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1

愛一個人,別太認真,你受傷的眼神令人心疼。

——蔡依林《你知道你很難過》

何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打了個電話給紀南星:“你在哪兒?”

“我在豐芝妍家。”對于她的電話,他有些吃驚,可再一想又覺得她做出來再自然不過。

“你今天回來嗎?”她的聲音好像聽到他說的是“我在上班”一樣波瀾不驚。

他氣得渾身顫抖:“不回來了。晚上也不要等我。”

“哦。”她沒再多問一個字,紀南星氣得差點摔了手機。他都已經這樣了,她居然還能雲淡風輕地只給了個“哦”,然後沒事人一樣把電話挂了!她還真不拿他當回事兒!平時嘴裏甜言蜜語,原來都只是說說而已;實際上他怎麽樣,她根本都無所謂。跟別的男人勾勾搭搭也就算了,居然直接忽略他的感受,一點也沒有認錯的意思。聽說他在別的女人那裏,竟一點都不擔心,也不吃醋,也不吵鬧,當他是什麽?他越想越氣,發誓絕不原諒她。可轉念一想,她今天過生日,大早上巴巴兒打電話過來,已是服軟;昨晚他徹夜未歸,想必她也擔心,只是沒有直接表達;她看似柔順,實則剛烈,或許是被氣着了,才直接挂了電話吧?他猶豫不決,內心矛盾掙紮不已。

紀曉月見他這麽快就挂了電話,似笑非笑地說:“何歡還真是有手段,紅杏出牆都能出得理直氣壯。哥你可千萬不能助長她的嚣張氣焰,不然以後有你受的。”

他一想也是,不能因為她過生日就縱容這種壞毛病,否則以後排長隊追她的人絡繹不絕,個個都氣焰嚣張,自己将情何以堪?她小時候在國外受教育,父母又都是海派人士,對于□□關系的态度本來就比一般女孩子要開放一些,若是不好好□□,不知要搞出什麽幺蛾子來。

于是三人在豐芝妍家喝茶聊天打牌,中午他和東道主主廚做了一桌豐盛的菜,吃得曉月差點撐破肚皮,嚷嚷着非說他們居心叵測,想把她養成個胖子。

“胖點多可愛。”紀南星不以為然,“女孩子太瘦不好看。”

曉月怒:“胡扯!那你怎麽不找個胖子做女朋友!”

“何歡要胖點兒我也不介意的。”

“得了吧,你最愛的是辣妹,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你家裏那些海報美女個個身材火爆,哪有一個胖的?”

“欣賞和占有是兩種标準。我喜歡看身材火辣的美女,不等于我要找這樣的老婆。太瘦的抱起來都不舒服。”

“那何歡的質感如何?”豐芝妍冷不丁問,眼裏都是促狹。

紀南星的臉刷地紅了:“嗯……還好……她骨架小,其實也不是那麽瘦的……其實跟胖瘦也沒有必然關系……只是一種感覺罷了……”他自己也覺得有點語無倫次,最後為了掩飾窘迫清了清嗓子做結論一般說:“總而言之,女人的魅力不僅僅是身材,更重要的是給人的感覺。”

曉月已經笑得腰都直不起來了:“那、那你說說,芝妍給人是什麽樣的感覺?”

“美好不可亵渎的感覺。”

“那你的潛臺詞就是男人看了都想亵渎但都不敢喽?”她憋着笑問。

他這才發覺自己被繞進去了,便要笑不笑看了她一眼:“你就不想聽聽我怎麽評價你?”

她趕緊揮手唯恐避之而不及:“不,我真的不想聽,求你了,千萬別告訴我我只是個女漢子或者女金剛,無論哪個我都不喜歡。”

“幹嗎把自己說得這麽不堪?”

“有兩大美女放在你面前作參照,我就算當綠葉別人都嫌糙。”

“你錯了,每一朵花都有它獨一無二的美——”剛說到一半,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他打住話頭接起電話,冷冷地問:“有事嗎?”

石楠在另一頭焦灼地問:“何歡有沒有跟你在一起?她今天聯系過你嗎?”

