇形怪狀、顏色各異的花草果實也都是他從未見過的,雖然肚子餓得咕嚕嚕叫,可他不敢随便摘下去吃。

都是他沒見過的植物,萬一毒死就不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繼續往前走着,腳下時不時會有一些長相奇怪的小蜥蜴迅速爬過,起初還把他吓得嗷嗷嗚嗚地小聲叫,等走了大半個小時後,他就逐漸習慣了。

很快,他得出來一個結論,這應該是一個尚未被人類發現抑或是根本就不存在于地球的地方,後者更加荒誕,但也更符合真實情況。

畢竟在他的認知裏,除了電影裏的原始時代,他所在的2050年的地球沒有這樣的叢林。

其實,不管是周圍的環境還是自己此時的模樣,都在向他陳述一個事實,他……應該是在死後穿越了。

還特麽穿越到了一個他壓根不知道時代背景的詭異世界!

賀言有些惆悵地停下腳步,卻在此時,靈敏的小耳朵忽然聽到來自不遠處的奇怪聲音,像是某種野獸喘息。

既然是荒野叢林,有野獸但也不是不可能!

賀言下意識就想找個地方趕緊躲起來,誰知剛擡起前肢,地面就閃現出一道黑影,小小圓圓的身體被壓得瞬間下沉。

他被那撲過來的東西輕而易舉地按壓在地上,根本無法動彈。

體力上,對方是完全的壓制。

賀言艱難地偏頭看去。

他沒有猜錯,那是一只身形龐大的野獸,卻是他沒有見過的物種,有點像……長着鱗片的老虎。

他真的吓傻了。

那獸似乎覺得他根本不可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并沒有着急對他做什麽,身子悠閑地微微趴下了些,等後面與他長相相同的獸全部靠近過來後,才發出得意的一聲低吼。

似乎在說,我的獵物,大家一起吃吧。

賀言清晰地看到,幾個巨大的腦袋慢悠悠地湊了過來,對他露出一排排可怕的尖牙。

賀言不由自主地往後立起飛機耳,可不管他怎麽用力,嘴裏發出的威懾也只有“嗷嗷嗚”的聲音。

不像在絕境中的威懾,更像是可憐的哀嚎……

他弱到連對方的爪子都掰不開。

終于,一頭獸張開血盆大口朝他咬了過去……

牙齒猛然切入大腿時,賀言疼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可他依舊只能嗷嗚嗚地叫。

無數次竭盡全力地失敗掙紮讓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這些可怕野獸面前有多弱小。

他逃脫不了,在巨大的疼痛面前,他甚至開始希望這些可怕的家夥一口将自己吞下去得了,那樣自己還能少受些罪……

正嗷嗚嗚地慘叫着,地面卻在此時突然傳來微微的震感,連枯葉都跟着顫動起來。

臉貼在地上的賀言起初以為這是自己死前的幻覺,直到他察覺那只原本咬着自己大腿的野獸突然松開巨口,開始一動不動地盯着地面看。

其他幾只野獸也莫名變得緊張起來,那只按着賀言的野獸似乎是他們的頭兒,看了看四周,突然低吼幾聲。

通過其他野獸的反應,賀言猜他們是意識到了某種危險,在那個頭兒的指令下,目前準備撤退,他還沒來得及高興,脖子就跟着一緊,竟是那只野獸頭拎着他的脖子準備一并帶走!

然而下一秒,“嘭”的一聲,它忽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賀言順勢從它的爪子裏掉下來,他摔入了一堆血泊裏,整個獸都愣住了,可眼睛卻直直地盯着那野獸身後的龐然巨物。

那是一只怪物,可怕的怪物。

它體型巨大,至少兩米多高,四肢和身體修長,尾巴粗壯,眉心往後伸展着一個尖角,體型有些像某種史前的肉食性恐龍,外形卻與一些哺乳動物相似,有着短短的毛發,身後還長着一雙巨大的黑色翅膀……

怎麽看都不是人,與其說是野獸,倒更像是某種生物進化後異形。

它的指甲如一個大而鋒利的鐵鈎,輕而易就刺死了那頭兇猛野獸的身體。

其他幾頭野獸早在那頭野獸倒下的瞬間,就吓得一哄而散了。

它沒有去追,而是一動不動地望着賀言。

賀言的小殘腿兒現在根本跑不過任何野獸,只好瑟瑟發抖在原地閉眼裝死。

在對方過來伸出爪子開始撥弄他時,他還很機智地順勢滾下旁側的溝壑裏,用屁股一動不動地對着它。

他知道有些野獸是不吃死物的。

不遠處的“怪物”卻沒有就此離開,它盯着染了一身血的小白團子僵着身子各種裝死的模樣,狹長犀利的眼睛微微眯了下,似乎有些新奇。

它收拾着那頭獵物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發現那只白軟軟的小獸在偷偷地挪動……可一旦當它将視線挪過去想看看他在幹嘛時,對方就立馬像個雕像一般定住,且堅定不移地用屁股對着它。

它再次眯起了眼睛,這次直接擡腳走了過去,将那圓乎乎的一團抓起來,然後……它輕輕舔了舔他受傷的大腿,最後将不停顫抖的小獸放在自己正馱着獵物的後背上,便開始朝着叢林外的方向迅速跑去。

剛剛還以為自己會被吃掉的賀言,風中淩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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