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豬死豬還在
十一黃金周放長假前夕，這幾天秦仙每天只有課，時間跟韓剎的課程時間對得上，他都會像連體嬰似的粘着韓剎不放。
所以這段時間，校園裏的其他有心之人，都會發現這樣一個風景線：校園傳說人物，令人聞風喪膽，陰森恐怖的，黑暗的靈魂殺手身旁跟着一個總愛穿白T恤藍色牛仔褲，剪着個小平頭的陽光健氣的男孩紙。
秦仙當然不會把重點放到別的心思上，他只覺得每天跟在學長身旁有說不出的強大安全感，這幾天風平浪靜，沒發現什麽奇怪的東西，也沒有阿飄來突如其來的騷擾自己的平靜的生活。
但這種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要經受嚴峻的考驗，秦仙不得不要面對短暫的離別，學長要回家兩天，但很快就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沒事，兩天很快過的。
三十號當天，韓剎上午簡單收拾好行李，下午就招車回家去了。秦仙依依不舍的望着韓剎從宿舍門口走出去，一再囑咐着韓剎：“學長，一路順風，記得早去早回。”
終于，宿舍裏剩下秦仙自個兒。
秦仙坐在空洞洞的宿舍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其實從很小時候秦仙就習慣一個人生活，這麽多年來甜酸苦辣的滋味也不知道嘗過多少遍，小時候晚上夜闌人靜的時候，想起自己的過往，還經常哭濕枕頭，但無論哭多少次，覺得自己多悲慘，現實也不會因為這樣而改變。
所有的事情，都必須自個兒去承受，既然環境不會變，那只能自己作出改變，起碼是思想上的。
久而久之，他漸漸地越來越适應和享受那種孤獨卻不寂寞的感覺，現在反而不習慣熱鬧人多的地方，總覺得不自在。
秦仙就坐在床上，耷拉着腦袋，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的小樹林，思緒淩亂，想想這想想那的，沒啥方向。
看書，現在又沒有意思，硬着看也擠不進腦袋的，事倍功半效率太低，不如緩緩再看。于是秦仙就翻出筆記本，點進某個彈幕網站，打算找找電影或者動畫片看看，想着有點聲音不會顯得宿舍太安靜。
他邊翻着網頁，思緒又有點開小差，想到宿舍太安靜，其實平時也很安靜，學長一向沉默寡言，說話大多是自己，自己說十幾句，學長才回一兩個字。
但是餘光裏總可以看見有個人影在，感官上感受到有另一個人的氣息，心裏也知道身旁就坐着個人，即使零交流也覺得很和諧舒服，心裏會有種踏實心安的感覺。
難道自己寂寞太久，越來越像那些歷盡滄桑的老人家一樣，需要那種不吵鬧且有人在旁的被動陪伴，想着想着，秦仙自嘲的發出一聲哼笑，自導自演般的搖搖頭。
秦仙在網站上翻來覆去的點擊的畫面，直到一部動畫《世界第一初戀》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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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伴們請淡定，別以為他這麽快就開竅了，他作為從小到大都沉迷國外動漫的資深動漫迷，這種題材是很适應的，
而且秦仙本身對于這種感情，是以旁觀者的中立态度去對待的，科學也是一種迷信，畢竟有些事是科學不能解釋但又真實存在的，有些感情也不會因為大部份人無法理解的就不會發生的。
這片秦仙以前看略為觀看過，留給秦仙的印象是有點太瑪麗騷，他滾動的鼠标，下面的一句評論引起他的注意：高中時男同學A被男同學B推薦看了這番和純情，然後他們倆在一起了（當然知道這事的人很少）。
去年的同學會，我看見他們倆還在一起，和A瞎扯一番後悄悄問他們最近怎麽樣了，他說他們最近做得很少，我大驚失色，以為他們出什麽問題了，結果他對我說“因為他會疼”，于是我被喂了一大口狗糧，求安慰，括孤哭。