他的聲音愈發冷淡:“你都不知道她在哪裏,我就更不知道了。”

石楠聽出了他話裏的嘲諷,也冷了下來:“聽着紀南星,現在不是鬥氣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間發生了什麽,昨天晚上我打電話給她的時候她喝醉酒哭了整整一夜,今天手機不是關機就是在通話中,我已經找遍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人。要是你一點都不在乎她的死活,至少要告訴我哪些是她可能會去的。中午我已經跟何樂聯系過,他把他知道的所有地點都告訴了我,我跑遍了連她人影兒都沒看見。人命關天,我不是在開玩笑!求求你,先回你們住的地方看一下,或者告訴我哪棟樓哪個單元幾樓,我上去找她。”

“我馬上回去,要是她不在家再打電話給你。你先去錦江樂園找找看。”

紀曉月見他聲音變了,臉色也冷峻下來,邊撥電話邊往外走,便忍不住拉住他:“哥,怎麽了?”

“放手!何歡現在聯系不上,不知道去了哪裏,我得回去一趟。”他面有怒色,匆匆趿上鞋子出了門。

紀曉月聽說何歡不見了,也有點發慌,臉都吓白了。她從中作梗不過是希望哥哥和她分手,一方面給她個教訓,另一方面也有讨好何樂的意思;可若是何歡出了事,自己難辭其咎,依着何樂有仇必報的性子,定要加倍償還在她身上,想想都渾身發冷。她嘗試着打電話給何歡,聽到的都是“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一想到何樂的手段,她不由打了個寒顫,急匆匆跟豐芝妍道別:“我也幫忙去找找,不然真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豐芝妍失笑道:“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吧,不就是一早上聯系不上嘛,說不定她故意關機不想別人找到她呢,至于一個個吓成這樣嗎?”

“你不知道,何歡跟別人不一樣,從小被慣壞了,幾乎就沒受過什麽委屈。她要一個想不開挂了,我們就死定了。”

“就算她死,也是自殺,跟你們有什麽關系。法律追究責任也追究不到你頭上啊!”

“我們可都是間接導致她自殺的罪魁禍首!法律不懲罰我們,何樂也不會饒了我的。”

“他?他能把你怎麽樣?”

“你不了解這個人,他太可怕了,得罪他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這麽誇張?”

“只盼何歡沒事,只是吓唬吓唬我們。”

紀南星回到家,看到空蕩蕩的房間,心像被猛揪了一把,疼得直抽;渾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各種可怕的念頭惡魔般盤桓在他的大腦,異常恐怖,令整個房子都顯得陰冷森然。客廳垃圾筐堆滿了用過的紙巾,茶幾上豎了兩個伏特加的空瓶,白森森如同鬼魅。卧室裏被子亂糟糟堆在床上,梳妝臺上還零星散落着打開的化妝品,化成水的冰袋,兩只鋼勺。床頭櫃上放着一個漂亮的天鵝絨絲緞首飾盒,裏面是一條白金項鏈,粉白色的合歡花吊墜栩栩如生,盒子旁邊的青石板上用蜜蠟琥珀拼出線條優美的文字:

寶貝:

生日快樂,一生幸福!

你的Jeremy

一顆心忽然莫名地痛了起來:生日當天,她卻借酒澆愁,從半夜哭到清晨;他甚至都沒有向她證實,更沒有聽過她解釋,連罪名都不告訴就将她判了刑,他是有多蠢呀!