秦仙若有所思的望着這段評論，也不知道思啥，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手動了動，鼠标滑了下，默默點了點右上角的叉，退出來，然後再找別的片子看。
翻來覆去的，最終找了部也是同樣類型的《黑搭尼亞》，這跟世界歷史有點關系，而且是短篇且搞笑，秦仙饒有興致的煲起片來。
秦仙沒有用耳機，外放的動畫片聲音充滿整個房間，好像這樣就能驅走他心裏那種有寂寞有點恐懼的心情。
秦仙一集接着一集的看，不知不覺到傍晚時候，天色也暗下來。秦仙如常叫了那間“煲仔煲女飯飯店”那飯那菜，飯菜到了就端在電腦前，來個動畫片配飯。
待飯吃完了，動畫片也看得有點沒心思，秦仙就打算洗洗刷刷休息下，他轉過臉看着陽臺外黑漆漆的窗口，偶爾會聽到小樹林夾雜着不知名蟲鳥叫聲和葉子被吹得沙沙響的聲音，心底莫名有點毛毛的害怕感覺，秦仙此刻真是無比想念韓剎在的時候。
他打開電腦裏音樂軟件外放出音樂歌曲壯壯膽，随之身體從轉椅上一躍而起，雙腳飛快的跑過去打開了陽臺燈和浴室燈和洗手間的燈，
然後右手拍拍胸脯，嘴裏念念有詞自言自語道：“死就死，馬爹利！”抱起換洗的衣服一副視死如歸的沖出陽臺沖進浴室。
經過秦仙幾番掙紮的自己吓自己，好不容易終于折騰完畢，回到溫軟的床上挺屍。
秦仙攤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眼神呆滞、放空，耳邊傳來電腦裏放着的音樂，像催眠曲一樣，秦仙的眼皮越來越沉，意識也開始模糊，昏昏欲睡之際，他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掙紮後，好不容易撐開眼睛，用僅有的一絲清醒理智關掉電腦和大燈，然後就攤回床上馬上睡過去了。
不知道睡到淩晨幾點，周圍屬于深夜裏獨有的死靜，秦仙睡得迷迷糊糊的半夢半醒，“叮、咚、叮、咚”熟悉又陌生的金屬碰撞聲，隐隐約約的傳到他的耳邊，緊跟着是像人在耳邊呼吸哈氣的的聲音，秦仙本能的打了個冷顫，但他很快就昏睡過去了。
第二天，天光大白，秦仙睡到九點才起來，一臉生無可戀，明明這麽早睡，這麽晚起，咋這麽累？
秦仙也沒有繼續睡，決定起來洗洗刷刷，叫了份外賣早餐，一直處于呆呆滞滞的渾渾噩噩狀态下把早餐解決了，然後又攤在床上，他閉目養神，腦海一片空白，一個字“累”。
秦仙又準備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煙草味。他馬上撐開眼睛，還沒來得反應，某個空洞悠遠的聲音就仿佛從四面八方憑空傳來：“同學，做好心理建設了嗎？”
秦仙全身上下禁不住打了個激靈，失速的心跳仿佛要把心髒給跳出嗓子眼，他手拍拍胸口安撫自己的情緒，扭過頭，又看見那頭頂超級賽亞人發型身穿騷藍色圍裙的拉風豬肉佬挨在陽臺門口吞雲吐霧。
這什麽煙？每次見長短都只有半截，而且永遠燒不完！
秦仙可能是因為真的不在狀态，連帶着神經都慢四拍，這個□□裸的相見時刻，反而比躲來躲去時要淡定。就像看恐怖片，面對那種忽明忽暗、若隐若現躲在暗處的未知危險的恐懼感，要比光明正大明刀明槍的殺手更恐怖，更折磨人的神經。
“做……做做什麽心理建設了嗎？”秦仙顫顫巍巍的問豬肉佬。
豬肉佬：“跟我見面的心理建設啊！你不是害怕見到我嗎？”
秦仙：“無論做多深層次的心理建設，都沒辦适應不同物種的神出鬼沒如影随形啊！”
豬肉佬：“呵呵！別怕，爺會很溫柔的！來，哥哥帶你去看鯊魚~”
秦仙：“警察叔叔，我要報警！就是這個異裝癖，他是壞人！”
豬肉佬：“警察能看見到就好了！我可以跟他們談談人生，說說抱負！畢竟爺可是有夢想人生贏家！”
秦仙：“爺，還能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
豬肉佬：“來啊，來互相傷害啊！”
額……你們兩只戲精別入戲太深，那是沒有将來的！
“你為什麽總纏着我啊？”秦仙問完就後悔的，然後對方又說起那句他都能爛記于心倒背如流的對白：“這麽多年來，終于有人發現我的存在！”
秦仙欲哭無淚，天命所歸啊！
豬肉佬：“你不知道這些天來，我是多麽的惦記你，每天都尋着機會跟你促膝長談，無奈你跟塊藥膏似的粘着你家學長。
說來也奇怪，這學長不一般喔~你一粘上他，我就悲催的被迫離開，想方設法的也靠近不成，喊你又天不應地不聞，當我空氣似的，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秦仙聽他這麽一說，也來了興致，面帶喜色的問道：“真的嗎？真的這麽神奇？”
秦仙對韓剎這個人體護身符神奇效果，本來也是瞎猜，死馬當知馬醫的态度試驗實踐出來個所以然的，現在當事人……呸、當事飄才對，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這是多麽振奮人心的消息啊！
豬肉飄點點頭：“當然！爺可是老實人，從不撒謊！”
秦仙興奮之情溢于言表，頓時心寬膽肥，之前的心驚膽顫馬上抛到九宵雲外，忘得一幹二淨，愉快的和豬肉飄攀談起來。
豬肉飄趁些良機話峰一轉，說道：“我都這麽誠實的跟你說了這個世紀大發現，那你也應該跟我探讨下人生，讓我談談理解，說說抱負了吧？”
秦仙沒辦法，事已至此不得不這樣做，否則沒完沒了，于是爽快的回答道：“說吧說吧！反正你也不是第一個要向我吐苦水的飄，我洗耳恭聽……”
豬肉飄得意的說道：“那還差不多！”
秦仙清清嗓子，正經的問道：“爺，你一個年輕有為、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生贏家，是如何進化成現在的隐世高飄？|你經歷了什麽？”
豬肉飄像是嗑了半斤黯頭消魂散似的，一只手俺頭撐着，一只手夾着半根煙，嘴裏噴出一圈煙霧，故作深沉的唠叨道：“爺本是幾年前的某一屆大學畢業生，這年代大學畢業就是失業，
從學校出來都是作為廉價勞動力的找工作，但爺的想法不一樣，我從小就立志做一個豬肉佬，自己當老板。
還好我家裏挺富裕的，于是我就跟爺娘借錢自己開起豬肉檔來，專門做良心豬肉，不參水不參藥，既跟近市的屠宰場進貨，也跟一些偏遠的農家地方入貨土家豬肉，
現在大部份人都是奔着小康，相比價格更加關心食品安全，我的豬肉可是供不應求，量少價高，生意可紅火了。
你根本想像不到我是有多麽的高興，我這麽年輕，就能從事自己喜歡事業，而且這是事關民生的偉大事業，既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還能養活自己。”
他頓了下，吸了口手上的半截煙，又呼出幾圈煙霧後繼續說道：“經過我一段時間戰戰兢兢埋頭苦幹，小金庫有閑錢了，我就打算到附近稍為偏一些的農村家的微服私訪，尋着個好地方投資個二獅兄小型養殖場。
那時候正好冬天，我四處奔波沒閑得下來，感冒還不小心感染了當時流行的豬流感，我當時以為是小感冒也沒理會，後來出呼意料的小感冒發展成呼吸道癱瘓，即時門診變成ICU，但一切都太晚了，我就那樣迷迷糊糊的一睡不醒。”
秦仙一臉瞢逼，好不容易擠了句：“因豬而生，因豬而死，你生悔嗎？”
豬肉飄蕭灑的搖搖頭，說：“不後悔，這不是豬的問題，是自己的問題，我沒有照顧好自己。所有的事業，萬變不離其中，健康的身體永遠是革命的最重要本錢！否則，一切皆浮雲。而且，我的人生雖然短暫，但卻是圓滿的。
很多人窮其一身都沒辦法完成的事，而我實現的自己的夢想。可能有些人會恥笑我，就當一個髒髒兮兮賣豬肉的，是什麽了不起的夢想。
我卻不認為夢想有貴賤，看上去簡簡單單的事情都是有學問的，偏偏這樣高調不起來的低調事業，是實實在在的關系到人們民生和身體健康。
最重要的是，我喜歡！我享受！我願意！這讓我真真實實的感受快樂。”
秦仙不作聲，默默的聽着他說着前塵往事。
有時候，當一名認真的聆聽者，是對別人最好的尊重。
但豬肉飄顯然是話唠，憋了幾年的話像洪水缺堤般的傾洩而出，從小時候如何對豬情有獨鐘到機緣巧合下立志當一名豬肉佬，
從對豬愛護有加演變成愛豬愛到殺死它，再到拿着豬肉刀出手快準狠解剖豬肉出售的心路歷程，事無具細繪聲繪色巴啦巴啦巴啦……
秦仙一臉生無可戀，心裏默默地給自己點了根蠟。
他憋了眼對面空蕩蕩的床鋪，心裏仰天長嚎：學長啊學長！番雷洛~番雷洛~！想你想到痛不欲生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