他找遍每個角落,連窗簾後都沒放過,心裏暗暗祈禱她只是生了氣藏起來給他個教訓,下一秒就會笑得一臉得逞地跳出來。客廳的角落橫着一把古琴,靜靜躺在琴架上,前面放着一把同色的琴凳,拆過的包裝箱還堆放在一邊,裏面的泡沫塑料和大團的紙顯得格外淩亂,由于光線昏暗,一整套顏色也接近地板,剛回來時都沒有注意。他苦笑了一下,嘆息自己運氣竟然這樣差。在他想到之前,她已經着手去做了,而他卻一無所知。她買的只是普通的練習琴,就他在揚州看過的經驗估計,價格不會超過兩千。

翻了翻衣櫃,她穿了最鐘愛的白色細麻布蕾絲長裙,此前見她試過很多次,卻總舍不得穿出去,為此他還經常取笑她不懂享受。

彼時她笑顏如花地回嘴:“你懂什麽呀,最好看的衣服要在重要的場合穿出來才有價值。”

看來她是精心打扮後出門的,走的時候卻有些匆忙,應該是有人找她或者突然有什麽事情。可萬一不是呢?她原本在生活中就不拘小節,住在溫馨苑的時候經常把家裏搞得亂七八糟,什麽都亂扔亂丢。他剛剛松掉的心又揪緊了:重要的場合,是因為生日還是——?他不敢再想下去,手不停地顫抖,手機都要拿不穩。不敢刷微博,生怕頭條是美麗女子橫死街頭,或是大學系花不幸墜樓,光是想想,就起了滿身雞皮疙瘩。他覺得仿佛冬日被澆了冰水,冷得牙齒都在打顫。他抖着手指打給石楠:“你在公園有沒有看到她?”

石楠的聲音疲憊而頹喪:“我想盡一切辦法,廣播也用了,每個角落都跑遍了,還是沒有她的蹤影。你們在哪些地方有過甜蜜浪漫的記憶?最美好的某個場景,或者,很特別讓人難忘的地方?”

他想不出來。好像他們在一起沒有太多浪漫的記憶。大部分時間都是宅在家裏,各做各的事情,何歡看書或者聽音樂,偶爾跳跳舞,他玩游戲、看電視,有時幫着她一起做做飯。也會逛街,看電影,可這是絕大部分情侶會做的事,沒什麽特別。僅有的一次浪漫估計就是在錦江樂園,還因為荊遠鬧得不大愉快。這樣想想,他還真不是一個好男友。

“沒有。”說出來的時候,竟有些尴尬和窘迫,像無能的丈夫在衆目睽睽下被剝掉僞裝,看着他在嬌美能幹的妻子身邊是何等不般配。

“沒有?”石楠愣住了,想哭又想笑,“你們青梅竹馬,又在一起大半年,竟然沒有一個有浪漫回憶的地方?”何歡為什麽會愛上他?難怪她就是存心找虐的嗎?眼淚順着指縫流下來,他蹲在地上一手捂着臉,哭得如喪考妣。“你怎麽能這樣對她?難怪他們個個都替她心疼,原來是太了解你,呵呵……”他聲音哽咽,“她是多美好的女孩子,純真善良,率直可愛,處處都為別人着想,聰明得教人無法不愛,你卻這樣對她……”

而她,竟任由他這樣對待。這才是他最最心疼的地方。

他一夜未眠,天還不亮就去溫馨苑的門外候着,等早上第一個人出門便趁機溜了進去,害得那人用狐疑的目光打量了他好久,看清他衣着後才沒叫保安。他狂敲她家門,敲了半天都沒有回應,直敲得對面的人受不了,出來跟他說昨晚她家沒人,要有人在都會放音樂跳舞。他折到長安公寓,守在門口等着她出來,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見她人影,才真的有些急了。當一個人牽挂另一個人,時時将他/她放在心上,看得重逾一切,便很容易擔心,害怕各種萬分之一的可能。恐懼的陰影時時跟在他身後,見不到她就散不了。他在微信上聯系何樂,告訴他自己聯系不上何歡,兩邊找遍了也沒有。

何樂打電話過來問了大概情況,說他早上打通過何歡的電話,叫他不要着急,可以去她平時愛逛的地方找找看。他說了幾個她可能會去的地點,囑咐他找到人之後一定要讓何歡回個電話。何樂沒說幾句就急急挂了電話,大概因為手邊有很緊急的事情,他能聽到機器設備的報警聲和匆忙的腳步聲,有人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大聲說着會什麽。意識到有可能打擾了何樂重要的事情,他有些不安,可一想到何歡不見了,又覺得天下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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